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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8以菜為名 文 / 唐妡

    就在陶沝答應會教授如何做那道酸菜魚的第二日,也就是萬壽節的前一天,那個曾經與她在御膳房有過一面之緣的廚役小劉子便在薛公公的引領下,巴巴地跑來了永和宮。

    薛公公是奉了傾城的意思將小劉子給帶來的,陶沝心底非常明白這是傾城為了她那受傷的腿腳考慮,也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安排。

    因為巧巧今兒個一大早便去了乾清宮覲見康熙的關係,陶沝無法找她商量幫忙,便自作主張,用十兩銀子的價格借用了永和宮內一間給不受寵嬪妃燒飯做菜的小膳房。而燒魚所需的主菜材料,即片好的黑魚魚片,則是由小劉子負責帶過來。

    因為這道酸菜魚最後是要在萬壽節晚宴上做給康熙皇帝、以及那些嬪妃阿哥公主福晉們吃的關係,所以陶沝手把手教得特別用心。而那個前來學做這道菜的小劉子在感激之餘,亦是學得非常努力。

    陶沝當著小劉子的面,認真地示範了整個燒魚的過程,一步一步都講解得極為詳細,甚至還將步驟中的各個要點都用筆仔細記錄了下來,拿給小劉子作參考。末了,陶沝要求小劉子自己動手再重做一鍋酸菜魚,而她則站在旁邊指點挑錯。如果小劉子能夠順利完成這一項任務,那便算是學成出師了。

    小劉子自然欣然應允。

    於是乎,陶沝就在膳房內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而她才燒好的那碗酸菜魚,則被擺在了房間中央的那張八仙桌上。

    陶沝悠哉地翹著腳,手肘枕著膝蓋,單手托腮,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那個叫小劉子的廚役在自己眼前忙來忙去,正照著她寫在紙上的那些個做菜步驟按部就班地燒魚,還不時回過頭來請教她一二。

    陶沝看得實在有些無聊,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個和做菜完全不相關的問題:「對了,小劉子,你叫什麼名字啊?」說完,又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趕緊又補上一句:「哦,我是問你的大名……」

    聞言,小劉子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轉過身極羞澀地回道:「回九福晉的話,奴才沒有大名,奴才原本就是個孤兒,是大師傅從宮外把奴才撿回來的,奴才聽大師傅說自己姓劉,所以奴才就叫小劉子了……」

    不是吧?

    這孩子竟然是孤兒?!

    聽聞這話,陶沝心中不免對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大小的孩子湧起了滿腔的憐惜之情。光是想想也能知道,這既沒爹又沒娘還沒有家的感覺真是好可憐的。雖然她自己並不是孤兒,而且從小到大都一直幸福地窩在爸媽身邊,完全不曾經歷過這樣的處境,當然也就無法感同身受,但是,每每遇到電視上播放那些關於孤兒的各種遭遇報道,她總是會特別關注,並為此陪上n多眼淚……

    這樣想想,陶沝心中愈發覺得自己應該幫這孩子做點什麼,至少也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以她現在的處境,好像什麼忙都幫不上,至少錢和權這兩樣,她愛莫能助。

    「唔……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就是……那種正式的學名……」在腦海裡翻來覆去地找了很久,陶沝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她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小劉子這個名字,感覺不太好聽呢……」

    「福晉,這……」小劉子一聽便愣住了,原本還在揮舞著鍋勺的手也跟著頓在了半空。他轉過頭看向陶沝,臉上的神情很是有些受寵若驚。「……真的可以嗎?」

    「自然可以!」不等小劉子把話說完,陶沝就已經朝他用力地點了點頭,並自主自發地繼續接了下去道:「嗯,叫劉星好不好?諧音『流星』,女孩子都很喜歡流星的……對了,記得有本電視劇裡的男孩子也叫劉星,是個超級可愛的人哦……」

    「電……視……劇?那是什麼?」相對於陶沝此刻表現出的一臉興奮,小劉子卻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無比糾結於對方話裡的幾個新鮮名詞。「怎麼奴才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呃,這個電視劇嘛,就是指……」陶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解釋不清楚究竟何為電視劇,只能強行將其一語帶過:「唔,反正跟這個名字無關啦!我覺得,劉星這個名字挺適合你的……」

    小劉子沉默了半天,良久才喏喏地開了口:「奴才可以……這樣叫嗎?」

    「還是……你不喜歡這麼簡單的名字?」感覺出對方似乎並不太喜歡「劉星」這個名字,陶沝當即有些莫名沮喪,小臉也跟著不自覺地垮了下來。但很快,她便重新振作起來,並換了另一隻手托腮,歪著腦袋繼續努力思考:「那……要不要叫劉昂星?這個名字可是中華小當家裡的主角名字哦!他做菜可厲害啦,而且還是以史上最年輕身份考上特級廚師榮譽資格的。後來,他還收了個徒弟叫四郎……對,還有阿飛,他也是個超級厲害的人,被譽為『宿命天才美少年廚師』……不過,我忘了他的全名叫什麼了……唔,劉飛?這名字好像也有點兒……啊,實在不行要不叫劉一飛吧?剛好可以諧音『劉亦菲』,那可是位大美人呢……」

    陶沝這廂滔滔不絕地自顧自說著,而小劉子那邊卻是聽得冷汗連連:「多謝福晉的美意,奴才其實……」

    「怎麼?這幾個你也都不喜歡嗎?那麼你想叫什麼,有沒有特別的要求?我可以去幫你翻字典的……對了,其實小福貴的名字也挺不錯的,雖然稍微土了那麼一點,但重在具有中國特色嘛……而且,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神廚小子哦,貌似還是洪家菜第……嗯,第十八代還是第三十五代傳人呢,超級厲害的說……」

    陶沝還想再接著往下提議,驀地,就見此刻正對著她的小劉子突然間迅速瞪大了眼睛,且目光呆滯地直直望向她的身後,全身也莫名抖個不停——

    「四……」

    咦?這孩子究竟怎麼了?

    明明適才還好端端的,怎麼眼下突然就變得這麼奇怪了?是生病了嗎?怎麼身子竟抖得那樣厲害,感覺就像是犯了羊癲瘋病一樣,就差口吐白沫了……

    見此情景,陶沝正想站起身問個究竟,卻先一步聽到此刻從對方嘴裡溢出的那個顫微微的「四」字,臉色當即一變:「四?難不成……你想叫四郎?不是吧,劉四郎?ho——這個名字很難聽的好不好,你什麼欣賞水平啊,放著大好名字不要,偏要去叫這個慫到極點的名字……」

    「撲通——」

    不等陶沝這邊把話說完,前方的小劉子已經朝她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陶沝正訝異間,就聽到對方嘴裡的請安聲緊隨而至:

    「四……奴才給四爺請安!」

    蝦米?!

    四,四爺……

    小劉子這一突如其來的請安聲頓時讓陶沝整個人有如遭了雷擊,直覺腦子裡「轟」的一下四亂炸開,所有的血液也都彷彿在這一瞬間盡數抽離了身體,連帶呼吸也一併停止住了。

    不是真這麼巧合吧?

    雖然一顆心已然被接下來將要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物而嚇得怦怦亂跳,但陶沝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回轉過頭——

    門邊處,一身石青色朝服裝扮的四阿哥此刻正長身立在那裡,目光微凜地來回逡巡著待在屋內的兩人,默然不語。

    縱使心裡已早有準備,但當真正看到這位四阿哥本人時,陶沝還是免不了被當場嚇出了一身冷汗。隨後,又聽得「噗通」一聲巨響,她直接從椅子上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

    嗚嗚,為什麼她每次遇見這位boss的時候都表現得那麼狼狽?而且,還總是以摔倒在地的姿態出現……

    因為上一秒摔得毫無防備,所以陶沝這會兒正姿態不雅地倒在地上,四肢痛得動彈不得。而那張小臉上透出的複雜神情,更是怎能用「尷尬」一詞說得清。

    正當陶沝的內心在拚命飆血,並如泣似訴地哀悼著她此刻的不幸時,四阿哥突然先一步發話了,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自靜謐的房間裡淡淡響起:「你在這兒幹什麼?」

    這句話顯然是在問陶沝的。即使對方並沒有特別說明,陶沝也能感覺到。

    「呃……」見四四大人都這樣問話了,陶沝自然也不敢怠慢,當下趕緊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借旁邊的椅子扶住自己,一雙眼睛則迅速開始左瞧右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可以作為解釋理由的東西。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擺在房間中央的那張八仙桌上。只見她嘴角微微一彎,繼而便堆起笑臉,用手指著那盤她先前才剛燒好的酸菜魚,說道:「我……嗯,因為奴婢的肚子餓了,所以就跑來這兒找些吃的……」

    「噢,是嗎?」四阿哥的聲音仍舊淡淡的,聽不出其中究竟藏了怎樣的情緒。

    「自然是的!」陶沝自顧自地用力點頭,也不管對方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話。她偏過臉,偷偷瞄了一眼此刻還跪在地上的小劉子,頓了頓,又回轉頭來笑嘻嘻地看向某人道:「對了,四爺怎麼也會來這裡?難道說,您也是肚子餓了麼?」

    「起喀吧!」無視於陶沝這會子的問話,四阿哥只語氣淡淡地朝小劉子扔出一句「起身」,跟著便信步走上前,順著陶沝剛才手指的方向,在中央那張八仙桌前站定。他略微掃了一眼當中那碗正滿溢著濃濃香氣的酸菜魚,神情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容:「這……是什麼?」

    「噢——這是酸菜魚!」陶沝搶在小劉子開口前接上了話頭:「……四爺要嘗嘗味道嗎?」

    「……」四阿哥沒說話,只抬頭往放置碗筷的櫃櫥處輕輕瞥了一眼。

    陶沝本能地一怔,弄不清這位**oss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而此刻站在一旁的小劉子卻是立刻會意,很快就慇勤地遞上了一副碗筷。

    四阿哥接過碗筷,很是優雅地在桌邊落座。然後,他拿起筷子,從碗裡輕輕夾起一片魚肉,慢慢地放進嘴裡品味。

    「味道……怎麼樣?」陶沝站在桌旁,雙眼死死地盯著某人此刻做出的每一個動作,神情頗有些緊張兮兮地問道。

    四阿哥小心翼翼地在嘴裡咀嚼了半天,而後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這是誰做的?」

    哎?!

    陶沝被問得一怔,大腦系統隨即開始飛速運轉。這傢伙的表情好像有點怪怪的吔……難道說,是這魚做得不好吃咩?唔,剛才她做的時候好像的確是多放了點辣椒……

    思及此,陶沝立馬閉口抿嘴,無聲地把手指向了她身旁的小劉子。小劉子當即瞪大眼睛,很是有些驚訝地瞅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

    見狀,四阿哥也轉過頭去仔細打量了小劉子幾眼,末了,又正好看到灶台上那鍋正在煮的魚,瞭然地一勾唇角,語出稱讚道:「味道不錯!」

    嗨?不是吧?

    此語一出,陶沝立馬垮下臉來。鬱悶!早知道四四大人說的是誇獎的話,那她剛才肯定會說是自己做的了……畢竟,能得到她家四四大人的誇獎,可是她素來夢寐以求的一件事……只可惜,倘若一直按今日這種誤會下去,那麼,這個願望貌似在她有生之年都很難實現了……

    陶沝正暗自鬱悶呢,卻沒想到,她家四四大人接下去給出的一句話更是讓她深刻理解了「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句俗語的真正涵義——

    「真看不出,你倒是很會享受啊……」

    嗚嗚——

    一聽這話,陶沝當場連嘔出半斤血的衝動都有了。她怎麼從來不知道,她家四四大人原來也是典型的「站直了說話不腰疼」的推崇者?她明明就是來這裡做免費勞工的,沒得好不說,居然還被他誣蔑成是來這兒享受的……嗚嗚,享受個鬼啊,這魚明明就是她做出來的,而且還一口都沒吃過,這算什麼享受……嗚嗚,她還是當什麼都沒聽到好了……

    正當陶沝在內心暗暗泣血控訴,另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也在這時從外邊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的,亦是一襲石青色的朝服裝扮。

    陶沝定睛一看,來人正是那位清穿史上的「萬人迷」——華麗麗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優雅地踱著方步走進房間,邊走邊疑惑道:「咦?四哥,你怎麼走到這兒來了?這裡有什麼……咦?九嫂怎麼也在裡面,你們在這兒做什麼?」頓一下,似是聞到了飄散在屋內的魚香,又立馬改口道:「唔,這味道好香啊,你們在燒什麼好吃的?」

    陶沝沒說話,身子反射性地往後邊退了兩步,低下頭保持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傾城的關係,現今她每次遇見十三阿哥的時候,心裡總會有那麼一星兒的心虛……

    坐在位置上的四阿哥從剛才起就一直注意著陶沝的一舉一動,見她此刻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頓時不自覺地揚了揚眉。隨後,他回過身去沖十三阿哥說道:「十三弟要不要來嘗嘗這魚,味道不錯……」

    「是嗎?」聽四阿哥這樣一說,十三阿哥當即被挑起了興趣。「連四哥你都稱讚,那一定是上好的美味佳餚了!」

    說話間,小劉子已經再度從櫥櫃裡拿來了一副碗筷,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十三阿哥的手上。

    十三阿哥也不客氣,還站著就直接伸筷子往碗裡夾魚:「嗯,這味道的確不錯!是誰做的?」

    四阿哥沒說話,只輕輕地一彎嘴角,以眼神示意十三阿哥去看站在一旁的小劉子。

    「是你做的?呵,果然厲害啊——」十三阿哥忍不住沖小劉子嘖嘖稱讚,末了,才注意到陶沝此刻就站在小劉子的旁邊,「……九嫂怎麼站在這兒?」

    陶沝被點名,只得趕緊陪笑著回答:「呵呵,我……那個剛才肚子餓了,所以就跑來這兒找找看有什麼東西可吃,卻沒想到正好看見有人在這裡燒魚,所以……」她語無倫次的解釋著,同時也為了不讓面前這兩人繼續問下去,當即又開始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對了,十三阿哥也是肚子餓了麼?」

    「呵呵,九嫂見笑了!」見她這樣問,十三阿哥倒是毫不吝嗇地回以了一個燦爛笑容,隨即也跟著在桌邊落座,加入吃魚的隊伍。剛吃了兩口,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再次沖陶沝道:「對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九妹她們正急著在找九嫂你呢!」

    「咦?找我?有事?」鑒於此刻有兩位重量級的阿哥在眼前,因而陶沝的大腦神經線始終都被繃得緊緊的,以至於十三阿哥這邊的話音剛落,她便下意識地給出了一連串的反問。

    十三阿哥聽得一愣,隨即便繼續朗笑著點頭回道:「嗯,有這種可能,我看她的樣子好像挺著急的!」

    「是嗎?」聞言,陶沝心中沒來由地一凜,巧巧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乾清宮,這時候突然急著回來找她,難道會是發生了什麼要緊事麼?唔,這個貌似有點難猜……

    這樣一想,再加上那滿腔的好奇心作祟,於是乎,陶沝一時間也變得格外歸心似箭:「既然是這樣,那董鄂就先告退了,還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此慢慢享用……」說罷,又率先拋給小劉子一個暗示的眼神,無聲地作著口型:我有事先回去了,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見對方點點頭,陶沝這才回轉身朝眼前那兩位華麗麗的皇阿哥行了個禮,隨後便繼續用單腳跳的方式往門邊慢慢走去。

    而無意間瞥到某人這副怪異走路模樣的四阿哥當即就被他所看到的景象給狠狠震懾住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良久,他才冷冷地一挑眉尖,搶在陶沝走出房門前出聲加以攔阻:「你就打算這樣子走回去?」

    「呃……」陶沝被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給嚇得頓時站住腳,繼而回轉頭,可憐兮兮地沖對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不行嗎?

    四阿哥表情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走到門邊,沖站在門外的小廝吩咐道:「無庸,去找頂轎子來!」

    「庶。」小廝聽話地立馬領命而去。

    而陶沝卻在一旁企圖阻攔:「啊,不用麻煩四爺了,反正這裡離巧巧那兒還挺近的,我跳著回去就可以了……」

    「噗——」正忙著吃魚的十三阿哥在聽到陶沝作為理由的這句話時,忍不住噴笑出聲。

    聞聲,四阿哥立馬轉過臉去斜睨了十三阿哥一眼,直瞅得對方趕緊低頭扒魚,緊接著,他又立刻回過頭來,狠狠地丟給陶沝一記白眼,並附帶從鼻子裡重重地發出了一記冷哼:「成何體統!」

    呼呼,還真不愧是恪守禮儀規矩的四四大人吶!

    明白某人此刻的好意實在難違,陶沝不禁在心裡暗暗吐了吐舌頭,卻是真心道謝:

    「既如此,那董鄂就謝謝四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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