寧天諭聲音森寒如刀:「……我讓你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日後,定讓他痛苦悔恨不已!」
這番話實在毫無道理,同時所說的內容也令人震驚,師映川聽了,一時間甚至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寧天諭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打破了他的這點懷疑:「我不是在跟你說笑,就在今夜,你一定要與他交合,雌伏於下,讓他真正與你有夫妻之實!」師映川心中大是疑惑,但他也知道寧天諭決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出這麼一個古怪的要求,必是有重要原因的,不過這些念頭他只能稍想一下就罷,不便表現出來,以免被連江樓看出什麼破綻,當下一轉念,索性就開口要求返回宗門,對此,連江樓自然沒有異議,他知道師映川現在心情很壞,必是已沒了看花燈的興致,早早回去也好。
此處距離斷法宗很遠,但以連江樓的輕功,哪怕是帶著師映川一個成年人也依然速度極快,師映川被他穩穩抱在懷裡,一路上只聞兩耳風聲不斷,這時他才有時間與寧天諭詳細交流,當下就在心裡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讓我與他圓房?而且還是要我雌伏於他,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樣!」寧天諭冷笑,語氣卻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並沒有回答師映川的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別的:「……我曾經對你說過,會讓你盡快成就五氣朝元大宗師境界,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能夠表現得這麼有把握?的確,你的資質極佳,但這也只是讓你多幾分成功的可能罷了,卻決不意味著真的就一定可以成功!你也不想想,有史以來究竟出過幾個五氣朝元大宗師,就連我當年,也是機緣巧合,有運氣的成分在內。」
師映川聽了這話,眼神微動,冷靜道:「我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我想,你定然是有什麼可以保證我突破的秘法,我說的可對?」寧天諭笑了一聲,道:「不錯,確實有……不要忘了,我當年乃是天下之主,搜羅無數奇門古籍,異書殘篇,心中所知之事,不是旁人可以想像,當年我無意間發現一本手扎,乃是當時已經覆滅數百年的一個魔道宗派之中的宗主親手所書,此人以女子之身統領一宗,也算是天縱奇才,更是在近百歲時創出一門秘法,名曰《血嬰經》,此法極其殘忍,滅壞人倫,但卻能使人在修行一事上得到極大助力,此女就是憑借此法在數年後一舉成就五氣朝元大宗師境界,只不過這《血嬰經》太過殘忍悖倫,而且限制也多,因此沒有外傳,其後此宗覆滅,數百年後早已不被世人所知,更不必說這失傳已久的《血嬰經》。」
師映川眉頭微皺,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妥,但他無暇去細想,只道:「這法子聽起來很是了不起的樣子,你大致說來我聽聽。」寧天諭娓娓道:「具體運作之法極是複雜,到時我自會細細指導傳授於你,總而言之,就是施術者利用自己腹中的胎兒來達到突破的目的!在可以確定有孕之際,就須立刻開始修煉此法,要知道人在出生之後,因為受外界影響,導致自身從內到外便漸漸污濁起來,而在母腹之中的階段卻是最純淨之時,也是生命形成的奇妙時期,母嬰渾然一體,有萬般不可思議之處,在此時期,母體修煉這《血嬰經》,運化自如,等到日後瓜熟蒂落,這門秘法也就自然達到大成之境,母體因之受用不盡,當初那女子就是在產下嬰兒之後的短短數年,一舉晉陞五氣朝元境界,否則以她自身之力,除非出現奇跡,不然她原本一生都沒有可能突破。」
寧天諭一一從容道來,師映川卻是聽得心生涼氣,隱隱猜到了幾分,他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臉頰越發貼緊了正在趕路的連江樓的胸膛,一面下意識地用力握了握拳,道:「我想知道,那女子所生的孩子……後來怎麼樣了?」寧天諭淡淡道:「母體以子體來助自身修行,因此當子體出世之後,便是身死之時。」師映川聽了這話,卻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他默然片刻,方道:「果然是極其殘忍,滅壞人倫,尋常人哪裡做得出?也就是這樣的魔道巨擘,才有此大毅力大狠心……」寧天諭冷笑:「即便有人狠得下心腸,也未必用得了這個法子,自有種種限制,這法子一來需要極佳的悟性,二來需要資質足夠,三來需要實力足夠,至少也要是半步宗師修為,否則即便是得了這門《血嬰經》,也毫無用處,而且此法一生之中也只能用上一次,第二次便無用,否則一個半步宗師用上一次可以成就宗師,第二次便有可能是五氣朝元,天下哪有這樣的美事!」師映川聽他說著,眉頭卻是緊皺起來:「照你這樣說,此法需要懷孕生產,也就意味著只有女人能練這《血嬰經》……不,不對,侍人也是可以,如此說來,你跟我講了這麼多,豈非白白浪費時間?我既不是女子之身,也不是什麼侍人,雖然我用你所授之法,在如今在功力被封的情況下也一樣可以修行,只是不能運用力量而已,但這《血嬰經》於我一個男子而言,根本還是毫無用處!」
「誰說毫無用處!」寧天諭低聲而笑,嗤道:「你自然不是女子,但你又怎知自己不是侍人?」
這話就彷彿是平地裡打了個響雷,炸得師映川腦子裡嗡嗡作響,他不及轉念,便已厲聲道:「胡說八道,我怎會是侍人?但凡是侍人,都有那枚侍人印記,我卻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東西!」寧天諭淡淡道:「不錯,你確實沒有,不過那又如何?我們從前那個時代,有『遺傳基因』、『顯性』、『隱性』之類的說法,會體現在某些特徵或病症這些問題上,當然,我說的這些例子並不十分貼切,但與你現在的狀況多少有些異曲同工之處,在我想來,應該是弒仙山紀氏一脈的緣故,要知道紀氏歷史上曾經6續有過至少兩位侍人以平君身份與當時的家主結為連理,甚至有一代弒仙山之主本身就是侍人,而你是紀氏血脈,在你身上由於某種因素,比如隔代過於久遠,導致你身為侍人卻並無侍人印記,莫非就不可能?我可以告訴你,我當年就見過這樣的人,這一類人被稱之為『半侍』,只不過因為侍人原本就十分稀少,出現半侍的概率更是極低,所以大多數人從不知道罷了!你若不信,日後可以去那些傳世已久的醫道世家詢問,那樣的家族中對於這等異事必定有所記載,比如桃花谷方家,想來應該就對這類事情並非一無所知。」
饒是師映川心志堅穩,此時也不由得頭腦混亂,他努力定一定神,語氣有些艱澀道:「……那你又是如何肯定我是什麼半侍的?我自己從未發現身體有任何異樣。」寧天諭平靜道:「多年之前當我從沉睡中徹底甦醒過來,很快就知道這具身體乃是半侍之身……女子每月有天葵,象徵著身體成熟,可以孕育生命,而侍人雖然沒有天葵,不過一旦進入少年時期,每月就有三至五日總會在夜間固定出精,且十分稀薄,顏色極淺,這是預示著已經可以懷胎生子,你看你自己,莫非不是如此?」
師映川聞言,頓時心中亂糟糟一片,自己的身體當然是自己最清楚,的確,就像寧天諭所說的那樣,當年自己還以為是年輕男孩再普通不過的遺精現象而已,雖然對那過於固定的時間和那每次看起來都明顯不太正常的精水有些疑惑,但在那之後不久,就發生了季玄嬰懷孕之事,那時自己就想,既然能讓人順利懷孕,自然說明身體沒有問題,大概只是一點小毛病罷了,於是就將此事丟在腦後,反正也從來沒發現這種現象對身體有任何妨礙,然而誰能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一時間師映川喃喃問道:「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侍人有這個特殊的……」剛問了半截,就猛地打住了,知道自己問了蠢話,一來侍人是極其稀少的,二來這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哪個侍人會到處宣揚?自己與身為侍人的季玄嬰做了那麼些年的夫妻,不也還是從來不知道這種秘事麼!
師映川心中大亂,不過他畢竟心志之堅不是常人能比,當下在連江樓懷裡強行冷靜下來,卻又想到另一方面,一時間竟是心臟怦怦直跳,說不清楚是悲是喜,道:「好,就算如此,我真是這種所謂的半侍,能夠孕育孩子,但……」寧天諭是何等聰明人,一眼就看破了師映川的心思,不禁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對連江樓畢竟有情,你二人都是男子,不能有子嗣,你心中不是沒有遺憾,現在聽說可以有屬於你們兩人的血脈,你十分驚喜,是也不是?你甚至猶豫著是否放棄修煉《血嬰經》,我說的可對?」
師映川沉默,顯然是被說中了心思,半晌,才道:「也許我可以先順利生出一兒半女,等到下一胎時,再……」寧天諭的笑聲冷如冰水:「不必想了,你這一生已不可能擁有屬於你們二人的子嗣!不要忘了,我當年傳授給你的那一門攝取他人生機以補充自身的秘法,你從中受益良多,就算日後沒有突破,比起其他宗師,也至少可以因此而多上許多年的壽元,但也正是如此,也就決定了你雖然能夠和普通男子一樣讓人正常懷孕,卻永遠不可能自己順利生育!這門秘法霸道之極,不論你是女子還是侍人,只要腹中有孕,就注定胎兒要受到極大的影響,就算你不修煉《血嬰經》,將孩子生下,但這樣的孩子離開母體之後也必死無疑,這一生你永遠也不可能有一個由自己身體孕育出來的鮮活子女,所以你大可不必有任何猶豫不捨!」
如此冷酷之言令師映川全身一滯,剎那間他似乎洞悉了某個在多年前就開始編織勾勒的陰謀,環環相扣,彷彿一張巨大的網,將他整個人罩住,他極力平撫心情,消化這些事實,片刻,方一字一句地道:「……你早就已經打算好了,是不是?」寧天諭淡淡道:「我又不是未卜先知,那時自然不知道連江樓就是趙青主,當初我知道你是半侍之後,就打算在你將來修為足夠之際,指導你修煉這《血嬰經》,跨入五氣朝元之境,不過後來既然發現了連江樓的真實身份,那麼此事自然就可以一石二鳥!我要替你讓連江樓嘗一嘗失子之痛,要他在最歡喜之際遭到最殘酷的打擊!你可以想像,當他知道你有了你們兩人的血脈之後,究竟會是何等心情,更重要的是,他對你的感情也勢必會在這懷胎十月期間越發深厚,然而就在他滿懷期待之時,以為愛侶嬌子在懷,何等圓滿得意,卻發現到頭來得到的只是一具嬰屍,哈哈……這種報復,當真是不錯!」
師映川心臟狂跳,這樣的主意何等歹毒,大概也只有寧天諭這樣的人才會想到,然而思及當初自己被無情地剝奪一切、遭到最慘痛的背叛時,不知怎的,心中就彷彿有毒汁迸濺,甚至隱隱有些快意,覺得此事未必不可行,他也是梟雄心性,沒有那麼多的優柔寡斷,況且若是用自己親生的健康孩兒的性命來製造突破機會,他或許不忍,但既然孩子注定一開始就不可能活下來,那麼這種不忍就自然消減了太多,當下權衡片刻,就已有了決斷,道:「這件事,我認為可行……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今夜?畢竟此事重大,我需要時間多考慮一番。」
寧天諭卻娓娓說道:「……你應該知道,女子每月都會有一個最佳受孕之日,事實上侍人也是一樣,而你便是今日,要知道侍人比起女子來說,原本就不易有孕,今夜若是不成,只怕就要等到下月,莫非你希望時間拖得越久越好?自然是事不宜遲!」
師映川能夠走到今日這一步,早已經歷過太多的心境磨練,一顆心是遠超常人的冷靜,今夜寧天諭向他揭露的這些足以將普通人折騰得心力交瘁的真相與抉擇,放在他身上雖然也是不免在心中掀起了一番天人交戰,但最終還是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他緩緩偎緊了連江樓,沉默地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暖與獨有的氣息,一時閉上雙眼,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就在心中對寧天諭道:「……那麼,就依你所言!」
以連江樓的速度,等到兩人回到大日宮時,時間還不算很晚,師映川臉色冷淡,只管命人取酒來喝,連江樓知道他心情很差,便沒有阻攔,但後來見師映川臉色發紅,眼神迷離,看起來已經很有幾分醉了,便強行將他抱去床上休息,不許他再喝,一時連江樓放下羅帳,解衣躺下,旁邊師映川卻爬到他身上,醉眼朦朧地埋頭去親啃那露在外面的脖子,一面拉扯著雪白的褻衣,連江樓見狀,攬住青年腰肢,皺眉道:「時辰不早,休息罷。」師映川哪裡肯聽,只醉醺醺地笑著,整個身子緊緊貼著連江樓緩緩廝磨,右手已摸向對方的兩腿之間,握住那蟄伏之物,用迷醉而動情的眼神瞧著男人,低低醉笑,張口含住了男人胸前的乳首,連江樓皺了皺劍眉,卻沒阻擋,只是由著他,一面將其摟住,畢竟兩人婚後已親熱多次,眼下到了這個地步,美人在懷,莫非還會真的將配偶推出去不成?因此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帳中開始響起低低的輕吟,良久,只見滿床錦繡間,師映川雪白晶瑩的身子被連江樓高大的身軀覆在下方,彼此作為男性最敏感驕傲之物貼合在一起,正狠狠摩擦,師映川肌膚泛紅,似是有些受不得,兩臂死死抓住連江樓肩膀,啞聲低泣,也不知是歡愉還是難受:「連郎……慢些……唔啊……」那如玉的容顏上汗淚點點,青絲散亂,紅潤的唇被雪白牙齒咬住,睫毛顫抖,如此醉後媚態,點燃起來的熱意簡直如風暴巨浪一般,只怕聖人也把持不得,連江樓縱使意志力不是常人可及,此刻也不由得將懷中玉人擁緊,吻那潮紅的雙頰,師映川喉間發出含糊嗚咽之聲,心中卻是冷靜之極,他在床笫間的經驗十分豐富,已察覺到連江樓即將爆發,當下一面雙腿夾緊了連江樓的腰,一面挺起臀部,看似迷亂地迎合著對方的衝擊,實際上卻是不露聲色地調整著角度和位置,如今兩人這般狎暱,師映川雙股之間早已被兩人6續滲出的液體浸濡,就連那隱秘之處也是被徹底打濕,在這種情況下,師映川一心設計,豈有不中之理,於是正當兩人激烈糾纏之際,突然只聽一聲悶悶慘吟,師映川已是顫聲嗚咽起來:「痛……」
與此同時,連江樓只覺驀然置身於一處無法形容其滋味的妙境,陌生的緊仄與溫暖令人幾乎失去理智,他猛地一凜,低頭看去,卻見兩人已由一種最原始的方式結合在了一起,自己那剛健之物已有近半悍然闖入青年雪白的臀間,想來是方才過分迷亂激烈,陰錯陽差之下才導致了這等意外發生,這時師映川已顫抖著意圖瑟縮身子,泣道:「好痛……」這一動不要緊,連江樓頓時微微悶哼一聲,太陽穴上有青筋猛跳,登時按住下方那扭動著想要逃避的身子:「別動。」只是身下受創的青年哪裡肯聽,越發抗拒起來,連江樓薄唇緊閉,就欲撤出,但他剛一有所動作,醉酒的青年就嗚咽起來:「別、別動,好疼……」偏偏還手足虛軟,抓住救命浮木一般死命攀住連江樓,彷彿在向愛人求救,那秘處由於疼痛下意識地極力瑟縮,似乎是想要將侵入之物拒之門外,然而這樣做分明就是火上澆油,連江樓本已是到了瀕臨爆發之際,怎耐得住如此,立刻全身肌肉都瞬間繃緊,若身下換了一人也還罷了,以他對自己的掌控,即使已到了最後關頭,倒也不是不能強行中斷此事,但眼下懷中卻是師映川,溫暖光潔的身子瑟瑟在他身下發抖,濕漉漉的眼睛失神地半睜著,長髮凌亂,偏偏還呢喃著抽泣不止:「痛……好痛,連郎……」此時此刻,這個已經二十多歲的青年不像一個成年人,反倒好似一個懵懂無助的孩童,連江樓閉了閉眼,忽然低啞道:「……橫笛,叫我名字。」說話間一面伸手撈住那細腰,一面輕吻著對方淚痕點點的水濕雙眸。
男人的聲音彷彿是從靈魂深處發出,青年濕著眼,看起來意識不清,嘴唇輕蠕兩下,只是道:「連郎……」連江樓將他抱緊,語氣沉沉:「……叫我江樓。」醉中的青年似乎受到誘惑,順從地翕動了幾下紅潤的唇,下意識地喃喃:「江樓……」卻不料下一刻,男人已猛地抓緊了那柔軟的細腰,開始大開大闔地猛烈頂撞起來,青年頓時失聲哭叫,拚命搖頭,十指死死摳住了男人強壯的背肌,但這點力量卻根本無法在上面留下半點痕跡,如此索取絲毫也不溫柔,幾近蠻橫地在未經人事的體內汲取那溫暖,彷彿是雄性用來宣示主權的最酣暢淋漓的佔有儀式,而那溫柔的親吻與強蠻的侵犯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青年哭得淒慘,如同一朵正被風暴摧折的花,口中胡亂哀求不已,而男人只是無視這一切,依舊強硬地佔據這副纖瘦美麗的身子,好在男人原本就是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因此事實上不過十幾下猛烈的衝擊之後,這番折磨便結束了。
大量的滾燙液體衝入體內深處,青年似乎已經暈厥了,對此只是微微一顫便再沒有了反應,連江樓雙眉深擰,他盡量輕柔地將自己從那雪白的臀間撤出,頓時一股濃稠的液體也隨之溢了出來,紅白夾雜,儘管方纔的交合不過是持續了短短片刻的工夫,但事先並無準備的生澀身體以及侵佔者強橫幾近粗魯的舉動,還是帶來了傷害,連江樓分開那雙修長潔白的腿,待看清眼前那狼藉的一幕時,眉心不禁皺得更深,一時拉過被子將暈厥的青年蓋住,披衣下床。
夜色濃深,燭火瑩瑩,床上的被褥已經換過,連江樓坐在浴桶裡,懷裡抱著一具軟綿綿的身子,正用柔軟的毛巾沾著水輕輕擦拭著青年的身體,青年閉著眼睛蜷縮在他懷裡,原本就雪白的臉龐,此刻卻顯得有些蒼白,兩片漂亮的嘴唇倒是透出一抹淒艷的紅色,這時連江樓的手已經來到下面,在水中探進對方的股間,想要清理那受傷的地方,但就當手指剛剛觸及之際,懷裡人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呼,驀地睜開了雙眼,卻是醒了過來,原本黑亮水潤的眸子裡有著一絲驚惶,長長的睫毛更是顫得如同即將破碎的蝶翼,連江樓分明能感覺到對方在微微地發抖,他正要開口,師映川已是極力向後縮去:「……別碰我!」
青年眼下顯然是已經大致醒了酒,冷冷咬牙看著連江樓,如同一隻警惕的刺蝟,豎起全身尖刺去抗拒著任何接觸,連江樓見狀,沒有強行去碰他,只道:「我不會再傷你……但是現在,你需要清洗和治療。」師映川冷笑,根本不理會:「你以前說過不會強迫我的,但如今又怎麼講?趁我醉了便如此欺我,你這分明就是強·暴!」
連江樓神色如常,並不辯解什麼,語氣平靜道:「……是我食言,抱歉。」師映川不理會,只艱難地扒住桶沿撐起身子,想要離開浴桶,連江樓一手攬住他腰身,不顧他的掙扎將他抱起,跨出浴桶,拿大毛巾給他擦了擦身子,抱到床上,師映川剛一挨到床,立刻就滾進大床裡面,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顯然是打定主意不讓連江樓接觸到自己,連江樓見他如此,倒也沒有再做什麼,只是安靜地躺在他旁邊,師映川面朝床內,直到這時,他臉上才露出了深深的複雜之色,一時間感受著體內那種疼痛中帶著黏膩飽漲的滋味,雙拳不由得緩緩攥起,寧天諭卻忽然出聲道:「……做得不錯,應該也沒有引起連江樓的懷疑,那麼現在,就看你能不能由此順利結胎。」
翌日一早,當師映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瘦削的身子被裹在雪白柔軟的乾淨內衣裡,身上整整齊齊地蓋著錦被,顯然全身上下已經被精心清洗過了,而股間的受創之處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疼痛,甚至隱隱有些清涼之感,他心知必是連江樓等他睡著之後,點了他的穴道令他毫無知覺,趁機替他仔細處理了傷勢,一時間師映川心裡有些滋味難言,他靜了片刻,這才緩緩撐起身子,發現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連江樓應該是去練功了,師映川重新躺下,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如同做夢一般,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只覺得身心俱疲。
一時倦然臥著,提不起精神,值此之際,原本掩得嚴實的羅帳忽然被一隻手撩開,連江樓白衣如玉,立於床前,左手端著一碗溫熱的羹湯,見床上那美得不似人間應有的青年神色萎靡,正閉目躺著,一雙長眉微微蹙起,顯然有所不適,便道:「……還很難受?」
師映川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怎樣勾魂攝魄的鳳目,眼角微微上挑,瞳如點漆,有如妖魅一般惑人心智,若是生在女子臉上,定然是傾國禍水無疑,而生在他臉上,就是生生世世萬劫不復,師映川睫毛顫了顫,重新又閉上眼,連江樓坐下,左手端碗,右手去扶他身子:「……無論如何,至少先吃些東西。」師映川冷冷抗拒道:「不需要你在這裡惺惺作態。」一面說,一面去推那伸過來的手,他昨夜雖然受創,但那不過是連江樓快要結束之時才被他設計中套,匆匆在他體內出了精罷了,說到底也只是片刻的工夫,因此除了私密處不免受傷之外,身體倒是並無酸痛失力之態,但連江樓一隻手彷彿鐵鑄一般,師映川縱然使力推拒,卻又哪裡推得動,終究被強行男人攬入懷中,不得不靠在那寬厚的胸前,連江樓用湯匙舀了羹湯,送到青年唇邊,但對方卻只是別過臉去,根本不肯喝,連江樓見狀,什麼也沒說,只低頭喝了一口羹湯,然後一手扣住青年的臉龐,溫柔而不容拒絕地捕住那軟紅的菱唇,將溫度適中的香濃液體強行餵進對方口中,令其不得不吞下,如此反覆多次,滿滿一碗羹湯便被強行喂盡,連江樓給一臉憤怒之色的師映川擦了嘴,道:「……昨夜之事雖屬意外,但我亦是難辭其咎,你大可惱怒,只是不可因此疏忽自己的身體。」說著,卻將一柄鋒利的解手刀放到師映川手中,面色淡然:「若是憤恨難平,自可刺我幾刀,權作洩憤。」
師映川一雙秋水瑩然的眸子定定看著連江樓,突然間將那刀子一扔,咬牙道:「你明知道……」話說一半,卻嚥住不再繼續,頹然倒在床上,蒙頭背對著連江樓,不肯再與對方交流,連江樓卻沒有離開,而是問道:「……還很疼?」師映川一聲不吭,哪知連江樓很清楚他心高氣傲,昨夜意外雌伏受創,必是怒極,不肯配合治療,索性就出手點了他的穴道,揭開被子,褪下他的褻褲,露出猶如羊脂軟玉般的臀部,連江樓取了藥,撥開兩團雪肉,將藥膏均勻塗在秘處,那裡有明顯的幾道裂傷,好在昨夜只是草草做了片刻,不然若真的從頭到尾都被侵佔,必是真正撕裂無疑,連江樓上完藥,這才解了師映川的穴道,說著:「……休息罷,有事便喚我。」話畢,掩好帳子,就在不遠處的一張矮榻上打坐。
師映川做戲便做全套,一連多日都不肯搭理連江樓,這才符合他一貫的高傲性子,絲毫不讓人起疑,哪裡能想到從頭至尾其實都只是他的設計而已?卻說元宵節之後,天氣開始漸漸有些變暖,就到了三月,這一日連江樓與季平琰一道自外面練功回來,二人進到殿中,就見師映川正在窗下一張躺椅上看書,眼下天氣乍暖還寒,尚覺料峭,青年還穿著裌襖,腳上隨意趿著鞋,沒有著襪,赤足如雪,見兩人進來,只抬眼看了一下,就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書上,季平琰雖然不清楚師映川和連江樓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近來二人的關係有些怪異生硬,師映川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種喜怒無常的樣子,不過作為小輩,季平琰自然不好介入到長輩們之間的事情當中,最多打打圓場罷了,當下就笑道:「今日外面天氣不錯,父親大可以出去走一走,透透氣,對身體有好處,待會兒不如兒子陪父親去湖邊散散心?」師映川頭也不抬地翻著書,淡淡道:「也好,不過不急,我讓廚下做了幾個你喜歡的菜,稍後吃過飯再說。」
季平琰就笑:「還是父親疼我。」不多時,飯菜擺上來,師映川丟開書,落座之後拿起筷子,夾了菜送到季平琰碗中,道:「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注意不要挑食,按時吃飯,日後才長得結實。」季平琰一一應著,也夾了幾樣師映川愛吃的東西放進青年碟裡,師映川笑了笑,便舉筷欲食,哪知剛將一塊肉放到嘴邊,那香噴噴的氣味聞在鼻裡,竟是猛地引起一股噁心之感,煩悶欲嘔,師映川當即丟下筷子,扭頭乾嘔起來,在座另外兩人都是一怔,連江樓一手輕輕拍著青年脊背,道:「……怎麼了?」師映川不答,又乾嘔幾下,這才緩了些,喝些茶壓住那股噁心,但再次夾菜時,一陣比方才更強烈的煩惡之感襲來,師映川撐不住,一下就將剛才喝的茶水全部吐了出來,乾嘔不已,弄得周圍侍女趕緊上前,或是收拾,或是取毛巾清水,季平琰見不是樣子,忙命人去叫大夫來。
半晌,一個中年人帶著藥箱,由侍女在前面引著,匆匆而入,就見宗正與宗子都在,秋香色的繡幔中露出一隻細膩如玉的手,一時中年人診了脈,臉上微微顯出異色,季平琰見狀,便皺眉道:「如何?父親這是病了麼?方才卻是嘔得厲害。」這中年人是大光明峰的醫者,師映川剛被帶回來的那段時期就是此人為他調理身體,治療傷勢,對於師映川的身份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也就是因為如此,才會覺得不可思議,當下不敢相信,再細細診了一遍脈相,發現確鑿無疑,這才躬身道:「少君並未生病,這是……是有了喜。」
季平琰聞言,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什麼?」連江樓卻是聽清楚了,黝黑的眸子倏地一滯,那大夫遲疑道:「雖然少君看起來並非侍人,但這脈相卻是喜脈無疑,斷斷不會有錯……」季平琰這時才真的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臉上頓時滿是驚愕不信之色,一時間呆在當場,連江樓卻是心志不比旁人,一怔之後便定下神來,沉聲道:「……確定?」中年人忙道:「決無差錯。」話音未落,只聽床內有人氣吁吁低喝:「……胡說八道!」師映川一把撩開帳子,雪白的面孔上種種驚愕、茫然、不信、震驚等等神色交雜變幻,不一而足,中年人急忙道:「少君還請勿要動怒,萬萬保重身體要緊。」連江樓卻是當機立斷,一指輕點師映川頸側,令他昏睡過去,以免情緒太過激動,影響身體。
等到師映川悠悠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之際,周圍靜得半點雜聲也沒有,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連江樓那英俊得隱隱具有壓迫力的面孔,師映川看到他,心中突然無法自持地酸軟起來,彷彿一世溫柔盡付流水,他靜靜躺著,似在發呆,連江樓握住他的手,道:「……可曾覺得哪裡不適?」師映川微微偏過頭,不出聲,連江樓的語氣隱約有些柔和,道:「雖然不知你為何沒有侍人印記,但眼下已確認無誤,你的確是有了身孕。」
師映川面上似乎有些茫然,嘴角緊抿,連江樓將他微微出汗的手握在掌心,道:「我本以為此生不會有子嗣,未曾想……總而言之,此事意外之餘,也令我很是歡喜。」師映川看著連江樓似乎比平時柔和了幾分的面容,心中突然一痛,但緊接著,又是一陣說不出來的陰暗快意,他定定瞧著對方,啞聲道:「……你很開心?」連江樓頷首:「這是自然。」頓一頓,將一隻手緩緩探向師映川的腹部,中途卻又罕見地遲疑了,這樣的連江樓是師映川所不曾見過的,這個男人仔細地看了又看,目光停留在伴侶那完全平坦的小腹上,然後才終於小心地撫上:「這是你我的孩兒,我自是欣喜。」師映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看著對方那堅毅眉宇間淡淡瀰漫出的暖意,他突然有些失神,下意識地將手摸上肚子,似乎還不是很相信已經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自己的腹中,這時連江樓溫暖的手覆在師映川的手上,輕輕地撫摸著,沉聲道:「……莫非你不願要這個孩子?若你不肯接受,我自會尊重你的決定。」師映川忽然扭頭不去看他,閉上雙眼道:「不是,我只是一時難以消化自己居然會是侍人的這個消息……我從未想過自己竟是個侍人……況且,現在又突然告訴我,我肚裡有了一個小孩子……」
師映川眼下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任何人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大概都會如此,甚至反應更加強烈,因此連江樓絲毫也不覺得意外,他見師映川並不排斥這個孩子,便道:「眼下你需要靜養,我已吩咐下去,平時不要有人常來打擾你。」一時目光深邃,握住師映川的手:「上次之事是我不對,不過,我並不後悔。」師映川直勾勾地看他,突然道:「為什麼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本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並不會像普通人一樣看重後代,否則你以前也不會從不近女色,也未有過成家的念頭。」連江樓平靜道:「這是你我的骨肉,自然不同。」
師映川聽了,眼窩頓時一熱,心裡忽然難受得緊,他緩緩轉身,面朝床內,道:「我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連江樓知道他現在受到的衝擊太大,需要時間來消化,讓他一個人待著似乎更好些,便道:「……你休息罷,我就在外面。」說罷,放下帳子,師映川一個人靜靜蜷縮在床上,這時寧天諭開口道:「很不錯,事情的發展比我想像中更加順利……那麼現在,我這就將《血嬰經》傳授於你。」師映川不出聲,寧天諭冷冷道:「怎麼,你後悔了?」師映川漠然道:「沒有。我已經決定的事,沒什麼可後悔的……好了,現在你就將那法子細細教給我。」
且不說師映川有孕的消息在知情者心中掀起了多少風浪,至少對大日宮上下而言,這是一件極大的喜事,而自從那一日起,師映川的起居坐臥等事便越發被照顧得一絲不苟,如今他有孕在身,性子也古怪起來,雖還不至於暴躁,但時不時也有些喜怒不定,對於這一點,連江樓卻從始至終都是脾氣極好的樣子,不見半點不耐,他二人原本因為那夜意外之事,導致師映川極是惱怒,冷戰了一段時間,但如今既是師映川有了身孕,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漸漸緩和下來,連江樓原本完全不是那等風流溫柔、慣會小意兒體貼的男子,但對於身懷有孕的伴侶,他卻表現出罕見的耐心與周到,縱使師映川偶爾故意找茬,卻也挑不出什麼不足之處了。
已經是春天,天氣開始有些暖和起來,枝頭也開始綻出點點綠意,正是萬物萌發的時節,大日宮之中已有不少鮮花開放,師映川近來脾氣古怪,只說不喜歡有人睡在身旁,連江樓知他懷孕之人難免性子怪異些,因此並不逆他意思,便搬到另一間殿中,二人分房而睡。
這一日大約下半夜時分,連江樓自書房處理公事回來,一時沐浴既罷,也不穿衣,隨意披了一件寬鬆軟袍,擦得半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坦露著大半結實的胸膛,倚在榻上看一本古舊的劍譜殘篇,旁邊立著一架半人多高的蓮燈,而偌大的殿內也只點著這一盞燈,火光瑩瑩,不知過了多久,連江樓突然抬起頭,望向某處,只見一個高瘦的身影自帷幕後轉進來,雪白的赤足上趿著軟緞便鞋,貼身內衣外面只披了一件繡金黑袍,散著及臀的黑髮,臉容潔白勝雪,手裡托著一個小小的琉璃燈盞,用來照明,不是師映川還有哪個?連江樓見狀,微微直起身軀,就欲下地:「……已經這個時辰,你不在殿內休息,如何會來此處。」
師映川做個手勢,示意男人不要動,他款款走到床前,松眉舒目,看他的身形,還瞧不出是有孕的樣子,師映川坐下,目光在連江樓露在外面的胸膛上一掃,雖還沒什麼肌體接觸,但看青年那眉眼之間的春意,就令人自有一番下意識的旖旎聯想,那紅潤的唇角不覺微微帶笑,說道:「你自己在這裡睡,長夜未眠,榻涼褥冷,莫非就沒有……想我?」說著,一隻纖長柔膩的手已撫上男人的胸口,曖昧地輕輕劃著圈兒,連江樓捉住這只不安分的手,皺眉道:「不要胡鬧,你現在身體與從前不同,須注意休息,我送你回去睡下。」說著,便打算將師映川抱起,送回殿中,師映川卻將男人輕輕一推,迷離的光影下,他雪白絕美的臉容依稀有些模糊,但唇角那透著淡淡誘惑意味的笑容卻引得人心尖發癢,麻酥酥地恨不得用手去撓一撓,青年整齊潔白的牙齒輕咬下唇,嗤道:「別這麼假正經,我這個時候來找你,你敢說你不動心……真是道貌岸然的傢伙。」師映川說著,緩緩伏在連江樓結實的胸前:「我剛剛睡醒,就再睡不著了,索性便來看你……你這人,難道不知道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親熱過了麼?」
如此靜夜,如此美人,莫非真的有人能夠不動心麼?身懷有孕的愛侶偎依在自己胸前,言語柔媚,軟語求歡,大概任何身體正常的男人都是拒絕不了的罷,但連江樓卻是眼神微深,並不見情·欲之色,他撫著師映川的長髮,溫言說著:「……大夫已說過,前三月乃是要緊階段,須格外注意,你不可任性。」
這樣說著,一面輕柔卻又堅決地捉住對方試圖作亂的手,師映川卻根本不理會這提醒,只是一味膩進連江樓懷中,張口去舔男人心房位置的那一抹傷痕,那裡明顯是劍傷模樣,自從上次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消失,此刻師映川溫熱的舌頭剛一碰到那裡,連江樓便猛地一震,只覺得一股火焰從靈魂深處直燒上來,燙得人微微戰慄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