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之後,一連好幾天,陶沝都沒有再見過九九。而九九那邊也沒有主動來找過她。
根據府裡那些下人聊天八卦時的描述,九九這兩天的心情似乎不一直大好,連帶他跟前的好些奴才也為此受到了不少牽連。
因為這,小丫鬟綠綺曾不止一次拐彎抹角地好奇向陶沝打聽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後者每每都用緘默代替了回答。綠綺求解無望,只得選擇放棄。
這期間,九九的那兩位小妾也一直不肯死心地繼續天天來陶沝房裡造訪。聽著那位完顏氏每每從嘴裡迸出的那些暗藏挖苦嘲諷的晦澀言辭,陶沝覺得自己的耳朵沒因而長出繭來還真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待好不容易打發走那兩位小妾,陶沝餘下的時間就全部用來為她之前答應過的要給那幫小傢伙們人人做一個生肖玩偶當禮物的要求而忙碌。
一套十二隻的十二生肖q版玩偶公仔,除了陶沝最討厭的蛇圖樣沒有畫之外,其他的都已經用毛筆大致勾勒出了具體的圖形式樣,接著就是準備各種所需材料,如布匹、針線以及填充用的棉花,當然,這最後用針線縫合的部分則是完全由小丫鬟綠綺來負責的。
說實話,陶沝並不是不想幫忙,但她的女紅實在是糟糕得可以,只停留在勉強能給衣服釘個扣子的階段,而且那針腳還根本入不了眼。so——即使她有心想要盡一己之力,結果卻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還被綠綺用憐憫加嫌棄再除以二的眼神給嚴詞拒絕了。於是乎,陶沝只能乾巴巴地坐在一旁,偶爾幫忙綠綺往公仔裡面填充棉花、剪剪多餘的線頭,但大多數時候,她只是無聊地坐著,就像現在——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院子裡的那張石桌旁,雙手交疊枕著下巴,懶懶地趴在桌面上看著一旁的綠綺忙著穿針引線。
因為太過無聊的關係,陶沝的嘴裡此刻正輕輕地哼著歌:「……君可見刺繡每一針有人為你疼,君可見牡丹開一生有人為你等,江河入海奔萬物為誰春,明月照不盡離別人;君可見刺繡又一針有人為你疼,君可見夏雨秋風有人為你等,翠竹泣墨痕錦書畫不成,情針意線繡不盡鴛鴦枕……」
短短一首歌哼完,綠綺那邊輕輕彎起嘴角,率先發了話:「福晉的歌唱得真好,奴婢之前從來沒有聽過!」
「哎?!」陶沝沒想到自己這種明顯屬於消極怠工的行為還能被人誇獎,當下立馬坐直身子,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乾笑兩聲:「呵呵,瞧綠綺你這話說的,我這不過只是隨口瞎唱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技巧可言的。而且,貌似除了這個,你家福晉我也沒有別的什麼能耐了……」頓一下,朝她手裡的針線活努了努嘴,道:「你瞧,你手裡這些女紅的活,我是完全不會的,就連以前流行繡的那種最簡單的十字繡,我也是繡得一塌糊塗、淒淒慘慘的,別提有多丟人了……」
「十字繡?!」綠綺聞言頓住線,抬起頭,眼帶疑惑地看著她反問道:「福晉說得可是十字挑花?」
「唔?」陶沝聽罷先是愣了愣,隨即皺起眉苦思,「好像……是吧?」
托大學宿舍裡那位擅長十字繡的袁仙女的福,陶沝之前對於十字繡的歷史也算是有些基礎瞭解。據袁仙女所說,現代的十字繡在中國古代就有的,起源於唐宋,興於明清。傳統婚嫁時,女方會給男方送上自己一針一線納出來的鞋墊,而那個鞋墊上的針法就是所謂的十字繡。
想到這裡,陶沝又趕緊補充一句,「反正……就是嫁人前要繡給夫君的鞋墊的那種針法!」
「噢——」綠綺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福晉指的是那種黃梅挑花補繡啊!」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回想起那位袁仙女曾經提到過類似的名詞,陶沝當即忙不迭地朝對方連連點頭,「我大學裡……啊不,是曾經有個朋友,她就很擅長繡這個,而且還會好幾種十字繡法,像什麼扣眼繡啊,羽毛繡啊,花瓣繡啊,還有回針繡什麼的……厲害得不得了!而其他朋友裡面,也至少都會那麼一到兩種繡法,只有我,連其中最簡單的繡法都不會。所以啊,我當初常常被她們取笑說,我這種人根本連賢惠兩字的一點邊都搭不上,而將來娶了我的那個人也絕對是倒了八輩子大霉的……」
她這話一出口,綠綺頓時忍不住抿嘴偷笑:「福晉怎能這般貶低自己?」
「呃,其實……也不算是貶低啦!因為這的確是事實啊!」陶沝滿不在乎地端起擺在石桌中央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後端起茶盞送到自己嘴邊:「不過也正因為這個,所以我從那個時候就在心裡發誓,將來一定得嫁個會做針線活的男人!」
「撲哧——」因為這句話,綠綺再度沒忍住,當場噴笑出聲:「福晉這是什麼話?這世上哪有男子做這針線活的,那可是會讓人笑話的……」
「怎麼沒有?!」陶沝眨巴著眼睛反駁得理直氣壯,「我們那兒有不少男生繡十字繡也繡得非常不錯呢,這可是新世紀好男人必備的技能標準之一……」
正說著,一陣清風拂過,滿園的桃花片片紛飛,舞姿蹁躚。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也撲鼻而來。
「福晉,你剛才說了什麼?」因為風吹亂了鬢角的絲發,綠綺本能地抬手遮住,所以沒能聽清陶沝最後說的那句話。
「啊——別動!」陶沝適時地喝住她,伸手探向她的前額,而後在綠綺那幾近詫異的目光中,從她的頭頂取下了一片粉色的花瓣,「喏,你的頭上落了一片花瓣呢……」
「多謝福晉!」見狀,綠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謝,隨即,她又轉過頭去,仰望頭頂那滿樹的桃花:「這院子裡的桃花開得真好!」
「嗯!」陶沝附和著點頭,卻是連眼也不抬地繼續喝著手裡的茶。
綠綺愣了愣,繼而小心翼翼地出語試探道:「福晉不喜歡這院子裡的桃花嗎?」
「不會啊!」陶沝被她問得一怔,下意識地開口回道:「我很喜歡!」
綠綺一臉疑惑:「既如此,那福晉為何還……」
陶沝衝她笑笑,擱下手裡的茶盞:「因為……」她一面說,一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有更喜歡的!」
綠綺臉色一黯,半晌才又重新出聲問道:「福晉還是對那間報春館念念不忘麼?」
「如果可以,我的確是比較想住到那裡面去的……」嘴角微微傾起一個弧度,陶沝單手托住腮幫,眼神幽幽地望著前方:「雖說那間院子遠沒有這間大,但是那裡面的花卻開得很好看,讓人一走進去就覺得滿心喜歡……」
「可是……那間報春館離九爺的院子很遠啊……」不等陶沝把話說完,綠綺已經在一旁小小聲地插嘴,打斷了她的想像。
聞聲,陶沝立刻歪過頭來斜眼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若有所思道:「綠綺你……比較喜歡桃花嗎?」
「……」這一句話問得相當有歧義。綠綺聽罷竟是當場紅了臉,緊接著便立刻低下頭去專心穿針引線。
陶沝也沒再出聲,只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地抿。看著這滿園的桃花,她的思緒卻又一次飄回了那晚在四爺府那間桃花小院裡時的情景。明明就說過以前的事情要全部忘記的,可為什麼心裡卻偏偏記得越來越清晰了呢?或許,刻意地去遺忘,其實只是自己在騙自己而已……
想到這裡,陶沝不由地長長歎了一口氣。整個人也重新懶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
綠綺的眼中閃過一絲明顯訝異,好奇地抬頭瞄她:「福晉,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陶沝將臉貼在桌面上衝她有氣無力地回話:「只是覺得有點無聊罷了,像我這樣整天無所事事地在府裡待著,除了應付那兩個女人之外就是坐在這兒唉聲歎氣,這大好春光都被我浪費完了……」
綠綺聽罷怔了怔,沒有立刻接話,半晌,猶豫著開了口:「福晉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麼?」
咦?陶沝臉帶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我該擔心什麼?」
「福晉——」綠綺頗有點怒其不爭地瞪了她一眼,而後扁著嘴小聲提醒:「九爺他……已經有好幾天都沒來了……」
「那不是挺好的嗎?」相對於綠綺的憂心忡忡,陶沝倒是回答得一點也不在乎,似乎並不把綠綺的這番擔心當一回事,「托他的福,我這幾天吃得好睡得好,而且……」
她原本還想再說些對方最好永遠別來之類的話,但一見綠綺那張寫滿哀怨之意的小臉,又連忙改口道:「再說了,他之前不是也沒有天天來嘛……」
綠綺停下手裡的針線,咬著嘴唇問得很是小心:「福晉,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又惹九爺生氣了?」
「呃……」陶沝被問得當場一滯,隨即抽了抽嘴角,小聲回一句:「其實吧……我當時只不過是當著他的面叫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而已……」語畢,就見綠綺立刻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對方張嘴,她又趕緊搶先一步出聲辯解道:「這也不能全怪我啊,誰讓他那時裝醉騙我來著,我這個人最恨人家騙我了,所以……所以我當然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啦,是他惹我在先的……」
鑒於自身氣勢不足,陶沝解釋到後來,聲音越說越小,幾乎細如蚊吟,但卻仍未引出綠綺的半分贊同。後者這會子愈發急得跳腳:「就算是這樣,福晉你又怎麼可以……」
「怎麼了嘛?!」望著綠綺此刻流露出的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陶沝只覺得自己無比委屈。她這個做人主子的差點被別人用強,而她的這個丫頭卻明擺著站在對方那邊——絲毫不給予自己半分安慰不說,反而還打心底裡希望某人能夠得手。這孩子是不是也太急功近利了一點?若果她那晚真被九九那傢伙給強行ooxx了,這孩子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反正那個男人又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是二次元……啊不,反正就是類似小說裡存在的人物啦,九九他也沒地方查去啊……」努力甩去心裡把九九和綠綺放在同一陣線上的想法,陶沝撇撇嘴,直起身子詳細地沖綠綺作了一番解釋,「不過,我發現這招貌似還蠻有效的,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再換個人物試試看,反正本姑娘看過的各類小說不下千部,隨便從裡面挑一個人物就是了……」頓了頓,她沖面前的綠綺「嘿嘿」一笑,接著道:「綠綺你也可以學著一點,以後若是被人強逼著但又不想要,就可以用這招哦……」
「……」聽她這樣一說,綠綺當即低頭沉默了。陶沝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忙收住笑,試探著詢問道:「怎麼了?」
綠綺緊緊抿著嘴,抬起臉,眼神黯然地盯著陶沝:「福晉難道一點都不想和九爺圓房嗎?」
啥?!
陶沝聽得心裡一陣狂汗。沒人會喜歡被人用這樣強迫的方式圓房的吧?再說了,九九喜歡的人又不是她,她幹嘛要興高采烈地去給人當替身啊,而且還是雙重的……
見陶沝一直沒再出聲,綠綺的語氣似乎有些軟了下來,「聽說,九爺這兩天還是在書房睡的……」
吔?真的假的?
聞言,陶沝很是有些意外地眨眨眼睛。真看不出來啊,九九這傢伙倒是挺能熬得啊,先前她在宮裡的時候可是聽說他天天都要跟那些小妾ooxx且不下一次的呢!唔,難道這段時間他都是靠yy來解決自身問題的?!
陶沝心裡這樣想著,沒注意到嘴裡也一併問出了聲。綠綺的眼睛立刻瞪得圓圓的,連帶嘴巴也張得老大:「福晉,你剛才說的歪……歪是什麼意思?」
呃,這個貌似有點難解釋哎……
陶沝一面在心裡大罵自己怎麼會順嘴溜出了這麼一個詞,一面又皺著眉努力思索著該怎樣給綠綺解釋:「嗯,這個yy的意思吧,差不多就是指一種美好但不切實際的幻想。感覺有點像白日夢!比方說,現實裡你喜歡一個人,但他並不喜歡你,甚至根本不知道你喜歡他,那麼,你在心裡想像和自己喜歡的這個人在一起聊天,說話,或者做其他什麼事情也好,反正只要是在現實裡不太可能會發生的,就叫做yy……」說到這裡,她故意停了一下,而後又奸笑著湊近對方小聲道:「如果是yy的話,那麼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哦!諸如把喜歡的人扒光衣服扔到床上,然後撲上去對他上下齊手,為所欲為……」
「福晉,你怎麼能……」綠綺頓時被她這番假設說得滿臉通紅。質問的話也才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陶沝卻是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她的長篇大論:「嘿嘿,反正這都是想像嘛,又不是真的讓你去做。要是真的做,我也沒那個膽量!」停了停,又神秘兮兮地補充一句,「其實吧,這一定程度上的yy是絕對有益於身心健康的,你看嘛,反正只是想像,所以你怎樣做也不會危害到其他人,而且別人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
「……真的嗎?」綠綺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是,即便如此,就算你想像得有多麼美好,現實裡你喜歡的那個人還是不會喜歡你的吧?」
「唔,話是這麼說沒錯啦!」鑒於綠綺的這一問題相當尖銳,且一針見血,陶沝內心原本高漲的情緒當即消去了一大半。「……但,至少yy的時候,你心裡是甜的啊,而且那一刻的開心,你也是能夠真正感受到的。雖然醒來以後想到現實,的確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失落感,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有去爭取的勇氣和動力嘛!只要能正確地區分現實和幻想,不要過度沉溺於美夢之中,偶爾yy一下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
她說著,還深怕綠綺不相信似的,當下傾身上前,一把捉住對方的手,鄭重道:「相信我,這方面,我絕對深有經驗體會!你不懂的儘管來問我好了……」
「……」綠綺大概沒想到自家這位主子會突然來這麼一下,一時間不由地愣住了,等回過神來正要開口,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卻適時地從身後傳來,是小廝毛太的:
「奴才給福晉請安!」
這突如其來的請安聲讓陶沝當場嚇出一聲冷汗。整個人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全身一僵。
小廝毛太既然來了,那九九他豈不是也……她剛才說的那些,他不會又全部聽到了吧?
一想起自己剛才信口開河的那些yy理論,陶沝登時連死的心都有了。磨蹭半晌,她硬著頭皮回轉身,準備現裝可憐博取同情時,卻意外發現,此時此刻,她身後只站著毛太一人,而九九那傢伙並沒有一起出現。
陶沝見狀微微一滯,心裡正打算鬆口氣時,毛太卻已搶在前頭髮了話:「福晉,九爺讓奴才來告訴福晉一聲,宜妃娘娘讓福晉明兒個進宮一趟,說是要商量一下宮裡那位瑤煙姑姑出嫁的相關事宜……」
「哎?一定要我去嗎?」陶沝有些不相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反問。這九爺府裡的事情貌似都是由九九全權做主負責的,她就算去了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這是宜妃娘娘特意吩咐的!」對於陶沝此刻提出的這番質疑,毛太的回答顯得相當專業,且態度也是畢恭畢敬。「九爺只是讓奴才過來轉告一聲,其他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
「噢——那好吧!」因為實在找不到對方話裡的漏洞,陶沝只得順從地朝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既如此,那奴才明兒個一早來接福晉您進宮!」見她應得爽快,毛太也不失恭敬地再度朝她行了禮,準備就此告辭。只是,才走到半路,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又迅速折回身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式樣精緻的錦盒遞給陶沝:「這是九爺吩咐奴才給您的!」
哎?這又是什麼東東?該不會又是要她代送給誰誰誰的東西吧?
陶沝一面在心裡暗暗地犯著嘀咕,一面小心翼翼地當著其餘兩人的面打開了盒子,裡面躺著一隻做工異常精美的素面淺綠色雕花琉璃茶盞,看上去晶瑩剔透,甚是美觀。
「哇——」陶沝當場控制不住地叫出了聲。而站在她身旁的小丫鬟綠綺也是迅速換上了一臉驚艷的神情。
「你確定……嗯,這東西真是九爺要送給我的?」在被盒子裡的東西迷得七葷八素好長一段時間之後,陶沝的理智總算又再次回歸大腦。她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置信地出聲沖毛太再三確認。「……而不是轉送給別人的?」
話說,真的不是她要把人往壞處想,而是琉璃這種東西貌似在清朝康熙時期還是挺珍貴的一件事物——當然啦,在現代幾乎已經一文不值了——而九九現在卻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來送給她。這其中的原因不得不說是相當有貓膩呢!唔——九九那傢伙該不是那晚受了什麼刺激了吧?可是,她當時好像也沒做什麼啊……
面對陶沝這會子給出的一番誇張表現,毛太的反應則是極力忍著笑回答:「自然。這可是九爺親□代要送給福晉的東西。奴才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萬不敢胡說的!」
「真的嗎?」在得到毛太的一番肯定之後,陶沝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毫不吝嗇地衝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燦笑,就差沒撲上去抱住對方大腿感恩頌德了:「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嘿嘿,這次她真是賺到了!且不管九九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要送她這件琉璃茶盞,但這茶盞本身看上去還是相當不錯的,其做工和造型似乎有點像是唐代的工藝,保不齊還是一件歷經千年的古董呢!對了,反正她明天也要進宮去,乾脆就把這只茶盞拿去送給傾城吧,她一定會喜歡的。呼呼,算起來,她好像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見到傾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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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心唸唸要進宮去看傾城,所以次日一大清早,陶沝便早早地起了床,提前做好了所有相關的準備,一心等待出發。
小廝毛太是卯時跑來桃花居接人的。陶沝這一回進宮乘坐的仍是一頂二人抬的素帷小轎。
然而——
萬萬沒曾想到,陶沝這廂才到翊坤宮,卻意外驚聞宜妃此刻並不在殿內,據說是因為她的妹妹——也就是那位郭貴人的宮裡臨時出了事情,所以她趕著過去幫忙處理。
陶沝起初並不以為意,只老老實實地在大殿裡等著,結果她從辰時初一直等到了巳時末,宜妃那邊卻還沒有半點要回來的跡象。
陶沝思索再三,決定乾脆先趁著這個空檔去乾清宮找傾城見一面。孰料,人算不如天算,等到了乾清宮她才得知,傾城今日一大早就和十三阿哥出宮去了,至於去了哪兒沒人知曉。
陶沝大感失望之餘,仍有些不死心地順道繞去了永和宮,想著先去巧巧那兒待會也成。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今日運勢注定帶衰,就連巧巧此番也沒待在住處,而是去了格格們的聚集地——鹹福宮。
不得不說,在面對這一連串幾乎稱得上是一波三折的打擊之下,陶沝整個人已然徹底無語。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老老實實地打道回翊坤宮繼續候著。
途中路過御花園時,陶沝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影正在其中的一棵桃花樹下靜靜立著,那個背影、身段,都像極了她此刻心中最想見的那個人。
於是,陶沝想也沒想地當即脫口而出:「傾城!」
那個身影聞言回頭,她的臉雖然和傾城的有七八分相似,卻並不是本尊,而是陶沝之前有見過幾次面的唐佳氏。
陶沝當即愣住:「怎麼,怎麼……是你?!」
「綰兒給九福晉請安!」相較於陶沝此刻的一臉驚愕,唐佳氏卻是態度從容地上前,恭敬地朝她行了禮。頓了頓,又似是不經意地打趣道:「在九福晉看來,綰兒真的有那麼像那位仙子姑姑嗎?」
「對,對不起!我,我剛才只是一時……」被對方這樣一說,陶沝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當下也來不及去計較對方究竟是何時知曉自己真實身份的,只忙不迭地低頭道歉。「你,千萬別介意啊……」
語畢,見唐佳氏這會兒只看著自己笑而不語,她又忍不住弱弱地追問一句:「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自然是看桃花啊!」面對陶沝的問話,唐佳氏笑得一臉溫婉,而後拿手輕輕一指身旁的那幾株桃樹,柔聲道:「現在正是桃花開得最艷的時節呢!」
陶沝聽罷怔了怔,繼而漫步挪到了她身邊:「你也很喜歡桃花嗎?」
「嗯!」唐佳氏輕輕點頭,也沒太在意陶沝話裡的那個「也」字,只接下去解釋道:「我的額娘很喜歡桃花,所以,阿瑪就在她住的那間園子裡為她種了滿園的桃花,此後每年一到桃花盛開的時節,他們便會在園子裡相伴賞花,我也很喜歡陪著他們一起賞花……」說到這裡,她陡地停住了,再出聲時語氣已然透出了幾分哀怨,且音調也降低了好幾拍。「只可惜,今年我沒法陪著他們一起賞花了……」
陶沝抿著嘴在一旁沒說話。這丫頭定是想家了吧?只是,一旦踏入了這扇宮門,「家」這個字對她而言,似乎也就成了一種奢望,除非她能幸運地被撂牌子……不過,這種幾率幾乎等同於零!就衝她這副與傾城相差無幾的樣貌,恐怕絕對是難逃被哪位阿哥選中的命運的!
想了想,陶沝決定避開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換了一種輕鬆的語調往下接茬道:「沒關係的,反正將來還多的是機會可以回去!不過,照我的猜想,你家的阿瑪和額娘大概更希望今後能有個良人陪你一起賞花,而不是你一直賴在他們身邊……」
「九福晉!」唐佳氏一怔,隨即微微紅了臉。
陶沝見狀「嘿嘿」一笑,也不看她,只仰頭望著那滿樹桃花繼續說道:「據說唐明皇和楊貴妃兩人也都很喜愛桃花,他們在禁苑中種下桃花千株,每到賞花季節,他們便相會於桃園,唐明皇每次都要摘桃花插在楊貴妃頭上,還說此花最能助嬌態……」
「助嬌態?」聽陶沝這樣一說,唐佳氏立刻側頭瞅了她一眼,而後若有所思地望著那滿樹桃花,彷彿陷入了以往的回憶中,「我記得,額娘平日裡倒是常拿這桃花的花瓣來洗面,有時候也會拿來製成香粉,她說這是極養顏的……」
她這樣說著,臉上適才好不容易收起的悲慼哀怨之色在這一瞬間又被悉數重新喚醒。
陶沝眨眨眼睛,有些不忍對方把話題重新帶回原處,當下趕緊再接再厲:「唔,這桃花能不能養顏助嬌態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曾經倒是聽一個老人說起過,這桃樹是乞求原諒的意思……」
「咦?乞求原諒?」此語一出,唐佳氏立刻被引起了幾分好奇之心。「……竟然還有這種說法的嗎?」
「真的!」陶沝煞有其事地衝她點點頭,「那個老人一生種下了不計其數的桃樹,就是為了等一個被他傷害過的女子回來桃樹下說原諒他。可是他從黑頭一直等到了白頭,那個女子也沒有再回來。而他也不肯死心,就那麼一直種著、守著,結果就等了一輩子……」
「真的嗎?」雖然陶沝說的只是一則在現代社會裡稱得上是極為普通的簡短愛情故事,但唐佳氏還是忍不住輕呼一聲,跟著立刻用雙手掩住嘴,喃喃歎道:「好癡情的人啊……」
「或許吧!」眼見對方這會兒表現得這般感動,陶沝不由得偏過臉去看了她一眼,半晌,突然淡淡地冒出一句:「可是,若果不是因為他當初犯了錯,那個女子也不會離開他。是他自己醒悟得太晚!」停了停,對上唐佳氏此刻流露出的那一臉近乎訝異的神色後,又再補充一句道:「而且,等人家離開了以後才來後悔還有什麼用?如果這世上的凡夫俗子的癡心都是靠這般犯錯來成就的,那還不如不要呢……」
「可是,能醒悟總比一直執迷不悟好吧?!」出乎陶沝的意料之外,她這邊話音才剛落,唐佳氏那邊已經迅速接上了話頭,字字驚人,但語氣卻是異常平靜。「難道九福晉就不覺得,應該給人一個重新改過的機會麼?」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早已重新掛起了一抹月破黃昏式的微笑,看上去頗有種對人生已然大徹大悟的意思。
陶沝愣住了,半天都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對方說的這些話,明顯是在意有所指。可是,她怎麼會……
見陶沝一直沒答話,唐佳氏倒也不催她,只繼續笑語相對:「我額娘說過,男人犯錯是難免的。如果只是一時糊塗,那不如大方原諒他一次……」
「可是——」陶沝禁不住中途插嘴打斷了對方的說辭。「很多時候,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啊……」
「這……倒也的確是有可能啦!」唐佳氏被她這句話駁得微微一滯,但旋即便立刻恢復了正常,言近旨遠道:「但,如果你不去嘗試看看,那又怎麼會知道他會不會為了你而改過自新呢?」
她說著,見陶沝這邊並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又咄咄繼續:「而且,如果這只是上天在考驗你們呢?如果那個人果真是你的良配,卻因為這樣而失去的話,那將來豈不是會後悔萬分麼?」
「這……」陶沝再度說不出話來了。她以前怎麼從來都不知道這位唐佳氏也是個隱藏至深的辯論高手?對方今次所說的這番話,她竟然完全找不到辯駁的餘地。只是,這傢伙為什麼會知道她和那個人之間的事,難不成……
正想著,唐佳氏那廂卻是已經憋不住開口捅破了窗戶紙:「九福晉應該是為了九阿哥的事情在煩惱吧?」
嗨?!
她這話才一出口,陶沝就立刻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悶棍,良久都沒反應過來。原來,這丫頭剛才所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暗指九九啊,她還以為對方是在說那個人呢……呼,看來只是她自己多心了!
「九福晉?」鑒於陶沝這會兒一直處於愣神狀態,且始終不曾開口回應過,所以唐佳氏忍不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並輕聲喚她:「綰兒可是聽說,九阿哥他最近為了福晉你改變了很多呢……」
我汗!這丫頭到底是從哪兒打探來的這小道消息啊?
一聽這話,陶沝登時嘴角猛抽。九九那傢伙怎麼可能會為她改變嘛,現階段的種種表現只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罷了!不過,貌似她和九九之間達成那項協議也才沒幾天的功夫,而且雙方作秀的範圍大多僅限於九爺府內,但而今聽唐佳氏這話裡的意思,她怎麼突然感覺好像全世界都已經知道她和九九現如今伉儷情深的事情了?!
嗚嗚,她好像又一次小看了這古代流言的傳播速度!不過,也好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和九九身上,所以,無暇□顧及其他人……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思及此,陶沝不禁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正要張口回話。卻又被唐佳氏快人快語地搶先一步道:「福晉你莫不是還在介意他之前和那位八福晉的事吧?」
哎?!陶沝當即又是一滯。而那位唐佳氏則是一面覷著眼偷瞄著前者的臉色,一面小心翼翼地出語試探:「可是,我個人覺得,九阿哥他現今既然已經醒悟了,福晉就應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呃,這個麼……呵呵呵……」因為沒想到對方會峰迴路轉地給出這樣一個說法,陶沝一時反應不及,只能乾笑兩聲來掩飾自己此刻的尷尬。她其實很想解釋說她和九九之間的關係根本不像對方想像的那樣,但思索再三,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在最終目的尚未達到之前,她最好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妙!
「怎麼,九福晉難道覺得綰兒這話說得不對嗎?」見自己的一番好心建議並沒獲得某人的贊同,唐佳氏眉頭微蹙,有些不安地反問道。
陶沝愣了愣,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回答她。不得不說,對方的這個問題實在是超出她的正常回答範圍,她說是也不對,不是也不對。想了想,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接著便趕緊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是九福晉的?之前,我好像並沒有……」
唐佳氏顯然也並沒有打算在剛才的那個問題上深究下去,見陶沝這樣一問,她也立刻順著話往下回答:「噢,是漪瀾姐姐告訴我的!」
「哎?你是說那位兆佳氏.漪瀾?!」陶沝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瞪大眼睛。「可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她記得自己好像也從來沒有在那個人的面前提過啊?
「這……綰兒也不太清楚!」見她似乎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份是如何被外人得知的,唐佳氏也是本能地流露出一臉意外,「我還以為是福晉您告訴她的呢!」頓了頓,又忍不住再補充一句:「不過,當初漪瀾姐姐對綰兒說起福晉身份的時候,綰兒倒是著實嚇了一跳呢……」
呵呵,你被嚇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這樣的人竟然會是阿哥福晉吧?!
陶沝在心裡暗暗地接上一句,但面上卻是態度誠懇地沖其道歉:「對,對不起啊,我,我並沒有故意要瞞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怕你們知道我的身份之後會……」會跟其他人一樣看不起她而已。
「沒關係的!」興許是沒料到對方會紆尊降貴地衝自己道歉,唐佳氏也表現得極為大度。「綰兒想,福晉會這樣做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唔,就是這樣沒錯啦!呵呵——」陶沝聽罷跟著賠笑兩聲,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趕緊道:「那個,你以後還是叫我桃子吧,叫九福晉什麼的聽起來感覺好不舒服啊……」反正她估計這個位置她也坐不了多久了!
咦?唐佳氏似乎有些無法理解她此刻提出的這一要求:「可是,這樣真的好嗎?若是被別人……」
「安啦!沒關係沒關係!」陶沝不等她說完就飛快搶白道,「反正我自己又不介意的!而且,傾城她們也都是叫我桃子的啊……聽起來也比較親切……」
「是嗎?」唐佳氏起先好像還存有一點疑慮,但最終還是應了陶沝的說辭。「那好吧!既然福晉……不,桃子你這樣堅持,以後若是沒在人前,我便喚你桃子……」停了停,「你也喚我綰兒就好了……」
「嗯!」陶沝用力地朝她點頭:「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不過,為什麼一定要叫桃子呢?」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桃子」這個名字之後,唐佳氏忽然微勾起唇角,略帶些深意地重新打量起陶沝,「可是從前取的小名麼?綰兒可是聽說,九福……不,桃子你的芳名並不是叫這個的……」
「呵呵,這個麼……」陶沝當場再度乾笑結舌。她可沒有說謊,她是真的叫陶沝的好不好!
大約是看出了對方此刻尷尬,唐佳氏倒也聰明得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只仰起頭重新看向那滿樹的桃花,似是自問自答,又像是在說給陶沝聽:「不過,桃子這名兒倒也是極好的,讓綰兒想起了一首《詩經》裡的詩——」說到這裡,她略微滯了滯,像是在回想著什麼,而後才一字一字地幽幽念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陶沝本能地在旁邊接上:「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念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氣氛突然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輕鬆和諧起來——
微風輕輕吹過,樹上的桃花花瓣也跟著飄落少許,打著旋兒翩翩飛舞在半空中。
見此情景,唐佳氏當即仰起臉,由衷地稱讚道:「好漂亮的景致啊!」
「嗯!」陶沝也跟著抬起頭來出聲感歎:「就好像粉紅色的雪花一樣美麗呢……」頓一下,似是回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又笑著繼續道:「我從以前就一直很喜歡看這種花瓣滿天飛的場景,所以,還常常自己踢樹玩來著……」
「踢樹?」唐佳氏聞言微微一愣,「那是要怎麼做?」
「嘿嘿——」見對方問起,陶沝當即壞壞一笑,繼而迅速伸腳:「喏,就是像這樣——」話音未落,那一腳已經狠狠地踹在了近前方的那棵桃樹樹幹上,滿樹的桃花頓時紛紛下落,如同在兩人的頭頂飄了一場粉色的花瓣雨。
唐佳氏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做出此等異舉,當場驚愕出聲:「桃子,你——」
「呵呵——」對上某人此刻那一臉幾近震驚的表情,陶沝卻是笑得異常燦爛,那甜美的笑容在她臉上極盡綻放,正好與那樹上朵朵盛開的粉色桃花相映成輝。「這便是我最喜歡的『桃花雪』了!」
「唔,的確是挺漂亮的。只不過,這樣會不會……」眼見陶沝此番笑得這般開心,唐佳氏自然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面子,只得跟著彎了彎嘴角。正想婉轉地開口說些什麼,卻在無意中發現那只和桃花花瓣一起掉落在她一側肩膀上的毛毛蟲時,當場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出聲:「啊——」
她一面叫,一面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身往後方跑去,邊跑邊拚命地胡亂拍打著自己的肩膀。模樣甚是狼狽。
「喂,綰兒,你不用害怕,我可以幫你……」拿掉的!
陶沝萬萬沒想到一隻普通的毛蟲竟會將對方嚇出那麼大的反應,正要追上前去寬慰,卻在不經意間看到正自不遠處向這邊走來的那個香色身影時,陡地停下了腳步——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先來更一段吧,下段太子出場,至於虐的部分,下下章才開始~(*^__^*)嘻嘻……
跟筒子報備一下,本來說今晚吧這章結束掉的!結果,u盤被我丟在公司了,現在也拿不回來了,只能憑著回憶重新寫,但貌似感覺有點怪怪的,決定還是先睡了,因為明天有事要早起~筒子們抱歉!
對了,某唐明天(星期六)要考試,所以無法正常更文,也不知道明天回不回得來,若是回不來,估計要等到下星期一才能更文了。所以請筒子們見諒!沒辦法,考試總是重要些的!
ps,話說某唐的q好久沒上,居然也被盜了,汗~屋漏偏逢連夜雨咩?正努力申請要回來~
3.2
呼呼,不好意思,這兩天正趕上某唐的每月末日,每次都痛得偶連想跳樓的心都有了,一個字也打不出,今天稍微好些了,來更新一段~進一步發展從下段進宮開始~~
筒子們先湊合著看吧,等某唐那個好點了再全力更~
話說,筒子們難道不看動漫的嗎?夏爾少爺是動漫《黑執事》裡的人物啊,雖然某唐也才剛看完沒多久~其實某唐還是比較喜歡塞巴斯蒂安大人的,不過怕名字太長九九反而聽不明白,所以還是選了少爺~
今天好像是四年才有一次的日子啊~筒子們珍惜哈~(*^__^*)嘻嘻……
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