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長崎家的大門,其實椿明乃自己的心裡也在打鼓。
究竟作為和美沙緒極有淵源的長崎家會不會支持自己的大小姐,其實這個問題還是一個未知數。
魔法師是注重實質價值的人群,這一點不管以什麼作為對比都不會錯,所有的魔法師都會以自己切身的利益來考慮自己的行動。
在這一點上,美沙緒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優勢。雖然長崎家也可以算作是清水美沙緒的娘家,但是對比起目前清水勝悟所持有的籌碼,僅僅以親情作為自己的武器,清水美沙緒也稍嫌無奈了一些。
如果親情能夠打動魔法師的話,魔法師也就成不了魔法師了。
而即使明白這一點,清水美沙緒還是選擇讓椿走一次長崎家,這幾乎是在尋求最後的幫助了。
被長崎家的侍者領進了大門之後,椿走過前庭和外屋,來到了內側的會客室中。她並沒有等多久,大概也只有十多分鐘的時間,就把清水美沙緒的舅舅,長崎拓郎給等到了。
「真是稀客,稀客啊。」
長崎拓郎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人,但不管是身材、容貌還是別的什麼都保養地極好,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見了,說不定還會猜錯他的年齡。自從他的姐姐嫁給了清水嚴摩為妻,並且生下了清水美沙緒之後,長崎家的發展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本家的偏袒,對於美沙緒貼身護衛的椿明乃,他也見過不少次。態度上倒是非常地客氣。
從這個完全看不出魔法師氣息的男人那裡得到支持,就是清水美沙緒交給椿明乃的第一個任務。
「長崎大人」
椿明乃恭謹地站起身行禮,接著說道:「多日來沒有向您問候,今天如此唐突地拜訪,還請您多多原諒。」
「哪裡的事,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廢話,椿小姐既然來了一定就是為了我侄女的事情吧?」
本家的決定在當天晚上就傳到了各分家的耳中,若說他們不知情或者不是非常清楚的知情,椿明乃第一個不相信。在這一下代繼承人爭奪的關鍵時刻,如何站隊才是重中之重。這一點上三家的家主應該都很清楚,所以這句話只能當作是開場白而已。
但是椿明乃從來就沒有想過,這開場白會來的如此突然如此直接。
「是,是的。長崎大人,大小姐希望能夠得到長崎家的支持。她對我說『我的舅舅是個聰明且智慧的人,有這樣的人來幫助我,在這場決鬥中取得勝利就更簡單了。』」
清水美沙緒是打死也不會說這種話的,對於她來說信奉的只有作為魔法師自己的力量,而任何的魔法師也都應該如此。所謂的相信其他魔法師這句話的本身意義,既是要利用別人同意。
「多年不見,真是沒想到美沙緒大小姐竟然還記得我這個舅舅。不過她說的也對,如果獲得了擅長防禦的長崎家的支持,那麼至少她能夠保證在這次決鬥中不敗吧。」
啪的一聲收起了手中的紙扇,長崎拓郎露出了帶著笑意的嘴角。
「大小姐本身就擁有著清水家直系的血脈,作為繼承者來說應該算是最好的人選了。會支持她也是長崎一族應該做的。」
頓了頓,長崎拓郎觀察夠了椿明乃那明顯明亮起來的表情之後,笑得更加開心了。
「所以,長崎大人您……」
「所以,椿小姐你認為我會支持清水美沙緒大小姐麼?那真是抱歉了,請恕我無禮,椿小姐你還是請回吧。」
「什麼?為什麼?!」
椿的腦袋裡瞬間響起了「嗡」的聲音,從天堂落入地獄,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為什麼,這不是明擺著的麼?即使長崎家捲入這場決鬥,促使結果變成了清水美沙緒的『不敗』,卻也無法扭轉局面變成她的『勝利』,歸根結底到最後還是會以個人素質的差異作為繼承人選擇的標準。而在這一點上,長崎一族看不到希望。」
清水美沙緒沒有將體內魔道之血發揚光大的才能這件事,三家分家應該都已經明白才對。不然也不會突然之間舉行什麼魔法決鬥,來決定下一屆的繼承人。
「為了清水家和長崎家的發展而考慮,作為族長我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次的清水美沙緒和清水勝悟之間的決鬥,長崎家兩不相幫。我們會做好自己的本分,靜靜等待結果浮出水面。」
長崎拓郎用紙扇輕輕的敲打著手背,奇怪的節奏讓椿明乃感覺到一股敵意。
「明白我說的話了麼?就按照我說的告訴美沙緒吧。作為舅舅我想要幫她,但是作為魔法師,恕我無能為力。」
長崎拓郎站了起來,轉身走向了門口,而同時剛才將椿領進門的侍者如同幽靈般冒了出來,站在了門前似乎是要給椿帶路的樣子。
自知已經無話可說的椿只得向長崎拓郎行禮之後,退出了會客室。這次她的任務可以說是失敗的。
從周圍的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咒力帶有強烈的「拒絕」感,這是神道中最為基本的咒力性質。而這一點也可以清晰地從清水美沙緒的身上感受到。
她的與眾不同感,可能也來源於此吧?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事情。
背後長崎家的大門「嗙」的一聲關上,將椿明乃這個「外人」拒絕了出去,夕陽下她的背影在地面上拉的老長,彷彿是一株瘦小的樹幹般獨自站在門口。
然後這根樹幹,變成了三根……
這是……
心中警鈴大響的椿原地一跳,躍出幾米不說,還順勢轉過身瞄向自己身後的位置。她從褲袋中掏出自己愛用的苦無,戒備著來自暗處的攻擊。
絕對沒錯,心中的這種不安感,正是有人準備伏擊她的預兆。
「疾!」
從暗處飛來的一枚紙符瞬間變成了一條巨大的水龍,撲向了椿明乃那小小的身體。但是她彷彿是沒有重量般一躍而起,落在了一旁的樹杈上,即使水龍再強,也不過就是撲了個空而已。
這是,咒符。「黑龍北斗水帝符咒」
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的手中夾著之後兩枚靈咒,冷冷地看著椿。
「身手果然不錯,不過不會魔法的你,到底能夠撐到什麼時候呢?」
是清水勝悟。
他從容地抬起手中的靈符,然後扔了出去。
「疾!」
從他手中飛出來的純白色的靈咒,插進了椿腳下的樹幹之中,接著樹幹開始瘋狂的膨脹,從裡面長出了像是刺蝟一樣的針,如同散彈般密集地向椿襲來。
「叮叮叮!」
將手中的苦無連續揮舞,椿擋開了數根銀針,狼狽地落到了樹下。她就地一滾,心中的恐懼也同時開始蔓延。
她其實非常明白,剛才清水勝悟是放水了。若是真的想要制服她的話,絕對不會只用這麼簡單的太白破軍金神符咒,而是會借用其他符咒進行組合式攻擊。鑒於椿明乃自身是個身手敏捷的人,提前就運用「金克木」的原理將現場唯一一棵樹折斷,也有限制她行動和躲閃效率的用意在內。
「勝悟少爺……」
「可別搞錯了,我和你現在是敵人啊。」
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清水勝悟重新取出了靈符,清水勝悟想要幹什麼,已經是明擺著的了。
「如果你能夠束手就擒的話,就可以少吃一點苦頭呢。」
「您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我是大小姐的侍從啊。」
話未說完,椿明乃就感到背後一陣陰風刮過,一個嬌小的影子衝向她,手中揮舞著反射著銀光的某樣東西。
那個小小的影子用超越貓咪的靈活動作追上了椿明乃的閃避,手中像是刀子般的某樣東西「呼」的一劃,將椿的衣袋給劃破了。好在是那個人影太過嬌小,若是一個成年人的話,此時椿明乃恐怕就連反映的時間都不會有。
連續向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自己的身形。椿明乃驚魂未定地看向了剛才受到襲擊的方向。
有一個小女孩兒,正站在那裡。
她有著異色的雙瞳,像是眼鏡蛇般死死地盯著椿看。
「小孩子?殺手??」
椿心中的驚愕因為看清了那個身影而被無限制的放大了。那矯健的身手顯然是經過一番訓練。從剛才開始椿就沒有注意到現場還有這樣的一個孩子存在,再加上她悄無聲息的本事,若是成功的話,一擊擊殺椿都不是難事。反之因為對方是小孩子,反擊時任何人都會束手束腳,大意失荊州的可能性直線上升。
「勝悟少爺,有必要連小孩子殺手也請來用嗎?」
椿明乃對於勝悟做到如此地步感到不解,雖說可以使用任何的手段。但是連不相干的,和魔法師沒有關係的暗殺者都要利用,似乎是有點突破了作為「魔法師」的底線。
「你說呢?」
勝悟也不多言,右手劃出「早九字」重新扔出了一張符咒:「黑龍北斗水帝符咒」
和剛才一樣的水龍重新飛向了椿,而她的背後則是小孩子暗殺者的攻擊。
「嘖……」
椿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個東西,猛地向地上一扔。強烈的煙霧頓時爆發了出來。雖然這阻礙了暗殺者的腳步,但是由水組成的巨龍卻不吃這一套,它突然轉過頭,朝著另一側衝了過去。
撕開了由煙霧組成的壁障之後,椿明乃那張冷汗直流的臉,重新出現在清水勝悟的視線之中。
「將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