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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0且鬆手 文 / 阿冪

    王熙鳳從前理著家事十多年,賈府裡頭大小僕役們,略有些臉面的王熙鳳都認得,凡是經過她手經過她口的也都記得,只是眼前這人這事,王熙鳳細細想了,卻是前世沒經過的,自然微微皺眉。地上跪著的那小廝見王熙鳳瞧著自己皺眉,只當著自己要有禍事,只覺委屈,大聲道:「二奶奶,是這個老婆子手腳不乾淨在先,我攔著她反叫她罵了,又說她能生出我來,我哪裡有這樣不要臉的娘,一時氣不過才打了她一拳,並不是我故意胡鬧,請二奶奶明鑒。」

    王熙鳳聽著小廝臉上滿是不忿之色,便說得理直氣壯,笑問那個黃臉的屈婆子:「這小子是哪家的?口齒倒是清楚明白,只有些異鄉口音,不像是都中人。」屈婆子回道:「二奶奶明見,這小子叫個金旺,並不是我們府的家生子。他七八歲時逃水難來都中的,不想娘老子都病死了,連個屍體也沒錢收埋,只好叫叔叔賣了他換些銀錢好買棺材的,恰逢我們家買人使用,就進了咱們賈府,賣的倒是個死契。」王熙鳳聽了便點了頭道:「金旺,你抓著溫婆子竊盜的賊贓,雖是好事,只不該私下動手,朝廷都講個王法,不許私下鬥毆的,我們這樣的人家,自然要遵守。且我們家人口繁多,人人跟你似的,一言不合就動手,那還不亂了套了。所以你雖有功可也有過,我不得不罰你,你可服氣?」

    金旺想了想,只問:「奶奶若是兩個都罰,我便無話好說。」屈婆子看來也是有些體面的,見此情景忙喝道:「放屁!二奶奶怎麼做事,也是你插嘴得的?可是討打!」說了上去就要打嘴,王熙鳳忙道:「罷了,即不是我們家生子,想來也不知道許多規矩,且饒了他這回,只是私下毆鬥的事,不可善了。」說了便命傳門上的管事來。少停,就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急匆匆奔了來,卻是專管門戶上輪班,值夜等事的管事高福。

    高福過來先給王熙鳳磕頭,王熙鳳笑盈盈受了,就說:「想來你也知道門上的事了,金旺這小子雖是心明眼亮,只不該私下鬥毆,如今就革他兩個個月銀米,以示懲戒。我把他交給了你,他不是我們家生子,許多規矩你要好好教導才是。」高福應了聲是,正要起來,就聽這個年輕的二奶奶又道:「他抓著了溫婆子,便是有功,罰雖要罰,賞更要賞,不然豈不是寒了忍心。再往賬房上取二兩銀子來賞他。」說了就命鬆開金旺手上的繩子。金旺聽了王熙鳳的處置,十分心服,過來磕了頭。王熙鳳這才把臉轉向了跪在地上的溫婆子。

    溫婆子跪在地上,心上又悔又怕,只怨自己糊塗油脂蒙了心,貪著那些不值什麼的東西,白丟了一世的臉。又看著新過門的二奶奶對著金旺高舉輕放,心中就存了一絲指望,膝行幾步,移到王熙鳳眼前哀求道:「二奶奶,我萬不該一時鬼迷了心竅就起了貪心,求二奶奶瞧在我當家人和兒女都在這裡,饒過我這回罷,別賣了我去,日後再不敢了。」說了就掙扎著通通磕頭。

    王熙鳳忙命人拉住,只歎息道:「也不是我故意同你為難,只是你現犯了事在這裡,太太那裡都知道了,動了大怒命我來查問,我若是放了你過去,日後再有人犯事,我又如何管束她們?太太要問話,我又如何答覆呢?說不得只好拿你做個筏子,警惕後人罷了。只念在你也府裡服役了多少年,我也不至於一些兒不近人情。」說了就叫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原是王夫人的丫頭,後來嫁了周瑞為妻,反將本名掩過了,王夫人嫁於賈政,夫婦倆都跟著到了賈府,素得王夫人倚重,這回聽得王熙鳳這番處置,話雖和風細雨,倒是一絲不亂,頗有些章法,正等著瞧她如何處置溫婆子,忽聽得叫她,忙過來幾步,臉上滿是笑,就問:「二奶奶有什麼吩咐?」王熙鳳就說:「照著府裡的規矩,這個溫婆子原該打上五十板子,著人發賣的,只是瞧著她也有年紀了,一家子都在這裡,我也不忍叫他們夫妻母子分離,就減一等罷,只打上二十板子,攆了她去,永不許再進二門。周姐姐,你是跟著太太的老人了,你且說說,我這處置如何?」周瑞家的雖覺得輕了些,怕不合王夫人的意思,只得當著眾人說不得,便笑道:「太太說二奶奶做主,二奶奶就做主罷。我也不敢就說好不好。」

    王熙鳳見周瑞家的不肯擔著責任,正中下懷,便笑道:「即這樣,我就做主了。傳話下去,將溫婆子打上三十板子,攆在二門外,永不許進來。」說了又把周圍那些婆子看了回,臉上雖帶著笑,口中卻道:「這個溫婆子是初次犯在我手上,我且放她一回,卻是警惕你們的意思,若是有人再犯,可沒有這麼便宜了,少不得我要討你們的嫌,照著規矩行事了。」眾婆子們都答應了。

    待得周瑞家的回去把王熙鳳的處置同王夫人回稟了,王夫人聽了,只覺有些灰心。自王夫人嫁到賈府,上頭的婆婆史老太君心明眼亮,一旁又有說話做事尖酸的嫂子邢夫人,輕易錯不得,從來都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伺候,處置家事也不敢有一絲大意,嚴了怕賈母不快,若是鬆了,又怕邢夫人在一旁說嘴,可算是戰戰兢兢。好容易熬到賈珠娶妻,想著好把擔子卸給媳婦些,不想這個李紈行事說話只奉著卑弱敬慎屈從為要,從不自專決斷,遇事都來問著自己,心中不免不暢快。

    又聽得自家哥哥王子勝日常誇耀著許給賈璉的侄女兒王熙鳳說話行事頗有見識,不輸兒子,就想著自家侄女豈不是比外道的媳婦更靠得住?待她來了,慢慢把家事轉給她去料理,也好跳出是非圈去,不想這個王熙鳳看起來雖比李紈好些,聽著說話倒是一套套的主意,真叫她做起來卻也是個左瞻右顧的,心軟意活的,想來要是就把一家子事轉委給她,便是賈母那裡也未必能放心。

    王夫人就歎道:「我常聽哥哥誇耀,說他這個女兒是當著兒子教養的,說話行事都不輸人,如今看來,天底下父母愛子之心都是一般的,自家孩子難免誇讚些。」

    周瑞家的因叫王熙鳳拖下了水,不敢在王夫人跟前說王熙鳳的不是,就笑道:「太太,我瞧著璉二奶奶這番處置倒是沒人不服的,她一個年輕媳婦,又是新來乍到的,自然要自尊自愛,怎麼肯輕易動怒呢,也不是我們王家的體統呀,總要太太慢慢教導了,二奶奶有了依仗,才能拿出威風來。」王夫人聽了便道:「若是真能如你所說,我也就念彌陀了。」

    待到晚間,賈璉也知道了,卻是回府時高福接馬時同他說的,只說二奶奶年紀雖輕,卻有主意,倒是賞罰分明,又把賈璉恭維了一番。賈璉就笑道:「不過賞了二兩銀子,你們就這樣恭維,可見是黑眼珠子只瞧得見白銀子。」自己提腳進來,卻見王熙鳳已然卸了日間的冶妝,只一身淺淡裝束,墮雲髻上只插著一支鳳頭步搖,鳳嘴裡銜著珠串,尾端是指肚大一粒明珠,滾圓潔白,垂在鬢邊,略一走動,珠串兒就晃,格外風流些。

    賈璉看得喜歡,過來滿口喚著奶奶不絕。偏夜間王熙鳳又推他往別處歇息去,賈璉正覺得王熙鳳溫婉嫵媚的時候,如何肯走,噯噯連聲,只是不動,又笑:「奶奶,我聽著今兒有個婆子偷了些東西,是你替太太去處分了件事。門上的高福很是奉承了你回,說奶奶慈善溫和,體恤下人。奶奶連下人也體恤著,如何不體恤我,就要把我往出趕呢?」

    王熙鳳就道:「二爺還說呢,我到這回子心裡還掂掇,怕自己不妥當呢。太太抬舉,叫我去處分,可二爺也知道,我是頭一回遇著這樣的事,不免沒個主張,又看那個婆子也是有年紀了,想是也是有兒有女的了,如今當真為著她一時糊塗,就發賣了,可不是生生分離他們骨肉嗎,我就有些不忍,所以我大著膽子留下了。只是太太那裡我還不知道怎麼回話呢。二爺你說,太太那裡會不會怪著我壞了規矩。」

    賈璉聽王熙鳳說完,就把個身子往炕上一橫,呵呵只是笑。王熙鳳嗔道:「二爺如何笑我!你倒是替我分說分說,我好有個主意啊!就是我錯了,明兒也知道怎麼給太太賠不是。」說了就去拉賈璉起身,不想賈璉把手一拉,就把王熙鳳拉倒在炕上,反個身壓著了,就在她粉面上摸了摸,又在鬢邊香了香,笑說:「我從前聽你說話一套套兒的,都駁不倒,只當你是個厲害的,不想也是只紙老虎。有牙沒爪的,只會紙上談兵罷了。」王熙鳳起個手去推他,又故意道:「二爺,我同你說正經的,你反來笑我,也太看輕人了!難道我們王家的女孩子就是這麼給你玩笑的?」賈璉笑道:「自家夫婦,又不是外人,調笑幾句有什麼,你也太怕羞了。」口中雖這麼說,到底直起身,放了王熙鳳起身。王熙鳳從炕上坐起來,又撫了撫鬢髮,含笑帶嗔橫了賈璉一眼道:「當著人就這樣混鬧,你也好意思。」賈璉一瞅,果然是幾個丫頭都在,笑了笑,也就放了王熙鳳過去,這一夜終究叫王熙鳳將他攆去了傅綠雲那裡。

    到了第二日王熙鳳給伺候完賈母用飯,又到王夫人房中時,王夫人便把昨兒的事拿來與王熙鳳解說,又道:「我的兒,難得你是有個善心的,這是好事,只是這樣竊盜的事,這回事發,你不肯嚴厲些,下頭的人便沒有懼怕,沒有懼怕,自然還有下回,如何禁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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