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道:「我想請你再殺一個人。」
「殺人?」侏儒啊呀冷聲道:「要我殺人,你知道規矩的。」
他的規矩就是,如果不是權貴之人,絕對不殺,如果你的心沒有價值,他認為不值得殺,那麼就算你帶上全部家產去找他,他也不會看你一眼,更何況是殺了你。
但如果他覺得你的心值得,那麼就算是你設下萬重阻礙,用一百層的鐵皮把自己封在屋子裡,他也會想辦法來挖走你的心,這是他的一點嗜好。
在這個世界上,人有千百種,有些人收集古董字畫,有些人喜歡炒地皮玩股票,也有些人喜歡珠寶玉器女人,而他偏偏喜歡人心。
其實仔細想想看,人心的確要有意思的多了,因為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哪怕是狂魔希特勒,他也不會比別人多出一顆心,而如果有機會,挖出他的心來看看,究竟是黑還是紅,那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這絕不是變態,變態指的是什麼人的心都挖,那是沒有任何品味,沒有任何選擇的暴發戶作為,而侏儒啊呀做的是,有情趣、有價值,前無古人之事。
年輕人顯然很清楚他的規矩,他說道:「這個人絕對是個名人,她的心也絕對是顆非常有意思的心,甚至有人說,她的心上長了十七八個竅,每個竅想事情都比別人快十七八倍。」
「哦?」那侏儒啊呀來了興趣,道:「她是誰?」
年輕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蘸了點碗裡的湯汁,在桌上寫了個名字,道:「就是她。」
「是她?」侏儒啊呀奇道:「你」
年輕人道:「理由我不想多說,只要你殺了她,從此你和我們家一筆勾銷!」
侏儒啊呀嘴角泛起怨毒的譏諷,冷聲道:「我憑什麼相信你,一旦殺了人,萬一你又給我來個賴賬?」
年輕人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他說道:「我現在就可以寫個字據給你,證明我買兇殺她,日後我若是賴賬了,你完全可以公開這字據,到時候你不殺我,我也會被人亂刀砍死!」
侏儒啊呀不能確定這年輕人有幾分誠意,不過這個建議還是比較中肯的,只是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想他在江湖上是何等名氣,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一再利用,他豈能心甘情願。
「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如果大家不能成交,那實在太可惜了。」年輕人歎氣道:「畢竟我是一番誠意的。」
侏儒啊呀眼珠子一轉,沉聲道:「要殺她並不是不可能的,不過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可以乖乖的逼你交出欠條。」
「什麼?」年輕人厲聲道:「你不要忘了,你的性命也隨時捏在我們父子手裡。」
侏儒啊呀道:「我知道,所以我決定用你的性命來換我的性命,從今天起,我將你帶在身邊,帶回我家去,你們曹家可就只有你一個兒子嫡傳香火,想想看,你爸爸會不會用那欠條來贖你的命呢?」
「你!」這年輕人倒沒想到這一出,一時有些遲疑,驚聲道:「你不能這樣做,你不怕大家魚死網破?」
侏儒啊呀獰笑道:「我信守我的承諾,你卻失信於我,就算魚死網破,我也要殺光你們曹家的人,嘖嘖」
年輕人苦笑一聲,暗道:「這次我可真把自己給坑進去了,尼瑪,這欠條早就找不到了,你讓我爸上哪去找張欠條來贖我的性命啊!這可怎麼辦??」
侏儒啊呀看他面色大變,眼珠直轉,知道他在想著脫身之策,他陰測測道:「你不必多想了,應當知道,我想要殺一個人,他很少能逃得掉,何必是你呢?」
年輕人苦笑道:「我哪裡想逃,我是在想,你家在哪裡?」
侏儒的家會在什麼地方?
在山之巔,在海之濱,還是天之涯,海之角?
都不是。
侏儒的家就在地洞裡,好像老鼠的地洞一樣,侏儒的家就在經過一條長長的地洞後豁然闊大的山腹中。
年輕人已經跟著他走了很久的路了,他的兩條腿都累得好像灌滿了鉛,半步也走不動了,但他咬著牙,沒有半句討饒,依然深一步淺一步的跟著,並不肯落後。
「我看過一步電影叫《指環王》,裡面的霍比特人,就住在這樣的房子裡。」
霍比特人天生就很矮小,而且胸無大志,甚至有時候是豬玀的意思。
「你先進來看一眼再說吧。」
然後年輕人才真正進入到了侏儒啊呀的家。
他絕對不是暴發戶的兒子,從小的見識也算是不凡,但當他看到這個家的時候,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這裡已經是山腹裡的一個洞窟,但沒有人會說這是一個老鼠住的洞窟,他頭頂有無數色彩斑斕的鐘乳石倒掛著,每一個鐘乳石上都吊著一盞做工精良的水晶燈,而那柔和的燈光就灑在地上華美的地毯上,那地毯柔軟如女人的肌膚。
還有四壁上掛著名家的字畫,唐三彩花瓶裡插在新鮮的花卉,床頭站著無暇美玉的白馬,茶几上放著頂級的大紅袍,一套色彩暗沉的紫砂茶具。
還有太多太多,簡直看不過來,也看花了眼。
年輕人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而最最讓吸引他目光的卻是那另一側石壁上鑿出來的龕,那裡密密麻麻的鑿出無數個龕,每個龕上都擺著一個檀香木匣,木匣上刻著一個人的名字。
他才看了幾個名字,就已經不敢再往下看了,因為這裡每個名字,都曾經是響噹噹的大人物,每一個都曾經有過一段叱吒風雲的往昔。
但現在,卻不得不乖乖的躺在這木匣裡。
「這」年輕人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去換件衣服。」侏儒啊呀當然明白年輕人此時震驚的心情,他淡淡道:「稍候。」
就在他去換衣服的時候,黑暗的轉角處款款走來一名身穿蟬翼般薄紗的絕色美女,她金髮碧眼,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簡直比雪還要蒼白,她的笑容沒有沾染上世間的庸俗,純潔如三月的春水。
她托著一個小案,案上擺著金樽玉爵,滿盛著無雙的美酒。
「你喜歡喫茶還是吃酒?」
年輕人似乎已經完全被迷住了。
「茶?酒?有什麼意思?」
有這樣的美女,什麼茶,什麼酒,還有什麼意思?
的確沒有任何的意思了。
「嘻嘻,你不乖哦。」
那女孩放下小案,捧著年輕人的臉,笑的很好看,年輕人想閉上眼,但又捨不得,他拚命的眨著眼,大聲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那女孩笑嘻嘻道:「我知道,你是男人。」
「我」
「我還知道,我是女人,男人就需要女人,這道理如同是有天就有地一般。」那女孩道:「你現在需要我嗎?」
年輕人自問並不是未經人事,可他經歷的那些女人比起這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少女來說,她們簡直都是木頭,白癡,而她才是真正的女人,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看著出自天然,卻實在有巨大的誘惑。
他開始有些怕了,他怕自己忍不住了。
幸好這時候,女孩卻放開了他,只因那侏儒啊呀又出來了。
他這次換了一身柔軟,潔白,舒服的長袍,這種衣服現在已經沒有人穿了,可他穿來卻好像還蠻合適的,最奇特的是,明明他身高不過一米二,可換了一身衣服後竟好像高大了不少,簡直有一米九了。
他臉上的表情也很高貴,如同一個貴族。
年輕人又看傻了眼,他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變成了白癡,傻蛋。
「這地方好嗎?」
年輕人拚命的點頭,誰也不能否認這是個好地方。
侏儒啊呀看了一眼那女孩,道:「這個女人好嗎?」
年輕人也偷瞄了一眼那女孩,竟發現那女孩在衝著他甜甜的笑著,他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裡了,拚命的點頭:「好,好!好!」
「好。」侏儒啊呀從那長袍下探出右手,氣血一運,頓時靜脈怒張,盤橫錯節如老樹根,而那手掌也隨之整整變大了一倍,他輕輕的用這手掌在那金樽上一按,只見那金樽宛如泥糊的一般,悄無聲息的印進去一個掌印。
這份功力委實可怕,如果被曲勇看到,他當然看得出來,天底下到目前為止,恐怕只有銅面人才能與之媲美。
「我的功夫好嗎?」侏儒啊呀收回手掌,淡淡道。
「好,好!」年輕人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好。
「很好!」侏儒啊呀忽然轉過身,走到茶几前,倒了一杯煮好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下去,然後他才淡淡的說:「既然我的地方好,女人好,功夫好,這一切你想不想要??」
「想。」年輕人回答的毫不猶豫,道:「不想要的都是傻蛋,白癡!」
侏儒啊呀道:「你很聰明,好,現在這一切都是你的了。」
年輕人失聲道:「你說什麼?你是說」
「是。」侏儒啊呀道:「這個地方,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你,包括我的武功也可以教給你!」
年輕人怔怔的看著他,開始笑了,他的笑從很小聲慢慢變大,最後變成歇斯底里的狂笑,那侏儒啊呀冷冷的等他笑完,才道:「你笑什麼?」
年輕人道:「我在笑,我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