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是在睡夢中被疼醒的。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翊坤宮的房間。而小丫鬟綠綺正滿臉擔憂地候在床邊等她醒來。聽綠綺說,今次陶沝無故在眾人面前突然暈倒,可是把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狠狠嚇了一跳。最後還是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派人去請了太醫看診,之後又派人將她送了回來,九公主巧巧也因為擔心她而一併跟了過來,只是不曾想,太醫最後診斷出的結果卻是有些讓人哭笑不得,陶沝此番大出血的原因並非其他疑難雜症,而只是普通的女子葵水來臨,且還是所謂的初潮。so——所有人在得知這一真相之後,當時就全體華麗麗的囧了。
而陶沝在聽綠綺說完這當中的整個來龍去脈之後也是當場臉紅得像只被煮熟的蝦子。她怎麼就能倒霉到如此地步?居然來古代後的第一次mc竟然是在這種令人萬分尷尬的狀況下發生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是在那麼多人之前——而且其中還包括那位太子殿下和她家四四大人,陶沝就羞愧得真想直接一頭撞牆死掉算了。
不過很快,她就顧不上這份羞愧了。
因為再度從腹部傳來的陣陣抽疼已然讓她忘記了所有的理性思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說,額頭上沁出的豆大汗粒也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陶沝咬緊牙關,死死地用手掐著肚子,五官痛苦得幾乎糾結到了一起。其模樣當真是要多慘烈有慘烈。
綠綺見狀自是嚇壞了,當即又趕緊遣人去請太醫。經過一番要命的折騰之後,陶沝喝下了太醫所開的湯藥,但這副藥的效果卻似乎並不能達到立竿見影的目的,陶沝的肚痛依舊層層加劇。太醫一時也無他法,只能建議陶沝用手在自個兒腹部做來回轉圈按摩以緩解症狀。可是陶沝這會子根本已經痛到連自我按摩的力氣也完全喪失了,只能由小丫鬟綠綺代為幫忙。
就這樣,陶沝一面由著綠綺為她的腹部做按摩,一面用力抱緊懷裡的被子不停呻吟,迷迷糊糊間倒也再度進入了夢鄉。睡夢中,她依稀能感覺到,有隻手在不停地替她輕輕撫揉著腹部,一直不曾間斷。
當陶沝於次日清早睡了滿身大汗醒來,肚子的疼痛已經好了很多,不過身上還是沒有什麼力氣。於是乎,之前幾日一直忙著照顧別人的陶沝,這一回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等著被別人照顧。
陶沝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謝綠綺不辭辛勞地為她做了整夜的腹部按摩,然而綠綺的一番反應卻著實令她感到有些奇怪,不僅臉上的神色明顯有異,言語間也頗有些閃爍其詞的意味。
陶沝自然對此好奇不已。只可惜,還沒等她來得及開口探問究竟,以九公主巧巧為首的那群探病對像已經紛紛跑來翊坤宮報道,前前後後,進進出出,一個接著一個,真可謂是絡繹不絕。陶沝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宜妃那邊得了消息,遣人過來發了話,陶沝這廂才終於得以安靜修養,也就把要詢問綠綺的這茬給暫時忘了。
再過一日,經痛幾乎完全消失了。陶沝也覺得自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打算重新下床活動。沒想到宜妃那邊在聽聞此消息後又立刻派人來給出指令,強制要求陶沝在床上再躺一天。
陶沝抗議無效,只能百無聊賴地繼續躺在床上發呆。因為前一日裡宜妃已下過禁令,所以今日前來探病的人數立馬減去大半,稱得上是門可羅雀。
陶沝這廂正悶得發慌呢,綠綺卻進門給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傾城來了!
傾城此番是一個人來的。她一進門陶沝這邊就立刻找了個理由把綠綺遣了出去。傾城那廂想來也正有這個意思,對於陶沝的這個並沒有給出半點反對,甚至還刻意關緊了房門,而後才慢慢走到陶沝床邊坐下。
「你……還真是能折騰啊!」傾城今次一坐下就立刻打開了話匣子,語氣說不上是嘲諷還是調侃:「只不過是葵水而已,居然也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在那個時候……而且還被那麼多人看到,我真不是故意的……」聞言,陶沝趕緊坐直身子衝她解釋,隨即又疑惑地補問一句:「……真的有鬧得很大嗎?」
傾城抿嘴笑笑,沒接著答話,而是重新換了一個問題,語調也相對溫柔許多:「你身子可是已經好些了?」頓一下,又接一句,「我昨兒個當值,皇上他……」
「沒關係沒關係!傾城你那麼忙,能現在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意識到對方這話是在為昨日沒能及時前來探病的事而感到抱歉,陶沝心裡莫名有些暖暖的,忙沖其擺手安慰道:「我……已經沒事了,若不是宜妃娘娘那兒堅決不允,我今天本來都可以下床的!」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又接下去繼續道:「其實吧,憑我以往的經驗,這種事情只要能熬過第一天就好了!就是第一天有點難熬!以前我每次也都是第一天痛過就好,之後幾天再怎麼跑,怎麼跳,怎麼喝涼開水吃冰棒,到結束都不會再疼的……」
「你是說……你之前也這樣?!」眉尖果斷一挑,傾城這會兒似是大為意外她最後說出的這句話,忍不住反問一句:「可是,聽她們說,你這次應該是……」
「哦,我的意思是指在原先的那個時代裡,我每次來這個都是這樣的……」猜到對方大約也聽說了她這次是初潮的關係,陶沝趕緊再度搶在半途出聲解釋,「在這裡的話,我的確是第一次……」
「……」傾城沒接話。而陶沝這邊則是單手托腮地歪著頭,兀自陷入了回想中,「我記得我當初在那個時代裡的第一次好像也是像這樣誇張的……原本還以為穿越的這具身子至少應該會不一樣,卻沒想到……」說到這裡,又氣結地長歎一口氣:「唉——看來這個所謂的『第一天』是徹底纏上我了……」
傾城斜了她一眼,似是對她的這一說法有些汗顏:「你……之前難道就沒去治療過嗎?」
「怎麼沒有?」聽她這樣一問,陶沝立刻沖對方一瞪眼,嘟起嘴翹得老高:「我原先都已經吃過不計其數的中藥西藥了,包括各種沖劑膠囊藥丸湯劑什麼的,能吃的都吃了,可惜就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每次來的第一天都還是痛得要命……」語畢,生怕對方不相信,又比劃著繼續發牢騷:「傾城你是不知道啊,最初我一直都是吃西藥的止疼片的,後來老媽說止疼片吃多了不好就帶我去看中醫,結果那個該死的庸醫說我宮寒,還說什麼只要堅持吃中藥就會好的,然後我就連著吃了兩年的中藥,結果卻還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再後來那個死庸醫也沒辦法了,居然說要不你還是快點去找個人嫁了吧!說什麼這種情況只要經過男女陰陽調和之後就會得到改善的,將來等生完孩子就能根治……」
說到這裡,她特意停了停,快速瞄了一眼坐在邊上的傾城此刻那極度無語的表情,又接著道:「傾城你也覺得他這個主意出得很餿很爛吧?我當時聽得時候恨不得當場拿塊磚頭拍死他來著——先不說該找誰嫁的問題,萬一等我嫁了人,做了那種事之後還好不了,生了孩子以後也還是像這樣繼續痛,那我豈不是就虧大了嘛……」
「……」
「而且啊,據說做那種事,第一次的時候也很痛的呢,據說比這個還痛!我連這個痛都忍受不了,那種事又怎麼可能受得住?萬一……萬一我到時候忍受不住當場痛死了怎麼辦?對方還不被我一起嚇死啊?就算嚇不死,他至此以後肯定也都會有心理陰影了呀,那樣的話,我豈不就是害人害己了嘛……還有還有,生孩子也是超級痛的一件事啊,我是萬萬承受不住的……之前我在網上看過人家生孩子……的視頻,差點沒當場把自己的半條命給嚇掉,那個流血真得流得好恐怖啊……那麼多血,我肯定是會當場頭暈歇菜的,到時候一屍兩命的話那可怎麼辦?所以啊,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死都不要生孩子……」
傾城聽罷忍不住嗤笑一聲:「可是,以你現在的身份,即使你不想生,怕是也有人會逼你的吧?」
陶沝眨眨眼睛,反問:「你是說宜妃娘娘?」
「……」傾城沒說話,不置可否。
「唔——的確是有這個可能哎!」被傾城這樣一提醒,陶沝的小臉當即一垮,而後再度托腮沉思:「其實我原本是打算死賴著不生,等九九到時候用七出之罪將我休了的,了不起就再等上五年嘛!但是,那日裡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根據歷史記載,康熙四十四年——也就是再過兩年的這個時候,九九的嫡福晉會育有一個女兒……所以,如果我真的不想生孩子,就一定得在這之前丟棄現在的身份逃出宮去……」
傾城一怔,本能地接口:「你……還是想著要逃出去麼?」
「自然!難道真的一輩子待在這個鬼地方做深閨怨婦啊?」陶沝想也不想地給予了肯定。「黃金穿越定律總結得好,珍惜生命,遠離皇宮,包括這些皇阿哥……」停了停,又狐疑地再問一句,「難道,傾城你不想離開?」
「你覺得,就憑我們兩個真能逃得出去嗎?」見她這樣問,傾城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一針見血地點出了個中最大的難題。「更何況,九阿哥他也似乎對你有心……」
「哎呀,傾城你誤會了,事實才不是這樣的!」聽對方此刻突然提起九九,陶沝立刻忙不迭地出言解釋,「前一個問題我雖然暫時還沒辦法回答你,但後一個問題卻是你弄錯了……我和九九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般親密,雖然我們兩個先前的確是一直在人前大秀恩愛來著,但那些都是裝出來的,目的也純粹只是互相互助、各取其利而已……」
傾城聞言有些愕然:「這話怎講?」
陶沝乾咳了兩聲,低頭小聲解釋道:「嗯,簡單點說,就是我們兩人之間達成了一個協議,我幫他追八福晉,他給我休書……」
「什麼?休書?!」此語一出,傾城的下巴驚得差點磕到了腳背。「九阿哥他竟然答應?!」
「對啊!」陶沝很是自然地朝她點頭,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雖然我沒有直接說是要休書啦,但我們約定好了,我幫他追八福晉,他答應我一個要求,所以……」
「所以,你就想借此來要求他休了你?」聽完陶沝的這番打算,傾城只覺得匪夷所思,外加非常不靠譜。「你確定他到時候真的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廢話!等我幫他追到了八福晉,他那時候還要我幹嘛?」相較於前者的難以置信,陶沝卻是答得頗為理直氣壯。「再說了,我這可完全是為他著想哎,這世上哪有像我這樣如此賢惠體貼的妻子啊,甘願成全自家夫君和別的女人之間的一段美滿姻緣,雙手奉上嫡福晉之位,只求一紙休書……」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啦,如果九九肯額外給我一筆遣散費的話,我也是不會推辭的……」
「你——」傾城似乎想再說些什麼,但瞬間又重新閉了口,眼神也變得格外深沉起來。
「怎麼了?」見她此刻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陶沝忍不住壓低嗓門詢問。卻見傾城只無聲地將手指放到嘴邊,衝她做了一個「噓」的噤聲動作,隨即用口型說了四個字:門外有人!
吔?!
陶沝當即詫異地轉過頭,這才發現外間屋的房門上的確映有一抹陰影。
怎麼辦?
見此情景,陶沝心中立刻一凜,當即收回視線轉朝傾城做無聲口型。傾城一面示意她繼續用平常的聲調和語氣往下說話,一面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房門前,繼而伸手猛地一下拉開大門,發現此刻站在外邊的那個身影正是手裡端著一碗湯藥的小丫鬟綠綺。
一瞬間,六目相對,三人給出的反應也各有不一——
傾城臉上始終維持著一副淡淡的平靜表情,但望向門外來人的那雙美眸深處卻是明顯透射出一抹蕭殺的凌厲光芒,小丫鬟綠綺似是沒想到大門會突然從裡面被打開,面上先是一驚,而後便流露出些許尷尬之意,陶沝也不曾料到這會兒站在門口偷聽的人竟會是綠綺,思維當場凝滯——
綠綺該不會已經將她剛才對傾城說的那些話全都聽到了吧?
因為誰都沒有預測到此刻竟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幕小插曲,三人一時間都保持著無聲沉默,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綠綺,就見她端著盤子,低頭規規矩矩地朝傾城行了一個禮,這才緩步邁進門,朝陶沝所在的床邊走去:「福晉,這是太醫給您開的藥,剛熬好。因為太醫昨兒個吩咐說一定要趁熱喝,所以奴婢就趕著給您端過來了……」
一聽又要喝藥,陶沝立馬忘了上一秒被人偷聽談話的鬱悶,當即抱著被子往床裡面躲,嘴裡還不斷嚷嚷:「我不喝的,絕對不喝——」
「福晉,這……」綠綺頓住腳步,顯然是對自家主子作出的這種消極反應感到萬分無奈。
傾城在旁邊掃了這兩人一眼,繼而面無表情地朝綠綺伸出了手:「既如此,那就把藥給我吧……」
「傾城姑姑?」
「傾城?」
她此語一出,在場其餘兩人幾乎是同時叫出聲,且一個比一個表現得驚訝。
而傾城並沒有理會這兩人詫異的眼神,只就近上前一步,自顧自地接過綠綺端在手裡的那只藥碗,淡淡吩咐道:「你去忙吧,我會讓你家福晉把藥喝了的……」
「咦?」見有人願意主動承擔下喂陶沝喝藥的這一困難任務,綠綺心裡自然求之不得,但面上還是有些猶豫,只見她迅速轉過臉去瞅了瞅這會兒坐在裡邊床上正衝自己露出滿臉哀怨表情的陶沝,又回頭看看跟前擺著一副認真態度的傾城,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表示同意了。「那……就麻煩傾城姑姑了!奴婢這就回膳房去候著,九爺之前送來的燕窩這會兒也正在爐子上燉著呢,等燉好了奴婢再送來……」
「嗯!」傾城淡淡地朝她一點頭,「你去吧!」
見陶沝這會兒並沒有表現出反對的意思,綠綺當即又朝兩人各自行了禮,方才慢慢退出房間,小心翼翼地為兩人關上了房門。
待綠綺離開,傾城卻仍是寸步不移地繼續站在門邊,似是在探聽對方的腳步聲是否真的遠去。
而陶沝則坐在床上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嘴巴張了張,似是想說什麼卻又止住了。
等了好一會兒,傾城才端著藥重新走回床邊坐下,淡淡地沖陶沝甩出一句:「人已經走了!」
陶沝點點頭,知道對方是在介意綠綺剛才偷聽的事。雖然她自覺兩人先前的談話並不存在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但也還是忍不住追問一句:「傾城,剛才我們說的那些話,綠綺她會不會……」
傾城原本正低著頭專注地拿勺子攪著手裡的那只藥碗,聽到這句話,忽然猛地抬起了頭:「她……可以信任麼?」
「你說綠綺?」陶沝被對方問得一滯,隨即歪著頭皺起眉心,語氣聽起來頗有些不確定:「應該……可以的吧……」
至少迄今為止,綠綺還沒有對她做出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來,只是……她有時候也能感覺到這小丫頭心裡定是藏著一些不能對她說的秘密的,雖然她並未去加以證實過。
見狀,傾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冷聲嗤鼻道:「哼——你已經來到這裡快半年了,到現在卻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掌握不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呃,這傢伙又在變相諷刺她沒心沒肺了吧?
陶沝咬咬嘴唇,沒反駁,眼睛只直直地盯著此刻捧在傾城手裡那碗黑糊糊的湯藥,末了,又嚥了一口口水:「對了,傾城,你該不會是真的打算讓我把這碗藥喝了吧?」
許是沒想到她會中途插入這樣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傾城下意識地抬起眼瞼,在來回掃了一圈陶沝臉上此刻流露出的那種近似懼怕的表情時,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藥對你身體恢復有益的!」
陶沝自然聽出對方這句話的意思是真要喂自己喝藥,當下趕緊再度抱著被子往床裡縮,一邊躲一邊搖頭:「才不要,這藥苦死了,我死都不要喝,我……我寧可痛死,也絕對不喝這個……」想了想,又抿唇補充一句,「更何況,喝了也不見得有多管用的……」
見她並不打算給予配合,傾城頓時一揚秀眉,反問:「那麼,你是打算等人把燕窩端來了再一起喝?」
「嗚嗚,我也不要喝燕窩……每天這樣喝要胖死的……」聽她這樣一說,陶沝的頭搖得更加厲害,「你不知道,我前段時間躺在床上光吃不動了好些天,每天都被她們強行灌著喝燕窩,喝得我整個人都已經肥了一圈了……」
「哪有!」傾城聽罷不由自主地失笑,目光也隨之在陶沝的臉上來回逡巡。「明明是憔悴了許多……」
「真的真!」見對方並不相信,陶沝有些不死心地再三強調,甚至當著傾城的面撩起自個兒的衣服,用手輕輕掐著自己腰上和肚子上的贅肉,道:「你看你看,這裡,還有這裡,都多了好些肉了……」
「把衣服放下!」相對於陶沝的這番大膽舉止,傾城卻是出乎意外地立即別過臉去,臉頰也紅得有那麼一點點不自然。她輕嗔:「女孩子家哪有隨便在人面前做這種事的……」
「可是傾城你不也是女生嗎?我這樣又有什麼關係?」與傾城的不自在相反,陶沝本人卻表現得一臉不以為然。「我之前在我們宿舍裡也經常這樣的,難道你以前從來都沒做過這種事嗎?」
嗯,照這樣看來,傾城的內裡貌似還是挺保守的——肯定是從小到大家教都極為嚴厲,搞不好還是那種豪門裡的大小姐也說不定……
「……」傾城沒回話,也不知道是在心裡想些什麼,只兀自低頭滯了一會兒,而後便端起手裡那碗藥,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了陶沝嘴邊。「喝藥吧……」
見此情景,陶沝立刻苦起一張臉,作泫然欲泣狀:「傾城,我能不能不喝啊?」隨便找個理由倒掉不就好了嘛,反正這會兒房裡又沒有別人……
看出了她此刻的不情願,傾城這邊卻並沒有輕易妥協,而是將手裡的勺子又遞近一寸,語氣溫柔地出聲勸慰道:「乖,喝一口瘦兩斤哦!」
「噗——」
還未等對方話音落下,陶沝那廂已經忍不住噴笑出聲:「你以為這個是減肥藥啊?」頓了頓,又瞇起眼睛佯裝驚訝地上下打量著傾城:「不過,還真沒想到傾城你也會說這樣的話逗人開心哎?」
「如果某人能乖乖把這碗藥喝完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把我那兒存的巧克力貢獻出來……」沒理會她嘴裡冒出的這番打趣,傾城放下勺子,自言自語地作回想狀:「之前皇上好像又賞了一些……」
「當真?」聽聞這話,陶沝立刻從床上蹦起身,滿眼星光熠熠地盯著她:「你肯把那些巧克力都送給我?」
傾城微彎嘴角:「我何時騙過你?」停了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立刻擺出一副惋惜狀:「不過,我記得剛才某人好像說怕變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巧克力我看還是算了吧……」
「不不不——」不等她說完,陶沝趕緊撲上前去握住傾城的手,甚是斬釘截鐵地一字一句道:「如果是巧克力的話,我還是可以考慮增一下肥的!」想了想,又再補充一句,「當然啦!如果是杭州的桂花糖年糕的話,那麼就算是胖死我也是無所謂的……」
「撲哧——」這回輪到傾城噴笑出聲。「既如此,那你就把這碗藥喝完吧……」
她說著,再次舀起一勺湯藥送到陶沝嘴邊。
雖然骨子裡還是一點都不想喝,但因為有巧克力作為誘惑條件,陶沝最終還是張嘴喝了一口藥,隨即便立即皺眉:「果然好苦的說……」
儘管對方擺出了一副萬分嫌棄的表情,但傾城卻還是並不間斷地又立刻送上一勺:「別鬧,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剛才不是還說要為了你的小命著想麼?」
「這……」陶沝反駁不了,只能嘟著嘴再喝一口。而傾城這邊也笑著繼續喂,陶沝默默地對著她此刻微笑的臉龐,鼻子莫名發酸:「傾城,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聽到這話,傾城拿著勺子的手當場一滯,半晌,恢復了之前的淡漠:「哼——就這麼點小恩小惠便讓你感激成這樣了麼?」
「……這才不是什麼小恩小惠!」陶沝忍不住撅起嘴反駁,「我是說真的。若果你真不拿我當回事,那你現在完全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啊!人家都說,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知道誰最愛你——」語畢,突然覺得這句話好像用得有點不對,又趕緊解釋道:「呃,我的意思是,反正我知道傾城你是對我好的……」
「我對你好……」嘴裡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陶沝最後說的那句話,傾城抬頭對上前者的眼睛,意有所指:「……你,心裡真的一點都不怨我麼?」
「咦?為什麼要怨你?」陶沝本能地接上話茬,神情也透出一絲驚訝,頓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忽然一黯。只見她低低垂落眼瞼,語氣淡淡道:「傾城你,還在介意上次的那件事啊……」
「難道你已經不在意了?」傾城不相信地挑眉反問。
「……」陶沝沉默。她心裡自然還是在意的,但有些事情,即使她在意了又能怎樣?師兄喜歡的人也不會就此變成她……嫉妒和怨恨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忌妒別人,也不會給自己增加任何好處,既如此,那她又為什麼還要對傾城耿耿於懷?!
心裡這樣想著,陶沝也努力沖面前的傾城堆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唔——如果傾城你是指師兄那件事的話,我已經沒關係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麼,如果那個人是傾城你的話,我一定會祝福你們的……」至於其他的,她自己會慢慢想開的……
「是嗎?」傾城繼續衝她挑眉,臉上的表情卻明顯寫著不信:「你不是一直很喜歡他嗎?不是喜歡了他很久嗎?那現在……又當真能做到如此輕易地放棄嗎?」
她這話一出口,陶沝臉上好不容易堆出的笑容瞬間僵住,緊接著低下頭,再次陷入了沉默。
傾城說的沒錯,即使是到了此刻,她內心深處也還是沒有完全死心的。暗戀了那麼久的師兄,又怎麼可能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輕易忘記?可是,如果不找理由逼著自己死心,她又還能再做些什麼?!
跟傾城搶師兄嗎?這種事不用做都能知道結果——而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她又為什麼還要放縱自己去做?難道就只是為了一個莫名的堅持嗎?就像九九那樣……可是,如果是這樣子得來的愛情,好像也稱不上是愛情了吧?說同情可能更為恰當些……而這樣的同情,顯然並不是她想要的……
雖然人們常說,這世間有很多事情經過努力是能得到一些相應改變的,但也有很多東西是勉強不來的,尤其是感情。不是她不堅持,也不是她輕易放棄,而是若果她真這樣做了,反而會讓大家都痛苦的……她,不想讓師兄為難……
「自然是能放棄的!」沉默良久,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陶沝再度抬起頭,一臉鄭重地對上傾城訝異的的雙眸,字字鏗鏘:「因為,他喜歡的人並不是我啊!既如此,那麼就算我再怎麼堅持也是沒有用的!我已經拚命努力過了,但結果卻還是得不到,那麼就只能證明我和他之間沒有緣分。既然沒有緣分,那又還有什麼不能放棄的?人總是要學會放棄一些東西才會變得成熟起來,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一直消沉下去吧?好在,我還有時間這個幫手……」
傾城一愣:「時間?」
「對啊!難道傾城你沒聽說過嗎?時間這東西啊,是世上最好的治療師!人家說,曾經你以為沒有某個人自己就會活不下去,但過一段時間之後,你就會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可以活得很好的……因為那些人會在你心底慢慢被時間沉澱……」掠過對方臉上此刻流露出的那副錯愕表情,陶沝轉頭望向窗外:「據說,不管是多麼深刻的傷痛,過了七年之後都會痊癒。因為七年的時光會將我們全身的細胞都更換一遍,一個舊的都不剩……既然整個身體都已經煥然一新了,那麼之前那些痛苦的事情也就不再屬於我們了……所以啊,總有一天,我也會把那個人忘得乾乾淨淨的。只不過,時間可能會隔得久一點而已……」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回轉頭瞄一眼傾城的臉色,偷偷吐一下舌頭,小聲補充:「所以,在這之前,傾城你不准催我哦……」
聽她這樣一說,原本還維持著面色凝重狀的傾城先是莫名地怔了怔,隨即便忍不住輕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啊……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見傾城發笑,陶沝原本提著的一顆心也跟著放鬆下來,當即也跟著「嘿嘿」一笑,順便也自我打趣一番:「聽完這些話,傾城你是不是對我刮目相看了?!套句某人的台詞,你別看我外表長得不怎麼樣,其實我的內心還是很有欣賞價值的——」
聞言,傾城忍不住橫了她一眼,嘴角向上傾起的弧度卻是愈發大了。
而陶沝也揮舞著手臂恢復了平素的沒心沒肺:「真的!你看嘛——倫家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可直可彎、能屈能伸。賣得了萌,耍得了二;玩得了小清新,嚥得下重口味;出得了廳堂,吃得了路邊攤;你要罵街我配合你扮潑婦,你要玩文藝我陪著你仰望星空……so,像倫家這麼好一個姑娘,將來一定會有伯樂發現我的好,然後不顧一切地喜歡我的……」
頓了頓,她收住笑,望著傾城一本正經地接下去道:「所以,傾城你不用擔心我,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對自己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想不開了——」頓一下,「其實吧,我那次也不是因為想不開,而是想試試看那種方法能不能回去……不過既然你都說那樣不行了,我以後再不會去做就是了——呼呼,我可是超級珍惜我的這條小命的……那個誰誰誰說的好啊,人只要活著就一定會遇上好事的,即使以前沒有,之後也會有,而就這樣死了才是完全沒機會了呢……放心吧,就算沒有那個人,我也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幸福的……」
「……」傾城沒說話,但望向陶沝的眼神卻在這一刻變得異樣溫柔。可惜陶沝沒發現,還在一個勁兒的自我陶醉:「不過就個人覺得,我現在這樣也算是蠻幸福了——有好吃的好喝的,不用伺候別人,還有傾城你陪在我身邊,又對我那麼好……而且,還有其他人也對我那麼好,真的已經很幸福了……」
「呵——」傾城忍不住插嘴:「你對幸福的定義還真簡單……」
「幸福本來就很簡單啊!」聽到這話,陶沝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裡回過神來,偏頭沖傾城笑得格外燦爛:「又不是一定要長生不老、坐擁天下才是所謂的幸福!難道傾城你沒聽過那個有名的段子嗎?幸福就是——」說到這裡,她特意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喉嚨,「嗯哼——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還有快樂,就是——你吃魚,我吃肉,看著別人啃骨頭……哈哈哈……」
她大笑著倒在床上抱被打滾。
而傾城的目光則始終溫柔如水地注視著眼前的可人兒,良久,也附和著笑:「我現在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你了……」
「他?」陶沝收住笑,卻依舊維持著倒在床上的姿勢不動,只狐疑地沖對方眨眼睛,「傾城你……是在說誰啊?」
聞言,傾城抿抿嘴角,笑得有點高深莫測:「你說呢?」
「傾城?!」陶沝正想開口追問,卻見傾城這會兒卻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隨即便神色鄭重地衝她繼續道,「陶沝,其實有件事我應該跟你說清楚的,之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耳邊傳來「喀登」一聲輕響,房門再度打開了。不過這一次,卻是被人從外面推進來的。
難道是綠綺又回來了?!
聞聲,坐在屋內的兩人幾乎是同時一愣,當場不約而同地一齊回轉頭,卻意外發現此次的來人居然是她們這會兒萬萬沒有想到的人——九九。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這章補完了,鬱悶~
原本以為那件事熬過今天晚上就好的~結果領導今天一大早跑來說臨時取消,順延到下個星期四,汗~不喜歡吊著一顆心做事啊~
唉,算了,先努力碼字好了~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