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荒鎮,自從與突厥和睦以來,承平已久。
當室得芸闊別多年,返回懷荒鎮時,幾乎都已是不認識了眼前這城池就是昔日的懷荒鎮了。懷荒鎮現在分新城,舊城之說,舊城是十多年前李重九修築的老城,而新城則是後來由草市,重建而成的。
一旁弱水州都護府長史劉易,向室得芸慇勤地介紹道:「新城的面積是舊城的三倍,外牆原本是用普通木牆修築而成的,但是三年前,重修了城牆,不僅用夯土夯實,甚至還在城牆上的包磚。」
「包磚?」室得芸反問道,「這該花了不少錢吧?」
劉易當下笑呵呵地道:「娘娘,並不多,外牆包磚是本鎮商人自己的要求,各戶商人都捐了一筆錢,而朝廷也出了一半,分十年付清。」
室得芸聽了點點頭誇讚道:「劉先生,還真是能吏,這筆帳划算。」
當年在懷荒鎮時,劉易不過是小吏,室得芸就是如此稱呼他的,眼下又是稱他為劉先生,劉易聽得別有幾分親切。
當下室得芸的車駕緩緩進入新城,但見新城一片吵雜喧嘩。
室得芸看向車旁劉易,劉易卻是露出了尷尬的神色道:「沒辦法,今日是林家商會在懷荒鎮開業十年之日。林家商會宣佈,名下所有客棧,酒樓,青樓,貨鋪,但凡來客進去,只費原先八成的錢。所以這幾日懷荒鎮裡的人,比平日大集市時還多了兩倍。是微臣辦事不周,這立即就派人清理。」
室得芸聽了笑著道:「這不妨事。人越多不是越熱鬧,我就喜歡人多。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十年了,我想起了十年前我嫁給天子的時候。」
室得芸看著新城的變化。隱隱又懷念起以前在懷荒鎮那無憂無慮的日子。
因為是草市改建,所以沒有以前城池那麼市坊之分,商家直接將鋪子開在街道兩旁。
室得芸轉眼看去,但見新城的街道上,西域,突厥,奚族,室韋,契丹。漢人各部商人,百姓在這裡擁擠成一片,扛貨的騾馬和駱駝一隊又是接著一隊,那悠悠的駝鈴聲丁零丁零地從吵雜的人群中傳出。
整個街上都是擠得滿滿的,可以用接踵摩肩來形容。
而街道兩旁的貨棧上,客人如走馬燈般穿梭。穿著名貴蜀錦的女子們,留戀在成衣店上,裁量著布匹。刀劍行裡,雄壯的男子。正試著兵器。
而各種天南地北口味的食肆裡,每張桌子上都是滿滿的,漢語,胡語什麼話都聽得到。飯店門口前赤膊的胡人師傅邦邦地打著燒餅,蒸籠裡的白氣直溜溜地往上爬,新鮮出爐的包子一屜一屜地擺好。
桌面上除了草原上的牛羊肉。馬奶酒,還有漢人的餛飩。湯餅,魚鱠。還有燒haode駝峰。
不分胡漢,甚至草原上恩怨最深的契丹和奚人都坐在了一張桌子上,喝酒談天。
眾人都在酒桌在划拳吃酒,偶爾有時候大聲爭論生意上的事情,討價還價,甚至拔刀動劍,但吵鬧過後,大家又是和好如初,把酒共飲。眾人身邊摟著美貌胡姬,歡快地大笑著,盡情喝酒。
看著這一幕,室得芸眼眶裡突然有幾分潮濕,草原上數百年來你死我活的廝殺,在這裡都看不見,各部各族不分彼此和睦共處的場景,竟是在小小的懷荒鎮上得以實現。雖然說將他們結合在一起的,只是最庸俗的銅錢,但即便如此也是足夠了。
室得芸這一次來懷荒鎮只是想見見她的多年未見的母親,僅此而已。雖說室得芸也想將上了年紀的母親接到幽京居住,但她的母親卻不習慣幽京的生活,她寧遠和大部分奚人的族人,一併住在懷荒鎮,御夷鎮上。
室得芸在車駕在懷荒鎮新城的街道上,艱難的行駛,迎面而來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由於只是坐普通的車駕,入城並沒有惹人注目,頓時堵在了半道上。
車駕前的廷衛被這擁擠的交通抹去的耐性,對前方喝令道:「都給老子閃開!」
懷荒鎮各族混雜,民風猶其彪悍,見這一行顯然都是很有來頭的,前方數個男子卻仍是不懼,反而攔在前面用各種語言罵道:「就是不走,怎麼樣?」
那廷衛怒了直接拔出刀來喝道:「大膽,連貴妃娘娘的車駕都敢攔了嗎?」
「貴妃?」這幾個男子一愕。
有人說道:「莫非是我們公主回來了?」
「是啊,沒錯,是公主回來了。」
街道上不少室得奚人,漢人聽聞後,反而都是擁到車子前,鋪子裡的百姓也做不出了,紛紛來到街道兩旁。
「公主,你還記掛我們,你終於回來了。」
「我們都以為此生不能再見公主了。」
不少上了年紀的人,反而是嗚嗚地哭了起來,草原上多是性情中人,情緒激動下,不少人竟是當街灑淚。
室得芸知道是避不開,當下走出車駕,四方的百姓真是室得芸,不由一陣歡呼,從四面下拜,拜見公主之聲不絕於耳。
這裡百姓都是耿直的人,不知說什麼的話,只是前前後後地擠著。
室得芸百感交集也是也是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對四面的百姓道:「是啊,我回來了。」
「公主殿下,要去府上,你們怎麼擋路,快讓開!」
百姓們一聽這麼說著,但見車駕前自發地讓出一條道路來。百姓都聚在道路兩旁,劉易在懷荒鎮為官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得這種情況,不由也是感慨
慨。而見車駕前進,兩旁胡漢百姓無不在道旁拜見,致以最高的敬意。
室得芸這才行了一半,就聽得城頭四角上牛角號齊鳴。城內的百姓都是神色一變,懷荒鎮承平已久,已是有多少年沒有聽過這警報的告警。
一名胡人大聲怒道:「誰這麼大的膽子來打我們懷荒鎮的主意。」
「可能只是馬賊罷了。」
「或許是對公主不利啊!」
「是啊,我們誓死保護公主。」
街上的胡人漢renmen都是紛紛言道,一顯民風彪悍之色。眾人拔刀得拔刀,拔劍的拔劍都是慷慨激昂。
室得芸見了這一幕微微笑了笑,這一刻她反而是一點畏懼也沒有,因為這裡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