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陶沝的這一突然下跪,小丫鬟綠綺的心中頓時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她極度驚詫於前者此刻竟然會為了一個十阿哥,而對自己做出如此與常理相悖的舉動,而也正是因為這一帶有些許同情的驚詫之意,使得她失去了狠下心來拒絕前者的理由。
其實,也難怪綠綺此番會表現得這般驚惶失措。畢竟,在這個崇尚身份地位、且尊卑分明的封建時代裡,從來就只有奴才給主子下跪的道理,而且還是如此得天經地義,而主子反過來給奴才下跪的事情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於是乎,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等場面的小丫鬟綠綺自然是毫無意外地被陶沝打得丟盔棄甲,並對其俯首稱臣。當然,這裡是指在心理上。
終於,小丫鬟綠綺心不甘情不願地幫著某人出去尋找那位十阿哥了,神情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而作為被其幫忙對象的本尊,也就是我們的陶沝,此刻的內心世界卻是正好與前者相反的樂此不彼——
剛才朝綠綺的那一跪對她來說,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重大損失。了不起就是一變相的苦肉計嘛!反正當時也沒有外人看見,而綠綺自己也不可能把這件事兒傳揚出去到處說道,除非她不要命了。一個下跪若是能解決她和十阿哥之間那個敲詐與被敲詐的大問題,陶沝個人認為還是挺超值的。畢竟,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個跟十阿哥講條件的機會,她是一定要好好珍惜把握的!
只是——
不知道那位華麗麗的皇十阿哥,最後能不能成功如她所願……
就這樣,陶沝忐忑不安地在自個兒房裡望穿秋水地等了大半天,綠綺終於在她的一片殷殷期盼中從外邊回來了,並告訴陶沝說,十阿哥同意見面,並把地點約在了御花園的浮碧亭。
陶沝一聽,自然是立馬激動得眉開眼笑,隨後便趕緊讓綠綺去吩咐準備了一頂二人抬的軟轎。不想,臨出發之前,綠綺卻又再三表示說,自己也想跟著陶沝一起去見十阿哥,而這會兒已然鐵了心、打算單獨前往的陶沝,又怎可能會輕易同意讓這小丫頭搞「臨時插足」?!
話說,這真不是陶沝沒風度地想玩「過河拆橋」,而實在是因為她此番前去找十阿哥面談的那個理由極度「見不得人」,何況,她和十阿哥之間所發生的那些事兒,綠綺先前並不知情,反正現在都已經要結束了,那又何必要再多此一舉呢!
於是乎,陶沝打定主意要把綠綺留在房間裡,當然,美其名曰是讓她幫忙等巧巧和太醫的消息,並千叮嚀萬囑咐後者絕對不能對巧巧說出實情,只讓她幫著轉告巧巧,說她去了十六阿哥那裡,很快就會回來,讓巧巧和太醫都稍安勿躁。
解決了綠綺的問題,陶沝便乘著軟轎興沖沖地上了路。
轎子很快就到了阿哥所的大門前,陶沝下了轎,便立刻吩咐抬轎的兩人先行回去,等過一個時辰之後再回去接她,因為她要在十六阿哥那兒多待一會兒。說完,她便一瘸一拐地朝十六阿哥的住所方向慢慢走去,一步一步踩得極是用力。只是——
待那兩人抬著轎子離開之後,陶沝便立即停住前進的腳步,轉而半蹦半跳地朝著與之前相反方向的御花園走去。
由於單腳跳著走路的方式耽誤了不少時間,等陶沝到達浮碧亭的時候,十阿哥已經在亭子裡等著她了。周圍沒有人其他人。
想來十阿哥之前雖然有聽說過陶沝扭傷右腳的傳聞,但卻從未看過她受傷後走路的樣子。這會兒看到某人單腳跳著往自己這邊走過來,十阿哥當即忍不住調笑道:「九嫂的這種走路方式還真是稀奇,十弟我之前從未見聞,這之中可有什麼說法不成?」
陶沝白了他一眼,這傢伙貌似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真是令人鄙視!
大大的眼珠子滴溜一轉,陶沝當即沖十阿哥揚起一個異常燦爛的微笑:「十阿哥真想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說法?」
十阿哥不出意外地被陶沝的這一燦爛笑容給耀得眼前一花,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問題:「可否請九嫂賜教?」
「這個簡單……」陶沝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並順帶沖某人輕輕一勾唇角,樣子很是有些嫵媚動人。然而下一秒,原本洋溢在她臉上的那一燦爛無比的溫柔笑靨便在眨眼間化為了齜牙咧嘴的陰陰一笑,「十阿哥自己去扭一下不就馬上知道了……」
「……」十阿哥再一次被某人這一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級變臉術給嚇得半天回不了神。良久,他才邊摸著自己的心口邊尷尬地回道:「呵,九嫂果然好口才!也不知九嫂今日急著見我究竟有何事?」頓一下,又補充一句道,「想必九嫂也知道,如今皇阿瑪剛回宮,十弟我每天可是很忙的……」
陶沝也不理會他的這番拐彎抹角,只直截了當地進入話題道:「十阿哥,我們一次性把事情解決吧!」
「啥?」十阿哥當即被這句話弄得一愣,本能地反問道:「九嫂這話是何意?」
大約是覺察到某人此刻並沒有裝傻充愣,陶沝好脾氣地再露一笑:「我的意思就是,請十阿哥找個人來,我教給他怎樣做那道酸菜魚,完了,你就把那本春——不,書和那紙契約一起還給我……」
「什麼?」此語一出,十阿哥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明顯的困惑之色,而後,慢慢變得無比清朗。
「十阿哥以為如何?」陶沝一面說,一面觀察著面前某人臉上的神色,卻並沒有發現預想之中的喜悅之情。「這樣……應該算是一勞永逸了吧?你以後想什麼時候吃這道菜都行,也不用每次都刻意追著我跑……」
「……」十阿哥沒說話,只目光深沉地注視著此刻正滔滔不絕、自說自話的陶沝,眸色越變越深。
「不,不行嗎?」陶沝被眼前這個難得保持沉默、且表情也極其嚴肅的十阿哥看得心裡著實有些發虛,原本高亢的嗓音也在這會子越說越低——
原來,那個在清穿史上一直以草包著稱的十阿哥竟然也有如此霸氣的一面——嗯嗯,果然,皇家阿哥們都是不能輕易招惹的,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自己小命不保!不管對方是聰明得冒油,還是笨得像個草包——當然,陶沝從不認為她所認識的這位十阿哥是個草包,這傢伙絕對是大智若愚的腹黑主兒——嗚嗚,穿越mm們都被那些清穿小說給騙了,還包括她自己在內……
然而,雖然親眼見識到了十阿哥如此真實霸氣的、皇家阿哥的一面,但陶沝卻並不打算半途而廢——嗚嗚,其實是她現今已經趕鴨子上架,即使想要撤也來不及了,還不如就此放手一搏,大不了日後再被這傢伙繼續打劫唄——
「十阿哥,董鄂這樣做應該對你只有好處啊,為何你卻遲遲不同意呢?」極力甩去心中的那些畏懼之意,陶沝故作鎮定地繼續沖十阿哥說道:「難不成,你是捨不得那本春……不,書?」
佛祖啊——
究竟那本春宮圖裡畫了什麼要人老命的新奇招式?居然能讓兩位皇阿哥都對它如此念念不忘、不忍放手?他令堂的!既然如此,那她就更要快些把它要回來好好觀摩一番了……
只聽「噗——」的一聲,陶沝最後的那句問話終於引得原本還保持一臉嚴肅狀的十阿哥成功破了功、發了笑:
「九嫂……就這麼想擺脫十弟我麼?」
嗨?!
這句話怎麼聽著那麼耳熟啊,貌似就在不久前,有個人也對她說過一句類似的話語……
只不過,那人當時的語氣雖然曖昧但卻並不自信,遠不及眼前這個傢伙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陶沝還來不及細想,某人的下一句話又跟著緊隨而至:「其實吧,十弟我個人覺得,跟九嫂在一起吃東西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我喜歡……」
呃?這傢伙……需不需要把話講得這麼「紅果果」啊?害她沒來由地覺得全身頓起一陣雞皮疙瘩。他和她之間,明明是如此清白的說……
陶沝正想開口,可某人卻像是並不想給她這個說話的機會,又緊接著下去繼續道:「難道九嫂不這樣覺得麼?」
「唔……」陶沝原本已經在嘴邊準備好的那些話又被某人的這個問題給全數打了回去,她當即陷入了一陣沉默了。跟這傢伙一起吃東西的感覺啊?好像……有時候的確是還覺得不錯——啊呸!差點被洗腦了,她可是作為被威脅的一方啊,處在被人威脅的狀態下,能有什麼好感覺?!這傢伙休想對她使用什麼「懷柔政策」兼混淆概念!
「那……十阿哥的意思就是拒絕了?!」想到有這種可能性,陶沝心裡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失落,也再次在心中認定了這大清朝的皇阿哥果然都不是吃素的。嗚嗚,為什麼她想要反過來威脅人家——啊,不,應該是爭奪自己的自主權——咋就這麼難呢?!
「呵,九嫂既然這麼認為,那十弟我也……」似是察覺出了陶沝此刻的情緒不佳,十阿哥才說到一半的話突然頓住了,繼而不自覺地挑了挑眉:「其實吧,十弟我只是很想知道,九嫂為何要如此心著急地跑來找十弟商討這件事?」說著,又若有所思地頓了頓,「看剛才那個小丫頭說話時心急火燎的架勢,竟好似十弟我今日不來,九嫂便已無活路了?」
廢話!她能不著急麼?
明天,她可能就要把做酸菜魚的這門獨家手藝傳給別人了——誰讓她一向心軟呢?如果,再不趁此機會從他這兒把那本春宮要回來,以後一旦被他得知其他人也會做這道菜,那她還會有利用價值嗎?想也知道,對方定是至死也不可能還她那本春宮圖了。
陶沝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穩住心中泛起的濃濃失望,擺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如果十阿哥真的不願意,那這件事就算了吧,就當是董鄂的隨口戲言,並不作數吧……」
說著,她逕自站起身,從對面的十阿哥略福了福身,「如此,那董鄂就先告辭了!」
嗚嗚,看來她和那本春宮是此生無緣了!嗚嗚,有誰能聽見她此刻的心正在默默泣血,她好想盡快回房間大哭一場啊……
孰料,就在陶沝以為這會子反威脅已無望,正要轉身離開之際,背後卻幽幽地飄來一句:「好吧,如果九嫂這樣堅持,那我過兩天就把人帶來……」
毫無疑問,這句話正是那位華麗麗的皇十阿哥說的。
不是吧?!
聞言,陶沝頓時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一種突如而至的巨大驚喜中,差點就忘了今夕是何年。半晌,她重新回轉身,瞪大了眼睛望向仍一臉悠哉表情坐在位置上的那位十阿哥,頗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是說真的?」
他真的就如此輕易得答應了她的要求?!
十阿哥咧咧嘴,回給她一個很是曖昧的微笑:「自然。十弟我絕不妄言。」
「那……那明天好嗎?」確定對方此番並不是在開玩笑,一時間,陶沝激動得簡直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見她先是狠狠地掐了一記自己的掌心,繼而便用那種半是忍痛半是期盼的表情沖十阿哥繼續要求道:「明天就把人帶來的話,那我正好可以……」一起教。
驀地,就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上面這句話裡所包含的歧義,最後的那三個字便被陶沝死死咬在了嘴裡,胎死腹中。但十阿哥這邊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本能地開口追問道:「可以怎樣?」
「噢,董鄂的意思是……」眼見自己的謊言差點被拆穿,陶沝只能睜著眼繼續編瞎話。「正好,正好可以早點教會他嘛,呵呵呵……」
看著陶沝臉上這會兒除了傻笑還是傻笑的表情,十阿哥也忍不住失笑道:「呵,看來九嫂真的很想拿回那兩樣東西啊?」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自我疑問肯定句。而也正因為它,原本還沉浸在滿滿喜悅中的陶沝突然間記起,她似乎遺忘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於是乎,陶沝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並再次發表談判條件:「既然十阿哥已經答應了,那麼為表誠意,你是否應該把董鄂之前在你手裡的那兩樣東西先還一樣給董鄂呢?」
「可以!」十阿哥回答得異常爽快。「我現在就可以把那紙契約先還給九嫂!」
「不要!」陶沝卻是想也不想地就給予了對方否定。「我要的是那本……書!」語畢,便立刻對上了前方十阿哥那副「原來如此啊!」的了然眼神,陶沝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適才所說的話好像過於直接,又紅著臉趕緊補救:
「啊,我的意思是說,十阿哥你如果能把那本東西還我,董鄂我一定會盡力去教,而且……那張契約上有我的親筆簽名,較之那本東西應該更為有用嘛,呵呵呵……」
「真的嗎?」聽著陶沝此刻那明顯欲蓋彌彰的解釋,十阿哥笑得著實有些不懷好意。「可是……萬一十弟我先把那本書給了九嫂你,而九嫂拿到東西後卻來個死不認賬,那十弟我到時候該怎麼辦?」
可惡!這傢伙怎麼能把她想得這般不堪入目?她才不會做這種沒水準的事勒,雖然曾經有那麼想過……
這樣想著,陶沝立刻沖對面的某人用力地拍了拍胸脯,一臉義氣道:「十阿哥放心,董鄂再怎麼不濟,也絕不會做那種『過河拆橋』的事兒。俗語說得好,大丈夫……啊不,是小女子一諾千金!只要十阿哥肯答應把那本東西還給董鄂,董鄂也絕對信守承諾。若是董鄂日後膽敢違背此誓,就立馬被你家九哥休!」
嘿嘿,其實她心裡巴不得對方能快點休了她……
「真的?」雖然陶沝說這一席話時的感情甚為真摯,但十阿哥顯然也不是傻子,對於前者的話還是存有幾分明顯疑慮:「可是十弟我怎麼覺得,九嫂你剛才說到要被九哥休的時候,表情好像很高興啊?」
該死!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聽他這樣一說,陶沝登時在心裡偷偷為自己摸了把冷汗,但表面卻依舊維持著一臉無辜的表情,眨巴著眼睛反問道:「咦?有嗎?是十阿哥您看錯了吧?」她說著,也不管對方現在正作出何種表情,又笑著繼續:「而且,如果照十阿哥所說,董鄂拿到東西以後可能會賴賬,那麼董鄂也可以告訴你,如果真要賴賬,董鄂現在也完全可以賴啊!大不了我不要那本東西便是了……而至於那紙契約嘛,董鄂更是可以說完全不知道,而且若是真傳了出去,十阿哥為了一本春宮圖來威脅董鄂,這恐怕也不太好聽吧?」
說到這裡,陶沝故意頓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對過某人的表情,這才接下去道:「……所以吧,董鄂認為,十阿哥最好還是趁著董鄂現在對那本東西還有興趣的時候,抓住這個機會好聚好散才是。否則,到時候萬一演變成了什麼魚死網破的結局,那對大家都不好嘛!而且,那大概也不會是十阿哥你想見到的吧?」
哼哼!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縱使再卑微如她,卻也是有其底線的,別想著能一味欺壓於她!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唄!反正她大不了豁出去了!
不得不說,陶沝的這一長篇大論雖然囉嗦了一點,但還是極有道理的。那位素來大智若愚的十阿哥也聽得有些動容:「好吧!我考慮一下!
「真的?」陶沝似乎並不意外對方有這種反應,但還是忍不住小小催促道:「那你一定盡快考慮啊……」
十阿哥再次被她逗笑:「呵,知道了!」說罷,站起身,「我過兩日給你答覆吧!」
「十阿哥!」見他這樣說,陶沝也趕緊跟著站起身,雙手合十地朝其一拜,眼帶期盼道:「請您明日一定要給董鄂答覆吧,拜託!」
「咦?」似是察覺出了陶沝這句話裡的意思實在有些古怪,十阿哥打量她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意味深長:「哦,既然九嫂這麼說,十弟我倒是想聽聽理由,九嫂為何連多一天也不能等?」
「這……」陶沝答不出來,一張俏臉也隨之狠狠憋紅。
見狀,十阿哥卻是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忍不住抿嘴一笑,且意外地沒有再繼續往下追問。
「好吧!」他冷不防開了口,朝陶沝點點頭,淺淺微笑道:「那就按九嫂的意思吧,我明日會派人給你答覆!」說完,也不等陶沝回答,便徑直往亭外走去,「如果九嫂沒有其他要求,那十弟我就先走一步了!」
「嗯嗯——」正處於大腦空白狀態的陶沝本能地應聲,繼而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向某人道個謝,當下趕緊轉身,起腳跟上:「十阿哥,等等,我還有話說!」
聞言,十阿哥腳下的步子立即一頓,正好在浮碧亭前的那座假山邊站住腳。他回過頭,看著陶沝從後面一瘸一拐地跟著追上前來,眼神不由地一動:「九嫂還有何事?」
陶沝在他面前站住腳,抬起頭,很是真誠地望著對方的眼睛:「十阿哥,今日……真是謝謝你!」
沒錯,是該謝謝的!謝謝他肯答應她此番的無理要求,事實上,如果這傢伙選擇的是拒絕,那她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雖然她一直都在拿魚死網破的理由威脅對方,但她心裡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絕不會用這樣的方式解決事情的!
「九嫂真是客氣了!」十阿哥顯然沒想到某人此刻急急忙忙地追上來就是為了跟自己道一句謝,一時間明顯有些反應不及。
「不不不,這是應該的!」陶沝肯定地朝他點頭,一雙水汪汪的黑眸裡熠熠閃光。「十阿哥您是好人,倘若您肯把那本東西還給董鄂,董鄂定感謝您一輩子!」
「咳——」
陶沝的這句肺腑之言毫不意外地令某人被自己的口水成功噎到:「九……九嫂,你這也太誇張了吧?那,那本東西……真的就這麼重要麼?」
「呃,這個麼……」陶沝不自覺地陷入一片沉默。其實她只是想親眼看看那本東西裡到底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才害得她當日被某個混蛋罰跪在雨裡大半天罷了!若是弄不清這個原因,她此生不甘啊!唔,難道說,那個混蛋是因為這裡面所畫的招式還沒來得及全部嘗試完就被她偷了,所以,這麼久以來才會對她一直耿耿於懷?!
見陶沝此刻露出這副模樣,十阿哥的嘴角當即又染上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只見他眼珠子滴溜一轉,隨即便立刻湊過來在她耳邊輕笑道:「其實吧,九嫂若是喜歡這種東西,九哥的書房裡有很多的……」
啥?!
陶沝好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對方話裡究竟包含的是何種深意,一張俏臉再度憋得通紅。這傢伙實在是太過分了!她,她才不是那種好色之徒呢……
「哈哈哈——」無視於陶沝此刻的尷尬,某人兀自站在一旁笑得甚是開心。不曾想,就在這時,一個異常熟悉的聲線即從前方不遠處傳了過來,似是有些不確定:「老十?」
蒼天吶!這個聲音……
陶沝的心當場不由自主得狠狠一震。如果她沒聽錯的話,此刻的來人,就是她家那位華麗麗的夫君大人——九九。
意識到這一點,陶沝本能地貓下身,往旁邊的假山洞裡藏了進去。至於其他的事情,她相信那位十阿哥搞得定,畢竟,若是被九九發現她和十阿哥兩人這會兒在一起,他也會連帶著一起倒霉!
站在一旁的十阿哥抽著嘴角看著陶沝完成鑽洞的一系列動作,又回頭往九九走來的方向望了望,眼中似是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但隨即他便舉步迎上前去,正好立在了陶沝所藏的假山洞之前:「九哥,你怎麼會來這兒?」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怎麼會突然跑來這兒?」九九面帶疑惑地打量著此刻正擺出一臉無辜表情的十阿哥,神情有一絲不自然。「八哥剛才找你,我聽全安說你來了這兒,所以就過來找你……」說罷,他似是有意無意地往四周掃了一眼,卻並沒有發現周圍有其他人的存在。
九九的眼中劃過一道異色,他皺了皺眉,繼續往下問道:「對了,你剛才因何事發笑?」
「噢——你問這個啊?」十阿哥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小折扇,「唰」地一聲打開,輕搖:「九哥有所不知,十弟我剛才在那邊碰到了一個奴才,走路的姿勢甚是古怪非常,走著走著還不小心摔倒了,正撞在我身上,我自然要狠狠教訓她幾句啦……」
說到這裡,他又「唰」地一聲收起扇子,將扇柄隨意往遠處一指,「九哥若是不信,喏,那奴才就是往那裡走的,九哥要不要現在跟過去看看?我才剛打發她走的,現在去絕對還看得到!」頓一下,又以扇掩住嘴,輕笑道:「九哥你是不知道,那奴才走路的樣子實在是引人發笑,所以十弟我剛才就忍不住了……九哥若是現在不忙,十弟這就陪著你跟去看看吧?那姿勢,絕對是世間罕見、不容錯過啊……」語畢,他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旁邊九九的表情,佯裝不經意地開始轉移話題:「對了,八哥有何事找我?」
「自然是急事!」興許是十阿哥這會子講得實在是聲情並茂,九九臉上雖仍存有一抹明顯疑色,但卻始終沒有當面質疑前者的話,當然,他也沒有聽從十阿哥的建議追去欣賞其口中所描述的那個有著「絕世」走姿的奴才究竟長相如何,而是淡淡地朝某人一揮手:「好了,我們走吧!還有事呢……」
見狀,十阿哥也不再出語累贅,手裡的扇子又是一指:「九哥,請!」
好演技!好口才!好厲害!
陶沝在心中大聲叫好。雖然她此刻置身於假山洞中,那一口詭辯本領絲毫無法得以發揮,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十阿哥說起謊來的本領也絕對不容外人小覷——如此的大言不慚,如此的能說會道……讓九九那傢伙連不相信都不行!嘿嘿,好在今次有這位十阿哥的鼎力幫忙,要不然,她這會兒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脫身呢!當然,也幸好九九剛才只聽到了十阿哥的笑聲,並沒有連帶地看到她,否則,若是她和十阿哥兩人此刻正站在一起,亦或是還待在剛才的亭子裡,那指不定要被人誤會成什麼樣呢!
在陶沝的一片暗自慶幸中,九九很快便邁著大步離開了。而那位騙死人不償命的十阿哥則是當仁不讓地緊跟其後。然而走到半路,他卻又猛地頓住腳步,偷偷轉過頭來,朝陶沝的藏身處揚起曖昧一笑,並對著藏身處比了一個「1」字的手勢。
該死的!
見此情景,陶沝忍不住在心裡無聲大罵,差點當場從洞中跳出去把某人暴打一頓。這傢伙真是沒救了!不管何時何地都不忘要趁火打劫!不過,貌似她的這種被打劫日子也快要到頭了,只要教會了他帶來的那個人怎樣做這道酸菜魚,那她就可以完全解脫了……
陶沝一邊這樣自我安慰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此刻正愈走愈遠、並漸漸消失在其視野範圍內的那兩個身影。又等了好久,她才慢慢地從假山洞裡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深吸一口氣,隨後開始用力上下拍衣服,企圖撣去剛才鑽洞時黏在自己身上的土。
謝天謝地,那兩人終於走了!而僥倖如她,也總算是沒有被某人發現自己的行蹤——不過,她現在還不能輕易掉以輕心,搞不好九九那傢伙這會兒正躲在哪個角落裡,想對她來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也不是沒有可能……
陶沝思索再三,覺得眼下這地方並不宜久留,她還是趕緊往回溜吧……說不定,巧巧那丫頭這會兒正急著派人來找她呢,也不知道綠綺那傢伙跟她解釋了沒有……
思及此,陶沝正準備單腳跳著從原路返回。無意間一抬頭,卻突然發現前方正快速掠過一抹還來不及藏匿的背影。但因為距離相隔太遠的關係,陶沝只能依稀辨出,那人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普通宮女日常所穿著的湖綠色宮服。
那個人會是誰?
為什麼會剛巧出現在她和十阿哥約定的這裡?又是正好挑的這個時候?難道說,這又會是什麼人特地跑來跟蹤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