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歷八零三年帝國歷三四三年一月二十七日,護送新大公艾菲爾馮依涅茲斯塔的艦隊到達首都星阿斯切特星。
在擊潰了行星外圍最後的反抗勢力後,裝甲擲彈兵團率先登陸首都星進行地面作戰。雖然在進攻德博西安公爵府的時候遇到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但是最終原帝國宇宙艦隊第三艦隊的裝甲擲彈兵團還是衝進了公爵府將一干人等擒獲。控制住這次叛亂的罪首後,裝甲擲彈兵團分別在其長官洛寧希爾格中校和艦隊首席幕僚愛德華中校的帶領下,將參與叛亂此時依舊停留在首都星的貴族一一擒獲,並予以關押。
尤金少將則帶領士兵控制了宇宙艦隊指揮總部,以及帝**務處的辦公大樓同時將所任官員逮捕。
而在外圍局勢的控制過程中,林默親自帶著陸戰隊進入宮廷,並對內廷所有官員及僕從官進行了清查。在經過一整天的搜查後,宮廷內部相關人員全部被收監關押。
整個肅查工作整整持續了將近十天的時間,帝國兩百多名貴族受到牽連,情節嚴重者被當即收押,加上西納德拉納會戰後俘虜的高級軍官以及內廷和官員中的叛逆者,一時間,警備廳的臨時監獄人滿為患。
他們的命運將在十日後,新皇登基之後被決定。
在這期間,對主要人物進行提審,成為了林默等人的主要任務。
即將登基為帝的新大公任命林默為叛亂肅查最高事務官,而愛德華中校則為其副手。白蘭蒂諾中將擔任特別顧問。
而對於德博西安公爵的審訊,則是重中之重。所以在登陸首都星的第三日一切穩定下來後,林默與白蘭蒂諾中將一起踏入了此時已經成為囚牢的公爵宅邸。為防止串通,公爵本人被單獨就囚禁在公爵宅邸,而公爵小姐瑟琳娜則被關押在警備廳的臨時監獄之中。
德博西安公爵宅邸位於首都阿斯切特最為美麗的西山之下。在初春的時節,這座稍嫌老舊的五層建築朝陽面正被鑽出嫩芽的籐蔓植物滿滿的覆蓋。
公爵宅邸並未遭到闖入士兵的破壞,但是在這個時候,依舊顯露出了幾分頹敗。
林默與白蘭蒂諾中將走進了這座建築,門口的士兵立刻向兩位上官敬禮。並為其拉開了大門。
踏入采光良好的書房,林默和白蘭蒂諾中將看到德博西安公爵坐在面朝著落地窗的躺椅上。從側面看去,他閉著雙目,神態自若,並無身為階下之囚的自覺。
「沒想到您此時此刻依舊還如此從容。」
躺在躺椅上的反叛者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線條剛硬的臉上扯出一絲笑容:「也許在世人的眼中我是個失敗者,但是在我自己看來,我已經履行了自己的使命。盡力而為,雖敗無憾。」
這位已經成為罪人的原帝國公爵正如他自己所言,臉上並未露出遺憾或者痛恨的表情,他看著窗外,春初的風已經染綠了西山,使得枯寂了一冬的景色恢復了盎然的生機。彷彿在映襯著帝國將要開展的新篇。
獻祭了靈魂的人,你無法從精神上打敗他。
當日下午的落日時分,德博西安公爵被發現在府邸中自盡,他依舊坐在書房的躺椅上,使用粒子束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他手邊的矮桌上放著一本看起來有些陳舊的日記本。
發現它的衛兵,將其送到了此時已經回到府邸的林默手裡。林默在得到通知後,立刻將事件報告到宮廷之中。
雖然新皇還未即位,但是此時也不得不發下敕令。艾菲爾在詢問了林默的意見後頒布了對德博西安公爵一族的處罰。
已故德博西安公爵被廢黜爵位拙為罪民,其後代世代為民,不得踏入首都星。其女瑟琳娜馮德博西安判處死刑,因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改為流放兩萬光年,暫收押於宮廷內監獄,新皇登基後押解離開首都星。
同時,宮廷收回其領地,其下參與動亂的附屬貴族之中四十九名被判處死刑並剝脫爵位領地,一百六十人被判處流放,另外三百多人被貶黜為平民受到宮廷官員斥刑。
德博西安公爵可以說是帝國最有權勢的大貴族,除了皇室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與他在權勢上相抗衡。即便同為公爵的另外幾人聯合起來,其附屬貴族,治下領地也不過與其堪堪平手。而這位公爵的轟然倒台,帶起了一片的連鎖反應,無數貴族與下級貴族被廢黜,而隨著新皇登基,勢必將會冊封一大群新貴族。帝國的上層將會進行一次大換血。
清晨第一束光芒自書房的玻璃窗外投射進來,映照在了林默的臉側,他側臉看了一下窗外,遠處阿斯切特恆星已經從地平線處露出了一頭。放下手中那位反叛者留下的日記本,林默自書桌後站起來來,走到窗前。
自宮廷回到府邸時已是凌晨,林默索性便到書房想要看看那位反叛者留下的日記。而不過短短一個小時,天就已經亮了。今天的工作已經在等著他了。
「想什麼呢?敲門聲都沒有聽見,還以為你睡著了。」
身後傳來愛德華的聲音,林默一頓緩緩轉身看了下屬一眼,對方也是一臉的憔悴,昨夜跟著他自宮廷回來後並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在府邸暫且休息了一會。新皇登基的日子迫在眼前,工作繁重的讓人有些吃不消。
「又在出神?」沒有聽到林默的回答,愛德華這次是真的驚訝了,「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林默終於出聲,將書桌上的日記本放到書架上,「今天我要先去軍部,然後去宇宙艦隊司令部,下派委任書。你今天繼續去提審重犯,我就不去了。」
愛德華疑惑的看了看林默,但是已經看不出對方臉上的表情了,想到林默給他的任務,他不禁苦了臉:「元帥大人,為什麼把這種事情丟給我一個人。」
走到門口的林默瞥了他一眼,卻並未反駁。新皇登基,帝國元帥的位置必然有一個會落在他的身上。
「對了,還有一個人怎麼處置。」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愛德華有些遲疑,「格蘭的那個弟弟……」也許供詞無法完全更改,但是如果審訊者想要為之求情完全可以在對方的態度上予以修飾。
「看他自己吧。」林默腳步一頓,在沉默了一會後才給出了指令。
看他自己?愛德華額頭浮現黑線,什麼叫看他自己……此時林默已經走出書房,愛德華只得撓著眉心也跟著走了出去。算了,今天要提審的人裡,那位諾蘭少爺可不算是最重要的人物。
而此時車子發動離去的聲音也吵醒了淺眠的林箋,她睜開眼,看了看已經亮起來的天色。在旗艦炸毀而身受重傷後,也許是因為之前接連幾日沒有合眼以及精神的高度緊張,林箋足足經過了四天才醒了過來。而這時,艦隊已經抵達了首都星。她是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的。
睡眠中傷口癒合的速度非常快,而現代的醫療手段讓她在術後的四天就已經可以下床了。自床上坐了起來,林箋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遙控器,將厚重的絲絨窗簾打開。外面陽光立刻充滿了整室,明媚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只不過在戰艦上呆了一些時日,彷彿就不習慣窗外明亮的天空。
「砰砰砰」門被輕輕的敲響了幾下,在林箋應答後,便被推開了。金恩端著餐盤小心翼翼的露出個腦袋,在看到林箋看向他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容。
「閣下,今天感覺好麼?」金恩將餐盤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給林箋遞上了消毒毛巾,在看著她擦了臉後,才將餐盤放在了她床上升起的小桌子。
對於這種飯來張口的奢靡生活,林箋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還真是沒有享受過。
煎成七分熟的煎蛋,黃白分明,外表面融著一層薄薄的芝士,一份輕灼蔬菜配上高蛋白小鹿肉,從顏色上來看已經十分誘人。
「為什麼你會來做這種工作?」林箋拿起放在餐盤旁的叉子詢問金恩,「這場戰爭也耗費了很長時間,我以為你會回莫林北剋星系看望你的母親。」
「在回到首都星的第一天我就跟母親進行了通訊,此時她正在前來首都星的路上。」聽到林箋的詢問,金恩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我用這段時間的薪水,租了一間屋子,以後我跟母親就能住在那裡了。不過,首都星房子的租金還真是高的嚇人吶……」
聽著金恩在一邊絮絮的說著以後要在首都星買一棟可以讓他母親好好生活的房子,他那種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情緒讓林箋覺得就連自己的內心都受到了感染。
而此時,房門再次被敲響。
而這次進來的人讓林箋瞪大了眼睛,笑容不自覺地染上了臉龐,「格蘭!」
那笑容似甘泉浸入心田,格蘭夏爾也露出微笑,「好久不見,沒想到看到我你會這麼開心,早知道我昨天就會來看你了。」
「是啊,我昨天就醒了,你還好麼?」林箋的視線隨著格蘭夏爾從門口走到她的窗前,他穿著一身米色的長風衣,修身的剪裁襯托出他頎長的身材,柔和的色彩與他溫雅的氣質相得益彰。燦金色的頭髮即便是在室內依舊給人一種熠熠的光彩,碧藍色的眸子也十分有神,看起來他似乎已經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心中一直的擔憂終於得以緩和一下,林箋坐在床上仰著頭看著他將一束黃玫瑰插入床頭的花瓶中。
金恩收拾著早餐盤,目光從屋內兩人的臉上來回的穿梭。他在林箋身邊也有些日子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林箋的臉上露出這種真正的屬於年輕女孩的輕鬆笑容。她其實並不吝嗇笑容,只是大多數那些笑容都是克制的,形式的,而且大多一晃即過。
而那個男子,金恩不得不很不願意的承認,那個男子帶給他一種很強烈的挫敗感。不不,也許只要是男人都會在他面前產生自卑的心情吧。
在端著托盤離開房間的時候,金恩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那男子正伸手輕輕的揉了揉林箋貼著醫療貼的額頭。那是在旗艦爆炸時,林箋撞在艦橋的地板時造成的傷痕。
「又把自己弄傷了。」彷彿歎息一般,格蘭夏爾無奈的看著林箋,她看起來更加的消瘦了,顯得那雙眼睛更加的大,漆黑的眸子有些潤,仿若被雨水洗刷過後的夜空。
「這麼說來,彷彿只有這樣你才會自己出現在這裡。」聽到格蘭夏爾的話,林箋感覺似乎回到了很久前的那個早晨,她自噩夢中驚醒,睜開眼後看到格蘭夏爾正坐在滿室的陽光中,對她露出了微笑。「總覺得,跟兩年前相比,你似乎一點都沒有變。」
林箋的話讓格蘭夏爾低聲笑了起來,末了,他仔細的端詳了一下林箋,這才回答道:「但是你,卻改變了很多,都快讓人認不出來了。」
「啊……我要被這如蜜似糖空氣給膩死了。」
談話被打斷,此時出現在門口的是挑著眉一臉促狹的愛德華中校。雖然他強大的精神力量讓他完全無視兩人坦蕩的神色,認為事情鐵定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不過現在並不適合深入談這個話題。所以,他並未繼續對兩人進行揶揄,而是將目光放到格蘭夏爾的身上,「格蘭,我有事跟你說。」
「有事?」格蘭夏爾一愣,卻在瞬間想起愛德華此時的臨時官職,他蹙了蹙俊朗的眉頭,這才低聲道:「是有關齊西亞?」
「是的。」愛德華指了一下林箋房間中的沙發,林箋示意他可以隨便坐,「我今天去警備廳先去處理他的事情。我告訴了他宮廷對於德博西安公爵以及公爵小姐的處罰,而且我很明確的告訴他,現在他並未成為公爵小姐的丈夫,只要他宣佈與德博西安家族斷絕關係,那麼對於他的懲責就會輕的多。」
格蘭夏爾聽著愛德華的話,並沒做聲,他轉頭看向林箋,卻發現林箋也在看著他。而讓他驚訝的是,林箋此時的目光中竟有幾分擔憂還似有幾分安慰。
「然後,你那弟弟對我說,他願意跟那位小姐一起流放兩萬光年。」說完這句話,愛德華中校也歎了口氣,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