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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35二百三十五、似是故人來 文 / 四下裡

    有幽幽道:「……久已不見,父親可安好麼?」紀妖師與季玄嬰循聲看去,只見一個身影自遠處往這邊走來,遍地金燦燦的陽光似乎都因為此的出現而瑟縮了一下,渀佛光芒都聚了他的身上,平添幾分迷離,長長的青絲挽作一個簡單的髻,鬢髮風中微微顫動,只可以看到那修長的身體輪廓,卻暫時看不清楚那張被日光投照得光粼粼的面孔,然後那漸漸走近了,樣子顯露出來,額間至眉心的一條紅痕嫣紅醒目,一時間周圍的氣氛突然就有些凝固,紀妖師乍一看到對方,第一個反應就是燕亂雲復生,而季玄嬰則是定定地看著來者,他佇立當地一動也不動,看著對方修長的身軀裹一襲粗布青衣裡,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心中不由得一陣冷一陣熱,無法理清思緒,只覺得混亂不堪,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一把擊破開來,令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絲不太適應的生澀感,此刻有風,有熾熱的陽光,有蟲叫鳥鳴,然而季玄嬰看來,一切都平靜乃至沉寂下來,如同驟然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自己對這個的感情看似再平淡不過了,實質上卻又是濃烈的,這是自已劍道上的那一絲破綻麼?還是心靈上的破綻?也許都不是的,但也許又是兩者兼而有之罷,並不渴望每時每刻都一起,但如果永遠看不到,就覺得似乎少了些重要的東西……季玄嬰的心緩緩沉靜下來,周圍風吹林間,水聲濺濺,他的心就像那被瀑布沖打的潭水一般,有些不由自主地亂。

    「……祖父,父親!」突然響起的兒童清音將僵滯的氣氛猛地打破,三個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去,只見季平琰飛快地從水潭那邊跑了過來,他肌膚雪白,容貌肖似師映川,眉目之間也略有一點季玄嬰的影子,身上是一件翠色的箭袖,這樣酷熱得讓心煩的夏天裡,他就好像是一片滴翠的碧葉,清爽美好得簡直無法形容,朝著季玄嬰奔來,從他的行動當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這個孩子已經打好了相當扎實的武學底子,他來到季玄嬰很邊,拉住了父親的袍角,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卻驚疑不定地看著不遠處的師映川,他對這個長得跟自己很像的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要知道距離上次季平琰與師映川一起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那時季平琰很小,尚且年幼的孩子當然不會像成年一樣記事,認不出師映川是很正常的,但是雖然現季平琰年紀不大,然而他卻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所以很快,季平琰就知道了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究竟是誰——他的父親,那個成為很多眼中禁忌的父親,師映川!

    師映川當然也看到了季平琰,自己唯一的孩子,於是他就笑了,他是驚喜的,也是激動的,但現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對這個孩子笑了一下,然後就將注意力放了孩子父親的身上,季玄嬰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淡淡的神情,依舊是如同水墨畫一般的乾淨眉目,只不過此刻那平靜如湖的眼睛當中卻散發出淺亮的光澤,渀佛有些釋然,嘴角微微上翹,或許笑了,或許沒笑,這並不重要,季玄嬰就這麼靜靜負手佇立,看著師映川,這樣又一次的相聚之際,季玄嬰發現師映川的精神面貌就好像經歷了某種奇妙的變化,說不清是什麼,但那神光爍爍的眼睛裡卻透露出豐富的內容,然後他就看到師映川走了過來,伸手把他抱住。

    師映川抱住了季玄嬰,當著場的其他兩個,一個是他父親,一個是他兒子,當著這兩個的面正大光明地抱住了他的男季玄嬰,就像是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季玄嬰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樣子,沒有太明顯的情緒,但他標槍一般直拔的身體卻開始放鬆下來,接受了這個擁抱,然後他的手也抬了起來,回擁住師映川,擁住這個天下間最美麗也最危險的,平靜而輕緩地說道:「……很久不見了,有一年多了罷。」當初乾國,北斗七劍認主,師映川就此消失無蹤,而如今他再次出現時,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間過去了一年多。

    師映川臉上露出輕柔的笑容,微微瞇起了眼睛:「是啊,有一年多沒見了。」他精緻的面容上露出毫不掩飾的感懷之情,微笑著拍了拍季玄嬰的背,然後兩便自然而然地分開了,師映川這時轉而看向紀妖師,微微欠身:「父親。」一面說著,目光已經投向了正站季玄嬰身旁的季平琰,而季平琰也看著他,表情似乎有些困惑,也有些忐忑,更有些欣喜和雀躍,師映川笑了笑,彎下腰來,向男孩伸出手,溫和說道:「是爹爹,琰兒還記得麼?」

    季平琰猶豫了一下,仰頭看了看季玄嬰和紀妖師,似乎從兩的神情中看出了什麼,於是他便端端正正地行了禮,道:「……孩兒見過爹爹。」師映川看到他這個動作之後,見他年紀不大,但舉止言語之間已是有了斷法宗宗子的氣象,一時間不禁微微感慨,想到自己年幼之時的光景,他看著季平琰與自己肖似的臉蛋,走過去將兒子半攬懷中,道:「啊,平琰確實長大了,爹爹很久沒有看見,現見到這個樣子,很高興。」師映川這番舉動讓季平琰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無意識地任憑對方攬著,輕撫自己的髮髻,男孩明眸閃亮之間有點慌亂,但本能地並不排斥師映川的擁抱,表現得很是乖巧順從,師映川摸了摸他的腦袋,將他鬆開,季平琰一時也不說話,目光師映川身上來回巡逡,師映川見狀一笑:「有話要跟說?」

    季平琰的明眸驀地亮了起來,不過馬上又搖了搖頭,規規矩矩地站直了身子,師映川知道兒子與自己之間難免有些隔閡,他也不太介意,只是對男孩微笑,他知道自己雖是對方的父親,然而如今的情形,自己卻並不適合介入到兒子的生活當中,這時卻見一直坐大石上的紀妖師站了起來,沒有眉毛的眉頭從一開始看見師映川的時候便沒有舒展過,他負手打量著師映川,臉上神情有著探究之意,更有幾分複雜,須臾,方冷冷開口:「……究竟是什麼?」

    師映川明白男的意思,他平靜地與紀妖師對視,不卑不亢地道:「是師映川,父親的兒子,紀氏中的一員。」紀妖師的表情冷冷淡淡,道:「世都說是寧天諭,自己……又怎麼說?」師映川輕輕笑了起來,坦然道:「他們說的沒錯,確實是……不過,就是,是師映川,的想法,的性格,的一切,都只是師映川而已,至於寧天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記不得,也不知道,對於這個回答,父親可還滿意麼?」說罷,又轉臉向季玄嬰道:「一直都是,沒有變成另外一個,認為呢?們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從十歲時遇見,現已經有許多年了,想,作為枕邊,究竟是誰,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季玄嬰不語,只是一手輕撫著身旁兒子的髮髻,數年來與師映川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他腦海中飛快地湧現,片刻之後,他才淡淡道:「自然是師映川,的平君、兒子的父親,自然會認得。」季玄嬰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師映川聽了,微微一笑,既不意外也不激動,但終究還是有一絲淡淡的溫暖,他安靜地伸出手,站原地接住一朵被風吹落的小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道:「可是很多現已經不這麼想了……江湖險惡,心複雜,現雖然不至於是過街老鼠喊打,但所處的地位也是相當微妙的,很多對待的態度是謹慎,是懼怕,是憎惡,所以有時候一想到從前那些風光無限的日子,就有一種物是非的感覺。」

    師映川說著,轉向紀妖師,微微欠身道:「這次來弒仙山,是想有求於父親的。」紀妖師眸色深沉,從中無法看出絲毫的真實想法,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子,他此刻的態度是模糊的,讓摸不清的,那妖異俊美的臉上似有若無地浮現出玩味的笑容,道:「哦?什麼事?」師映川也不客氣,直接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現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可以用的東西了,父親手中的天材地寶無數,想討要一些,畢竟現可是孤家寡一個,想要什麼東西,很難弄到。」紀妖師嗤笑一聲:「這種小事,自然不是問題。」不過他答應師映川的要求之後,便道:「的那兩個幫手呢?聽斷法宗傳出的消息,說身邊有兩名宗師相助,怎麼眼下不露面?」

    對於師映川而言,此刻這裡的三個分別是他的父親,配偶,兒子,都是世俗關係當中最親近的那一類,然而師映川早已習慣將自己的秘密隱藏起來,哪怕是對最信任最親密的也不會真正透露出來,於是就見師映川笑了笑,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說道:「現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罷……也許,們可以換個地方喝杯茶什麼的,休息一下,再好好敘話。」

    這個提議自然沒反對,因此半個時辰之後,一間奢華的房間裡,師映川坐一張椅子上,懷裡抱著季平琰,雖然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但眼中隱約的慈愛卻是並不掩飾,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弄著男孩的頭頂,而季平琰被他這樣攬坐懷中,顯然覺得有些彆扭,他現年紀雖然不大,但所受到的教育已經讓他與這個年紀的普通孩子有了很大的區別,像個小大一般,原本他根本不會坐別腿上像個小娃娃似的被抱著愛撫,但現抱著他的這個卻是他的父親,因此季平琰到底還是沒有抗議什麼,只是有點不太適應地扭了扭身子,師映川見狀,伸指季平琰潔白的腦門輕彈了一記,笑道:「……平琰不喜歡抱著麼?」

    「不、不是的……」季平琰的小臉上驀然浮現出一片紅暈,有點無措的樣子:「父親……」對於師映川,他有些本能地渴望親近,但又因為各方面的一些原因而有所踟躇,師映川似乎明白這種心理,和藹地道:「好罷,現和祖父還有父親,們有事情要談,都是些大的事,是小孩子,就出去玩罷,好不好?」但出意料的是,季平琰並沒有聽從,他從師映川的腿上敏捷地滑下來,穩穩站地上,仰頭看著師映川,表情認真:「想留下來。」

    師映川的眉梢微微一動,不過他沒有再說什麼,任憑季平琰留這裡,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除了季平琰之外,沒有知道三個成年究竟這個房間裡說了些什麼,末了,房門被打開,紀妖師滿臉淡然地一手挾著季平琰大步跨出房間,輕笑道:「小別勝新婚,想必們有很多事要做,既然如此,這小鬼帶走,們兩個自便就是。」房門他身後隨之自動關上。

    一時間這方天地中就剩下師映川與季玄嬰兩個,師映川走到門口,把關上的門閂好,然後轉過身,看向季玄嬰,慢慢地嘴角就露出了一絲微笑,神色平靜,但一股強烈而鮮明的東西卻從他那完美無缺的容顏間毫無保留的顯

    露了出來,他這樣閂門之舉背後的意思這一刻昭然若揭,面對此情此景,季玄嬰的心臟猛地就顫了一下,望著不遠處正朝自己露出醉微笑的師映川,頓時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就徐徐佔據了思維,季玄嬰或許有些措手不及,也或許一如平常,但注定心情與一汪被春風吹皺了的池水有些相通之處,這時師映川走過來,笑道:「現清淨了,就剩下和……這些日子過得還好麼?看的氣色,應該還好。」

    「這話應該是問。」季玄嬰伸出手托起師映川的臉龐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從上次師映川乾國不告而別,到現已經有一年多了,師映川的容貌自然也有變化,讓季玄嬰多少有點陌生,不過很快他就從對方的笑容當中感受到了那種本質上的東西,這是他熟悉的,所以季玄嬰不覺莞爾一笑,但很快就正色道:「的日子過得不易,想好了以後去哪裡了麼?」師映川淡淡微笑,舒臂抱住了青年的腰身:「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走到哪裡都無所謂,天下誰能阻?只不過總有些掛念、寶相、十九郎們三個,現情況與從前不同,們三和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尷尬起來,所以……若是們有別的打算,決不會阻攔。」

    話剛說完,迎面對上的便是兩道犀利如劍的目光,季玄嬰冷冷注視著近咫尺的,盯住對方的眼睛,道:「……以為,是什麼。」這一句已經把什麼都表達出來了,師映川聞言看著青年,青年凌厲的逼視下,須臾,忽又啞然失笑,搖頭道:「嗯,是失言了,玄嬰莫要意。」季玄嬰神情鬆動,恢復了淡漠的表情,也沒有太強烈的反應,只是微瞇著眼睛,似乎是準備聽對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師映川卻已微笑著鬆開了季玄嬰,道:「是這樣的態度,不過倒不知道寶相和十九郎的意思……其實現很多事情都不太乎了,但有些事,卻還要做。」季玄嬰不語,半晌,忽然道:「曾經問過有關『蓮生』這個的事情,現包括內的一些都已經很清楚了,蓮生便是斷法宗二代宗正趙青主,從前曾命張貼一幅畫像去尋找畫上之的線索,那便是趙青主,可對?」

    師映川並沒有任何意外的樣子,點了點頭:「知道們早晚會弄清楚的,不錯,找的就是趙青主轉世。」不等季玄嬰開口,他已搖頭道:「有的理由,但要相信並不是寧天諭,從始至終都是師映川,一個嶄新的,有著自己的生。」師映川面色肅然,音線也略顯低沉,接著他又再次摟住了青年的腰身,使得彼此身體密切貼合,幾乎再沒有任何空隙,同時問道:「玄嬰,告訴,以後無論做什麼,都會幫、站這一邊嗎?」季玄嬰眼中閃過一絲惘然,隨即緩緩道:「若沒有任何牽絆,沒有師門,沒有親,那麼的回答就是『會』,但現,只能說不知道。」師映川聞言,哈哈一笑:「呵……很誠實的回答。」

    此刻兩的澗態是如此親密,互相摟抱著,渀佛是要融為一體,師映川忽然伸出殷紅的舌頭,輕輕青年白皙的耳垂一舔,季玄嬰頓時猛地身體一顫,這並非生理上帶來的刺激,而是精神上的,他坦然問道:「想要?」師映川笑道:「不是,知道不大喜歡這種事。」季玄嬰靜靜擁著他,忽然語氣認真地道:「……如果想,可以再為生一個孩子。」師映川一怔,隨即他的臉上就慢慢綻出了柔和的笑容,道:「不用的,有平琰就已經足夠了,而且這對的身體負擔很大,不希望再那麼辛苦。」這時師映川陡然鬆開手,向後退開兩步,說道:「不用擔心,有兩名宗師傍身,自己也有秘法短時間內擁有大宗師的戰鬥力,除非是聚集三名宗師同時圍攻,否則天下又有什麼能傷害呢?」季玄嬰微微皺眉,似乎有些覺察:「要去哪裡?」師映川淡淡道:「去取些對有用的東西,順便見見十九郎。」

    天邊鋪滿了晚霞的時候,師映川離開了弒仙山,手裡提著滿滿一包袱的靈藥丹丸,季平琰依依不捨地看著遠處那個越來越模糊的身影,低聲道:「父親,平時偷聽到好多都說爹爹是魔頭,不信,爹爹什麼時候會跟們永遠一起生活呢?」季玄嬰看著那個青色的影消失拐角處,道:「也許很快,也許很久,也許……永遠都不能。」

    ……

    萬劍山,一處清淨院落。

    早上一場小雨過後,是十分晴朗的天氣,草葉花瓣上尚且殘餘著盈盈水珠,空氣裡是淡淡的濕潤氣息,有彩虹天際漸漸顯現,院落四周樹木環抱,別有一番幽靜之意,北窗下有一個琴台,上面放著一具蒙有防塵罩紗的古琴,琴上刻著小小的三個篆字『十段錦』,乃是天下六大名琴之一,陽光灑入,照得室內一片明亮,千醉雪沐浴更衣之後,焚上一爐香,跪坐琴桌前,扯下罩紗,十指琴弦上緩緩彈撥起來,

    未幾,琴聲戛然而止,千醉雪瞇起眼睛,驀然回頭,卻看見室中垂著的竹簾後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正看著這裡微微而笑,見他回頭,便走了過來,道:「……多時不見,十九郎的琴技越發精進了。」此笑靨如花,是世間最美麗的色相,不是師映川還有誰?

    千醉雪緩緩站起身來,黝黑的眸子裡閃耀著莫名的光,流動著深深的歲月痕跡,忽然間青年就邁出了腳,朝著對方走去,兩之間的距離從遠到近,直到面對面,然後就這麼互相打量著,師映川淡淡微笑:「十九郎是要通知其他,還是要敘舊?」千醉雪是他三位平君裡面與他認識時間最短的一個,他們之間的婚姻也是師門包辦,其中牽扯到無數利益,兩之間縱使後來相處久了,有了感情,但誰也不知道這種感情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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