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帥杖的授予儀式過後,身著裝飾有紅色綬帶的軍裝禮服,林箋踏上了通往王座的紅毯。皇帝艾菲爾一世已經自王座上站起,他身邊的新任宮廷事務官親自端著鋪有金色絲絨的托盤。而放置在金色絲絨上敞開的華麗盒子中的是一枚象徵著帝**最高榮譽的金薔薇星劍勳章。
雙劍交疊在星海之中,位於上端的是一朵怒放的薔薇,象徵著為了保衛帝國屹立於星海中而做出的偉大貢獻。
自林箋所立的位置到王座,不過三十幾米的距離。
禮炮齊鳴,走在紅毯上,感受著自紅毯兩側那些帝國最高官員眼中流露出來的欽羨。這是文官永遠都得不到的榮耀,只屬於武官,只屬於那些在絢爛炮火中前進擊潰敵人的帝**人。
在距離王座只剩兩步之遙的位置上,林箋停下了腳步,單膝跪地低下了頭。
「卿為帝國立下赫赫戰功,今日賦予卿帝**人最高榮譽金薔薇星劍勳章。帝國將銘記卿之功勳,名譽之光為卿綻放。」稚嫩卻相當沉穩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林箋抬起頭,表情恭敬卻稍嫌冷淡。
「臣之功勳皆為陛下所賜。」
孩子纖小的手掌將那沉甸甸的勳章佩戴在了林箋的胸前,在阿斯切特恆星燦爛的光芒之下,那金色的勳章折射出耀眼的光彩。林箋看著面前這個同樣穿著軍裝禮服的孩子,這樣一個年幼的孩子,竟然會是統治兩百多億人口的銀河帝國的皇帝。
整個加冕以及授勳儀式結束後,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四個小時。然後便是冗長的新任官員對皇帝的見禮式。這個儀式在皇帝辦公的書房中進行,不外是官員表達一下自己將會努力工作,皇帝表示對於其勤勉的口頭嘉獎。
在這個環節過後,便是盛大的宮廷宴會,而此時也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一天的勞累讓林箋覺得自己還未痊癒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在跟林默打過招呼之後,趁著宴會還未正式開始之際,她便提前離開了宮廷。
內務迎賓車將她送到了宮廷的大門處,看著天空燃起的煙花,還有遠處喧囂慶祝的市民。林箋歎了口氣,打開了通訊器,陳靜蘭的影像立刻出現在了畫面上,可能是看到了林箋背後安靜的環境,陳靜蘭有些意外:「宴會這麼早就結束了?」
陳靜蘭所在的環境與林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帝國新第八艦隊除了司令官林箋以外的年輕高官們此時正在進行大派對。在通訊器畫面上,林箋甚至能看到布蘭特正在跟一個姑娘**。
「不喜歡那種氣氛,看起來你現在似乎也不太適合開車。我請管家來接我一趟吧。」看著陳靜蘭一隻手攥著一支酒瓶的樣子,林箋笑了笑,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們繼續,別被我破壞了興致。」
「我離開一會也沒關係。在那裡等我一會,我立刻到。」
「喂……」林箋還沒來得及出聲反駁,陳靜蘭已經關閉了通訊器,這讓她有些苦笑,她不是指派對的事情,而是指對方喝了酒不宜駕駛啊。不過,看起來陳靜蘭對於這件事完全沒有意識。
夜風已經帶上了融融的暖意,暮春即將過去,即便是阿斯切特星無人居住的極地也開始融化冰層。這飽含著水分的空氣正是被季風從那裡帶來的。在宮廷外廣場的一盞雕花路燈下,林箋仰頭看著天空,那在煙花停歇瞬間露出來的星河。
時間過去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林箋便接收到自陳靜蘭那裡傳來的訊息,遠處天空那裡已經能看到飛車的指示燈了。林箋正待要朝著停車場的位置走去,卻被擋住了去路。幾輛中型空中飛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宮廷內門再次打開。大隊荷槍實彈的近衛軍自宮廷內整齊的跑出,並在內門與飛車之間的路上排出一條長線。軍靴整齊踏在廣場上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原本安靜的夜晚,將擋住了林箋通往對面停車場的路線。
「什麼人?現在正在執行重要任務,閒人迅速離開。」一個年輕的上尉發現了此時已經離開路燈旁的林箋,緊張的端起粒子束槍大聲斥責。
燈光被打了過來,有些刺目,映出了林箋皺起的眉頭,也照亮了她軍裝禮服的肩章。那肩章上明晃晃的一枚金色彎劍標明了她的軍銜。
「啪!」看到肩章的近衛軍士兵們第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立正敬禮。
「少……少將閣下!」而之前出言不遜的上尉此時顯然也有些傻眼,他完全沒想到一個站在不遠處陰影下的人居然會是個少將。要知道,此時他們的最頂級上司,近衛軍總監也不過是少將銜。
林箋抬手回了禮,隨口問那個上尉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今晚要將關押在宮廷內的犯人押赴航天港,閣下。」上尉回答後,立刻去報告上司,他們的隊伍攔住了一位將軍閣下,是不是先讓人家過去。
關押在宮廷內的犯人?林箋幾乎是立刻知道了這位上尉所說的犯人是誰。透過近衛軍的隊伍,她看向宮廷的內門,原本平淡的面孔此時猶如凝結了一層寒冰。一輛黑色的輕型裝甲陸地車自宮廷內門駛出並停了下來。近衛軍總監海瑟薇馮白蘭蒂諾少將自車內走下。
近衛軍總監親自押送麼?林箋攥緊了放在身側的拳頭,表情依舊冷漠的看著。
那位年輕的上尉跑到了近衛軍總監的身邊低聲報告了林箋的事情,在聽到下屬的報告後,海瑟薇朝著林箋的方向看過來。在看到被擋住去路的是林箋後,她低聲的對下屬交代了幾句後,便朝著林箋走來。
「您沒有參加晚宴嗎?」海瑟薇臉上帶著笑容詢問。
「有些疲倦,所以打算回家了,白蘭蒂諾少將這麼晚還在工作,真是十分辛苦。」雖然心情不太好,但是對方笑臉相迎,林箋也耐下性子寒暄了幾句。
「職責所在而已,您客氣了。」海瑟薇同樣客氣的回答,雖然她與父親跟林默的關係相當不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面前這位年少的女公爵,總是有種親近不起來的感覺。仿若她身上有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氣場。在會戰進行時也許是因為大家正在並肩作戰的關係,那個時候的關係還算是輕鬆,可是自從回到首都星後,這位女公爵越發的冷漠了。
她那雙如同空域般幽深的黑色眸子在牢牢盯住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人有種仿若要被吞噬的感覺。西納德拉納一戰,真的讓她有了很大的改變,手上染上了幾十萬人的鮮血,血腥改變了她的氣質,同時也強大了她的內心。
穿著囚服的瑟琳娜馮德博西安自輕型裝甲車上走下,海瑟薇看到林箋黑色的眸子中,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
仿若是感覺到對方的注視,林箋轉頭看向身邊的海瑟薇。看到對方的不自然,林箋露出了幾分笑容:「能告訴我,押送她的艦船的標號嗎?」
林箋的問題讓海瑟薇感到驚訝,她隱約知道林箋與這位公爵小姐的那位已經自殺身亡的未婚夫的關係。難道就因為這個關係的原因,林箋想要對她做些什麼?看著林箋的目光,海瑟薇覺得自己的後背有些發涼,在思考了十秒鐘後,她果斷的低聲回答:「南十字座號。」
「謝謝。」林箋點頭,重新轉頭看向遠處的停車場,陳靜蘭發來訊息,飛車已經停在了停車場。不過,離開前林箋又補充了一句:「我欠你一個人情。」
「哪裡,閣下救我父親之恩,海瑟薇不敢忘記。」
林箋恍然,原來是這個原因,於是她點點頭,「那我們扯平了。」
擋在林箋身前的近衛軍因為海瑟薇的命令讓出了兩個人的位置,林箋沖海瑟薇點點頭率先踏了進去。
也許是命運之神特意要讓這兩人再一次交鋒,在林箋踏入近衛軍讓開的缺口處時,已經走過那個位置的瑟琳娜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在看到不遠處的林箋後,那原本枯寂如死海的女子突然渾身顫抖起來。她發瘋似地想要從近衛軍的牽制中脫離出來,金色的長髮在黑夜中狂亂的飄灑著。
「為什麼你還活在這個世上!明明該死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看著她癲狂的舉動,林箋並未作答,只是一步一步的繼續向前走著,她抿著下唇,表情談不上好,看起來更加的冷漠。而看著林箋冷漠的表情,那位原本一臉瘋狂的前公爵小姐,此時臉上卻露出了得勝似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因為齊西亞最終選擇跟我在一起。所以你要他死,你以為這樣你就得到了嗎?」
四週一片安靜,公爵小姐的優雅與美麗早已離她遠去,唯有她歇斯底里的大喊飄蕩在這安靜的夜中。近衛軍們面面相覷,不敢做聲,只得大力的抓住這位瘋狂的前公爵小姐。
而在林箋看來,此時的她不過是想要抓住這一絲仇恨的火苗,得以讓她維持活下去的能量,讓她不被齊西亞的死完全擊潰。
拚命掙扎的前公爵小姐被近衛軍按住肩膀壓在地上,但是她依舊不肯安靜下來,拚命昂著頭,目光怨毒的看著林箋一步步的走近她。
她眼中燃著仇恨的火光,而林箋卻始終沒有什麼表情,只在經過她身旁的時候,漠然的看了她一眼。
「得之不易的人生,豈能用來跟你爭風吃醋。」
不用刻意著重,不用聲色俱厲,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同兜頭的一盆冷水,澆滅了公爵小姐眼中的火光。她一瞬間瞪大了眸子,再次劇烈的顫抖起來,仿若火焰在她週身極度焚燒,在到達頂點後,卻又迅速的熄滅,所有一切皆以成了灰燼,只剩一絲半星的火花殘留在其中。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他愛的始終是你一個人,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死去。」
夜晚一片寂靜,即便是遠處的喧囂也無法波及這裡。沒人回答她的喃喃自語,回答她的只有林箋離去時,軍靴踏在石板路上留下的清脆腳步聲,將她心中最後的火花無情的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