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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7疑神疑鬼 文 / 唐妡

    因為此番簽訂契約的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所以陶沝自然是不會輕易錯失這樣的良機,當即就將現下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有利於她的條件都給全部添加到了那張契約裡,包括十阿哥必須給她找來那本一模一樣的春宮,即使在此之前她已教會了別人做這道魚也絕對不得反悔等等。

    只不過,雖然訂契約條件的這個過程讓人非常歡樂,但當最後真要把它拿給十阿哥簽字的時候,陶沝心裡還是滿滿地裝著不安和惴惴然的,生怕對方會因而氣得當場跳起來大罵她一頓得寸進尺,然後再拍桌子走人。雙方鬧個不歡而散……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卻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十阿哥竟是在快速瀏覽了一遍上邊的條件後,便十分痛快地在契約上簽了字,幾乎等同於無條件地答應了這一份明顯不平等的條約。

    陶沝驚訝之餘,自然不忘緊緊抓著十阿哥的手大謝特謝了一通——看在別人眼裡,那幕場景簡直就和情人間分手前的依依惜別沒什麼兩樣。

    當然啦,陶沝自己是一點兒也沒察覺到她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妥。直到她告別十阿哥,轉身走上另一條路回永和宮,在途中遇到那位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張臉儼然已經黑得跟包青天一樣的十四阿哥時,她這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你怎麼會在這裡?」十四阿哥鐵青著臉沖陶沝冷冷發話,那模樣,像極了正當場抓獲自家妻子在跟外人偷情。「……在做什麼?」

    呃——這個貌似不關他的事情吧……

    被無端質問的陶沝小臉狐疑地仰起頭,瞅了正滿面怒容的某人一眼,心中甚為不解。她今兒個好像也沒招他吧?

    腦海裡左右權衡了好一會兒,陶沝還是低下頭,規規矩矩地朝對方行了一個極標準的禮節,不卑不亢地出聲道:「回十四爺的話,董鄂今兒個閒來無事,便來這御花園裡走走,欣賞一下這春日裡的大好風光……」

    「噢?」十四阿哥酷酷地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擺明了不相信陶沝說的話。「就你一個人?」

    陶沝沒抬頭,依舊低眉垂瞼地應聲回答:「自然。」

    「……」聞言,十四阿哥這一次難得的沒有回話。

    陶沝在原地等了半晌,見對方還是沒任何動靜,當即又狐疑地抬起眼來瞅了瞅十四阿哥那愈來愈陰沉的臉色,心下思索著自己貌似還是趕緊開溜為好。這樣一想,她又再度沖某人行了個禮道:「如果……十四爺沒有其他什麼事的話,那董鄂就先告辭了?!」

    這是一個實打實的自我疑問肯定句,換來的結果便是十四阿哥聽罷後斜斜地瞟了陶沝一眼,卻仍然沒有出聲回話。

    只要對方沒否認那就是默認。

    陶沝對此話甚為堅信不疑,當即便準備偷偷起腳走人。卻可惜,她這邊才剛抬起腳就被那位十四阿哥死死扯住了衣袖——

    鬱悶!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了……

    「十四爺,你這是……」兩次想有動作都被人中途阻止的陶沝正氣憤地打算回頭質問對方此刻究竟意欲何為,就聽見耳邊傳來十四阿哥從鼻子裡重重發出的一記冷哼,而後,那清冽如冰的羈傲嗓音也隨之冷冷地響起——

    「哼——你以為爺是瞎子嗎?」

    哎?這傢伙怎麼突然……

    此語一出,陶沝頓時有些不明所以地重新抬起頭,卻正對上某人那一雙審視探究的深邃星眸——

    「十四爺我剛才打御花園那邊經過,無意間看到有兩個極為眼熟的人正拉拉扯扯地站在一起……九嫂想不想知道他們是誰?」

    某人說這句話時的語氣透著一種明知故問、且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隱隱的,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味道。

    不是吧?!

    這傢伙竟然看到了她和十阿哥剛才在一起的那幕場景?!

    聽出某人這番話裡的言下之意,陶沝的一張小臉登時變得格外蒼白起來,霎時間,心驚膽戰。完了,這下子她死定了,該怎麼辦?她要怎麼解釋……唔,不對!貌似看他這副樣子,應該是不曉得他們剛才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的……沒錯!她要鎮定,反正今日看到她和十阿哥兩人在一起的人也不止他一個,只要她不被曝露出那份秘密交易的事情,他說的這點根本不能證明什麼……

    思及此,陶沝立刻換上了一臉絕對無辜的天真表情,眨著眼睛朝某人反問道:「十四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董鄂好像不太清楚您在說什麼……」

    「哼——」又是一記重重的冷哼。某人那原本已然如冰的嗓音又一下子連降了好幾度:「你真的不知道爺在說什麼?」

    「真的不知。」陶沝使勁搖頭。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這次死活都不能承認!

    可惜,相對於陶沝此刻的言之鑿鑿,某位位皇十四阿哥卻仍是連半分也不肯相信她。只見他雙眉一挑,突然箭步上前,憤然地抓住了陶沝的雙肩,用力地將其扯到了自己近前。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雙眸微微充血,眼神更像是刀鋒一般,強烈地幾乎可以貫穿過她的身體——

    「你,又看上十哥了?!」

    我汗!

    陶沝聽到這句問話時所作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眼前這傢伙又開始動用他那獨樹一幟、別具一格的新穎思維能力了。真是鬱悶,這傢伙的思想咋就這麼不健康呢?

    陶沝在心裡狠狠朝某人翻了兩個大大的白眼,但嘴上卻是不冷不熱地回道:「即或有或無,也跟十四爺您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吧?」

    這句回話是學著某人前日裡答她話時的用辭,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十四阿哥自然是被陶沝氣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得發狠地繼續抓著她的雙肩施勁,指尖幾乎摳到了後者的肉裡。

    陶沝被抓痛,正要拚力掙扎,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又適時地閃過了一抹不合時宜的身影。

    陶沝定睛一看,發現那人身上穿著的衣裝正是自己昨日裡才見過的那件湖綠色宮服。

    昨天那個人……

    居然又出現了?!

    意識到這一點,陶沝先是本能地一怔,隨即便立刻大叫著想要追上前去:「喂,前面那個,你站住別跑,給我停下——」嚷到一半,她突然無奈發現,自己此刻還被某個人給死死抓在手裡不肯放開,當下只得趕緊低聲下氣地解釋:「十四爺,那邊有個人影剛剛跑過,董鄂得去……」

    「哼!」

    孰料,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十四阿哥那廂已經果斷地拒絕了她的要求:「你別想找茬開溜!爺絕不會讓你用同樣的方法再騙爺第二次……」說著,他突然頓了一下,說話的語氣也陡地提高到了一個新的狠厲程度:「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說清楚!」

    超級汗顏吶!這傢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猛不丁地被某人這樣一番怒吼,陶沝內心無比火起之餘,也不由得升起了無數小問號。貌似,她這會兒根本就沒有找什麼借口吧?她剛才的確是看到那個昨天才出現過的身影又再次出現了啊!既然她昨日裡沒能把握住機會看清楚對方的長相,那麼今日這機會又再度降臨之時,她當然是要衝上去搞清楚對方究竟是誰啦,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而且,他這會子要她老老實實交代清楚的,到底又是指什麼事情啊?

    兩人正拉扯間,另一個聽起來極為熟悉的男聲也在這時候意外地從陶沝身後傳來,語氣頗為平靜的——

    「十四弟?!」

    此言一出,正處在拉扯之中的某兩人均是一滯。

    「九哥?!」

    其中被對方點名的十四阿哥剛抬頭對上迎面而來的那張臉,便立刻猶如條件反射一般地飛快放開了手,並有意無意地斜了一眼正在近前的陶沝,快得像秋風掃落葉。隨後,他主動向旁邊跨一步,明顯拉開與後者之間的距離。

    而陶沝呢,則是在聽到某人喊出的那聲「十四弟」後,全身便不由自主地一僵,緊跟著迅速低下頭去,保密沉默不語。

    「咦?這位是?」九九大步走過來,很是自然地在這對尷尬二人組身側站定,而後,他微微勾起唇角,側目掃了一眼此刻面部表情著實有些不對勁的十四阿哥,略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尖,隨即又將探究的視線轉移落到了陶沝身上,下一秒,目光驟凜:「怎麼是你?」

    「奴,奴婢……不,董鄂,董鄂給九……九爺……請安……」眼見自己這會兒竟被九九當場逮了個正著,陶沝心裡很是清楚再逃避下去也沒有用——既然瞞不過,那就只能正面應對。於是乎,她咬著唇轉過身,大大方方地朝某人行了一個禮:「呵呵,好巧啊,竟然會在這裡遇到爺……」

    「哼——」九九涼涼地甩給她一記冷哼,繼而又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去瞟了一眼站在旁側、此時正努力別過臉去不敢與自己正面對視的那位十四阿哥,眼神幽幽地開了口。「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句話似乎是對著陶沝問的。但,他此刻的眼光焦距卻是一直停留在了那位十四阿哥的身上。

    見狀,陶沝偷偷瞄了近旁的十四阿哥一眼,隨即便搶著開口回答:「噢——董鄂今日閒著無聊,就來這園子裡逛逛……」停了停,她忽然想起一件差點被自己遺忘的事兒,當下又迫不及待地繼續追問道:「對了,爺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湖綠色宮裝的身影跑過去?」

    聞言,九九頓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卻是明顯答非所問:「你的腳傷已經好了嗎?」

    「呃?」面對九九突然給出的這一問題,陶沝一時間完全沒能反應過來,當然,也就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睜著眼說瞎話。「哦,那個……太醫說,要多走動才有利於健康……」

    話音未落,一聲不合時宜的輕笑便從十四阿哥的嘴裡溢了出來。

    九九立刻轉移了對戰目標:「對了,十四弟怎麼也如此湊巧在這兒?」

    「我……」十四阿哥正支吾著要張口回答,冷不丁的卻在中途被陶沝快一步搶過了話茬。「回九爺的話,十四爺他只是剛好路過這裡罷了……只不過,他剛才見董鄂走路不便,便說送董鄂回去,董鄂正推辭呢……」

    陶沝一面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著,一面在心裡暗暗朝自己猛豎大拇指。她這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是越來越高了,連帶包括說謊話時所用的語氣和表情也一併跟著提高了不少……不錯,果然是逆境促人才!

    「真的?!」九九半是探究半是審視地深深瞅了陶沝一眼,而後又斜了一眼旁邊的十四阿哥,目光那叫一個絕對的意味深長!

    「呵——」陶沝當即沒好氣地輕笑一聲,將九九此刻投來的視線全部反瞪了回去:「爺就算不相信董鄂的話,也總該相信十四爺的眼光吧?」說著,又莫名覺得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她這樣說,會不會是在變相地把十四阿哥往八爺黨那邊歸類啊?

    想了想,又趕緊做些補救工作:「還是說,九爺認為,就憑董鄂的這副長相,也能入得了十四爺的法眼?!」

    聽陶沝這樣一說,九九這邊頓時沒再出聲,而十四阿哥那邊則是不由自主地偏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陶沝自然無暇顧及他這一刻的內心感受,她只在乎自己這一次能不能順利地騙過九九。果然,沒過多久,九九又再次發話了,而這一回,他的語氣較之剛才明顯輕鬆了許多:

    「哼!」他冷笑,笑容飄忽間裹著一種滿滿嘲諷的味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自然!」陶沝毫不客氣地把這句話當成了某人對自己的讚美。「這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董鄂絕對知道自己究竟有幾分幾兩重,所以,不勞九爺費心……」

    「……」九九一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來由地一僵。他正要衝陶沝發火,猛然間,似乎又臨時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只得先強忍著將滿腔怒氣壓了下去:「那日裡,額娘對你說過的事,我已經答應了……」

    咦?宜妃娘娘對她說過的事兒?貌似,近階段還在大肆張揚的,就只有讓九九答應娶瑤煙的那回事吧?

    「哦!」想到對方很有可能是在指這個原因,陶沝當即語氣甚為平淡地回應了他一聲,隨後便立刻低下頭,開始對著自己的鞋尖發呆,連眼角都沒往對方身上招呼一眼。

    難道不是嗎?她早就在心裡料定了九九這一次必定會答應宜妃所提出的這個要求。娶瑤煙過門那是必定的!畢竟,八福晉要的面子才是最最重要的!而他自己稍微受點委屈那算的了什麼呢?況且,答應這門親事其實也不能叫作受委屈,不管怎麼說,瑤煙的長相也是一挺漂亮的主兒,至少比起她這個嫡福晉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就是她全身上下完全沒有一個特別像八福晉的地方而已……

    想到這裡,陶沝不由地撇撇嘴,為這位漂亮的sd娃娃表示默哀。

    「你……沒別的話可說麼?」就在陶沝正為某位女官姑姑的前途而感到無限堪憂的時候,從九九嘴裡冒出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又倏地響徹在了她的耳邊。

    「嗨?!」聽聞這話,陶沝總算是捨得抬起頭來深深地瞪了九九一眼,一張小臉卻是寫滿了迷惑不解。怎麼這些男人一個個都喜歡問這句話啊?難不成,只要她說出讓他別娶對方的話,他就會欣然應允了嗎?

    略帶些輕蔑的視線在面前的那兩張俊逸臉龐上來回逡巡,陶沝忍不住在嘴裡輕輕嘟囔了一句:「上天已經注定好的事情,即使再怎麼逃也還是會發生。既如此,那還不如坦然去面對……」

    「你說什麼?」九九耳尖。十四阿哥也跟著斜過眼來睨了陶沝一眼。

    不是吧?這兩人的聽力都好得這麼過分啊!

    陶沝當即禁不住在心底深處小小地發洩了一下不滿情緒,而後才不苟言笑地正色道:「噢——董鄂的意思是說,爺和瑤煙姑姑的這樁婚事,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爺應當好好珍惜才是……」頓了頓,又一本正經地補充一句道:「何況,就董鄂個人以為,長期吃慣了同一種菜色,偶爾能換種別的口味,那也是相當不錯的……」

    「你!」還不等陶沝把話說完,九九已經深刻明瞭她這番話的言下之意,當場被氣了個半死,那滿腔的怒火想要發洩,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見此情景,陶沝趕緊往旁邊退開一步,試圖避開怒火爆發的中心地帶,以免引火燒身。「爺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的話,那董鄂就先回去了……」

    說罷,逕自朝九九行了一個禮,陶沝便轉過了身,單腳蹦跳著離開了。而這一次,九九的表現還是一如之前那樣,並沒有追上前來攔住她,也沒有出聲挽留。十四阿哥也沒有。

    不料,陶沝這廂才往前跳了沒幾步,就不小心被路上的一顆小石子給狠狠絆倒,差點摔了個趔趄,整個身子也出於本能地扒在了一側的磚牆上,那模樣,著實有些不好看。

    陶沝心有餘悸地靠在牆上,正輕輕拍著胸口自我安慰,忽而就聽到身後隱隱傳來了幾聲不大的輕笑,明顯是出於後方那兩位阿哥之口。陶沝不由地火大,正想回頭大聲控訴這兩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之時,便聽到前方傳來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女聲——

    「陶沝?」

    陶沝聞言,本能地抬起了頭,眼前頓時隨之一亮:「傾城!」

    不遠處,一身女官裝扮的傾城正領著一個看上去有些臉生的小太監朝她這邊急匆匆地趕過來,神情似乎有些難得的焦急。

    「你怎麼會在這裡?」傾城走到離陶沝前方半米處的位置停住腳,略帶些氣喘地開口詢問。「……就你一個人?!」

    陶沝沒有立刻接話,只笑著跳上前去用力抱住傾城,順便還把臉放在對方胸口處使勁地蹭了蹭,道:「我好想你啊!」

    傾城則是面無表情地白了陶沝一眼,雖沒推開她,但卻也絲毫不買她的這份帳。「明明才一日沒見而已!」

    她說的這句話裡明顯夾雜著某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味道。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恐怕早就被打擊得閉口不言了。但,早已習慣了某人這種說話方式的陶沝卻是始終都保持著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回望著對方。只見她鬆開抱著傾城的雙手,直起身,一邊還歪著頭佯裝思索道:「哼哼,是誰說一日不見就不可以很想你的?有道是古人說得好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隔了三秋都不見那自然是已經過了好久了,所以,我說想你也不過分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陶沝的這一席話對傾城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說服力,傾城正習慣性地想伸出手指去彈她的腦門,誰想才一抬頭,卻赫然發現兩位華麗麗的皇阿哥就站在前方不遠處。傾城先是一怔,繼而便趕緊福下身去朝兩人行禮,她身後的那名臉生小太監也跟在其後行了禮——

    「奴婢(奴才)給九爺,十四爺請安!」

    「起喀吧!」眼見陶沝這會兒也轉過身來看向自己,原本似乎打算走上前去寒暄的九九又猛地停住了腳步,像是有所猶豫,而一旁的十四阿哥也待在原地沒有移動過半寸。

    傾城趕緊趁著這一空檔朝陶沝拋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無聲發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陶沝同樣無聲地朝她聳了聳肩,一攤雙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啊。

    是嗎?傾城一揚秀眉,表情明顯不太相信。那他們兩個這是……

    見狀,陶沝很是無辜地嘟起嘴,沖傾城眨了眨眼睛,誓將眉目傳情進行到底:我可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別問我,我正打算回去……

    傾城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指了指陶沝的腳,終於再度出聲道:「你準備就這樣一路跳著回永和宮?」

    「不然勒?」陶沝也跟著出聲反問。

    傾城大有深意地瞥了站在不遠處的那兩位皇阿哥一眼,而後便毫不猶豫地轉過頭去朝一旁的那名臉生小太監吩咐道:「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去給九福晉找頂轎子來!」

    「什麼?九,九福晉?!」那名臉生小太監顯然沒能意識到穿著一身普通宮女裝的陶沝背後還有這樣的身份,當下忙不迭地再次跪地朝後者打千行禮:「奴才……奴才給九福晉請安!」

    說罷,也不等陶沝回答,他便抬起頭往後方的九九處瞄了一眼,似是要做最後確認。跟著,見九九此刻臉上並沒有對傾城的話表現出太多異議,當即又趕緊起身往回跑:「奴才這就去找轎子!」

    陶沝禮貌性地朝他笑一笑,隨即把頭轉向傾城,再次張開雙手抱住了對方,還不忘撒嬌道:「傾城你真好,我就知道傾城你最心疼我……」

    「你啊——」見此情景,傾城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無視於後方那兩位仁兄的驚異眼光,抬手將陶沝散落在鬢前的碎發給輕輕勾到了耳後,她說話的聲音是少有的溫柔無比:「……都受了傷還這樣每天四處亂蹦躂,真是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再這樣下去,小心另一隻腳也步上後塵……」

    「呸呸呸,不許烏鴉!」聽她這樣一說,陶沝立刻重新直起身,橫眉嘟嘴地表示抗議:「我的腳明明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我這樣走動完全是為了幫助它恢復……」

    聽著陶沝這明顯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解釋,傾城不禁失笑出聲:「好了!你別再逞能了,小心才好的腳又被你給弄傷了……」

    「才不會咧!你不准咒我……」陶沝當即撅起小嘴再次表示不滿。就在這兩人正嬉笑著言語往來間,剛才還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九九卻不知何時已走上前來,陰陽怪氣地出聲發問。「……傾城姑姑和璇兒的感情很好麼?」

    話音未落,陶沝的眼角就已經不自覺地瞥到了某人此刻那帶著玩味的嘴角正衝自己露出一臉譏諷笑容的表情,當即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低下頭一聲不吭。

    九九見狀不由得微微一滯,臉色明顯有些難看。一旁的傾城正想跳出來打圓場,孰料十四阿哥卻在這時候跟著走上前來插嘴道:「九哥有所不知,據十四弟我打聽到的消息,她們兩人好像是舊識……」

    「噢?是嗎?」九九被十四阿哥的這句話弄得明顯一怔,半晌才轉過頭去,緊緊盯住陶沝的臉,遲疑著再度試探發問:「……怎麼爺從來沒有聽你提過?」

    「瞧九爺這話說的——」見九九此刻突然問起自己,陶沝立刻咧咧嘴,抬頭朝他嫣然一笑,言語間卻毫無敬意可言:「您好像也從來沒問過董鄂吧?」

    言下之意,你不知道那完全是你自己的問題!

    此語一出,九九的面子頓時下不來,臉上的神情當場波濤澎湃得那叫一個風起雲湧、變幻莫測。

    見狀,傾城趕緊露出不贊同的表情狠狠地瞪了陶沝一眼,陶沝立刻乖乖地不出聲了,但還是忍不住偷偷地撇了撇嘴。

    不想,這個撇嘴的動作卻被九九看到,當下火氣更甚:「你——」

    他正想開口罵人呢,卻不料,跟在他身邊的那名小廝毛太竟正好在這個時候,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的轉角。一望見九九此刻正站在這邊,他便立刻邊跑邊叫地朝眾人狂奔而來:「爺怎麼還在這兒,八爺那邊正急得到處找您呢!」

    「找我?」九九聽罷一愣,而後本能地開口問道:「那……老十他已經到了?」

    「自然,十爺他早就到了!」毛太一路小跑到九九跟前站定,先衝著周圍其他人行了一圈禮之後,這才氣喘吁吁地沖九九點頭回道:「回九爺的話,八爺和十爺兩人正是因為在那兒左等右等都不見爺來,這才派了奴才出來尋的……」

    一聽這話,九九原先冒出的火氣頓時像是被淋了一盆天山雪水般,立刻大化小、小化無地被重新壓回了胸腹之內,估計是等著它在五臟六腑中被慢慢瓦解。他眼神幽幽地看了一眼正別過臉去望著別處的陶沝,語氣很是有些高深莫測:「如此,那爺便先走一步了,到時候再找你……」算、賬!

    最後那兩個字被某人給硬生生地咽在了唇舌之間,但陶沝這會兒卻還是沒有任何理由地感覺出來了,當即忍不住顫了顫。九九也沒再管她,只側頭瞅了一眼身旁的十四阿哥,語出邀請道:「十四弟,你要一起走麼?」

    「好!那我也跟九哥一起去吧。」十四阿哥回答得倒是滿不在乎。

    「不……」見他這樣一說,陶沝本能地想要出聲阻止他和八爺黨成員親密接觸的機會,但一想到自己眼下所處的處境,最終還是無奈地選擇了放棄,將那個才出口半個音的「不」字斬頭去尾,重新吞回自個兒的肚子裡。而後,她佯裝鎮定地和傾城一起,福身向這兩人行禮:

    「董鄂(奴婢)恭送九爺,恭送十四爺!」

    趁著陶沝這會兒朝自己福身行禮的空隙,九九又再次居高臨下地深深凝視了她一會兒,臉上的表情仍舊有些古怪異常。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什麼話也沒說,只咬咬牙,率先甩袖走人。小廝毛太則是頭也不抬地緊跟其後。而那位十四阿哥嘛,卻是在別有深意地再次打量了陶沝一番之後,才終於跟著起腳走人。

    待那兩位華麗麗的皇阿哥帶著一奴才的組合終於集體消失在了轉角,陶沝適才一直死死繃緊的神經線也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就見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雙手合掌道:「謝天謝地!終於都走了……」

    「你啊——」站在旁邊的傾城這會子也終於尋到機會用手指的指節輕輕地敲了敲某人的腦門。「總是沒事就跑出來惹是生非……」

    陶沝調皮地衝她吐舌一笑:「呵呵,多虧傾城你正好趕來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這會兒該怎麼收場呢!」說著,又忍不住再補充一句:「對了,你今兒個怎麼會這麼湊巧打從這邊經過?」

    「不!我今日是專程來找你的。」傾城淡淡地打斷了陶沝的疑問,柔和的聲音仿若一抹隨意而過的微風般飄向她的耳際。「剛才我去了永和宮,發現你並不在房裡。聽九公主說,你應該是往這邊來了……」

    咦?巧巧她是怎麼知道她來這兒的?

    陶沝心中猛不丁地生出這樣一個疑問,但隨即想想便釋然了,肯定是之前為自己抬轎的那兩個小太監告訴她的。

    「那麼,傾城你今日來找我,難道是為了……」

    「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傾城便已篤定地點了點頭,語氣卻仍是淡淡的,如一汪湖水平靜無波。「就是昨天跟你說過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

    「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回想起之前才跟十阿哥簽訂的那紙契約,陶沝頓時沒來由地「嘿嘿」一笑,抬手沖傾城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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