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讓我們從哪裡開始說比較好呢?」
「哪裡都可以,我可不是有著特殊才能死神小學生,事情的緣由曲直,當然還是要當事人自己來說才準確。」
為剛才自己野蠻又下流行為道歉過後,二之宮一邊轉過身去等著伏木野絆整理衣物,一邊追問著自己疑惑的源頭。
那就是——伏木野絆為什麼要裝成一個女人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雖然他的正體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少年,但接觸下來的兩天不管是從任何角度來說二之宮言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甚至是就連美沙緒都沒有看出來他的真實身份,這一點實在讓二之宮驚訝。
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啊,真是無奇不有。
「好了……」
整理自己衣服之前,伏木野絆還是少女的高亮聲線,而到了現在卻立刻變成了和二之宮差不多的低沉嗓音。就連那雙原本如同秋水般的眼睛,此時也已經散去了那股令人著迷的溫柔,只剩下那充滿精魄的一瞥,讓人不由自主地震顫。
那是——劍士的眼神。
不過就是這樣的一眼,二之宮言就明白了。畢竟那可是在自己的父親還有祖父,甚至是自己的眼睛裡曾經見到過的東西啊。
「那麼,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
倆人坐在矮桌的兩邊,正面對視著,
「我是伏木野家下屆的當家,伏木野家的長子——伏木野祈(ゆソベ)」
「不,不是伏木野絆麼??」
「那是舍妹的名字……當然,各種緣由,還請二之宮社長聽我慢慢道來。」
將自己嚇人的慘白面容用微笑修飾,自稱名叫伏木野祈的少年用像是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不知道,二之宮社長對於降神和鎮魂究竟有多大的瞭解呢?」
「說實話,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的確讓我很吃驚。」
回想起在阿斯特拉爾時的那幾天裡,就曾經看到過美貫在社長妖精眼的幫助下練習神道,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現在的二之宮言就能夠明白,那其實是降神的準備工作。
「如果我有說錯的地方,還要請伏木野……伏木野先生糾正我。」
「沒關係。」
「說到降神,事實上最主要的是為御魂。若要撼動神靈就必先撼動自己的靈魂,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要讓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的狀態無限制的接近神靈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其結果的具現也就是神靈的附體。既是所謂的『御魂振』。」
「這部分,算是沒錯吧。」
捧起放在矮桌上的茶杯美滋滋地喝了口茶水,伏木野祈用好笑的目光看著二之宮。
意思是要——接著說下去。
「與之相對的,其實就是鎮魂了——撼動的靈魂引來神靈,而若要神靈回顧就必須將那神體安撫,回歸清明平和之姿,也就是所謂的鎮魂。」
「看不出來,還是很瞭解的嘛。那麼話說起來就簡單了。」
伏木野祈將杯子一放,接著展開了胸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讓我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首先,御魂振和鎮魂這兩個法術,都不是單人可以使用的的魔法,御魂振暫且不提,若是技藝超群之人就可以通過咒具提升自己的相容性,順利的施展魔法;不過鎮魂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原因在於,神降臨的地方。
被神所依憑的個體如果使用鎮魂秘術的話,就跟將神當作客人請進自己的身體然後又將它趕出去一樣。
就算降臨的是和魂,也會因為這無禮的舉動瞬間荒魂化。狂暴的力量將依憑者的身體徹底撕碎或者任意玩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點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二之宮言,曾經目睹過兩次伏木野「絆」降神的魔法。
那兩次可以說是非常地順利,只不過眨眼的時間,就能夠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存在突然依附在了他的身上;同樣的,在之後他也使用鎮魂之術,極短時間內就將這存在給送走了。
簡直,就是違反常識的傢伙。
不過二之宮言自己心中有數,像是伏木野家這樣延續了數十代的魔血,或多或少總會有自己獨到的地方和技巧。不如說正是因為有這獨門絕活的存在,他們現在才能如此安然地在著充滿了科學力量的世界中仍然以魔法師自居。
「其實很簡單,大家其實都犯了一個很常識性的錯誤。」
「錯誤?還是常識性的??」
「如果是對魔法和神道有瞭解的話,一定會認為所謂的『神』是以侵入**的方法來進行神降的。不過伏木野家的祖先在某個時期發覺現實的情況並非如此,被稱之為『神』的能量體並非以**,而是以靈體為依憑的目標進入身體之中的。那些**上的變化,其實是因為靈體因為依憑而引起的變動罷了。」
「也,也就是說……如果一個身體裡有兩個靈體,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兩個靈體,只需要兩個人格存在的話,就能夠在同一時間一邊使用御魂振,而另一邊使用鎮魂?!」
真不愧是二之宮社長。
吹捧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心底裡某個聲音就又重新撩動了伏木野祈的心弦,彷彿是在提醒著他什麼重要的事情般,讓他感到一陣胸悶。
「您的理解能力真不錯,的確就是這樣。那個發現了這個秘密的祖先,就是因為人格分裂症患者——但是他所患的這種疾病,卻讓伏木野一族擁有了可以單人降神,單人鎮魂的能力。」
和神道方面的另一個流派葛城家的那些魔法師們比起來,他們的分歧就很明顯了。
作為極度傳統的葛城家來說,他們所選擇是將兩者徹底的分開,變成了守護人和巫女,由巫女降下神的力量給守護人,而守護人則是運用這份強大的力量去保護自己最重要的巫女。
而完全相反的,卻是伏木野家這異端到極致的做法。如果一人無法完成這作業,便將一人劈成兩份,讓他們合力去完成。
真是不得不說,魔法師們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就是那個——」
「你稱之為雙重或者多重人格也好,或者說是一體雙心也罷,反正意思你應該是明白的,所以我在這裡也要提一句。」
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的伏木野祈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雖然的確我是男性的身體沒錯,可是那個女性的意識卻是真實存在的。我的『妹妹』『絆』剛才可是被你的動作嚇得半死,現在隨便我怎麼叫『她』,可都不怎麼理我。」
「這,這還真是……」
真是什麼?如果如他所說,是那種情形的話,自己就等於扒了一個女孩子的衣服。從任何角度考慮都是**不如的行為。
「還真是抱歉了。」
「現在,我們就來談談另一方面的問題。」
「另一個問題……是降神麼?」
「其實,我是作為降神的容器而存在的,所以在表面上,一直都是由女性人格的絆佔據主導地位。家裡人也就把我當成大小姐,而不是大少爺。」
比起伏木野絆來說,名叫伏木野祈的男性人格要大大咧咧的多。原本那種溫婉而又恬靜,;堅強卻不頑固的女性氣質,此時早已經從他的身上煙消雲散;只留下一個輕佻但卻不輕浮,容易親近的鄰家男孩而已。但真的要對比起來,二之宮言倒還是希望從一開始認識的就是伏木野祈才好。
「我妹妹所說的方案,其實是成立的。但同樣的成功率非常低——畢竟伏木野家專攻的可不是將神降臨到其他人身上的法術,這種事情如果是葛城家那一系的說不定成功率會更高。事到如今,我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了,我的妹妹所施展的御魂振也只能粗暴的將神的力量塞進你的身體之中……這其中的風險,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你不是也說了麼——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雖然不想要相信那個名叫伏木野絆,欺騙過我一次的魔法師,但是我想我可以相信一次名叫絆的遠房親戚的女孩子。」
狡猾地眨了眨眼睛,二之宮言彷彿是在提醒著祈將這些話轉告給絆一樣。
「哈哈哈,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伏木野祈笑呵呵地拍了拍二之宮的肩膀,用不像是嘲笑但勝似嘲笑的口吻激勵他道,
「不過我也可以確信了,你一定會成功的。時至今日能夠讓我的妹妹那麼認真的傢伙,恐怕你也是第一個哦。」
「認真?」
「啊,這其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和你說的另外一件事。」
「總覺得有不好的感覺呢,」二之宮其實心中有數,此時出現的祈的人格是為了承受神的降臨而獨自劃分出來的,所以他也不可避免地沾染著神的習氣。光是從那句話的停頓上,二之宮言就能夠猜出多多少少。
「如果是讓我猜一下的話,我想你是要跟我說覺悟的問題吧?」
「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伏木野祈用力捏住了二之宮的肩膀,原本纖細的手臂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讓二之宮的鎖骨隱隱作痛,同時因為這樣的動作使得他好不容易才泛紅的臉色瞬間變得刷白。
但機師是這樣,他也沒有鬆手。
「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希望你有殺掉清水美沙緒的覺悟——如果你覺得想要洩憤的話,就殺掉我和妹妹吧。」
「……」
「我,不會這麼做的。」
「什麼??」
彷彿是在宣告著自身的信條和最後的底線一樣,他注視伏木野祈和伏木野絆的眼睛,如此說道:
「最終,一定是誰都不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