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擔心眼睛，可這真是很糟糕又疲憊的一天。再次躺到床上，頭暈得難受，簡潯很快入眼。不知睡了多久，依晰有人吵鬧。
睜開眼，一片明亮的光。
思緒一時還沒清醒，簡潯偏頭看去緊挨的病床，一位老公公在家人的攙扶下躺在病床上。
「哥……」
簡潯撐起身，喚著趴在床畔睡覺的哥哥。
簡睿睡眼惺忪，他揉揉眼，想到什麼，瞌睡全無，「你眼睛還能看清嗎？」
簡潯這才想起自己昨晚的傷，哥哥緊張的面龐藉著陽光深深耀入眼底。剛睜眼，視線還有些朦朧，簡潯輕眨幾下，靜靜看他片刻，「好像……又可以看清了。」
聞言，簡睿緊揪的心稍微放鬆，不過昨晚那麼猛烈的一撞，這會兒妹妹額頭上草莓般大小的包，看上去還真駭人。
「還是檢查一下放心些。」
簡睿摸出手機看時間，「剛過八點，醫生應該沒那麼快，走，咱們先去吃早餐，吃完回來應該差不多了。」
想想也好，簡潯點頭，在哥哥幫扶下下床。
昨天她的衣服被雨水淋得透濕，又發著近39度的高燒，護士小姐幫她換了淺藍豎條紋病號服。有些大，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簡潯很不習慣。
「哥，我的衣服呢？」
兩兄妹一起走出病房，簡睿扶她，一夜都沒休息好，此時的他臉色灰暗。
「你那身濕衣服我請護士幫你換下來裝袋了，這會兒還在病房。」
「那可怎麼辦？我總不能穿這身回家吧。」辦理出院手續時這些東西是要退回醫院的。
「要不待會兒我給你買一身，這些小問題，不用在意，今天我請假，你就到哥那裡住幾天。」
清晨，看病的人很多。
掛號處和繳費處，人滿為患，都快把大廳給堵塞了。
簡潯和哥哥小心躲開人群，在縫隙裡穿行，「哥，這次的事你就別管了，我自己能解決。而且我覺得去你那住不好，褚昑恩那裡我也要和他好好談談。」
「談談談，談個屁啊！」提起那男人簡睿就一肚子火，「別在我面前提他，聽他名字我整個月的好心情都沒了。」
他板起臉，很明顯對褚昑恩一萬個不滿。
也不想加深兩人之間的矛盾，簡潯閉嘴，隨哥哥一起走出醫院。
找了一家小攤鋪，兩人坐下，點了些清淡的粥和豆漿油條。
「老闆，給我三根油條，三個茶葉蛋，還有豆漿……」
一把熟悉的嗓聲響起，簡潯正喝粥，拿著勺子的手忽地就頓住。
簡睿也聽出來了，他回頭看。剛走進店裡的褚昑恩也看見正吃早餐的兄妹兩，表情一滯。
「冤家路窄！」
簡睿哼了一聲，雙目蕩起濃濃鄙視和冰寒。
點那麼多，很明顯就是幾人份！
這男人心心唸唸全是馮瑩，對自己的妹妹，別說問，就連看也懶得多看一眼。
真是一肚子火啊！
簡睿忿忿咬著油條，好像咬的就是身後的男人。
「來，你先坐！」老闆見褚昑恩站著不動，遂笑瞇瞇給他端了張塑膠圓凳，要他坐著等。
那位置不歪不斜，就在簡潯他們的下一桌，與她正好相望。
本來還想多喝些的，但在這樣的地方，又這樣的距離，簡潯頃刻所有胃口都沒有。
見她放下碗，猜著也是褚昑恩影響了妹妹心情，簡睿扯嘴，勸道，「多喝點，就算一大早看見噁心的東西，但身體是自己的，不吃怎麼行！」
他的話不大不小，褚昑恩聽得一清二楚。
視線越過簡睿寬厚的背，他去看傷病中的簡潯。他的妻子正面色如雪，眼神黯淡，長長的頭髮略微凌亂，垂在單薄肩頭，看上去真是孱弱得很。尤其額上那個突兀的大包，不紅，
但腫得老高。室外的光濛濛照上去，那凸出的表層暈開一層光亮。
觸目驚心！
看著就難受，可褚昑恩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視線，他就那樣緊緊的盯著簡潯，心口竟也一陣一陣的發澀發緊。
記憶裡中的她，身材一直都窈窕有致，加上氣質出塵，就算地攤貨在她身上也能穿出大牌氣。
可此時她這一身病號服，不好看，真的很不好看！
她不應該是這樣子！
褚昑恩無法憋住不去想記憶裡的簡潯。
他的目光令簡潯如坐針氈，實在不想待在這裡，簡潯垂下如羽長睫，半遮半掩去看哥哥，「我不想吃了，咱們回去吧。」
「吃，憑什麼他來咱們就不吃？做錯事的又不是咱們，究竟誰虧欠誰自己心裡明白！」簡睿略微揚高聲音，故意說給某人聽。
而不止那某人，店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投過來。
簡潯難堪，面色倏地就緋紅起來，「哥，算我求你了，咱們走吧，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吃，而且你還要給我買衣服呢！」
在這裡，她真心吃不下。
簡睿剛要開口，就聽身後的男人說，「老闆，錢給你，那些東西我不要了。」
褚昑恩起身，也在顧客齊刷刷的注視下，快步離開。
大清早就有這樣的好事，老闆佔便宜的笑，他來收錢，轉頭對店裡的其它人說，「如果我像他這樣把錢打水漂，我家那口子非要我的命！」
簡潯看哥哥，垂下眉眼。
吃完早餐，兩人在街邊找了一圈，太早，服裝店都沒開門。
「我看還是先回醫院檢查一下眼睛再說。」
「也只好這樣了。」簡潯歎氣。
陽光濾過樹葉，又輕又薄，空氣裡可以清晰看到光線中的微塵。
簡潯摸摸鬢角的汗，跟哥哥回醫院。
排隊掛號，摩肩接踵，空氣難聞極了。
來到眼科又在候診室的門外等了近一個鐘，好不容易輪到簡潯了，醫生看了情況，又做了具體檢查，並無大礙。
「你昨晚那種情況是因為受到劇烈撞擊而導致視線突然不清，檢查過了，沒有傷到視網膜，不過你頭上那包最好開些塗抹的藥，不然你一女孩子，頂那麼大燈泡出門，也不好看哈。」
醫生是個中年男人，說話很是幽默。
總算放心，兄妹兩人出來，想著塗抹外傷的藥去藥店就能買到，兩人也就沒有再排隊掛外傷科。
要辦出院，可沒衣服，簡潯要哥哥再去外面看看。這時常期照顧馮瑩的一個護士走來，「總算找到你了，給，這是你先生要我拿來給你的。」
簡潯愣，她怔忡望著面前這個笑意盎然的護士。那護士又笑著開口，「拿著呀，我還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