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離開首都星,林箋沒想到竟然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在離開的前夜,莫裡斯終於被放行進來見了她一面,據說還是格蘭夏爾做的擔保。林箋覺得如果格蘭夏爾是明智的,看他進來時的神情,如果再不放他進來,恐怕他會帶著重武器來從警視廳監獄的正門一路殺進來。
「你是白癡嗎?」憤怒少年進來後第一句話包含了他壓抑了許久的怒氣。他進來時,林箋正抱著雙臂依著牆,站在牢房的窗戶下沐浴著灑進來的一點恆星光。
聽到這句沒有新意的話,林箋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出言譏諷或者冷面以對。在這種時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關心,林箋覺得有些內疚,她走回到單人床前,坐下,仰臉看著這個似乎眼睛都有些發紅的傢伙,露出了一絲微笑:「是啊,我真是個白癡。」
林箋的話讓莫裡斯一愣,衝動且暴躁的少年突然沉默了,他站在牢房的門口處,並未再向前一步。他原本以為林箋會在牢房中看起來孤立無援,並已經做好了安慰她的準備,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看起來相當的坦然,坦然接受即將被送往紫羅蘭的事實。這一次,他真正的感受到林箋的不同,不同於他認知中的「女人」這種動物,在這種時候,女人不是都應該用眼淚表達她們內心的恐懼嗎?他自問自己如果被如此對待,也不會做到如此平靜。不,莫裡斯突然覺得,即便是相對於之前的林箋,她似乎也在哪裡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種變化讓他開始有些茫然失措,似乎他跟她的距離變得又遠了一些。
「安捷琳娜還好嗎?」
「還在醫院中。」莫裡斯悶聲回答,「我只是聽說,我可沒義務去關心她。」
「那麼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好嗎?」林箋沒有因為莫裡斯的彆扭而做出反應,依舊帶著笑容說道:「幫我偶爾注意一下她,可以的話,盡量幫一下她。她的家族情況很亂,對她真心實意的家人幾乎沒有。我馬上就要離開首都星了,陳靜蘭也不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聽著林箋的話,莫裡斯壓抑在心中的怒氣又漸漸的湧了上來,他再也顧不得什麼,縱身上前,用他那陸戰隊隊員驚人的爆發力,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到達了林箋的跟前。他一把擭住林箋的雙臂,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凶狠:「我帶你出去!」
林箋一愣,看著他的眸子,感受著雙臂因為其大力的緊攥而產生的痛覺,輕微卻堅定的搖了搖頭,「莫裡斯,你聽著。這幾天我在這裡想了很多。當時我的確是很衝動,但是即便是現在我回想起來,依舊不覺得後悔,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沒有那麼做,在我的生命中會失去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我說不清那是跟安捷琳娜的友情還是一顆會憤怒的心,說不定兩者都有。但是對於哥哥,對於家族,我確實是很愧疚的,雖然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將家族置於兩難境地的陰謀,但是作為林家的女兒,我沒有去深思,這本身就是個錯誤。
原本以為可以心無旁騖不被羈絆,但是現在才發覺,不知不覺間,早已經糾纏在了一起。莫裡斯,不要再被衝動左右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當然就可以認為是正確的,帶我離開這裡,你想過後果嗎?你要帶著我流浪星際嗎?或是離開帝國流亡同盟或者聯邦?你在阿祖圖蘭努力訓練就是為了這個結果嗎?問問你自己,你對家族的怨懟到底出自哪裡,你這麼努力難道不是想向你的父親證明自己嗎?」
林箋的話到最後已經從輕言輕語變成了發自肺腑的大喊,莫裡斯怔怔的聽著,手漸漸的鬆開了。
在林箋面前,他第一次露出了無助。她是正確的,雖然他都不敢去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在用不羈去表達對父親的憤怒,是不是真的希望用優秀的成績引起父親的注意,是不是真的還對那個從小就覺得冰冷的家充滿眷戀。
「就像你說的,如果我今天就這麼走了,是不是就會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他再一次攥緊林箋的胳膊,目光急切而充滿擔憂。
林箋一愣,隨即慢慢的笑了開來,依舊用她堅定的聲音回答:「不,絕不會,我保證!」
在押送林箋的艦船駛離首都星阿斯切特星航天港的同時,遠在堤西法—費斯切拉走廊一個民用補給基地裡,陳靜蘭等人最終的行動將要開始了。
基地深處一間不大的小型動力室中,幾個人圍繞在一張鋪開的地圖邊,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地圖上被著重標記了幾個地點。
地圖所表示的建築,深入地下將近一千米,陳靜蘭等人經過了近三個月的秘密探訪,終於發現了這個地下建築。建築並不在他們之前所猜測的寂靜之海內部發現殖民統治的那幾個小行星上,而是在堤西法星系的主行星的地下,這是所有人一開始都沒有料到的。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都忘記了老師曾經教導過的這句話,看起來,他們應該好好回顧一下自己所受過的訓練。幾乎所有人在得知這個情況後都作如是想。
「我們的目標是這裡。」佛倫斯馮格裡德裡亞指向地圖上被最著重標注的房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對於這座地下建築做了大量的探尋工作,終於得到了最全面的資料,而眼下要做的就是潛入進去,並順利脫逃。
雖然這次的行動陳靜蘭是隊長,但是整體策劃指揮上,陳靜蘭都交給了他負責。佛倫斯曾經詢問陳靜蘭為什麼信任他這樣一個新生,陳靜蘭卻並未多看他一眼,只是留下了一句話:「我看過你們新生比賽的決賽,林箋信任你的能力,那麼我就信任你。」
而佛倫斯對於這位在阿祖圖蘭負有盛名的飛行隊隊長現在是滿心的敬佩。他是去年的新生,對於這位隊長級人物只是在前輩們的口述中知道一些,她是阿祖圖蘭建校二百年來飛行隊第一個女隊長,而且完全沒有人對此有異議。而道聽途說和親眼所見完全是兩碼事,在這次的行動中,不管他提出什麼讓人匪夷所思的任務,比如說駕駛小型梭戰鬥機穿過被幾百個各式雷達監控下的一段道路而不被發現。陳靜蘭都能很順利的完成任務。只要他能提供一份詳細的佈局圖。
陳靜蘭可以記住所有雷達的位置以及它們的工作方式,從而將其完全避開。理論上這都是可以做到的,因為小型梭戰鬥機本身便具有反偵察的功能。對於波段雷達,它外壁就是吸波材料,所以波段雷達這種最老式的雷達對其完全沒有用途。但是,微熱感雷達,波動氣流雷達以及元素解析式雷達則需要駕駛員對於它們有相當的瞭解和高超的駕駛技術。
那次的飛行中,陳靜蘭所駕駛的小型梭戰鬥機飛出的詭異弧線,讓同為飛行隊的幾個隊員都嚇了一跳,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在平日的訓練中,他們的隊長遠沒有表露出最高的實力。
「我們要使用之前偽造的證件進入基地,戰鬥機和飛車都不能帶進去。所以飛行隊的任務是,潛入距離這個房間最近的一個機庫,就是這裡。」佛倫斯指了一下地圖上另一個位置,「我們這次要進去十個人,而這裡最高速的小型梭可以搭載四個人,所以三位飛行隊的前輩,你們要偷出三個小型梭。然後在這裡等我們,時間要保持在我們兩隊分開後的三十分鐘。如果我們沒有出來,你們就直接逃走,因為不管我們成功與否,我們都會在三十分鐘內出來。我會用記憶金屬模擬這扇被打開的門,來保證探查不會被觸發,而在這個基地系統自帶的秒速掃瞄中,記憶金屬最多只能堅持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後系統就會發現有人進入房間,到時候就會詢問我們進入房間所需要的密碼,而這個密碼是在詢問的同時由系統即時向有權限的人發送的,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可能有密碼,所以我們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三十分鐘後,房間內的高頻段射線會剿滅房間中所有由活動細胞組成的生物。」
任務相當的危險,所有人在佛倫斯的解說後,都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戰慄。但是這批由陳靜蘭以及陸戰隊副隊扎卡薩所選出來的隊員,沒有一個要退出。
也許就連林默在向陳靜蘭等人派出這個任務的時候都沒有想到會這麼危險,他當時只是隱約覺得艾麗溫德的話也許不是那麼不可信,他對於此次行動的期待並沒有與行動本身擔負著的重要性那麼高。但是在佛倫斯與陳靜蘭等人的探查下,他們意外的發現,這個此時被第一艦隊分艦隊掌管行政權的星系也許隱藏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大秘密。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第一艦隊將一支分艦隊從首都星的衛戍工作中撤出來而特意遠赴堤西法星系呢?
「情況就是這樣,帶上各位的隱形衣,我們出發!」佛倫斯直起身,一臉的肅穆。
作者有話要說:啊,字數越來越少了,這幾天太忙了,上班沒有時間碼字,55555555,抱歉。
下次更新補上字數,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