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澤王不以為意,下一刻,手一伸,將一物猛的甩在聞人胥面前。
千凰看清楚了,那是一條帶小刺的細鞭,做工精細,卻是個厲害的刑具,上面還沾了點兒血絲,已經乾涸,似是有點兒日子了!
岳澤王看著聞人胥,笑吟吟道:「愛卿可知這上面的血跡是誰的麼?」
只這一句就讓聞人胥臉色大變,看著那條鞭子,瞳孔就是一縮。
岳澤王輕笑一聲,繼續開口,「朕雖然心懷岳澤,卻也有點兒私心,一不開心就喜歡用刑,尤其是喜歡對月尾那等長的漂亮又柔弱的小美人,偏生你這個做哥哥的老惹朕生氣,月尾寶貝可就要吃苦了!」
千凰站在聞人胥的肩頭,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顫抖,是給氣的,眼裡滿是隱忍仇恨的目光,卻抿著唇,一聲不吭,受制於人,只有忍字當頭!
知道自己壓制了他,岳澤王滿意地開口,卻換了一種語氣,「愛卿仔細想想,其實朕還是對你不錯的,自你來岳澤,朕不但封你為國師,還讓你享受親王待遇,免跪拜之禮,賜你榮華富貴,香車美女,哪一樣不讓天下人羨煞?所以,只要愛卿好好為我岳澤效力,朕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當然了,還有月尾寶貝!待我吞併天武,自會解開月尾身上的地縛,讓你們兄弟重聚,過你們想過的生活!朕乃一國之君,說話算話!」最後一句,倒少了幾分陰柔,多了幾分底氣,擲地有聲!
這招恩威並施,用的極其漂亮,不管聞人胥心裡怎麼想,面上卻不好拂他的意!
果然,聞人胥沒說什麼,只死死盯住地上的細刺長鞭,眼底暗潮湧動。
千凰離得近,故而看清楚了,那是仇恨,是隱忍,是不甘,以及處之而後快的狠決,終究一閉雙目,將那些個情緒通通隱藏了,再抬眼,面色如常,聲音平靜,「最近我正在修煉關卡,不宜動用太多法力,半月後,我隨軍出戰!」
扔下一句,聞人胥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臀。
千凰蹲在他的肩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人半是慵懶半是無謂地靠坐在龍椅上,眼底,居然有點兒疲憊……千凰搖搖頭,一卷尾巴,縮在他的肩頭,皇家辛密多,關她鳥事……
天已經黑了,夜風帶點兒小冷,御花園裡黑沉沉的,空中又飄起了細細地雨絲,聞人胥一路疾走,千凰蹲在他的肩頭,不免打了個小囉唆,不是怕冷,而是這個環境讓她覺得淒涼,側眸看向聞人胥,見他目不斜視,一張臉卻比那黑夜還要深沉,心中壓著事,又怎會爽快,千凰幽幽歎了口氣,忽而有點兒同情他。
這聞人胥捲入人間紛爭,與天武作對,也是身不由己。弟弟被人攥在手裡,他只得聽從那人的吩咐,還受盡憋屈。
如此說來,他也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孽,而是一個受制於人的可憐人。說要對付他,千凰倒有點兒猶豫了,他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每當她出了狀況,又是真的關心她。投桃報李,千凰就有點兒捨不得傷害他,可是,他們的立場分明又是敵對的……
想來想去,沒想通,千凰就懶得想了!反正離戰爭還有半個月,到時候再說吧!
見他睫毛上掛了水珠,脖子也被雨水打得濕濕的,千凰心裡莫名一軟,尾巴一展,圈住了他的脖子,為他擋去了部分雨水,無言中的安慰,帶點兒憐惜……
聞人胥身體一頓,忽而側眸看了她一眼。
黑夜之中,他的眼睛仍舊這麼璀璨,千凰甚至能從那點漆般的眼眸裡看到自己雪白的狐狸身,那眼神,可以說的上是柔和了吧!
「呵!小狐狸這個圍脖還做的挺稱職的!」聞人胥輕笑一聲,先前的陰霾也似乎被掃除了大半,忽而將她提起來塞進懷裡,袖擺一攏,擋去了斜下的雨絲。
寬大的袖擺將她遮得嚴實,一點兒雨都沒淋到,隔著衣裳,還能隱隱感受到他肌膚的熱度,千凰大感舒服,只是,他既然說她這個圍脖做的很稱職,為什麼不讓她繼續做呢……
接下來的日子,千凰便住在聞人胥的寢宮裡。大多時候,聞人胥都在練功,似乎看出她不喜歡和侍女打交道,他沒讓緣兒照顧她,而是任由她在屋子裡待著。千凰發現,當聞人胥的寵物其實還是很不錯的,這個主人,看似不好相與,其實很好說話,當然了,她不能說話,往往用行動證明,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妥協。
就如她在屋子裡瞎搗鼓,只要不整出太大的動靜,他基本連眉頭都不動一下。大多時候,千凰還是很規矩的,要麼躺在軟榻上晾肚皮,要麼趴在桌子上啃點心,實在無聊了,就數肚子上的毛毛,數到一萬零三十七根的時候,數岔了就不再數了!
你說她為啥非得呆這屋子裡,勘察敵情唄!
他每日修煉,她密切觀察,慢慢地,也讓她看出點兒門道來了!畢竟是修煉過魔門心法的,雖然她自己不自知,但感應卻很靈敏。修魔的等級分魔氣和魔元,魔氣時期也跟道家練氣一樣,有九級,待九級圓滿,修成魔元,便能前往魔界。到了魔界,進到魔源池裡猝煉過後,便成了真正的魔。修成魔元只是進入魔界的門檻,修魔者到了魔元等級,還有十級的修為可上!
聞人胥至少修成了魔元,就不知到了魔元幾級,可以肯定的是,比同為魔修者的鳳漓要高深一些,鳳漓,頂多是魔氣頂級,尚未修成魔元。一般魔修者修成魔元,大多前往魔界,那裡是魔氣的源頭,於修煉上更有益,也不會遭到其他幾界的蔑視乃至圍殺,是魔修者嚮往的天地。如今看來,聞人胥滯留人間的原因,是因為他那個弟弟!
因為不能修煉,千凰只能吃了睡,睡了吃,肚子上的毛也終於被她數完了,當真要無聊死了!她就開始偷偷溜出去玩,聞人胥發現了,見她每次都能按時回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千凰也就是去附近走走,消化消化,外帶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總在幾個地兒轉,也忒無趣了些,正巧今個兒聞人胥出去了,千凰便從屋子裡溜出來,走的遠了些。
皇宮裡的御花園很大,往往一出寢宮,走個半柱香,便能看到花花草草假山小池。
千凰本不想惹什麼事,趁著天氣好,就找了塊光滑的大石頭曬太陽,瞇著眼睛,敞著肚皮,別提有多舒爽了!
躺了沒多久,附近忽而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像兩個太監,嗓音尖細得很,帶著一股子娘氣,可沒有岳澤王的氣勢。
「你說好好地,郁妃娘娘的貓怎麼又丟了呢,害的我們連個晌午覺都沒得睡,滿地找!」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別看郁妃娘娘上哪兒都喜歡抱著貓,她一生氣,盡往那貓身上撒呢!上次我就見著郁妃拿針扎它呢,那貓兒叫的那個狠呀!再告訴你,別看這隻貓也是白色的,可跟上次那只不一樣!這只呀,是郁妃的娘家又給她搜羅來的。」
「那上次那只呢?」
「早死了!郁妃喜歡虐待小動物,一虐一個死,估計這隻貓兒也是受不了她的手段才跑了,畜生也有靈性啊,再留下來,只怕會沒命嘍!可郁妃想當皇后,又怕別人說她狠毒,於是就搜羅長的相似的貓兒唄!別人一看,還以為是原來那隻,其實呀,換了不知多少!」
「原來如此……」
兩人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陣,千凰如過堂風一般地聽著,卻聽那聲音越來越近,千凰就躺不住了!一來怕惹來什麼麻煩,二來她也不想見什麼生人,總覺得這皇宮裡的人都陰陽怪氣的,懶得打交道,千凰便跳進了一旁的花叢裡,想等人走了再出來!
誰知,這一動,帶著那處花叢也動了,那倆太監眼尖兒,騰騰的就跑過來了。
「瞧,那兒呢,你往旁邊堵著,小畜生靈敏得很,小心別讓跑了!」
奶奶的,你才是小畜生,你們全家都是小畜生!千凰那個憋屈,早知道還不如不跑呢,就在石頭上晾著,她還不信了,他們還能將她看成一隻貓!都到這份上了,千凰也懶得搭理他們,只想快快走了,甩了這麻煩。
四條腿的還怕跑不過兩條的,千凰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正想一溜煙兒地走人,一落腳,冷不防被什麼夾住了後腿,那個疼啊,險些將她疼暈過去。一低頭,才發現是個捕獸夾,將她的小腿夾了個嚴實,血色瞬間染紅了大片毛髮,疼是一定了的,就不知道夾沒夾斷骨頭。
她雖然修成了元神,到底還是血肉之軀,受傷了,該疼的,該流的,一樣沒落!
正想要不要施個隱身術,頭頂上忽而罩下一個細網,下一刻,千凰便被人連狐帶夾子拖了出去,直到一處平整的地面,才停了下來,千凰忍著痛,抬頭就見四隻眼睛盯著自己瞅。
丫的,是那倆死太監,聲音娘,長的也丑,做派更可惡!
一個指著她道:「春兒,這不是貓吧!」
「當然不是!」另一個露出你白癡的眼神,自信滿滿地說道:「這分明是隻狗嘛!瞧瞧這眼兒,這耳朵,還是只高級貨!」
奶奶的,你們全家都是狗,千凰聽得那個火,直想用爪子撓花了他們的臉。
這時,從兩人身後傳來一個高昂的女音,帶著一股子凌厲,「我的貓兒找著沒有?」
兩個太監身子一抖,立馬給讓出了一條道,千凰就這樣暴露在人前!
一個衣著華貴,濃妝艷抹的女人快速走了過來,身後還帶著幾名丫鬟太監,看樣子就是那個郁妃了,長的不錯,就是面向凶了點兒,一看就是心胸狹隘的主兒,聽這倆太監說的,似乎還很惡毒,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了地上的千凰,郁妃眼睛就是一亮,先前的一個太監見風使舵地開口,「娘娘,貓兒沒找著,只找到了這個!」
千凰才懶得搭理他們,見眾人都圍著那個郁妃轉,千凰一揮前爪,細網就開了一道大口子,千凰忍著痛,拖著捕獸夾,快速地鑽進了旁的花叢裡,接著催使法力,一溜煙兒往聞人胥地寢宮跑去。
身後傳來郁妃尖利又焦急的嗓音,帶著幾許氣急敗壞,「本宮要那隻狐狸,給本宮追,快追,追不回來,掉你們的腦袋……」
接著,是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千凰艱難地翻過窗子,癱軟在屋子的角落裡,大口喘著粗氣,身上的毛都被汗濕了,累的,也給疼的。小小的狐狸身子,拖著個碩大的捕獸夾,一路跑回來,她感覺腿都快斷了!
聞人胥還沒回來,往常這個時候,緣兒也不會來打擾的。
千凰念動法訣,身子快速抽長,卻是變回了人身,香汗淋漓,渾身**,黑髮也被汗水浸成一縷縷的,千凰也沒空搭理,催動法力,用手扳開了捕獸夾。
原本稍稍凝固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流的越發厲害,很快,地上便淌了一大灘,平素幾乎不會受傷,千凰身上也沒備什麼療傷的東西,但她知道,此時肯定是要止血的。眼睛瞥見床榻,千凰想起很多人喜歡在床頭的暗格放些療傷的小東西,於是扶著牆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床邊。
就這麼一點兒距離,千凰又疼出了一身汗,要是讓她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往御花園裡放捕獸夾,她一定讓他全身都掛滿捕獸夾,奶奶的,太疼了!
千凰就這樣背對著門趴在床上,伸手開床頭的暗格,卻不知她此刻全身**,白而挺翹的香臀翹得老高,大腿兒細白修長,從中間兒的縫裡,隱約可見那兩對兒顫抖的山峰,小巧的下頜鎖骨,黑髮順著脊背垂散而下,這姿態,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只聽得「吱呀」一聲,開啟了一塊暗格,千凰就是一喜,忙不迭去掏裡頭的東西,卻忽視了身後,自那山水紗屏風後轉出的人影。
「誰給你的膽子,敢闖我的寢室!」
一聲熟悉的厲喝,讓千凰渾身僵硬!糟了,聞人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