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發出巨響的,是握在兩個不同的人手中的長刀。
逢阪麗音,和「惡鬼切」,將襲來的怨靈壓制住了。
由咒力形成的太刀壓向了逢阪麗音,但即使那比起久遠寺香織更小一號的身體,也擁有著普通人而你難以企及的怪力……所以,被稱為怪物。
「哈啊啊啊啊啊!!!」
太刀,劃出橢圓的軌跡。
就像是在空氣中突然切出了一條真空的地帶,被推開的空氣和補充的空氣之間產生了縫隙和延遲。強烈的氣壓差將刀身壓動,發出喀喀喀的響聲。
而同時,那個由怨靈構成的武士,也被這強力的一擊切成了兩段。
一如逢阪麗音,曾經被惡鬼切攻擊後的模樣。如果是普通的生物,這一擊毫無疑問已經奪取了性命吧?
但是,對方不是生物。而是怨靈,是被污染的咒力聚合起來,形成的一種「現象」。所以當這一現象沒有耗盡能量,或者沒有將引起現象的本質破壞的時候,這種現象就會無數次的重生。
這就是,現在逢阪麗音和久遠寺香織所見到的場景。
被切成兩半的身體之間,只有狀如黑泥的什麼東西連接在其中。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它便恢復成了原樣。
「香織,你快退下!」
逢阪麗音將手中的「惡鬼切」迎面對著那團污泥劈去,同時也還在擔心身後的master。
「不要,我要和麗音一起戰鬥!」
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恩齊都送給她的槲寄生,久遠寺香織重新念起了咒語。
古代凱爾特的詩歌。
「我祈求,以月與圓錐之力,擊破東方之災厄!」
「我再祈求,以月與圓錐與靈樹之力,擊破東方之災厄!」
兩段連續咒語詠唱,久遠寺香織手中的槲寄生放出瑩綠色的光芒,隨著她扔出槲寄生,轉瞬間之間變成了飛鏢,急襲向那個男人。
之前用於淨化的槲寄生,此時增幅了這片土地對於「靈樹的後裔」的親和度。加上那墳塚背後的樹林,更是將「靈樹的魔法」這一系統的概念增強了好幾倍。
槲寄生在空中轉變、扭曲、變形。最後變成了一把短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了那個男人。
「噗呲」
槲寄生的短劍刺穿了男人的胸膛,將它的身體整個釘在了地上。但即使是如此強烈的攻擊,也沒有讓它停下來。它依然用讓人覺得恐怖的聲調,嘶吼著同一句話。
「那個男人!背叛了我!」
「社長!」
「二之宮君!」
椿明乃和恩齊都都害怕香織和麗音會遭到不測,有些焦急地喊著二之宮的名字。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出手,或者讓自己的社員出手。
他只是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起了一件事。
「惡鬼切這個男人的原名,叫做桃門勇次郎。他的哥哥,就是當時的統治者,桃門聖雄。在歷史上的記載,桃門勇次郎是以一敵百的勇士,馬上功夫嫻熟,劍法精湛無人可擋。桃門聖雄精於計謀和軍法,兄弟倆聯手打了不少勝仗。然後某一年,桃門勇次郎因為叛國和通敵之罪就被處刑了。下令的人,正是他的兄長桃門聖雄。」
「那麼這個男人就是……」
椿看著那宛若一灘淤泥,仍然在槲寄生下苦苦掙扎的人型,感到一陣恐懼。
這是多麼深的怨恨啊,才會積累成這樣。
「不,埋葬在這裡的男人,其實不是桃門勇次郎,而是桃門聖雄。我在查閱資料的時候,發現了另一個說法。在桃門勇次郎死後,桃門的一門眾和家臣們竟然高舉了反旗,將桃門家給推翻了。推翻的理由是——桃門勇次郎冒充自己的哥哥,並且將他給殺死了。」
二之宮頗為平靜地說道:「而在那些家臣和一門眾打入府中時,桃門勇次郎手持自己的兵器,將他們全都殺掉了。」
「這麼說……」
「沒錯,惡鬼切上所殘繞著的怨靈,可不止桃門聖雄一個人,被他殺死的還有桃門一家所有的家臣等等——那麼多年的歷史,恐怕已經全都融入了靈脈之中,同時也將墳塚變成了一個類似亂墳崗的地方了吧……」
的確,普通的墳地並不會讓土地遭到如此重度的咒波污染,雖然世界各地的風俗不同,但是只要舉行了儀式,就能一定程度上化解怨靈對於靈脈的污染。
但是亂墳崗不同——沒有人會為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舉行儀式。他們只是被那麼隨意的丟在那裡,漸漸腐爛然後融入土地之中罷了。
許多曾經的亂葬崗之後經過規劃,然後重新建起新的建築物。在那裡經常會有幽靈的傳說,其實另一種角度上來解釋也是一種輕度的咒波污染的結果。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難道要超度麼?可是我們並沒有這種手段。」
就連恩齊都也有些頭疼,說道超度這個話題,自然是佛教最有發言權,而很不湊巧他們並沒有這樣的人才。次一級的話,若是對土地非常熟悉,神道也可以實行。不過清水美沙緒對於這裡的土地情況並不清楚,同時也不擅長這方面的法術。
如果是陰陽道——將怨靈利用起來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如何超度真的是個難題。
「凱爾特魔法裡,沒有這樣的法術麼?」
「就我所知並沒有,況且穗波小姐也沒有說的那麼詳細。社長,您可別是到了現在才說沒有辦法啊。」
恩齊都朝天望了一眼,實在不行的話,他就必須將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
「既然是怨靈的話,發洩怨氣就可以了吧?很湊巧的是,我們有惡鬼切。」
話音剛落,掙脫了槲寄生短劍的淤泥立刻舉起了手中的長刀,衝向了逢阪麗音和久遠寺香織。刀光劍影的開始幾乎就是一瞬間,鏘鏘聲將這片荒涼的地方轉變成了戰場。
「可惡!」
逢阪麗音用力將對方擋開,接著朝後一躍,落到了久遠寺香織的身旁。
以單純的咒力來說,對方的質和量都在逢阪麗音之上,況且她也沒有學習過用刀的技巧,到現在仍然能不敗,全都依賴於人狼血脈的超強反映能力和遠超人類極限的力量。
「香織!」
「我祈求!」
縮短的咒語外加特殊的音調,落在周圍的槲寄生開始發芽,並且長出新的枝杈。它們瘋狂地吸收著土地的咒力,進而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我祈求!以月與圓錐之力,擊破來自東方的詛咒!」
一根枝杈變成了一枚槲寄生的飛鏢,然後那枚飛鏢轉眼之間就轉變成了散彈。結結實實地打入了那個男人的背部。
「啊!!!!!!!!!!!!!!」
動作,停下來了。
包裹著的淤泥正在退去。
「為什麼,勇次郎。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桃門聖雄——桃門勇次郎的哥哥,盯著逢阪麗音手中的太刀,絕望的大喊。
「他,您的弟弟不想要傷害你的。他,他只是想讓您多活一段時間,所以才……」
久遠寺香織,氣喘吁吁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個叫做桃門勇次郎的男人,留在自己哥哥屍體——或者說,還是活著的人時,身上的魔法。
複寫眼,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那是某種流派之中,用於為別人延命的法術。
雖然對這種流派沒有認識,但是通過那雙複寫眼,久遠寺香織卻理解了這種魔法。
修驗道的魔法。
在山中修行的人,通過對自己身體的鍛煉而追求精神上的變化。其中夾雜了山嶽信仰、道教、神道等成分的古老派別。
即使對當時來說,修驗道也不是主流的修行方法。但是很顯然,作為桃門家次子的勇次郎卻知曉這種魔法。
他到底做了什麼呢?
「他想要為生病並且快要死去的哥哥延命。」
二之宮,看了一眼自己的社員,然後如此說道。
其實還是有跡可循的,關於這種魔法。
桃門聖雄自出生開始就患有嚴重的肺病,並且一直都不見好轉。而進入了戰亂時期之後,病情就變得越來越嚴重了。根據記載,起初的幾年他還親臨戰場,帶領自己的軍隊殺敵,但是之後就全權交給了自己的兄弟來處理。
這種病症可能會奪走自己兄弟的生命,桃門勇次郎察覺到了這一點,開始進行了準備。
到底是如何準備的,這就不得而知,不過魔法的特性,久遠寺香織卻看到了。
用「別人的生命」來取代「快要耗盡的生命」。
「別人的生命」指的並不是別人,正是桃門勇次郎和一眾家臣。
所以家臣們才會大舉反旗吧?
歷史上的記載究竟如何,久遠寺香織並不會知道,但是她從魔法上,看到了真相。
桃門勇次郎將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作為祭品,想要注入自己兄弟的體內,為他延命。而這一魔法,在沒有完成之前就被打斷了。
「所以,才會引發了那麼多事件啊。」
1753年,1834年,1892年1947年、1973年和1986年。
這些年份,都是咒力波動極強的時間,受到咒力的影響,原本藏在桃門聖雄體內的魔法,復甦了。
它會吸收土地的靈力,同時將周圍活著的人類殺死,來補充自己的不足。但是作為宿主的桃門聖雄已經死了,所以積累起來的咒力沒有發揮效用更沒用消耗,而是堆積了起來,變成了咒波污染。
會襲擊人類,其實是……
久遠寺香織的目光轉到了逢阪麗音手中的「惡鬼切」上,雖然已經被淨化,但是那把刀上,仍然殘留著名為「桃門勇次郎」這個男人的魔法。
所以,咒波污染引起的賦予現象,才會追逐著或者的人類,去獵取他們的生命吧?
「您的弟弟,並不想殺死你。」
久遠寺香織用自己手中最後一支槲寄生輕輕擦了擦惡鬼切的刃面,瑩綠色的咒力變成了一個光團,在她的手中閃耀。
「您弟弟的愛,由您來體會……」
「我祈求!我祈求,以月與圓錐之力,擊破東方之災厄!」
帶有思念的槲寄生飛鏢,飛向桃門聖雄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