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遼闊的大草原一直是陳朔孩提時期最嚮往的存在,一匹駿馬,一袋馬奶酒,陳朔就能在外面暢遊一整天,騎在馬背上的感覺,就像和那片草原合為一體,感覺悠然自得。
零零散散的蒙古包坐落在草原上,就像黑夜中的繁星,一個穿著普通衣衫的中年男子,歲月的痕跡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道道皺紋,依稀能從輪廓看出來,他年輕時是位美男子,男人就這麼盤腿坐在蒙古包前,瞇著眼抽煙,一根接著一根。
一輛吉普車奔馳而來,猛地停在了蒙古包前,從車內走下來一位外貌儒雅的男人,直徑朝他走來,不客氣的從男人手中奪過煙盒,自顧自的點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唐部長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說的話很誠懇,語氣和態度卻跟死了爹媽一樣讓人不爽,奉承的話從男人嘴裡說出來,就跟哭喪沒什麼區別。
儒雅中年男突出煙霧,輕笑道:「葉凌,你這老不死的還是這副鳥樣。」
葉凌瞄了旁邊抽自己煙的男人,回敬道:「彼此彼此,有屁就放,沒事滾蛋,今天晚上我懶得做飯,準備去隔壁蹭飯,我不準備帶你一起。」
顯然已經完全熟悉葉凌的說話風格,男人不怒反笑:「你這張嘴,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到底什麼事?」看樣子葉凌的脾氣和他的嘴巴一樣。
「陳朔要回來了。」男人又吸了口煙,沉聲道:「很就要回來了。」
良久不見動靜。男人疑惑的轉過頭看向葉凌,奇怪道:「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凌站了起來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扔掉煙蒂道:「回來就回來,天塌不下來。」說完,便走向不遠處的蒙古包,看樣子是真的去蹭飯了。
「老的不省心,小的也不省心,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不管是出於什麼難言之隱和不可告人的目的,陳朔回國貌似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手中還未處理乾淨的事情。在老家派人來交接之前,必須全部完成,回去是因為死人恩怨,公私分明。這是陳朔的處事風格。
星空國際的氣氛開始變得壓抑。休息區很少有人駐足喝咖啡聊天。走廊上來來往往忙碌異常,整整一星期,陳朔都呆在自己的辦公室。事事親力親為,打點一切,從未大聲訓斥過人的季雨竟然辭退了自己那個只是犯了一件微不足道錯誤的秘書,領導們的脾氣都在一夜之間變得暴躁異常,作為員工,日子自然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你要的調令下來了,接替你的人下星期就會到首爾。」
解下領帶,陳朔鬆開襯衫的扣子,轉過頭看著葉述,眼神異常清明,說道:「我的報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我的位置別想碰,李戩是不二人選,別人,沒那資格。」
「你聽我把話說完。」葉述的語氣平和,顯然不想跟陳朔計較這些文字遊戲,解釋道:「你的建議老家已經採納,畢竟李戩已經在首爾呆了將近五年,並且你們兩人也已經合作了兩年,除了你,沒人比他熟悉星空國際。」
「我只聽結果。」陳朔打了個哈欠。
這人變了,開始變得古怪不堪,讓人捉摸不透,葉述自認為自己沒那能力和陳朔稱兄道弟瞭解彼此,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但你知道,資歷這種東西是實打實的,一個部裡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妖孽,李戩只能是副手,掌舵人的位置,還得是別人。」
陳朔很好奇,問道:「誰?」
「蘇牧。」葉述回答道。
空氣有些壓抑,此時的陳朔很想一腳踹翻這個喜歡賣關子的同僚,對於陳朔來說,星空國際是他的心血,李戩和蘇牧,誰接替自己都是最好的結果,既然都是自己人,何苦這樣玩我?陳朔很氣憤。
「是不是很想打我一拳?」葉述很是光棍,笑道:「我說了,讓我把話一次性說完你不幹,非得在這跟我玩深沉,怪得了誰?」
「替我問候你二大爺。」陳朔很沒有禮貌的爆了粗口。
「你回去了,但是世博會的事情依然上頭的意思還是交給你完成,然後你就可以徹底脫身韓國的事物,其餘的事情別跟我說,我也不想知道,最好也別找我幫忙,我這個人嫌麻煩,懂了嗎?」
「看樣子你的二大爺早已經駕鶴西去了。」陳朔冷笑道:「我還什麼都沒說,就已經把事情做的這麼絕,葉述,真是看透你了,我很傷心,真的很傷心。」
「呵呵,笑而不語。」葉述甩了甩手,轉身往外走,邊走邊道:「想做什麼,想看什麼人,抓緊時間吧,你只有三天時間了。」
或許,在有些人眼裡,陳朔現在回去,跟去送死沒什麼區別。
懷爾德西餐廳
小提琴聲悠揚,陳朔和權侑莉面對著面坐著,一身禮服的權侑莉埋頭對付著一份牛排,陳朔亦是,耳邊的琴聲想來沒人會去在乎,眼中存在的,也只有面前的牛排。
揮了揮手,旁邊的琴師便停止了演奏,向陳朔微微鞠了一躬後,便離開,平時陳朔不愛玩奢侈,但今天他把整間餐廳包了下來,《高地戰》還沒有結束拍攝,但權侑莉的戲份已經完成,依稀記得兩人之間有過約定,要一起在西餐廳,穿著西裝和禮服,一起吃一頓飯。
牛排的味道很好,口感一流,一大份牛排吃完,陳朔意猶未盡的用餐巾擦了擦嘴,扔掉餐巾,陳朔端起紅酒喝了一口,便停下了動作,安安靜靜坐著。
長時間的戶外拍攝和高強度的通告好像沒有壓搾權侑莉過多的皮膚保養時間。雖然不是晶瑩剔透的雪白,健康膚色讓整個人看起來加的自然。
權侑莉依然很努力的吃著牛排,細嚼慢咽,從坐下,菜上桌到開始吃,陳朔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過,陳朔不開口,權侑莉自然也沒有開口說話的理由,於是,兩人之間保持著最詭異的安靜。
權侑莉不想來。卻依然換上走紅地毯才會穿的白色衣服赴宴。今天的他就跟之前在電視上看見的一樣,黑色西裝,嘴角微揚。
「我要走了。」終於還是陳朔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回國。後天。」
出差?權侑莉停下了手中的活。點了點頭。又再次埋頭吃了起來,陳朔微微笑道:「不出意外,短期內應該是回不來了。」
嚥下嘴中的肉。權侑莉終於抬起了頭,疑惑的望著陳朔,短期之內回不來?什麼意思?
「所以,也算告別宴了。」陳朔端起酒杯,自顧自的和權侑莉的酒杯碰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看著加疑惑的權侑莉,陳朔又給自己倒滿酒,昂貴的紅酒就這麼像喝水一樣再次進了陳朔的肚子。
顯然有很多的問題,但權侑莉依然欲言又止,不該問,不能問,權侑莉在心中告誡著自己,這個男人是禁區,不能去碰。
「今天晚上,我又得傷一個女人的心,很痛,但不會死,我很慶幸,也很高興。」陳朔笑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回不像喝水,而是緩緩的灌入嘴中:「權侑莉,你說的沒錯,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是個垃圾。」
權侑莉皺起了眉頭:「西卡?」
收斂自己的情緒,權侑莉一向不喜歡過問別人的事情,但陳朔不同,為什麼退出?因為鄭秀妍,為什麼不接受,還是因為鄭秀妍,原本以為兩人有多麼的相親相愛,而現在,陳朔卻告訴她,他要和鄭秀妍分手。
憤怒,出奇的憤怒,權侑莉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
「想罵就罵吧。」陳朔知道權侑莉現在忍的很難受。
終究是忍住沒有罵出口,權侑莉放下刀叉,盡量的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緩,問道:「為什麼?」
陳朔笑了笑,站了起來道:「吃飽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權侑莉,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和你見面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對我笑一下,不過想想,以後估計也不會再見面了,我很高興能認識你。」
「你站住。」權侑莉沖陳朔叫道。
什麼叫再也不能見面,什麼叫鄭秀妍會受傷,什麼跟什麼?這個混蛋男人又是玩哪一出?平平穩穩的日子才過了多長時間,他又要搞出什麼名堂出來?
權侑莉怕了,突然之間就怕了,再也見不到,再也見不到是什麼意思?
而陳朔,已經走出了餐廳,現在,就是現在,李戩正在和鄭秀妍進行著對話,每一句,陳朔都有參與進去,每一句,都經過推敲,打碎那個可憐女人的一切幻想,打破之前所有的鏡花水月,陳朔這輩子都要背上一筆賬,一筆絕對還不起的賬。
他是回去送死的,怎麼可能有一絲牽掛?
坐進車裡,陳朔掏出煙點上一根,辛辣的味道在肺裡轉了一圈才舒服了許多,舔了一下發乾的嘴唇,好玩,明明喝了那麼多酒,陳朔卻依然感覺到口乾。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放到耳邊,李戩的聲音傳了過來:「結束了。」
「結束了?」
「經過我不想跟你說,說了也是白說,她沒哭,也沒發火,我把s,m的那份股份轉讓協議給她,卻被她給撕了,當著我的面,我覺得你還是早點走吧,我怕她會拿刀去追殺你。」
吸了口煙,煙霧繚繞在狹小的車廂內,陳朔道:「那份合同本來就是留給她撕的。」
電話那頭笑了笑:「她太倔強了,沒見過那麼倔強的女人。」
「我派人跟著她,一直跟到家,沒發生什麼事情,既然準備斷,就斷的徹底一點,對她,對你都好,打架算計人我不如你,感情和女人方面的事情,我建議你最好還是聽我的比較好。」
「我會的。」掛掉電話,煙草已經燃燒殆盡,灼熱的煙頭觸碰到手指,陳朔卻絲毫沒感覺到痛,比起鄭秀妍,手指上的燙傷,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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