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客棧大廳內,一小隊兵士奉命來到,領隊的軍爺正在審問兩名可疑分子。
由於審問的手段有點狠辣,其中的一名嫌疑犯受不了痛苦的折磨,疼得不斷地翻滾著,一直滾到了大廳門口。
偏巧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人,是萬花樓裡的一個護院,名叫修丕。
護院修丕看守不利,在手裡把紅絲和柳琴弄丟了,被二老闆郭象臭罵了一頓,連夜出來搜捕逃奴。
「該死的,老子給你請大夫,你竟然搗鼓大夫幫你們逃走,害得老子被罰扣月銀。」
護院修丕怒氣沖沖地咒罵著,因為他平時很受二老闆郭象賞識,郭象曾在一次酒醉後透露過要提拔他為護院小頭目,沒想到這次發生了紅絲等人逃跑事件,提升小頭目的事自然也就泡湯了。
護院修丕是目前最急切抓回紅絲的人,因為他看得出來:
二老闆郭象因為此事丟人現眼,被丁大老闆和仲主事看不起,便把一肚子的怒火都發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必須盡快把紅絲二人捉拿回來,自己的背運才能扭轉過來。
護院修丕原本是一個蹴鞠能手,腳下的功夫堪稱一絕。此刻,他把紅絲踩在腳下,好像踩住了一條癩皮狗,越想越怒,不禁勾起腳來,凌空一挑——
「呼」地一下,紅絲的身子好像一個破皮球,被修丕踢得高於地面數尺,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一頭栽了下來,隨著一陣手銬腳鐐聲亂響,摔在冰冷堅硬的地上,好似變成了一團爛泥。
可憐,連續不斷地被人冤屈、慘遭被人虐打,還有誰比紅絲更無辜、更淒涼呢?
「嗚啊……紅絲……你怎麼樣了?」
柳琴弦歇斯底里地叫了一聲,撲過去,把似乎已經殘破不堪的紅絲、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心疼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紅絲的身子劇烈地顫慄著,難以忍受的痛疼已經令他的全身變得癱軟麻木,他的頭無力地靠在柳琴弦的懷裡,雖然說不出話來,可是卻在心裡不停地呼喚著:
柳琴……我好痛……
柳琴……把我抱緊一些,別鬆手,多抱一會兒……讓我就這樣長眠吧……
柳琴弦抱著紅絲,感覺他的呼吸慢慢地減弱了,心裡又驚又怕,用臉貼了一下他那冰涼的額頭,暗暗地喊:紅絲,你要挺住啊!
為了紅絲不再挨打,柳琴弦決定主動坦白招認:
「幾位大爺,紅絲是無辜的,他一點也不知道逃跑的事,是我提議這麼幹的,錯都在我。」
護院修丕當然不肯相信柳琴弦的話,他不知道柳琴弦是男扮女裝,他認為一個丫鬟不可能有這麼的膽子主謀三個人集體逃亡,一定是紅絲這個傢伙主張策劃的。
話說領隊軍爺正在審問這兩名可疑分子,突然見門口闖進一人,橫插一槓子搗亂。軍爺覺得自己當著眾人面前很沒面子,怒想:
這是什麼東西?仗著有什麼後台、敢不把軍爺放在眼裡?
「喂,我說,你是哪個?懂規矩不?軍爺在這裡審問可疑分子,你插進來攪和,是不是沒把軍爺放在眼裡?」
護院修丕看見軍爺有些生氣的話口,當真不敢得罪官府的人,只得賠罪說道:
「軍爺,小的不敢。剛才有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疏忽了軍爺正在審問。」
「如此,你認識他們兩個?」
「是的,回軍爺的話,這兩人是我們萬花樓裡的逃奴,一個是丫鬟柳琴,一個是小廝紅絲。今晚小的正奉命捉拿他們,沒想到他們躲在了這裡。」
「既然如此,這兩人的身份有待進一步查明,屬於危險人物。兵士們聽令,把這兩個人帶到府衙監牢去。」
護院修丕聽了覺得不對勁,說道:「可是軍爺,他們兩個是萬花樓的人,應該交給我帶回萬花樓去。」
領隊軍爺拖了一個長音,滿臉瞧不起的神色,說道:
「是——嗎?你在跟軍爺叫板?你證明他們兩個,誰來證明你?不要把軍爺惹急了,否則,連你一起收監,你信不信?」
「軍爺,話不是這麼說。我信,只怕我們萬花樓裡有人不信。」
護院修丕不敢叫板,猶豫了一下,忽然想起與自己同行而來的一個人,很奇怪這個人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進來,沒招兒了,只好硬著頭皮救援,轉頭向門口喊道:
「劉大哥,怎麼還不進來?這位軍爺問咱們信不信呢?」
話音未落,只見客廳門口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一出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髮,梳得珵光瓦亮,好像是塗抹了很多的頭油,閃亮亮地耀眼。
這人就是萬花樓丁大老闆的大徒弟劉山,他對自己的頭髮十分珍愛,每天的梳頭時間陸陸續續地加起來要超過兩個時辰。
劉山剛才沒和護院修丕一起進大廳,就是忙著梳頭,他騎馬而來,風吹動頭髮有些紛亂,一下馬,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把木梳子,仔仔細細地梳頭,梳得亮光光的、自己滿意了為止。
劉山梳頭完畢,覺得利落多了,剛想進入客棧大廳,就聽見護院修丕在裡面大風小火地叫,急忙走了進去,應聲道:
「信什麼?我只信師父。」
領隊軍爺斜眼看了一下進來的人,一看就不是正經人,一個扎刺的主兒?
劉山大刺刺地走進大廳,掃了一眼在場眾人,不以為然地問道:
「這麼著急叫我幹什麼?難不成發現那兩個逃奴了?」
護院修丕小聲說道:「正是,發現逃奴,可是被軍爺搶個先,要帶走收監,怎麼辦?」
劉山咧嘴一笑,輕蔑地說道:「好笑,在咱眼前,哪個敢搶先?那兩個逃奴在哪裡?馬上帶走,用不著跟別人廢話。」
領隊軍爺上前一步,橫眉怒道:「萬花樓的,瞎了眼嗎?沒看見軍爺站在這裡?說話口氣這麼大?你們小小的萬花樓算個屁?」
劉山膽大包天,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角色,聳了聳肩膀,邪笑道:
「呦,還真沒看見,這款兒有個軍爺?
軍爺莫氣,悠著點兒。劉某眼裡只有師傅,從來不會把軍爺什麼的放在眼裡。
這兩個逃奴,劉某奉了師傅之命,鐵定是要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