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秀樹帶著一種古怪的笑容,道:「陛下已經猜到了,還需要我們細說嗎,日後我大日本帝國重振雄風,鞭笞亞洲之時,陛下今天犧牲的功德會被永世記載在史冊裡。
天皇再也克制不住了,她悲呼道:「你你們瘋了這是要將我大和民族推向滅亡啊。」
「是嗎。」渡邊秀樹道:「女人就是軟弱無力,看來你的價值也就緊盡於此了。」
天皇忽然一笑,道:「你想要於君不利,不過就憑你們兩個,還怕是不夠吧,小易。」
「奴婢在。」那一直垂手恭立的小易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應道:「奴婢在這裡。」
天皇道:「很好,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小易道:「奴婢知道了。」
「小易,。」渡邊秀樹看著這個小易身段扭捏,油頭粉面,面上阿諛謹慎,十足就是一個低三下四的奴才,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本事,「他是什麼人,。」
「他什麼人都不是,他也沒什麼正式的名字,他甚至不是人。」崔雲道:「他不過是個太監,雖然現在已經廢除了太監這種制度,但他真的是個太監,他從十七歲開始就伺候陛下左右,所以他是個伺候一等一的太監。」
太監是一種十分奇特的存在,他們從前是男人,可後來又不是了,要說是女人,可他們又不是女人,現在的泰國也有一種叫做變性的人妖,但太監又不是人妖,人妖身子是男人的,心卻是女人的,而太監則身子不是男人的,心也是不男不女的。
中國歷史上不乏有著名的大太監,當然大多是惡名昭彰,權傾朝野,禍國殃民,但無論是什麼太監,都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忠。
太監甚至比狗還要忠誠,他們因為沒有了『根』,所以主子就是他們的『根』,對於『根』,他們的忠誠是誓死的。
這個小易也不例外,所以崔雲根本沒想過買通他,也根本買通不了他,不過在他心中,更認為這個小易不過是一隻無關緊要的螞蟻。
現在這螞蟻就站在崔雲的面前,他慢慢的挺起腰桿,凸起胸膛,抬起腦袋,全身骨頭、肌肉、皮膚出拉弓弦似的「嗡嗡」響動,那張面上綻放出強大的光彩,似有流光彩動,瞬間由一個卑躬屈膝的奴才變成了一個睥睨天下的級強者。
大殿裡沒有風,但他寬大的衣袍竟然振振有聲,如狂風舞動大旗,可見其氣血沸騰後,已經強大無匹。
崔雲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沒想到,真沒想到沒想到籍籍無名的小易居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你修的是忍術龜藏,還是中國的枯禪。」
那小易似乎很久沒有在人前展現自己的真正實力了,一時間力量的盡情宣洩後,說不出的暢快,他眼神凌厲,喝道:「修的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護君衛主,殺盡你們這種奸臣賊子,。」
崔雲道:「我聽說中國有種枯禪,可以將一身大多氣血,長時間地運聚到八會穴上,使得表面上的氣血平緩,將修為壓制在丹勁之下甚至是與普通人無異,真有點像是千年的王八。」崔雲明著罵他是王八,但心地卻也不禁佩服,自古禁宮森嚴,他本以為自己入宮這麼多年,對每個可能有威脅的人都已經瞭如指掌,誰知還是有漏網之魚啊!
小易道:「是王八還是大鵬,一交手便知。」
「不要浪費時間了。」渡邊秀樹皺眉道:「還是請神谷先生出手,免得時間久了,那邊出現變故。」
崔雲怒道:「你不相信我。」
每一個武者都有自己的尊嚴,渡邊這麼做,無疑是將他看做低了一等。
渡邊秀樹還沒開口,大殿外早有一聲尖利的破風聲,也不知何處,竟有一道劍光斜斜飛來,如天外驚鴻,又如急電轟雷,卻只見劍光,不見人影,那劍就宛如是一切。
劍光所指正是當今日本天皇。
小易的瞳孔猛地一縮,這一劍若是指著他自己,他可能還會閃避以避其鋒芒,但此劍的劍鋒是衝著天皇去的,他絕不能退。
只見小易朝那劍鋒疾奔而上,舉起左手以臂為刀,向前自上而下的劈去,他這一式,完全是將自己的手臂做刀,擊出萬丈磅礡氣勢。
「斬浪。」
這一招是小易當年在滄海中對著大浪練刀,以刀破浪,是在天地巨力的面前,依然不屈不饒,誓死要擊破天地,對抗天地地武士道精神。
此招一出,小易這個人自身已經化作了巨刃,渡邊秀樹兩人就算是避開極遠,依然感覺到那空氣中無比凌厲的殺氣,似乎能將他們面皮上的皮膚切割開來。
就這一招,崔雲已經被震住了,他知道自己是萬萬擋不住的,他甚至有種感覺,這臂刀比那刺來的劍光還要凌厲。
「好刀。」
滿天劍光交錯,大殿內再無聲息,只有那飛濺的火星。
良久,刀劍如夢。
大殿上再也沒有刀光,也沒有劍影,只有血。
血紅的鮮血。
小易的血,小易的左臂已經齊根斷了,大量的鮮血狂湧而出,但他並沒有包紮,只是冷冷的看著他的對面。
他的對面是一個紫衣人,蒼白的面色,蒼白的手,還有蒼白的劍,他的劍尖還有最後一滴鮮血欲滴還休,那蒼白的面皮刺著中文的「敗」字。
不過很明顯,敗得人不是他。
他的劍一出,就要見血。
如今他掌中的不過是一口普通利劍,但他執劍的風采根本不需要名劍的襯托,他靜靜的站著,已經是無敵的神劍。
「為什麼。」
神谷孝太郎問道。
小易道:「職責所在,性命相托,不容有失。」
神谷孝太郎點點頭道:「很好,如果你手上有一口好刀,未必會敗,沒想到在皇城之內,有這樣的高手,不過可惜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武道家,你只是個保鏢。」
保鏢的責任是保護僱主的安全。
小易道:「你也不是真正的武道家,你不過是個刺客。」
神谷孝太郎大笑道:「說得好,現在是刺客贏了,。」
小易道:「我還沒有死。」
神谷孝太郎一愣,道:「你還要戰,。」
小易道:「我還沒死。」
神谷孝太郎冷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
「且慢,。」天皇忽然高聲道:「來者可是昔年新撰組組長神谷孝太郎。」
神谷孝太郎傲然道:「你就是現任的天皇。」
天皇道:「卿深受國恩,昔年建功無數,為何今日要與逆賊同流合污,做下這等錯事,。」
神谷孝太郎沉默良久,道:「我當年殺敵,為的是建立大日本帝國的榮耀,可惜天不佑我,我國戰敗,所以我才會隱世不出」
「又是一個軍國狂人。」天皇恨聲道:「好戰者上台,兩國交鋒,烽火連綿百姓,六十年前的慘劇教訓還不夠嗎,,你們難道想要我國滅族嗎,。」
神谷孝太郎道:「多說無益,陛下還請安心上路吧。」他頓了頓,道:「帝王自有帝王的死法,在下就不強逼了。」
天皇負手大笑道:「帝王的死法,,哈哈哈」
一代王者,已經走到了她人生的最後時刻,但她並沒有常人的畏懼怕死,她反倒顯得很平靜,她閉上眼,道:「我聽說,如果劍夠快的話,咽喉裡出血並不會太多,對嗎,。」
神谷孝太郎的手一緊,失聲道:「你要我出手,。」
天皇道:「能死在日本帝國千人斬的手上,並不太失體面。」
「好,那就由我來送陛下賓天。」神谷孝太郎再次執劍,他一想要自己竟然要結束一個帝王的生命,原本如古井般的心竟也有一絲的漣漪。
「慢著,。」小易攔在神谷孝太郎的前面,惡狠狠的道:「我還沒死。」
神谷孝太郎道:「我知道你沒死,但你在眼中和一個死人並沒有什麼分別。」
小易道:「一個死人不會攔路。」
「哎」
神谷孝太郎似乎並不願出劍,原本嗜殺如命的他,現在已經變了嗎。
「一個還沒死的死人攔不住你,那麼兩個人,這裡還有一個還沒死的人。」就在神谷孝太郎將出劍之時,大殿外掠來一條人影,濃眉大眼,渾身鮮血,模樣就算是剛從修羅場裡走出來的一樣。
「曲勇,。」渡邊秀樹和曲勇兩人都一驚,喚出聲來。
曲勇看了一眼他們,道:「你果然還沒有死;你果然有陰謀要弄」他前一句是對渡邊秀樹說的,另一句卻是對兩人一起說的。
「你你怎麼能闖出來這不可能,那可是有上百條的衝鋒鎗啊。」崔雲心中的又恨又惱,跌足道:「你真是命大。」
曲勇道:「我不是命大,而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你們玩這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難道真以為別人看不穿嗎,。」他說著話,竟然慢慢走上來,走到小易的身邊,點住其「肩三穴」止血,然後撕下布條幫他簡單的包紮一番,整個過程,那小易竟沒有吭半聲,只是面色如金紙。
曲勇道:「你還好嗎。」
小易道:「我還有右手。」
曲勇笑笑,道:「很好。」
渡邊秀樹凝視著他,已凝視了很久,忽然道:「原來我也小看了你。」
曲勇道:「是嗎。」
渡邊秀樹道:「我想不通,你怎麼能從那麼強大的火力中逃出來,而且還猜得到我們的目標是天皇,。」
曲勇笑了一笑,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件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會有破綻的。」
渡邊秀樹道:「你找到了我們的破綻。」
曲勇道:「你們這計劃使用的很妙,佈置手筆龐大,也很周密,但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了」
渡邊秀樹道:「從在居酒屋裡賭劍開始。」
曲勇搖搖頭道:「從你說要將決戰之地放在皇城開始,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將地點定在皇城,但後來種種事態生,我才漸漸的明白過來。」
渡邊秀樹道:「什麼事件的生。」
曲勇道:「居酒屋裡,你故意長篇大論的說了一通,想要我相信你搞這麼多事真的是為了賭外圍贏錢,但你根本無所謂誰輸誰贏,因為決戰的神谷孝太郎根本就是假的,你這麼做,只是為了提高所有人心中這場決戰的精彩度,以便在決戰這天吸引走松之閣的守備力量吧。」
渡邊秀樹道:「不錯,不過當時在居酒屋,你自然猜不到這麼遠」
曲勇繼續道:「那請柬也是因為要調開守備力量,嘿嘿」他一冷笑,道:「想來這請柬是崔老先生你督造的,那麼無論是要十六封,還是一百六十封都易如反掌的,之後你在東京城裡遍灑出去,為的就是引來那些民間高手,製造混亂。」
渡邊秀樹道:「你看得很清楚。」
曲勇道:「你請我師娘出手,就是要試一試我師叔真正的實力,一試之下,又生一計,你當然知道真正頂尖高手決戰前,一定會探測地利,所以你放了櫻井奈月的求救信,或是為了擾亂視線,最好的結果就是我和師叔起衝突,我們兩敗俱傷,這樣到了真正決戰的時候,也能夠拖得時間長一點。」
渡邊秀樹歎氣道:「其實原本計劃是要宮本晴子假扮神谷先生,以她的武功,可以支撐的更久,誰知她私自行動,亂了我的計劃,。」
曲勇道:「哦方才說的,不過都是我事後的推測,你這個計劃真正出了問題的,就在兩點。」
渡邊秀樹道:「願聞其詳。」
曲勇道:「第419章了,而你強忍下來,顯然是有更大的所圖,這不禁讓我開始懷疑,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會不會有右翼的影子,第二,你忘了一個人。」
渡邊秀樹奇道:「一個人,什麼人。」
曲勇道:「這個人,她是日本武道的氣運,也是皇室最後一道屏障,她還在,你們這些人真不該輕舉妄動啊。」
「她她」
忽然天皇面色激動起來,高呼道:「難道是難道是她」
渡邊秀樹道:「她什麼人。」
神谷孝太郎的面色也變得有點不好看了,他沉聲道:「難道是她來了,。」
渡邊秀樹道:「老天,你們誰倒是說啊,她是誰,。」
神谷孝太郎道:「你真的沒想到,還是不願意承認她就是王朝守護者。」
「是她,。」渡邊秀樹尖叫道:「她不是死了嗎,不是早就死了嗎,,她怎麼會還在,。」
曲勇道:「很可惜,她沒有死,不僅沒死,而且你們那上百的槍手,有一大半是她出手殺的,。」
「原來是這樣」崔雲的小腿一軟,他在皇城打滾幾十年,對於這個王朝守護者的傳說,他實在聽了太多了,近十年來,他聽到最多的卻是這個守護者已經死了,是真的死了,所以他才會答應與渡邊秀樹聯手,臨老撈一筆,哪想到「她沒死,她怎麼會沒死,,她呵呵呵她竟然沒死,。」
曲勇道:「她不僅沒死,而且還活得很好,比你們這些人都好,她就是岸沙羅找來的,這也要謝謝神谷先生,要不是他提醒,岸沙羅也未必能找得到她,。」
沉默,只有沉默,王朝守護者這個名號一出來,所有人都只有沉默,在座的都是一等一的大高手,但所有人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光彩似乎只屬於她。
神谷孝太郎沉默一會兒,道:「她在哪裡,。」
曲勇道:「她在哪裡,難道你還沒有看到嗎,。」
神谷孝太郎厲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曲勇歎氣道:「哎她說了,如果你能看得見她,那麼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如果你根本現不了她,那麼你根本不配她出手。」
神谷孝太郎忽然間憤怒到了極點,他那個「敗」字在猙獰,在張舞,好像隨時會破面而出,「裝神弄鬼,還是出來吧,我學劍一生,殺了你,就能一窺那武道的最高峰,。」
「武道巔峰,本就虛無縹緲,你看不見就是看不見,殺了誰,都不會讓你再有寸進,。」
空蕩蕩的大殿,竟然飄來一陣虛無縹緲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清淡悠遠。
神谷孝太郎一劍入殿,人們只見有劍,不見其人,而這聲音就算出現了,這人竟然還沒有出現,她就好像不存在一般,又好像只是空氣,空氣是看不見的,肉眼就算再銳利,也看不見空氣的所在。
「故弄玄虛。」神谷孝太郎爆喝一聲,已經出劍。
這時候,月已淡,淡如星光。
劍光比月光還盛,刺得人眼都睜不開了。
那一劍如驚芒掣電,如長虹驚天。
曲勇也看到了那一劍,也看到了那一劍要刺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