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建元帝之所以會這麼做,說到底倒也不是要把苟知縣怎樣,而是現如今當朝二品大員慘死,面對著滿朝文武,建元帝必須要做點兒什麼,來安撫為之騷動的眾臣之心!而苟知縣不過是五品小官,因此,想都不用想,便成了替罪羊!
沈家老爺子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隨後不禁歎了口氣
「哎,為父知道你和苟知縣有私教,可現如今,為父也沒有辦法!而那苟知縣也知道事情鬧大了,把案子報了上來,可是已經晚了!所以,正好他今天過來,為父便把他扣住了,要不然,這邊要是派人到知縣衙門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顯然,對於苟知縣,沈家老爺子也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盡可能的行了些方便。而一聽這話,沈凌波瞭然的點了點頭
「是,爹的心思,凌波明白……可是,爹,這事兒我就有些搞不懂了,話說那朱叔父平日不是性子挺好的嗎?怎麼這次竟然會在早朝上參了苟知縣一本呢?!再說,平心而論,事情鬧成這樣,也不能全怪苟知縣。外加上,就算朱叔父並不清楚苟知縣和凌波私教不錯,但那知縣夫人呂氏經常來沈家,這繞著一層圈子,雖然沒有明面兒說,可我們沈家和知縣衙門的關係不錯,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想來那朱叔父不可能不清楚,但為什麼還會……」
沈凌波這裡有些搞不懂。畢竟今天這事兒,換了任何一個人,沈凌波都不會覺得奇怪,可要說是禮部尚書朱銘錦,沈凌波卻是始料未及的!
畢竟,想當初,雖然前夫『豬大腸』以及大腸媽和自己有些恩怨,但平心而論,對於朱銘錦這個前老公公,沈凌波還是敬重的。因為,當初在朱家以及之後鬧出的一系列事情中,朱銘錦對她始終都不錯,之後幾次到沈家來,也都是極力維護她!可正是因為如此,沈凌波才越發不能理解,現如今的事實!
可聽到這話,沈家老爺子卻是搖了搖頭
「凌波啊,其實這事兒不止是你不能理解,當初為父也不能理解啊。可轉念一想,其實你朱叔父這麼做,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凌波你有所不知,你朱叔父和那已死的錢大人這些年來同為禮部官員之事暫且不說,其實更是同鄉啊!所以,凌波你想,現如今錢大人出了這事兒,於公於私,你朱叔父的心裡都不好過,因此,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也是在所難免的……」
說到這裡,沈家老爺子卻是頓了一下,然後接著又歎了口氣13acv。
「哎,其實最近你朱叔父那邊還不止這事兒呢,就是前兩天,為父還聽說,你朱叔父府上的總管意外的過世了,所以凌波你說,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碰上錢大人的事兒……哎,爹真是沒法說了……」
實元麼說臣。沈家老爺子有些無語。畢竟除了兩家之前的那樁親事不說,沈家老爺子和朱家老爺子也算是多年的好友。所以對於朱家老爺子最近發生的這些個事兒,沈家老爺子也是深表理解!可此時,聽到這話,沈凌波卻是一愣,然後不禁好奇的追問了一句
「朱府總管?!怎麼還有這事兒啊?那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個為父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是因為喝醉了酒,然後夜裡起夜出去,結果路過荷花池的時候,掉進去了……哎,朱府的那個總管,為父知道,名叫朱貴,做事倒是不錯,就是平時愛喝幾口,只是沒想到,這回竟然真的出事兒了!這人啊,都是命啊!」
忍不住發了兩聲感慨,而聞言,沈凌波也不由得抿了抿唇
「要真是這樣,那朱叔父氣怒倒也不足為奇了……不過,爹您說,現如今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把苟知縣關著?」
「嗯……這個還真不好說,因為皇上為平息事態,自然是不會輕易下旨放了苟知縣的。所以,為今之計,只有抓住那連環兇殺案的兇手,才好向皇上進言啊!」
……
不得不說,沈家老爺子的這個提議,確實是如今唯一一個解決事情的關鍵。要不然,單憑著沈凌波和沐景年兩個人,就算進宮把皇上說動了,但依著現在的情勢,建元帝也不會輕易鬆口。而即便是真的鬆口了,把苟知縣放了,那麼也定然會讓朝野中很多人不滿!
所以,一聽這話,沈凌波在微微想了下後,也表示贊同,接著便又問了些關於案子的詳情,然後看了下被扣在刑部的苟知縣。當然,苟知縣雖然被扣在刑部,不過刑部怎麼說也是沈家老爺子管事兒,所以就算不能放,可終歸對他還是不錯的!而面對沈凌波的到來,苟知縣自然很高興。而後在一番簡單的對話後,沈凌波便又將向苟知縣詢問了下案情。
當然了,沈家老爺子那邊關於案情的資料也是從苟知縣這邊得到的。所以,兩人所說的倒也所差無幾。而隨後,沈凌波也話不多說,簡單安撫了苟知縣兩句,讓他安心。而聞言,苟知縣卻是沒說別的,但卻是在沈凌波臨走的時候,忽然囑咐沈凌波給自家那河東獅的老婆帶個話,就說一切安好,切勿擔心。
苟知縣的心思,沈凌波自然明白。點了點頭。隨後沈凌波便和沐景年回了睿王府。而隨後給呂氏傳話的同時,更是讓人直接將呂氏接到沈家暫住。而沈凌波這麼安排,自然有其目的,因為她這麼做,一方面是讓呂氏不要太過掛心苟知縣,並且,在沈家有老三丫頭和顏如玉等人陪著,總歸不會讓她胡思亂想。而另一方面,將呂氏接到沈家,也是在明明白白提醒滿朝文武,苟知縣這事兒,你們誰也別想著落井下石,有沈家和睿王府在後面撐腰呢,都給我老實點兒!
……
沈凌波的意思是到了,可現如今關鍵還是要找出兇手。因此,這邊沈凌波和沐景年一回府,便直接進了書房
「景年,這事兒你怎麼看?」
一進門,沈凌波便直接的開口,甚至連坐都還沒坐下。而此時,聽到這話,沐景年卻是一把拉過她,然後坐到旁邊的軟榻上
「嗯,具體的事情,苟知縣說的也都差不多了,不過,凌兒要是非讓我說的話,那我只能說,這個兇手太過精明。」
沐景年臉帶笑意的開口。而這話,聽著到尋常,但仔細想想,卻是隱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意味。所以,聽到這話,沈凌波不由得一愣,隨即轉頭看向沐景年追問道
「什麼意思?我聽著你話裡有話?」
「呵呵~,沒什麼,我也只是隨便說說……」
勾唇一笑,隨後沐景年不禁愜意的伸手把玩起沈凌波頭上斜插的金步搖流蘇
「畢竟,依著苟知縣這些天追查的消息來看,那兇手除了犯案手法凶殘,殺人時間固定之外,卻是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難道說,這樣還不算精明嗎?」
沐景年的話說的不緊不慢。可聞言,沈凌波卻一巴掌打落他的手,然後不禁瞪了他一眼
「行了,你這個死狐狸,就少給我耍嘴皮了!現在說正經事兒呢,你就有什麼說什麼就好了,別在這裡賣關子!我都快煩死了!」
沈凌波心裡急,畢竟從認識到現在,苟知縣幫了她不少忙,而現如今,苟知縣遇到這事兒,她沈凌波可不能只在旁邊嘴上說說,而不辦實事!而聽到這話,沐景年不禁挑了下眉,放下手,然後將身子微微往後一靠
「呵呵~,凌兒,你的心思我明白,但凌兒可要知道,這事兒急不得,畢竟這有時候越是急,越是容易漏掉一些事情……」
「漏掉了些事情?什麼事情?喂,死狐狸,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呵呵~,那到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事兒看起來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沐景年的話說得依舊悠然,但就在話落的瞬間,眸光卻是剎那間幾不可見的一閃。而聞言,沈凌波也微微神情凝重了幾分
「那你的意思是說……」
「沒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說著,沐景年緩緩坐直了身體
「其實,在第一次兇殺案之後,我就聽說這件事兒了,當時死者是城東一戶開茶館的老闆……而在京城裡,這殺人案雖然不多,但這麼多年來,倒也不是沒有。所以如果是一般的案子,我也不會知道。可就是這件案子,我卻馬上就知道了,並且不只是我知道了,這案子一出,近乎整個京城的百姓也都知道了……呵呵,凌兒,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隨口說著看似無關的話,接著卻是微微一笑,然後轉頭問向沈凌波。而聞言,一直專注著聽著的沈凌波卻是不禁一愣,但隨後卻是皺了下眉,然後接口說道
「……是因為這個案子比較嚇人?」
「呵呵,還是凌兒聰明,一猜就中!事實就是這樣,就是因為太嚇人了!據當時看到現場的人說,那茶館老闆的屍體被切的四分五裂,滿屋子都全是血,胸口和肚子更是全被豁開了……所以,看到這個情形,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壞了。因此,不過半天的功夫,除了宮裡,近乎整個京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
知道沈凌波會害怕,沐景年倒也沒怎麼細說。不過,就算是這樣,沈凌波已然可以聯想出當時的情形了,隨即頓時臉色有些發白
尼瑪!坑爹啊,這丫的是不是精神病啊?!竟然給人家分屍不說,竟然還……
沈凌波逕自在心裡想著,隨後不禁翻了個白眼。而這時,沐景年卻是順手貼心的遞了杯茶來
「呵呵~,就是這樣,所以看著凌兒這個反映,當時在場的人也是這個反映。所以,這事兒才會轉瞬間傳遍了京城!而隨後事過十天,這第一件案子還沒有查清楚,第二件案子就發生了,而這次,被殺的卻是城西的鐵匠鋪的師傅,死法和上次茶館老闆一樣。接著又過了十天,也就是這次,被殺的就是禮部尚書錢大人……」
沐景年輕緩的說著,可說到這裡,卻是似有若無的頓了下,而同時,沈凌波卻是瞬間腦中靈光一閃,隨即猛的開口叫道
「等等,景年,那個錢大人的家……不會是在城南吧?!」
……
沈凌波猛的開口。同時,更是不禁伸手一把身邊的沐景年。而此時,聽到這話,沐景年卻是微微一笑
「呵呵,凌兒終於發現了呢~!」
說著,沐景年微微斂住臉上的笑,然後瞬間眸光一隱
「城東,城西,城南……東西南北。而犯案的日期,初五,初十五,二十五,並且,不知道凌兒注意沒有,那些個被殺害的被害人,表面上看只有年齡相近,都是在四十到五十之間,可身份背景上卻是雜亂,沒有規律,但仔細想想,第一個受害人茶館老闆是經商的,第二個受害人鐵匠鋪師傅是手藝人,而第三個錢大人卻是當朝二品……」
「士農工商?!」
沐景年一字一句的說著,可隨後沒等他說完,沈凌波便忍不住驚呼出聲!話說,更是猛的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是的,就是這樣的,茶館老闆是商人,鐵匠鋪師傅是手藝人,也就是所謂的『工』,而錢長理錢大人是官員,也就是『士』……那麼在加上剛剛你說的那些,那也就是說,兇手下一個目標是在下月初五,城北,年紀在四十到五十之間,身邊背景是『農』……狐狸,你說對不對?」
像是解開了一道謎題,沈凌波隨即將自己的推想說了出來。而一聽這話,沐景年頓時輕笑出聲
「呵呵~,可以這麼說……不過,凌兒不覺得如果單單只是這樣,事情不會太簡單了嗎?」
「……什麼意思啊?」
笑著開口,隨後沐景年卻是話鋒一轉。聞言,剛剛還有些興奮的沈凌波不禁愣了下,而這時,沐景年卻是伸手將沈凌波拉了回來
「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是。凌兒試想一下……如果凌兒想殺一個人的話,凌兒會怎麼做?!想來應該會悄悄的將對方殺死,然後小心的隱藏蹤跡,同時盡量不要引人注目吧!可現如今這個兇手卻是在一開始就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並且相反的極力用最血腥的方式展現其殘忍的手段,彷彿就像是對大家說,來吧,來看我吧,我殺人了一般……因此,但看這一點,就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這個連環兇手本身就是一個十足的殺人魔,以殺人為樂,並且此人精明而殘忍,狡猾而自負,更是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可除了這一種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幌子,對方只是想藉以隱藏著什麼……」
說到這裡,沐景年俯身輕輕的靠在沈凌波的肩膀上,而此時,一直皺著眉頭的沈凌波卻是微微瞇了下眼睛,然後忽而也學著之前沐景年的樣子,呵呵的笑了起來
沈凌波笑的輕緩,慵懶的嗓音透著一股子媚骨的逍魂。而笑過之後,卻是忽而側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某狐狸,然後伸手狀似挑逗的撫上了他的臉……
「死狐狸,你知不知道,在心理學上,有一詞叫『首因效應』?!而說起這個『首因』,簡單的來說,就是指一個人瞭解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看到或是聽到的第一個信息,就對之後的一些事件產生最明顯的影響。打個比方說,你的一個很親密的朋友,總是和你說,誰誰誰很好,有情有義,熱心腸云云,然後某一天,當你看到這個從來沒見過的誰誰誰的時候,就會直覺的認為他很好一樣……」
「呵呵~,凌兒是說先入為主嗎?」
「對!就是先入為主!」
有時候,就連沈凌波都不得不佩服沐景年的理解能力不是一般的強悍。就像剛剛她的那些話裡,很多詞語,不用想也知道沐景年是不明白的,比如說『心理學』等等,可就算這樣,他還是能瞬間的抓住重點!
「所以說,就像狐狸你剛剛說的那樣,那兇手首先在犯下第一樁案子的時候,就用最殘忍的方式將那個茶館老闆殺死,其實無外乎就是讓大家產生先入為主的心理。他想讓大家恐懼,然後因為恐懼,所以瞬間將消息傳的人盡皆知!接著他在按照規律殺了第二人,第三個,進而讓大家全都以為,京城來了殺人魔,手段殘忍,不管貧富貴賤……」
「而就在城裡百姓謠言四起的同時,官府這邊追查的時候,也會先入為主的將對方認定為這個兇手是一個只為了殺人取樂的狂徒,而一旦碰上了些精明的,就會摸到他隱藏的一些線索……殺人的時間,被害人的年紀,住的位置,以及被害人的身份背景!然後官府就會按照這些個條件,推測出兇手最後一個想殺的人,是在城北,年紀四十到五十之間,身份背景是『農』……呵呵,一如剛剛我一樣!」
「可事實上,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障眼法,而那兇手至始至終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掉這四個人中的其中一個!畢竟,如果單單殺了一個人,總會讓人懷疑的不是嗎?!倒不如直接弄成一樁無差別連環殺人案,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去懷疑兇手的最終動機,進而隱藏下秘密~!」
沈凌波笑顰如花,幾日的冷戰彷彿也因為眼前忽然而來的案子,而煙消雲散。而沐景年就那樣聽著,帶笑的雙眸隱隱透著一股邪魅惑人。
「那凌兒覺得,對方真正要殺的是誰呢?」
「死狐狸,你心裡清楚著呢,還故意問我?!……當然是身份最特殊,出事兒了之後,最容易被人各種揣測的人咯~!」
沈凌波揚眉說著,話落隨即一把推開身邊的沐景年,同時對著房外吩咐道
「紫竹,把廖總管叫來~!」
……
叫來了總管廖嵩,隨後沈凌波也不多說廢話,簡單的將剛剛的事情和廖嵩說了一下,同時吩咐他立刻去一趟刑部,通知自家老爺子詳查禮部侍郎錢長理!
事情重大,廖嵩不敢耽擱,隨後便轉身走了。而等著這邊廖嵩一走,沈凌波卻是不禁微微挑了下眉,然後轉眸看向沐景年
「景年,你說這事兒是不是有些蹊蹺?」
「哦?凌兒何出此言?」
「哎,我也說不上……只是覺得,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感覺越來越奇怪……」
歎了口氣,沈凌波低聲說著,而聽到這話,沐景年卻是微微一笑,然後一把將沈凌波拉進懷裡
「好了,別想了,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凌兒何必如此擔心呢?」
「你說的輕巧,現在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都亂死了,想的我都頭疼……」
「呵呵~,那就不要想,不就好了~!」
「哼,你就嘴上說的好……對了,這些天,我天天都看那幾張圖,到底看出什麼來沒有啊?」
「呵呵……貌似沒有……」
「啊?貌似?我說你……」
「呵呵……」
夏日的午後,沈凌波和沐景年兩人就在書房裡鬥著嘴,少見的平靜和溫馨,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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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連環兇殺案有了眉目,但也不是一天就能破的!而日子也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間,七八天又過去了,進入了八月,同時眼看著到了初五,所以這幾天,沈凌波更是一直關注著案子的進展。
可沈凌波終歸是女人,所以,就算是再關注,她也不會超級爺們的親自去現場查案!而就在這樣平靜的暗自緊張的等待中,忽然這天晌午,門房小九卻是忽然走了進來
「啟稟王妃,剛剛府外面來了一個人,然後讓小的給您送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