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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46迴廊一寸相思地 文 / 唐妡

    當陶沝好不容易告別那一眾小傢伙從明煜苑裡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華燈初上。一輪皎潔的明月正掛當空。

    陶沝踏著月色,沿著剛才來時十四阿哥帶她走過的那條路慢步往回走。

    今晚的月光很好,如水如銀,悠悠柔柔,透過那些亭台樓閣、枝杈樹梢,靜謐地撒落一地細碎。

    在經過沿途某處院子時,陶沝無意間往裡面瞟了一眼,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幕讓她生生停住腳步的景象——

    漫天的飛雪,洋洋灑灑飄落,空無一人的庭院裡一片白色瀰漫,唯美的就好似一則童話般的夢幻……

    那一瞬間,陶沝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早已身隨心動,抬腳步入了那間院子當中。

    迎面而來的雪片輕靈地跳動著,輾轉落在了陶沝的眼前,蒙住了她的視線,卻並不融化,而且還散發出一絲淡淡的香氣。

    陶沝揭下雪片拿在手裡,這才看清,原來那所謂的雪片不過只是桃花的花瓣而已,並非真雪。

    她轉頭望去,這間院子裡種著好些桃樹,樹上開滿了桃花,如詩如畫。那原本氤氳著粉紅色的桃花花瓣,在此刻銀色月光的映襯下幾乎變成了透明的白色。夜風過處,花瓣在半空中片片飛舞,瓣瓣輕揚,便如落雪一般鋪滿了整個院落。

    有人說,三月下的雪可稱之為桃花雪。而眼前的這一幕,想來也應該稱的上是一場名副其實的桃花「雪」了吧。

    陶沝探著頭四處張望,眼前的這個院子很小,比起她現階段在九九府裡所住的那間桃花居可謂是差遠了,而且這裡面好像也沒有人住的樣子,角落裡長滿了青苔,就連剛才進來的那扇院門也是虛掩的。

    沒想到她家四四大人也有失策的時候,居然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個地方空置,要是擱在現代,這種行為可絕對是會被包括她在內的、買不起房子的億萬民眾給強烈鄙視的!

    不過,既然這院子裡沒住人,她總算是可以放心地待在裡面安靜地賞會兒花了。

    陶沝慢慢地走到其中一顆桃樹下,仰頭瞇著眼睛望向那滿樹的桃花,靜靜地感受著滿樹花瓣紛飛時的那份飄逸——

    曾聽過這樣一種說法,說是這世上每片桃花的花瓣上都寫著一個人的姻緣,當他/她站在樹下的時候,那片花瓣會正好落到他/她的手裡,被他/她接住。但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懂自己接住的這片花瓣上寫了什麼,所以,有些沒看懂的人會把已經落到手裡的這片花瓣隨手扔掉,而那些看懂的人,則會一直站在樹下守候,等著自己的另一半來尋……

    記得當初她和死黨喬翹兩人聽到這一說法時,還雙雙為此感動了好久。不過,毒舌就是毒舌,喬翹同學很快就當著她的面表示:「如果是我先看懂了花語在樹下守候,那麼,等到那個人來的時候,我一定要走上去先跟他說一句,『親愛的,我一直在這裡等你!』然後再狠狠地甩他一個巴掌,『你丫這個死鬼怎麼到現在才來?』……」

    這樣想著,陶沝忍不住笑了起來。而這一笑,也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兒時曾學過的一首歌謠:

    「桃花開,笑姻緣。月老譜,紅線牽。情思錯,誰人劫。莫嗟歎……嗯,鵲橋仙!」

    她仰面歪著頭,邊憶邊念。

    這首歌謠是一個據說種了一輩子桃樹的老人教的,陶沝曾一度以為自己忘了,沒想到現在竟又突然回想了起來。陶沝興奮之餘,忍不住當場自我稱讚了一番:「原來那個時候學的兒歌我還記得啊,好像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呢……呵,還真是無限佩服我自己的說……」

    她這廂還沒自言自語完,身後便突兀地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很輕,且帶著幾分莫名的熟悉感。

    那一瞬間,陶沝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迅速回過了頭,而後發現,就在她身後不遠處,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正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那裡,衣衫翩翩,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強烈氣場。

    陶沝當即一震,心也沒來由地怦怦直跳。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在這種狀況下單獨遇到他。適才在人前,她那樣故作鎮定的表現已經算得上是極盡勉強,而現在,她更沒有那個自信可以在他面前佯裝從容。

    就這樣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那個香色身影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陶沝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腦海中空白一片,就連整個人也彷彿徹底中空了一樣……

    而相較之下,那位太子殿下此番卻是走得從容不迫,直至走到她近前站定,他臉上的表情也依舊維持著難得的平靜。

    他今次似乎並不是針對陶沝而來的,甚至,連看都沒有往陶沝這邊多看一眼。他只是自顧自地停步在樹下,抬頭仰望著那滿樹的桃花,彷彿邊上陶沝的存在對他而言,根本毫無瓜葛。

    陶沝愣住了。她以為對方這會兒之所以會走進來,定是想藉機發難,亦或是藉故對她施以身心折磨……可是,對方並沒有這樣做——不但沒有,而且好像還打算當她不存在似的……是她想太多了嗎?或許,對方進來的目的其實和她一樣,只是純粹地想在這裡賞一會兒花而已……

    思及此,陶沝忍不住輕輕咬了咬下唇。她是不是真的太驚弓之鳥了一點?貌似,只要一遇上他,她的大腦思維繫統便會莫名當機,然後就會自動載入最原始的自我防禦進程,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有惡意……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指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想了想,陶沝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朝某人行了禮:「董鄂恭請太子金安!」

    「起喀吧!」雖然陶沝此刻的這個禮行得稍微有點晚,但某人好像也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只語氣淡淡地讓她起了身,而後便不再言語。

    陶沝自然也不會先找沒趣,依言直起身,隨即便拚命在腦袋裡想理由開溜。

    月光如流水般地靜靜劃過,被枝杈樹葉切得細碎的光影斑駁地落在地上,渲染出一地銀光。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站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終於,就在陶沝內心第一百二十八遍篩選假設她這會兒所想出來的那些個離開理由中、到底哪個才最能得到對方的信服時,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開了口:「這院子裡的桃花開得不錯!」

    因為他的這句話並沒有指名道姓要誰接話回答——雖然這方圓幾米之內除了陶沝以外就再沒有別的旁人,而且聽起來也頗像是一句純粹的感慨,所以,陶沝也不敢確定對方這會兒究竟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她說話。於是乎,她慎重地選擇張了張嘴,但卻始終猶豫著不敢出聲。

    大約是沒聽到她的接話,某人神情古怪地側過頭來看了陶沝一眼,倒也沒追究她的這番藐視無禮之罪,只繼續往下問。而這一次,他已開始指名道姓了:「聽說,九弟妹在府裡住的那間院子也種著滿園桃花?」頓一下,「是叫什麼名字?」

    「嗯?」陶沝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心下不免有些生疑,但表面還是異常恭敬地回道:「回太子爺的話,的確是這樣沒錯,那間院子叫作桃花居,取『桃花吐蕊』之意。」

    「是嗎?桃花吐蕊?」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重新轉回頭去歎道:「『桃花吐蕊紅如錦,楊柳飛花白似綿』,倒是個好名字……」

    「……」呃,這傢伙到底是想問什麼?

    陶沝聽得糊里糊塗,心中更是狐疑萬分。她死也不相信眼前這個傢伙只是來跟她單純討論桃花的!

    「想來九弟妹的這間桃花居一定非比尋常——」正當陶沝在腦海裡胡亂猜想之際,從某人嘴裡接下去冒出的一句話總算是點出了正題。「聽說……九弟這幾日都是宿在桃花居裡的?」

    吔?!

    聽聞此言,陶沝的心當場沒來由地一抖。她就知道對方一定是話中有話,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繞那麼大一個圈子。而且現下提出的這個問題還該死的曖昧,讓人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陶沝白了臉,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而某人卻依舊面色平靜地仰望著那滿樹桃花,繼續不溫不火地添油加醋:「看來九弟妹還真是『真人不露相』!也不知道九弟妹用的到底是什麼方法,竟然可以使得九弟回心轉意?」

    我勒個去勒!這傢伙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這麼骯髒嗎?

    陶沝再度被氣得無語。先不說她和九九之間根本沒發生什麼,就算是真有什麼,這好像也跟他這位做人兄長的無關吧?他是太子沒錯,可是有必要對自家兄弟夫妻倆之間的事情表現得這般關心麼?

    見陶沝低著頭一直不吭聲,某人終於再一次回過頭來,琥珀色的丹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你……就這麼想討好他?你可知,他喜歡的根本不是你……」

    他說這句話時顯然故意加強了語氣,與其說是進一步強調,倒不如說是□裸的挑釁。

    陶沝聞言一愣,而後下意識地抬眼看向某人。而某人這會兒也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譏諷,憐惜,懊惱,氣憤……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讓人捉摸不清。

    末了,他半勾起唇角,像是要剔除她眼中漾出的不可思議,一字一句地反問:「難道不是嗎?」

    被他染在嘴角的那抹明顯的嘲諷之意刺痛了眼,陶沝不自覺地低下頭去,用力地咬了咬唇。跟著,她再度抬起臉,語氣平靜地反唇相譏:「那麼,依太子爺的意思,董鄂不應該去討好自家的夫君,反而應該來討好太子爺您了?!」

    此語一出,某人臉上的表情登時一僵,驚訝隨之攀上眼底,半晌沒再出聲,大概是沒料到陶沝竟會這樣反駁。

    「而且……」不理會對方此刻的突然冷場,陶沝自顧自地彎彎唇角,微笑淺淺地望向某人,繼續語出驚人地往下說道:「據董鄂所知,太子爺您喜歡的那個人,也並非董鄂啊……」

    「……」沒有回應。

    想來陶沝這最後一句話所起的效用應該是極其巨大的,因為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在聽完之後,臉上凝重的表情比起剛才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連氣勢也完全低迷了下去。

    見此情景,陶沝深吸口氣,上前一步,再度朝某人福身行禮:「如果太子爺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請恕董鄂先行告退!董鄂出來那麼久,該回前面去了……」

    他還是沒作聲,既不點頭應允,也沒有出語挽留。

    陶沝等了一會兒,見對方仍舊沉默不語,決定當他默認。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腳邁步,逕直越過他就要往回走。

    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快手捉住了她的手腕,狠勁阻止了她的離去——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這短短八個字,他說得很輕、很慢,和他用在手上的力道正好成反比,語氣飄忽得就像是輕盈的泡沫,眨眼間即消隱在四周遊離的空氣裡。

    明明就是一個疑問句的,卻用了不折不扣的陳述語氣;

    明明就是沒有任何份量的普通字眼,卻在這一刻尖利地好似錘子一般,一下一下地重重敲在她的心底……

    沒來由的,陶沝忽然萌生出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是的!她的確還沒有原諒他。或許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原諒……

    她憑什麼要原諒他?而他,又憑什麼認為她一定會原諒他?

    就因為他終於弄清了她當初並沒有背叛他,決定天恩浩蕩地從此不計前嫌,所以她就應該感激涕零地對他感恩戴德麼?

    那日裡,他對傾城做的事,對她的傷害,她至今仍清清楚楚地印在腦海裡,半點沒忘。傾城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原諒他這個傷害了傾城的對象……更何況,這一次是她運氣好,在事後機緣巧合地被尚善找出了對她有利的證據,但下次呢?如果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如果下次找不到像今次這樣可以證明她無罪的證據,那麼,她是不是就會像一開始那樣,被他釘死在背叛者的角色上,從此打入地獄再不得超生?!

    朦朧的水汽慢慢染上了黑眸,陶沝一動不動地站著。既沒有出聲,也不敢回頭看他,生怕對方會因而窺見自己眼中的那抹濕意。

    在同一塊石頭上摔倒一次就夠了,被背叛一次就夠了,受一次傷就夠了……她從來都是個膽小的人,承受能力也一向很弱,她不想,也經不起第二次折騰……

    只是——

    她雖這樣想,但他卻好像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她這會兒不動,他的手也不肯先放開。兩個人均是保持著原有的姿勢靜靜站著,默不作聲,就像是在互相比拚著耐力,勢要等著對方先行開口。

    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在空氣中緩緩游移,一層一層地往外蔓延,而纏繞在這兩人周圍的氣氛則更是沉悶壓抑得可怕。

    「太子爺這是在說笑麼?」

    就在這一近乎詭異的無聲對峙中,陶沝首先支撐不住,決定還是出言先發制人。只見她深吸一口氣,偏過臉,努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任何異常。「董鄂哪敢……」

    然而,還不待她說完,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已經搶先一步,從背後用雙臂緊緊擁住了她,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懷抱。他的左手環著她的肩膀,而右手則帶著她的手臂一起箍在了她的腰際,勒得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別這樣……」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低不可聞的輕歎,似是在為她此刻的針鋒相對而感到無奈。「別這樣對我……」

    陶沝一時懵了,原先想說下去的話頃刻間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幾乎是無意識地任由對方這樣抱著,半天沒有動彈。

    他也沒有說話,只低下頭,將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他的薄唇貼在她的耳邊,從裡面呼出的灼熱氣息柔柔地擦過她那敏感的耳根,似有若無地撩撥著她已然燒紅的臉頰。熟悉的龍涎香從背後處幽幽瀰漫開來,流連徘徊在她的鼻尖……

    夜風拂過,滿院的桃花再一次漫天起舞,也再一次在這兩人的頭頂掀起了一場絢爛的桃花雪。粉色的花瓣無聲地旋轉,無息地飄零,最後繽紛地散落在他們的髮梢上、衣襟上……

    恍惚間,仿若身處夢中……

    明明就該拒絕的,明明就該狠狠推開他的,可是為什麼到了這會兒,她卻一點也動不了……甚至,還不想動……

    果然……還是抗拒不了嗎?果然,還是喜歡他的吧……

    陶沝默默地垂下眼瞼,將不想暴露於人前的複雜情緒盡數掩藏於眼底。

    不原諒,卻無法克制地依然愛著,假裝堅強,裝作不在乎,但充其量也就只能在嘴上逞能,就算能夠成功地騙過了所有旁人,卻終也騙不過自己……

    「你心裡明明有我的……」正這樣想著,耳邊又一次傳來了那個人的輕聲歎息,語氣不強,卻直指她的內心。「那為何還要說那樣的話?」

    「……」陶沝被拉回了思緒,卻沒吭聲,只用貝齒輕輕的咬住嘴唇。這句話,她沒法反駁。雖然嘴上可以不承認,但是心卻騙不了人,此時此刻,那響徹在胸口的怦怦心跳,猶如閱兵的鼓點一般越擂越響,每一下似乎都在向她深深證明,她對他的心意並非虛假。

    「就因為他/她嗎?」見她並不答話,他倒也沒逼迫,只自顧自地繼續往下發問:「你這樣對我,是因為他/她吧……」

    「……」陶沝愣了愣,依舊沒吭聲。她並不確定他這句話裡說的「他/她」到底是指誰,會是九九嗎?亦或是……

    「在你心裡,他/她真的有那麼重要麼?」或許是因為連續提問了兩次卻得不到所謂的答案,所以某人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口氣猛然間變得硬氣起來:「……他/她到底是你的什麼人,竟能讓你對他/她這般得死心塌地?縱使為了他/她而得罪我,也在所不惜?!」

    最後這句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即使沒回頭,她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滿滿怒氣。原本已然箍得死死的雙臂又因而收攏了幾分,就像是要把她整個兒嵌入自己的身體。

    他說的,是傾城……

    陶沝在心裡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突然沒來由地掀了掀嘴角:「什麼都不是……」

    她這樣答道。

    沒錯!她和傾城什麼關係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充其量只能算是穿越同盟,但傾城在她心中的地位卻是任何人都不能超越的,至少,在這個世界上,無人可以取代……

    「你說什麼?」陶沝的這個答案顯然讓某人感到意外。他鬆了鬆手,給她留出一個勉強可以轉身的空間,而後又將她的身子反轉過來,面對面地朝向自己。

    「你剛才……說什麼?」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不死心地重複問了一遍。

    陶沝淡淡地回望著他,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如果我說,傾城跟我,並沒有任何關係……太子爺,您會相信嗎?」

    「……」他聽罷愣住了,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卻明顯洩露了他此刻的內心——他並不相信她的話。

    陶沝這廂似乎也並不介意對方是否相信,她只維持著剛才的語氣逕自往下繼續,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雖然沒有任何關係,但在我心裡,卻早已把她當作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而且,獨一無二。

    因為是最親的人,所以她可以不相信其他人的話,卻絕不會質疑傾城;

    因為是最親的人,所以她不會洩露有關傾城的任何秘密,就像她相信,傾城也絕不會背叛她一樣……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傾城這一邊……」雖然,她心裡仍舊喜歡著他……

    最後這一句,陶沝隱了沒說。而他則再度沒了聲響。半晌,他重新開了口,似是不死心地確認,但其中卻又明顯夾雜著些許期待:

    「那麼,我呢?」

    「……如果只能選一個,我會選傾城!」就像當初,她在撞見那樣的場面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傾城。

    一聲嗤笑。

    他終於鬆開了適才對她的束縛,直起身,頗有些自嘲地牽起嘴角:「所以,你才不肯原諒我?」

    聞言,她的心突然莫名的一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太子爺,其實事到如今,不管董鄂原不原諒您,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

    深吸一口氣,陶沝仰頭靜靜地凝望著他那張如玉雕般的臉龐,漆黑的眸子如天上的星辰般熠熠閃亮:「……縱使原諒了,然後呢?」

    「……然後?」他愣住了,似是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神情頗有些訥訥地重複了一遍。

    「對!倘若董鄂肯原諒您,那麼然後呢?」她一面說,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此刻的神情變化,語氣中雖有無法掩飾的期盼,但更多的卻是嘲諷:「……我們兩個再繼續這樣曖昧下去嗎?」

    他果然被問住了,一時間啞口無言。

    而她這邊也像是算準了他此番定會回答不出,也不追問,只幽幽地繼續往下道:「之前不知道彼此真正身份的時候,或許是可以,但現在,我們兩人的身份都已經拆穿了……太子爺真的覺得,我們還可以像先前那樣毫無顧忌地繼續往來嗎?」

    陶沝說這話時的語氣很平淡,彷彿是在講述一件與她自己根本不相關的事。末了,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微微傾起嘴角,漾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總不至於說,太子爺還打算學那位大唐太宗皇帝一樣,準備上演一出『兄霸弟媳』的戲碼吧?」

    「……」聽到這話,他的眼神明顯動了動,沒作聲,但看向她的目光卻逐漸變得深沉起來。

    陶沝顯然也注意到這一小細節,忙收起唇邊調侃的笑意,恢復一臉正色道:「董鄂沒有別的意思。之前的那些事情,董鄂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董鄂自己也有責任……當初太子爺接近董鄂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傾城,董鄂一開始就是知道的。只是……」

    說到這裡,她再度停住了,神色明顯有些糾結,像是在努力思索接下來的話應該怎樣表達——

    「只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或者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太子爺您太有魅力了,所以,所以董鄂自作多情,才會……」

    偷偷地瞄著對方此刻陰晴不定的臉色,陶沝盡可能小心翼翼地措詞:

    「這些根本不是太子爺的錯,歸根結底,以前的那些事其實都應該怪董鄂自己。反倒是董鄂還應該感謝太子爺,若不是因為那件事,董鄂恐怕到現在還不能及時醒悟,認清現實——太子爺傾心的人是傾城,董鄂本就不該癡心妄想的,所以,太子爺您根本不必……唔……」

    「夠了!」

    還不等陶沝此番把話說完,某人原本極力克制壓抑的情緒儼然已經完全失控,一路瘋狂飆至了頻臨爆發的極點。他怒氣沖沖地打斷了她的話,就像只被觸怒的獅子一般,雙眸冒火地瞪著她。那凌厲的目光充斥著威脅與危險,大有她再說下去就將她就地正法的意味。

    陶沝被他身上散發出的這股猛烈氣勢給嚇了一大跳,當即收住嘴,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縮。但後者卻顯然並不打算讓她有機會逃避。下一秒,他已直接扣住了她的雙肩,重新將她拉回了自己懷裡。陶沝還未來得及反應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那帶著滿腔怒意的吻就已經毫不猶豫地落了下來,狠狠壓在了她的唇上——

    這個吻是極霸道的,他近乎狂亂地吻著她,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只帶著一股屬於男人的強勢力量凶悍地攻城掠地,令她在最初的一瞬間便感覺到了疼。

    「唔……放,放開……」陶沝怎麼也沒料到這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此刻竟會對她做出這般瘋狂的舉動,一時間不由地怔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緊跟著,她便使盡全身力氣想要抗拒對方的這一狂肆掠奪,但可惜,結果卻幾乎等同於徒勞無功。

    她越是掙扎,他的手便箍得越緊。她根本沒有辦法將他從自己面前推開。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舌交纏間迅速瀰漫開來,而她的眼淚也跟著慢慢溢出了眼眶……

    但他卻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繼續在她柔軟的唇舌間橫衝直撞地狂野侵略,肆無忌憚。

    滿樹花瓣紛飛。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靜謐的月夜裡,在這僻靜的小院內,會上演出這樣一幕激情的戲碼。

    一顆,一顆,滾燙的淚水忽然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陶沝的臉頰輕輕滑落,一下一下地打在了某人的手背上,也澆醒了他腦袋裡殘存無幾的理智。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震,終於停止了動作,慢慢睜開眼睛——

    而此時此刻,第一眼展露在他面前的,則正是陶沝那張哭得淒淒慘慘、滿是淚痕的小臉。

    望著她那副甚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滯,如琥珀般的丹眸中迅速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懊惱,而後,又瞬間轉化為了滿滿的憐惜。

    無聲地歎一口氣,他鬆開原本箍住她的雙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全數嚥了回去。

    陶沝也沒看他,只自顧自地低著頭,慢慢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臂彎之間,無聲哭泣。

    看著她的眼淚此刻撲簌撲簌地往下掉,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輕輕觸動了。再度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跟著俯下身去,衝她伸出了手——

    「衾兒……」

    「別碰我!」

    孰料,還沒等他的手碰觸到她的身子,她便條件反射似地抬手擋開了,隨即便像是觸了電一般迅速向後躲去:「……不要叫我衾兒!我不是……」

    「衾……小心!」

    由於躲避的力道過猛動作過大,陶沝狠狠地撞在了她身後不遠的那棵桃樹幹上。就聽「砰」的一聲,她的背脊被撞得生疼。而與此同時,一團翠青色的物體也應聲從樹上掉下,正好落在她的腳邊。

    「嘶——」從後背傳來的陣陣痛楚讓陶沝本能地倒抽一口涼氣,跟著,她低下了頭——

    沒想到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差點當場嚇得魂飛魄散。那團從樹上掉落的物體不是別的,正是她生平最怕的蛇——

    沒錯!還是一條通體翠綠,正嘶嘶地吐著信子的長尾蛇。

    陶沝霎時僵了,手腳冰涼,渾身的雞皮疙瘩開始從各處一層一層地往外翻,一張小臉更是嚇得慘白慘白。她就這樣半歪著身子靠在樹幹上,連一動也不敢動。

    老天,你這是故意來折磨她的吧?!

    「衾兒……你怎麼了?」覺察到她此刻的不對勁,他連忙再度上前朝她伸出了手。而這一次,陶沝沒有再反抗——確切地說,她是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因為她整個人都被眼前突然出現的這條蛇給嚇得瑟瑟顫抖。

    「衾兒?!」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她額前有些凌亂的碎發,他這才發現她的一張臉此刻白得嚇人,幾乎不帶一絲血色,肌膚冰涼冰涼的,額角也沁出了豆大的冷汗,模樣極是狼狽,就連看人的眼神都是渙散的。

    某人見狀一怔,而後立刻循著她癱倒的位置探過去,正好瞥見那一抹飛快游進不遠處草叢的翠綠。他愣了愣,隨即終於明白了此番導致她恐懼的來源。

    眼見著那條蛇這會兒消失在眼前,陶沝的顫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抖的幅度還更加劇烈了一些,身子緊緊地貼在了樹幹上,雙手則是緊緊地揪著衣角。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真正是讓人看了又震撼又心痛。

    眉心微蹙,他再度俯下身,兩隻大掌輕輕捧起她的臉,像是哄孩子一樣柔聲哄著她,嗓音煦暖如陽。「沒事了,有我在!」

    這句話就像是一劑定心丸,陶沝終於慢慢回過神來,當下幾乎是用跳的撲進了他懷裡,雙腳高高離地,像只八爪魚一樣掛在了他的身上,雙手也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襟不放,嘴裡泣不成聲:「蛇,蛇,蛇……」

    她的這一主動投懷顯然令他無比驚訝。他幾乎是本能地伸開雙手接住了她,愣了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打趣的話,但,在下一秒看到此刻蜷縮在自己懷裡的那張淚痕未乾的慘白小臉時,他又適時地收住了嘴,換了另一個語氣繼續柔聲安慰道:「已經不見了……那東西也沒什麼好怕的,只是普通的青竹標而已,許是那些下人先前在修剪枝條時並沒有注意,誰想卻被你不小心撞了下來……」

    青,青竹標?!

    那,那不就是……傳說中的竹葉青嗎?!

    此語一出,陶沝整個人當即愈發僵硬起來,小臉也白得更加面無人色。額滴八輩子祖宗啊!倘若一個不小心,她剛才豈不是就會命喪毒蛇之口了麼?!

    「怎麼了?」他有些意外她這會子的懼意為何會較之先前更加深了。

    「竹,竹葉青……」全身顫抖得厲害,陶沝只能勉強從嘴裡發出幾個不成句的音作為解釋。

    他聞言一愣,隨即趕緊解釋:「不,不是竹葉青。這只是普通的翠青蛇,無毒的,也怕人……你看,它不是已經逃走了嗎?」

    嗚嗚,根本不是有毒沒毒的問題!

    陶沝不吭聲,只死死地將臉埋在某人的懷裡,直接無視對方要她轉過頭去查看剛才那條爬行綱有鱗目蛇亞目動物的去向。

    蛇這種動物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個聞之色變,見之更是立刻魂飛魄喪的剋星。她最好這東西能趕快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雖然有些可笑的是,她自己也該死的剛好屬蛇!

    「你……很怕蛇麼?」見她一直不作聲,他忍不住低頭向懷裡的她提問確認。

    而陶沝一聽到這話,兩隻手頓時將面前的人抱得愈發緊了,肩膀也止不住地一陣抽動。

    怕,當然怕!不只怕,還怕的要命。連聽到或說起「蛇」這個字都能令她渾身不舒服。

    「原來如此!」他顯然是明白了她給出的這個無聲答案,目光立刻軟了下來,頗有些憐惜地看著她:「……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至少,我比蛇不讓你討厭……」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卻又含著別樣洶湧的情緒。陶沝輕輕咬著嘴唇,也不回答,只哆嗦著從嘴裡蹦出了幾個字:「出,出去……」

    她死也不要再繼續待在這種有蛇的地方!

    某人似乎完全沒料到陶沝會突然間提出這個乍聽之下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當下本能地挑了挑眉。跟著,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低頭看了一眼仍縮在自己懷裡微顫的小人兒,再歎一口氣,這才轉身向院外走去。

    「好了,我們已經出來了,沒事了……」一口氣抱著她走到了連接院子的那條迴廊上——也就是陶沝適才要回前面去的那條必經之路上,某人終於停下了腳步,對著仍舊縮在他懷裡紋絲不動的陶沝發話。

    聽他這樣一說,陶沝總算是仰起臉來,一雙水氣迷濛的大眼睛衝著對方忽閃忽閃,一副仍舊驚魂未定的模樣。

    「有時候,我真想問,你這傢伙究竟是膽大還是膽小?!」像是注意到她眼角還未干的淚痕,這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又深深地歎一口氣,一面繼續說,一面伸出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替她輕輕抹去:「當初我那樣對你的時候,你卻倔強得連一滴眼淚也沒流;如今不過只是遇上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無毒蛇而已,但你卻……」

    他並沒有把話全部說完,但他這個幫忙拭淚的舉動卻讓陶沝一瞬間清醒過來。理智重新回歸大腦,她這才發現自己此刻掛在對方身上的姿勢到底有多尷尬。整張臉登時「騰」得一下全紅了——

    好,好丟臉!她剛才怎麼會失去理智到像只樹袋熊一樣扒在人家懷裡……嗚嗚,該死的蛇,害她這次出糗出到姥姥家去了!

    「謝,謝謝……」因為直到這當口才後知後覺地認識到自己剛才到底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陶沝只覺得自己面上無光,當下趕緊將腳雙踩在地上,慌張地想要跳出某人的臂彎,然而某人卻並不肯就這樣放開她,反而還更加大力地用手箍住了她的腰,讓她逃脫不掉。

    陶沝一懵,還沒明白過來對方究竟有何打算,他已經快一步,再度將她的頭按進了自己的懷裡,緊緊擁著。

    「噗通!噗通!」

    陶沝被迫貼在了某人胸前,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是從未有過的近,她幾乎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此刻如雷般的心跳,還有他的。

    「噗通——噗通——」

    一下,一下,陶沝突然發現,他們兩人這一刻的心跳頻率竟是如此的完美契合。

    陶沝愣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樣做才好。正猶豫呢,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嗓音,好像是九九跟前的那名小廝毛太的:

    「福晉,九福晉,您在哪兒?」

    聞言,正擁在一起的這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同時一震。

    小廝毛太的這一喊聲聽起來頗有些急切的味道!

    陶沝心裡不由地泛起了嘀咕。難道說,九九這會子在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急著派人來找她嗎?

    還未等她想明白,毛太的喊聲又再度從遠處傳來,聽聲音像是距離越來越近了:「福晉,您在哪?聽到的話就應奴才一聲——」

    完了,千萬不能讓他找過來啊!若是被他看到她這位九福晉眼下正依偎在別的男人的懷裡,估計她立馬就會被九九拉去浸豬籠了!

    思及此,陶沝立刻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看向此刻正同樣低頭看向自己的某人,頗有些可憐兮兮地咬著嘴唇小聲要求道:「太子爺,您能不能……」把手鬆開?

    見狀,他眼神微微一動,鬆了鬆手,卻並沒有完全放開她,一隻手仍牢牢地扣在她的腰際。

    陶沝頓時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再這樣拉扯下去,明顯對他們兩個都沒有好處嘛……

    正暗自腹誹著,另一個熟悉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居然是陶沝怎麼也沒料到的人——她家四四大人:「你剛才可是真的有仔細找過?」

    小廝毛太忙答話:「回四爺的話,奴才是按著十四爺所指的路線,前後來來回回找了兩遍的,天地可鑒!可是,一路上卻根本沒有看見我家福晉的影子……」

    「這就奇怪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在這府裡說丟就丟呢……你們都再去仔細找找……」四四大人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些處變不驚的味道。而隨著他此番話音落下,周圍立刻就有好些個聲音忙不迭地紛紛應著,聽上前人就不少:「庶——」

    天吶!竟然連她家四四大人也跟著一起來了!九九他今次在前面到底是惹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呀,要興師動眾地勞累這麼多人來一起找她?

    陶沝心裡這下子愈發緊張了。誰曾想,還沒等她思索出接下來的應對方式時,小廝毛太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當場將她推至了驚恐的頂峰——絲毫不比剛才遇見那條蛇所受到的驚嚇輕——

    「十四爺,您確定您剛才帶福晉走的真的是這條路嗎?」

    「……」

    不,不是吧?!

    話聽到這裡,陶沝已經完全沒有意識再去聽下面的回答了。她的腦海裡只來回盤旋著一個問題。十四阿哥這會子居然也和她家四四大人一起來找她了?那,那要是被這幫人看到她現在正依偎在當朝太子的懷裡,那事情顯然就不是浸豬籠什麼的能解決的了……嗚嗚,她鐵定要被拖出午門當眾斬首了啦……

    想到有這種可能性,陶沝立刻回頭瞄了某人一眼,見對方此刻仍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當即狠狠地一咬嘴唇,開始一根根地努力掰開他的手指——反正掰也是死,不掰也是死,她豁出去了!

    某人面無表情地靜靜望著她做這一切,既沒有出聲反對阻止,也沒有刻意施力挽留。

    終於,陶沝成功地掰掉了某人扣在自己腰間的那隻大手,往外走了幾步,衝著遠處那堆打著燈籠的身影大聲嚷道:「……我在這裡!」

    「福晉?!」那幫人似是聽到了她的叫聲,原本分散的火光立刻往這邊移動過來。

    陶沝正想迎上前,突然想起自個兒身旁這位**oss一直都還沒發過話。雖然他剛才並沒有阻止她掰開他的手指,但陶沝心裡還是著實有些心虛的。

    這樣一想,她不禁停住腳步,回過頭去偷偷瞅了他一眼。

    孰料,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這會兒也已沒再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了。只見他負著雙手背過身,眼神漠然地望向剛才那間院子裡的桃花,似乎也沒有要阻止她離開的意思。

    陶沝想了想,終究還是恭恭敬敬地朝他福身行了一個禮:「請恕董鄂先行告退!」

    說完,她轉身想要離開。只是,還沒走出幾步,他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便從後面幽幽傳來,像是認了命,卻又夾雜著明顯的不甘心:

    「你……真的能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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