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暗引
南方的大道其實也說不上是大道,曲曲折折,破敗不堪。這些大道與北方那些小道沒有什麼區別。
這日清晨,在這一天由北向南,由男向北的大道之上,行走著一個男子。他看向路邊,正好有一間茶寮,於是就進去坐下。遠方的青山,若隱若現,他凝望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茶寮小二送上茶水點心,他隨手取用,心不在焉地吃著。
沿著這一條大道一直往南走就會進入南方地帶,最後的盡頭,則是南疆。此時,大道之上,由南向北行走而來六個人,有說有笑。他們的衣袖口一端,內部隱隱繡著一朵火焰圖案。
六人走來,遙望著這一間茶寮,其中一個精瘦的男子忽然道:「嘿,這邊居然有一間茶寮,好像裡面還有一個人很古怪,我們且過去看看,是不是殘餘的妖魔。」
六人信步走來,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茶寮內,那精瘦的男子上下古怪的打量著眼前之人,忽兒質問道:「這位道友,可否見過魔教妖孽!」
茶寮所做著那個男子,一身黑袍,肌膚如玉。面容有些頹敗,但是卻光芒內斂。黑袍之上,卻是多了幾個破洞,看去最多有點像一個乞丐。
此人正是冰宮叛徒葉輝。他只是怔怔地看向遠方,像是思索著什麼,對著近在咫尺的六人視而不見。
他的眼中,有的只是南方的那個方向。
精瘦男子吃了一個沒趣,面上隱隱有些黑氣,又道:「這位姓甚名誰?出自何門何派,從實招來?如果你與魔教餘孽有什麼關係,那恐怕就留不得你……」
葉輝正在心中盤算著什麼,正是煩惱之時,耳邊突然多了一隻蒼蠅不斷地嗡嗡作響,不由得心煩意亂,心頭怒意上湧,猛然大吼一聲道:「去你媽的,都給我滾!」
那精瘦男子驟然大吃一驚,隨後感覺顏面掃地,臉早已經沉了下來,向著男子一指,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在這裡如此張狂?快快老實道來,究竟你是不是魔教我餘孽,否則的話,我們仙法一出,保管將你燒的神形俱散!」
葉輝眼皮不抬,只以右手揮出,好像要將耳邊擾亂平靜的這只蒼蠅趕走。他手指冒著湛藍色光芒,急速旋轉,轉眼間就飛到精瘦男子身前,毫無停滯地穿出。然後,指著手指叫道的精瘦男子大嘴一張,一聲還未叫出口來,就覺得身上各處微微一痛,隨即眼前景物紛紛退去,然後暗淡無光,再也看不到任何。
旁邊五個男子心神大震,連忙躍出一丈,紛紛祭出法寶,將黑袍男子圍了起來,惶恐不安,小心翼翼。他們交頭接耳,似乎在確定什麼。
那暗淡無光的精瘦男子的身體忽兒迸裂成數塊,散落在地上,堆疊沉了一堆血泥。
東方艷陽高懸,碎銀萬頃。
茶寮忽生一片漣漪,葉輝一揮而出,竟是變得衣衫襤褸起來。此刻,不知為何,他一身黑袍破爛不堪,幾乎就是掛在身上的一團碎布,背後掛著一根黑沉沉鼓起來,週身上下看不出一件讓人好看的東西。
一邊一個男子赤著雙足,泰半肌膚裸露在外,身上縱橫交錯的都是傷痕,新傷壓著舊傷,臉上更有一道二寸長的傷口,肌肉外翻,還在向外滲著血珠。顯然是剛才因為靠的太近那個精瘦男子,這才受到了波及所致。
那個被牽連男子雖然看上去狼狽到了極處,但若仔細觀瞧,卻會覺得他整個人氣勢含而不發,靈力在體內流動不休,就似一塊剛剛破石而出的璞玉。
六個男子處繡一幅火焰圖案,繡的十分隱秘,乃是火雲谷的標記。
葉輝安然坐定,眼角斜看,不由得一怔,方才微微一笑。
這笑,很是邪異。
這個茶寮之中,頃刻間只剩下五名火雲谷弟子,為首的是一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雙眼微閉,卻是怒目而視。其餘四名火雲谷弟子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上去是那中年男子帶出來的。
茶寮之中瀰散著淡淡殺氣,火雲谷五人外馳而內緊,早就做好了防備。
看到黑袍男子滿身的衣衫襤褸,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其中一名年輕弟子更是面有憤憤不平,向那中年道人道:「師叔,他定是妖魔邪道,我們可要為吳師弟報仇呀!」
中年男子雙眼一開,掃了葉輝一眼,眼中閃過凌厲的精光,道:「你到底是何人?」
此言一出,本是一身戒備的三名男弟子更加緊張起來。
葉輝在茶棚,四下打量一番,將自己面前的茶點往自己面前一推,一邊深有意味地吃著。
之前開口的那個弟子也忍不住問道:「你出身自哪裡?怎麼是這樣子?」
葉輝摸了摸身上有些破爛的黑袍,不以為意,微笑道:「東海各位可是聽過吧?剛剛那一手道術,那個年紀大了,你好好想想,是什麼來的,或者可以記得?」那年輕弟子咬牙道:「你定是妖魔邪道無疑了!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魔教這群惡人終也有今日!」
中年男子忽然張目喝道:「天宇,你說得太多了!」
葉輝停下動桌上茶點,凝望著盤裡,問道:「不知你們又來自哪裡?可是火雲谷?」
那年輕男子天宇面上一紅,怒喝道:「這個……我們是……啊,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火雲谷的?對了,你說你出自東海,出身現在在哪裡?」
葉輝淡淡的道:「我出身東海。」
「東海?」那個叫天宇的弟子眉頭微皺,喃喃重複了一遍,只覺這三個字如雷鳴般在耳邊炸響,可一時就是想不起東海哪裡有門派來的。
那中年男子忽然一凜,手中仙劍躍動,驚叫道:「東海!玄水術!你……你是東海冰宮的妖孽?」
中年男子喊聲如一聲驚雷炸響,驚得茶棚中他身邊四人紛紛凝神戒備,各取法寶在手已經紅光閃爍。
火雲谷幾名年輕弟子道行頗為不足,驚慌之下,一聽到神秘莫測的冰宮,又想到剛才那血淋淋一幕,難免驚慌失措起來。
茶寮雖然不大,但當中只坐了一個葉輝,還是顯得空蕩蕩的。
茶棚火焰騰飛,五件法寶各放光華,早已蘊滿靈力,只待雷霆一擊。
四名年輕弟子握法寶的手都在微微顫動,顯得心中極是緊張。四名弟子心中滿腹仇恨,那是存了死戰之心,要誓要與眼前這個妖魔決一死戰。但當真的面對黑袍人葉輝時候,緊張仍是難免。
葉輝右臂架在茶桌上,左手輕捧著身前茶水,雙眼望天,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根本沒有看見茶棚外的火雲谷五人。
他不動,火雲谷的弟子也就不敢妄動。
葉輝抬眼向天空望去,見朵朵浮雲不知何時消得乾乾淨淨,艷陽高懸,將火一樣的熱流傾洩下來,烤得他心底隱升一團暗火。
深黑色的茶寮大旗在刺眼的陽光中忽隱忽現,旗上頹敗的大字也就成了碧藍天空中一抹抹揮之不去的灰痕。
他只覺得掌心中又是滑膩、溫熱、粘稠,像又是浸滿了鮮血,更多的是無與倫比的仇恨。冰宮,他勢不兩立!
「你是冰宮何人,還不從實道來…」中年道人又喝了一聲,然而喝音未落,手中仙劍早已經又握緊一分。
在中年男子急速縮小的瞳孔中,葉輝的身影突然慢慢暗了下去,緊接著,葉輝的身影也變得模糊起來,逐漸消失。
中年道人身經百戰,忽覺後腰處有一點刺痛,想都不想,蘊滿了火靈之力的仙劍立時向後揮出!
啪的一聲清響,葉輝突然襲擊的一掌,居然重重地打在了中年男子腰際,並不閃躲,承受住中年男子揮出的這一刻炎火焚燒,光劍幻化。他這一擊如果擊在一條滑不留手的大魚上,滿溢的靈力向側一偏,大半都被卸到了旁邊去,十停威力最多也就發揮出了三停來。但是他卻是十足地打落下去。
中年男子腰間的刺痛感急速擴大,又有一縷麻木和陰寒的水流順著傷處破體而入,沿途將他的經脈玄竅徹底毀卻!
中年男子體內波濤洶湧,三起三落,護體靈力威能盡顯,濤濤外力順著陰氣入體處逆襲而上,化作重重磅礡大力反攻。
中年男子劍身揮至,卻被抵住,一重一重火焰幻化而出,間中雜著絲絲銳嘯,說不出的好看。
火雲谷道術講究純真炎火四字,這中年男子受傷之際仍然能夠幻化出層層的火炎劍光攻敵,又是涇渭分明,每一重都不重複,已是把火雲谷道術發揮到了相當的妙境。且他攻敵速度極快,其餘火雲谷弟子只能心中感佩,根本來不及喝一聲彩。
葉輝手再一抖,光芒閃爍處,火光盡散,中年男子悶哼一聲現出了身形,踉蹌著後退幾步。他身上舊傷破裂,背上肩頭胸口上更添無數細碎傷口,觸目驚心。傷口都是被巨大詭異道力及護體道法炸出的新傷。他剛一立定,大大小小的傷口立刻湧出鮮血來,轉眼間就將他浸成了一個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