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長廊,因為那紫色的布蔓和四姑娘的神色而被渲染的莊嚴肅穆,曲勇默默地跟隨在這個如今已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身後,長廊已走到盡頭,客廳裡等待著的人們舒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四姑娘的表演時間,她坐在屬於自己的大椅子上,聽著人們對她的陳述,金槍手這三個人只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有第二批,第三批,一直到了天黑,她才聽完幫裡高層的匯報,整個過程中她一直保持著正坐,表情嚴肅。
當聽完最後一批的陳述後,四姑娘伸了個懶腰,對曲勇道:「不好意思,讓你聽這麼悶的東西,而且還耽誤了你今天的課程。」
曲勇已經站了一天,但他絲毫不覺得累,反而氣血通暢,對於他來說,站著也是一種練功,「這三個月來,你要我學的課程,我已經學完了。」
「哦?是嗎?」四姑娘好像有點恍惚,沉默了片刻才消化這個消息,然後道:「要在三個月內學會做一個標準紳士,這並不簡單,何況你的英語口音一直都是帶著南部美式的,也糾正過來了嗎?」
曲勇用標準的倫敦腔說道:「只要用心做,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您說對嗎?」
「哦,」四姑娘射來一道灼灼逼人的目光,看著曲勇道:「那麼,你對於慕容小這個人物的所有一切,你也瞭解足夠了嗎?」曲勇道:「除了他和葉知秋的私房話不熟悉之外,其他的我都知道。」四姑娘歎息道:「既然這樣,看來我們又要分別了。」曲勇道:「你要我去哪裡?」四姑娘緩緩道:「你可知道,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要你接受訓練,也一直留在我身邊熟悉各種大場合,包括幫派的操作內幕,是為了什麼?」曲勇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四姑娘低聲道:「你還是怨我的,怨我分開了你們,對不對?」
「我」
四姑娘那種女子的哀怨一閃而過,繼而又露出她招牌的嘲諷冷笑道:「我問你,你師父臨死前交代你的三件事情你可還記得?」曲勇肅然道:「我記得。」四姑娘道:「既然你記得,那麼你可想過,只要你和薛瑩瑩走了,他交代你的事你這輩子還能完成嗎?你想要他死不瞑目嗎?」曲勇道:「四姑娘,你有話請說,何必繞彎子?」四姑娘道:「好。那我就直說了,我要你完成他的遺願,就從第一件事開始,整頓龍虎會!」曲勇身子一震,道:「你說什麼?」
四姑娘站起身子,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走到床邊望著遠方,道:「你在打黑拳練功,是很辛苦,你的辛苦我知道!而我呢?這一年我又在幹什麼?你知道嗎?!」
曲勇搖搖頭,在他心中四姑娘這個女人實在太厲害了,他根本猜不到她的心思,也自然不知道她的感受。
四姑娘露出一絲苦笑,但沒有被曲勇看到,她說道:「我花了一年的時間,無數的人力物力,終於查出來其中一個堂口是什麼?」善於找到並且專攻於敵人的弱點,這是四姑娘處事的風格。
曲勇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是什麼?」四姑娘道:「香港的哈德森醫學院,這所大學不在中國大學排行榜上,但在國際上的名氣緊緊比香港大學弱一點,更重要的,這所大學裡就讀的學生大多是企業繼承人,甚至是某些幫派繼承人。」曲勇道:「你的意思是說,在這所學校裡讀書的學生中有龍虎會某個堂口的繼承人?」
「不是。」四姑娘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說,這所大學就是龍虎會下的白朮堂,其幕後的校長兼董事長葉少華就是白朮堂的堂主!」曲勇吃驚道:「龍虎會的堂口居然是一所大學?還是這麼知名的大學?」四姑娘道:「想不到吧,如果輕易讓你想到了,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們各堂口之間為什麼找不到對方,而我也要花費近一年的時間?」
曲勇喃喃道:「的確想不到,原來如此。」四姑娘道:「現在你明白自己這三個月來的訓練意義所在了嗎?」曲勇道:「葉知秋是葉少華的什麼人?」四姑娘道:「女兒,唯一的女兒,只要得到她,白朮堂就不攻自破了。」曲勇道:「慕容小是她暗戀的學長?我想不明白的是,以她這般優秀的條件,為什麼會去喜歡一個普通人家出身的男生?還是暗戀?」四姑娘用一種迷離的口氣道:「你不是女人,你不會懂得女人在想什麼,更不會明白,女人是怎麼看待愛情的,尤其是像她這種一出生什麼都有的女人。」曲勇深吸一口氣道:「我的確不明白,不過居然會這麼巧,我和這個慕容小長得有七八分的相似?」四姑娘轉身,望著他道:「你也看過慕容小的照片視頻,應該明白你們很相似,不僅是外貌上,還有氣質,這種氣質只有從農村飛出來的鳳凰才會有,只要經過包裝修整後,你們的相似度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曲勇這三個月來也在瞭解這個慕容小,發現這個人的經歷與自己極為相似,在小鄉村長大,靠著讀書一步步走出來,最後走到了國際大金融中心,,香港,這個慕容小是個情商有點低的醫科男,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白富美的小師妹暗戀著自己,如今已經大五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暑假就要開始為期三年的實習生生涯(香港的醫科與大陸的不同,他們是八年制的),換句話說,如果下個學期他們還沒進展的話,可能這一生就要錯過了。
「你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四姑娘伸出一個手指頭,緩緩道:「和她約會,取得她的絕對信任」曲勇道:「然後呢?」四姑娘道:「然後促成景泰和白朮堂的友好。」曲勇皺眉道:「你不覺得利用一個無辜的女孩子,這樣太卑鄙了嗎?」四姑娘被他當面頂撞,並不生氣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人我都殺的,為什麼不能傷害一個女人?你不要忘了,統一龍虎會是你師父的遺願!」曲勇道:「恐怕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吧。」四姑娘傲然道:「當然,我是為了我自己,但我們目標一致,豈不是嗎?」曲勇甩手道:「我不會這麼去做。」四姑娘好像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不慌不忙道:「我這裡還有一計,也可能夠吃掉白朮堂,你想不想聽?」曲勇哼了一聲。四姑娘無情道:「經過廣州的事情,你應該知道,我要殺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大幫的老大,也不一定躲得掉,你再想想,當葉少華死後,葉知秋的日子會好過嗎?她生來就是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到那時,她的命運可要比受一點情傷要悲慘的多了。」
如果非要說,曲勇真沒有興趣去關心一個素不相識的別人,但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之後,他太瞭解四姑娘的脾氣了,她說出來的話,她就有這個能力將之變成現實,說到底,控制龍虎會也是他師傅的遺命,曲勇面色變了很久,終於道:「我答應你了,不過我有個條件。」
四姑娘道:「什麼條件?」曲勇道:「我要曹老闆和我一起去。」四姑娘搖頭道:「不行,他現在在麗水的拳館離不開他,再說了,他是曹家的兒子,有頭有臉,他一出去和你黏在一切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你這個慕容小有問題?」她見曲勇面露失望,又道:「我也猜到,你不擅長對付女孩子,所以我已經給你挑了一個最佳的人選陪你去香港。」曲勇道:「是誰?」四姑娘道:「這個人你很熟悉的,啪啪」最後兩下是擊掌聲,有人從門外應聲而來。
「大黃蜂?」曲勇厲聲道:「我早已與你一刀兩斷,我絕不會和他」
「不要激動」四姑娘道:「大黃蜂,你來說說那天晚上,阿美為什麼要殺薛瑩瑩?」
大黃蜂也有些尷尬看到曲勇,他避開曲勇的目光道:「阿美說,四姑娘說放了薛瑩瑩,但是她要殺,因為要永絕後患!」曲勇「啊」一聲叫了出來,道:「你們」四姑娘道:「那薛瑩瑩死了沒?」大黃蜂道:「沒有,給我攔下來了。」四姑娘道:「你為什麼要攔下來?」大黃蜂不說話了,他望著曲勇,後者脫口而出道:「你你是為了我?」四姑娘又道:「你再說說,你為什麼幫我做事?」大黃蜂一急道:「四姑娘,咱們說好了,這個不說出來的。」四姑娘道:「你媽已經走了,這幾個月你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很開心,你要相信你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曲勇聽不明白他們說的話,他問道:「大黃蜂,你媽媽怎麼了?去哪裡了?」大黃蜂沒有說話,將左手臂膀往前一送,那裡纏著個黑色的袖章,繡著一個「孝」字。
「她她死了,癌症」
曲勇身子一震,大聲道:「你為什麼不說出來」大黃蜂苦笑道:「說出來有用嗎?我不需要大家的同情,最後的日子裡,我媽過的很安心,她完成了所有的心願。」曲勇全都明白了,他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大黃蜂,良久,道:「對不起!」大黃蜂也緊緊抱住他,道:「是我對不起你!」
「不是,是我對不起你!」曲勇道:「作為一個朋友,我第一想到的是你出賣我的心痛,但是我卻沒有想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夠相信你,是我對不起你!」
「好兄弟!」
如果這時候有酒,最適合喝一杯,混著男人的淚水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