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禹都城外北邊,二十餘里以外的荒野中。
雨後霧氣昭昭,柳琴弦背著紅絲,攔住了兩名騎馬人的去路。
如果說是狹路相逢,其實也沒路,頂多就算是碰巧撞上了。
大霧中一片荒野上,四個人全都迷路了。
俗話說:一家一本難念的經,這兩撥人,各有各的難處。
西厥國沓娜公主奉旨和親,拜別了父王,不願坐馬車,嫌氣悶,騎了阿慕國王陛下御賜的汗血寶馬,在律副統領的護衛下,按時起程。
沓娜公主來伊塔國和親的夫婿是梨泓王子,她認識梨泓王子,接觸過一陣子,還是很有好感的,所以,對這次和親,雖然心裡不樂意,最終還是答應了。
沓娜公主率領的和親車隊,大約有三、四十人,離開王城以後,選擇了距離伊塔國最近的一條路線,出麝山,直接進入大沙漠,到達伊塔國禹都邊城。
和親車隊原本是沿著官道,緩緩地從容進發著,沒想到半路上,天氣突然變得惡劣起來,遇到了沙塵暴。
狂風捲起沙塵鋪天蓋地的呼嘯而來,大家的眼睛都被沙塵迷住了,況且沙塵中伸手不見五指,分不清道路,他們所騎乘的馬匹和駱駝受驚之下,亂紛紛奔逃,一時間大家全都跑散了。
萬幸的是,律副統領看見沙塵暴一來,伸手死死抓住沓娜公主坐騎的馬韁繩,把兩匹馬的韁繩纏繞在自己的手臂上,兩個人始終並肩奔馳,沒有分散開。
沓娜公主與和親車隊走散了,幸好還有律副統領陪伴在身邊,天黑迷路,不知該往何處去,也就由著他牽引韁繩,胡亂摸索著前進。
好不容易盼到凌晨,天濛濛亮,霧氣減弱了一些,來到了這片荒野上,這裡似乎下過小雨,道路有些泥濘,他們二人分不清方向,策馬緩緩而行,希望能看見城鎮、或者遇見行人什麼的。
終於,沓娜公主遇見人了,好失望,原來遇見了這麼行跡可疑的兩個人,不單單是衣衫不整,皮索捆綁,還是從什麼樓私逃出來的兩個奴才,不宜過多接觸,避免惹禍生非,引火上身。
現在的問題是,這兩個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攔住了去路,想要借刀砍斷銀髮人的皮索,如果不借,看來一時也不好脫身。
沓娜公主騎在馬上,看了看被反綁著的銀髮人,聽說他也是一個少年,可憐被人陷害未老先衰,滿頭白髮蒼蒼,不禁有些心軟,若是能問清楚情況,不妨讓律副統領就把刀借給他們一用。
「他,,還好吧:「
沓娜公主雖然看不見銀髮人的相貌,卻看見他不時地抽搐一下身子,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律副統領警覺性極高,冷哼一聲,攔住她們的話題,十分鄙視地說道:
「公主,快別問了,這兩個人不過是逃跑出來的奴才,身份卑賤,看這兩個傢伙的穿著,不倫不類的,再聽萬花樓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大半是那種污染骯髒的齷齪地方,這倆人也說不定是買淫放蕩之流,不值得賦予同情。」
柳琴弦聽男騎手這麼說,叫了起來:「你不要這麼說,這些看不起人的話很刺心的,我們時運不濟,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身份是卑賤了點,可是我們的骨氣還在,不甘墮落,我們敢冒死逃跑,已經說明我們是清白的了。」
律副統領針鋒相對道:「就算你們是清白的,誰會相信你們的話,你們從骯髒的地方打混過,永遠也洗不清自己了,還在這裡狡辯什麼,你聽好,這刀,絕對不會借給你們的。」
柳琴弦把紅絲放在了冰冷的地上,雨後潮濕的土地一沾到紅絲的身子,他顫抖了一下,傷痛、捆綁、寒冷、飢餓、使得他臉上痛苦的表情表露無遺。
柳琴弦看著紅絲似醒非醒、皮索已經把他勒得呼吸很艱難了,氣息奄奄,隨時會死去的樣子,大為心疼,對他說道:
「紅絲,你再堅持一下,我要去奪刀,好幫你斬斷皮索。」
紅絲睜不開眼睛,很乖地輕聲應了一聲:「嗯……」
柳琴弦心頭激盪,捨不得把紅絲放開,摟著他在懷裡,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說話算數哦,紅絲,等我一下,那個自大狂的刀,我馬上搶過來。」
柳琴弦見紅絲嘴唇蠕動,便把耳朵貼近他的嘴邊,聽他低聲指點自己怎麼打法:
「別和他纏鬥……激怒他,亂他方寸……速戰速決……」
紅絲知道柳琴弦為自己擔心,也是一夜沒睡,如果與人纏鬥,絕對是氣力不佳,會吃眼前虧的,通過眼前這個男騎手的話裡話外,分明是目中無人,自大狂一樣,應該很容易被激怒,一個發怒的對手,出招時會破綻百出,應該不難制服的。
「放心吧,紅絲,有你在我身邊,我會打贏的。」
柳琴弦站起身來,走近男騎手,屹立在馬前,說道:「那個自大狂,你不借刀,也沒關係,你有膽量敢下馬來較量一下嗎?否則你們也走不了,就算你們強行要走,大霧天氣裡,你們只能在荒野裡瞎繞圈子,原地打轉而已。」
律副統領聽了,有些怒意,騎在馬上傲然說道:
「如果沒有膽量,本副統領也不出來混了,只不過,本副統領不屑與你這樣的奴才一般見識,和你較量有**份,更何況我有佩刀在手,你是赤手空拳,如果打起來,別人會笑話說本副統領欺負你。」
律副統領自從聽說柳琴弦他們兩個是逃奴,更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了,說話口氣大的不得了,儼然是貓戲老鼠,勝負沒有絲毫懸念。
柳琴弦牢記剛才紅絲所交代的,開始用話激怒他:
「當然了,像你這樣剛出道的新手,雖然號稱什麼副統領,還不是半瓶子醋亂晃蕩,肯定會手裡拿著一把破刀當寶貝,離開刀就變成窩脖子的瘟雞,你要是真有膽量,就和我徒手較量一番。
如果你能打贏我,就放你們走,我也不借刀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