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敵人所召喚而來的魔物,不管是蒂尼還是美沙緒,都瞬間陷入了驚愕和恐懼之中。
那龐大的身姿,彷彿就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泥沼怪物一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會對它恐懼也不光是因為那個巨大的身形,還有就是那如同柏油一般,構成它身體的不明物質。此時正在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異臭。僅僅是接觸到從它身上掉落的殘渣,地面就如同被腐蝕了一樣發出了滋滋聲。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清水美沙緒掩住口鼻,唯恐那有毒氣。而她的發問立刻就得到了蒂尼·切爾克的回復。
「你好好想想,阿伯特·易·艾哈德到底是持有這什麼咒具,這樣的話,答案不就是呼之欲出了嗎?被拉萊耶文書所囚禁的靈魂,除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由舊日支配者所搞出來的種族之外不做他想了。」
從小熟知魔法的清水美沙緒自然稱得上博學。不過對於這克蘇魯方面的事情她的確瞭解不深。但是舊日支配者也是鼎鼎有名,略為回想,她就想到一個東西。
「修格斯(Shoggoth)?」
「正是啊,我的清水公主,就是那個噁心的,渾身就好像是柏油砌出來的變形蟲一樣的怪物。那個傢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啊,召喚出這樣的東西,他自己也會陷入危險之中的。」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直面這個怪物的可是我們啊……」
她的話才說完,修格斯便已經睜開了它的眼睛。
那團黑暗之中,突然翻起了眼皮,露出了那顆巨大的眼球。它的眼睛彷彿是活動的一般,從那個人型的「臉」一直游離到了肚臍的附近,那只邪惡的眼睛不斷露出可怕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三人,彷彿是在甄選著自己的獵物一樣,想要隨時吞了她們。
可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還在後面。
那團黑色的泥漿,瞬間膨脹了起來。孤獨的眼球在瞬間彷彿是花朵一般在它的全身打開。數十顆眼睛如同聚光燈一樣看向了三人,那邪惡的視線頓時化為了實質。
「嗚呃……」
椿明乃只感覺自己喉頭一甜,差點是吐出一口血來。原本好好的身體頓時之間便沒了力氣。只差昏厥過去了事……她的主人清水美沙緒首先感到了異常,趕緊一把扶住了她。
「明乃!明乃!沒事吧!」
蒂尼的臉上也是微有難色,雖然清水美沙緒沒有反映,但是她現在已經是全身如同斷了骨頭似得劇痛。要不是拼著一口氣吊著。恐怕先倒下的可就是自己了。
「這個傢伙……不愧是邪神創造的種族。全身的咒力都是異常的扭曲。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咒力污染。」
空氣中扭曲的咒力一經被蒂尼和椿明乃吸入體內,立刻造成了身體上的不適。虧得蒂尼對咒力的控制出類拔萃,不然的話可不就是全身疼痛那麼簡單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
清水美沙緒將侍從交給蒂尼的人偶。毫不退縮地走到了格修斯的面前。
那凜然的背影,彷彿是要挑戰魔王的勇者般讓人為之投以熱切的視線。
「沒用的,不要做傻事。那個幾乎就等於是邪神的分身,小小的一部分。就算是咒力抗性極高的你,持續注視那個傢伙的話,你也會瘋的!」
處於半龍半人狀態,咒力的構成和龍相似的清水美沙緒有著如同龍一般抵抗咒力污濁的能力。但即使是這樣面對龐大的污染源,她也是束手無策的。
但是,她並沒有退縮。即使是直視著格修斯的雙眼流出了眼淚,感到針刺般的疼痛,她也完全沒有退縮。
她只是像一名巫女一樣。高高地揚起了自己手中的玉串。
「我……決定了。我要成為,出租魔法師!」
清水美沙緒那張櫻桃小嘴中,發出了令人心醉的聲音。那恐怕是連神都能夠迷惑並為之讚歎的美聲。
「祓除吧,清淨吧。乞求連說出口亦感敬畏之祓戶大神靈驗,若願一切惡事罪穢祓去消除,便宣讀天津祝詞之太祝詞事……」
有著橙色的光膜,覆蓋了她的身體。隨著祝詞的演唱,「褉」的範圍,飛速的擴大了。
「泰克利——利!」
那虛幻的種族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一聲怒吼,污泥構成的身軀上頓時飛出了數條粗壯的觸手如同長矛一般直襲清水美沙緒。
「美沙緒!」
蒂尼恐懼了起來,大叫起她的名字。
她害怕地不敢睜開眼睛,只怕那清水美沙緒血濺當場,變成那鬼神的餌食。
接著「砰咚」一聲巨響,震撼著天空。傳來的,是猶如電流過境般「滋滋」的響聲。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修格斯的觸手,貫穿了「褉」的防護,甚至刺破了清水美沙緒的肩膀和臉頰。原本晶瑩剔透的皮膚上,滲出了紅色的鮮血,滴落在她那件純白色的雲紋千早上。
但是,那些觸手再難前進一步!
固然「褉」的結界已經被貫穿,但是它們卻已經無力再向前突進。彷彿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把將那些觸手牢牢的抓住一樣。
「你這樣的污物,就不要在我的面前丟人現眼了!傷害了我同伴的帳,我要你老老實實地吐出來!」
那加速揮動的雙手,還有如同歌謠般念出口的祝詞,將瀕臨崩潰的「褉」變得愈發閃亮。那神道的結界爆發出柔和咒力,彷彿是要將世間一切污穢都予以清潔一樣。那修格斯的觸手竟然在分秒之間便被瓦解。構成那些觸手的咒力被洗淨,然後重新排列,變成了更加巨大,更加牢固的「褉」。而只是眨眼的功夫,它便已經將蒂尼和椿明乃給保護了起來。
彷彿就是脫胎換骨一樣的清爽感覺,讓蒂尼全身的劇痛如同夢幻一般消失了。而倒地的椿明乃,則是從昏迷之中慢慢甦醒,如同看到了神明一樣,看到了自己主人那堅挺的背影。
啊……是一樣的。
蒂尼·切爾克吶吶地說道。
和那個人,站在自己這一邊奮力戰鬥的背影是一樣。
清水美沙緒的背影和二之宮言的背影重疊在了一起。彷彿是那個不在這裡的人,也和她並肩戰鬥一樣,讓蒂尼莫名的生出了幾份感慨。
「嗚哇!」
修格斯大叫一聲,彷彿是從它的身上挖下肉來一樣吃痛起來。它那龐大的身軀朝後倒退了幾步,遠遠地躲開了「褉」的範圍。佈滿全身的噁心眼球在一刻充滿憤怒,它好像是在盤算著怎樣將清水美沙緒大卸八塊一把,惡狠狠地看著她。
「你們,沒事了吧?」
「哼,托你的福。」
蒂尼心中有所不甘的哼了一聲,重新站了起來。這拔除潔淨的「褉」對付這樣的邪神爪牙,實在是事半功倍的魔法。但說到底「褉」也就是個防守性質的魔法,對付質量上有所欠缺的咒力污染自然是有效實用。可是作為戰鬥用就顯得略微雞肋。
「我們暫時撤離。不管是我的魔法還是你的魔法,都不能夠對它造成決定性的打擊。除非由那個複寫眼的小丫頭或者社長那樣的強力攻擊,不然只不過就是給它的再生拖延了時間而已。維持褉,我們慢慢地撤退,應該沒有問題。」
蒂尼指揮著恩齊都架起了椿明乃的身體,朝後推了幾步。正以為清水美沙緒會跟上,卻見她連腳都沒有挪動。她的身體彷彿是就是扎根於大地一樣,參天大樹似的站在那裡。
「美,美沙緒?」
「對不起哦,蒂尼……」
那溫柔的聲音,像是在唱歌一樣。
「如果不能跨越的話,我對於卡斯迪奧,就沒有意義呢。」
「你在說什麼傻話!那種東西不是你能夠對付的!」
清水美沙緒,即使她已經化為半龍半人,但依然還是她。物理上她依然是個人類的軀殼。既然是人類那麼就會喲其界限的存在。不管在魔法上有著多麼強大的能力,在現實之中,人類的軀殼僅憑一人是無法和那個怪物對抗的。
但是,清水美沙緒做出了決定。
她揮手間,散開了「褉」。雖然那強烈的潔淨氣息尚未散去。可是面對那污濁的怪物,咒力的質量也在快速地改變之中。
「我,不想再當一個裝飾品了。我想要和你們一樣,和社長一樣,和香織她們一樣,自豪地稱呼自己是出租魔法師。」
她的雙眼中,有絕對無法忽視的閃光在凝聚。
那是靈魂在燃燒的證明。
她的身後,彷彿站起了一個龐大的存在——它甚至比修格斯更加龐大,更加偉岸,更加充滿力量。
「天空和大地——整個昆川流都是我的助力,讓我來糾正你的邪惡和毀滅。」
她的雙手相結,結出了手印。
那是……星道術的起始。
大地發出了驚人的顫動,地震來襲一般攪動著那些泥土和岩石。存在於地下的某個存在,正在高亢著嘶叫著自己的憤怒。
「你惹怒我了,阿伯特·易·艾哈德!」她的話語之中,有著讓人納頭便拜地魄力,「我會讓你的寵物,在烈火的灼燒下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