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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五回 踏上逃亡之旅 文 / 步月淺妝

    城門被打開以後,燕赤單于被部將掩護著從北門逃了出來,他的身上帶著傷,騎在馬上,每走一步,傷口就牽扯的疼痛難忍。

    回望落日中的金城郡,破敗的旗幟,已經被拔掉了,換上了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大周旗幟,金色的龍,張牙舞爪盤踞在黑色的大旗上,彷彿在宣告,這裡是大周的地盤,任何人不得侵犯。

    燕赤單于恨恨道:「終有一天,我們還會再回來的。」

    部將沒有說話,為了一個女子,單于已經變得不像他自己,若是有一天再遇到那女子,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哪怕,等待自己的是死亡。

    裴妼他們住回了從前躲藏的院子,蕭十一郎住進了衙門。

    百廢待興的城市,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金城郡不是終點,隴右道還有四五座城池,都在突厥人的手裡,蕭十一郎的任務,就是收回失去的城池。

    原來留守的官員因為背叛大周,已經全部被斬殺,在皇上沒有派官員來之前,一切只能由蕭十一郎打理。

    裴妼對金城郡的瞭解,還是源自於蕭十一郎寫的遊記。

    她清楚地記得,金城郡藥材數量非常豐富,且有瓜果城之美譽,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

    忽然想起一件事,裴妼吩咐香荷尋找此次大戰後,金城郡的孤兒。

    前一世,每次大災之後,便會有無數的孤兒棲身於長安城的郊野之中,夏天還好,勉強能活下去,到了冬天,大雪來臨之際,荒郊野外,經常能看到白露骨於野。

    她收養這些孤兒,可以帶到晉陽,由金巧兒統一培訓,將來大規模織染的時候,她可以有充足的人力。

    香荷派人出去尋找孤兒,無論年齡大小,只要是無家可歸的孩子,盡數收養。

    十來天下來,香荷共計收養了五百多名孤兒。

    香荷犯愁,娘子要這麼多人,光是吃飯穿衣,就是一大筆開銷,他們手裡的銀兩,都是單于留下不曾帶走的。

    按理說,這些是要上交朝廷的,但是,香荷派了人,提前偷偷取來,並無人知曉,即便是知曉,估計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裴妼此時想著的,卻是金城郡附近的羊毛毯。

    金城郡距離長安城並不遠,待日後金城郡繁榮以後,她完全可以壟斷半城的生意,諸如藥材,瓜果,羊毛毯以及一些皮革製品,都可以銷往長安城。

    香荷告訴裴妼,他們只剩下五百兩銀子了,因為金城郡的糧食價格太高了。

    裴妼黛眉微蹙,祖父一直沒有給她消息,想來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金城郡,那麼,她能借助的,也只有蕭十一郎了。

    但凡有一點辦法,她絕對不會找蕭十一郎,縱然是他攻破了金城郡,她也無法對蕭十一郎產生好感。

    這個男人,太冷漠無情。

    她還沒有找蕭十一郎,蕭十一郎卻主動上門來了。

    裴妼換了男裝,在廳堂見他,旁邊是春曉和香荷相伴。

    蕭十一郎今天穿了一件湖藍色繡寶相花大袖襦袍,束髮玉簪,腰間繫著一塊羊脂玉珮,丰姿玉貌,說不盡的倜儻風流。

    裴妼卻眼皮都沒抬,淡淡道:「尊駕怎麼會有時間到我這裡來。」

    蕭十一郎落落大方的坐下,伸手捻了捻羊毛地毯,唇角一勾,「無他,只是來和裴娘子商量一下入股的事情。」

    談到入股,裴妼想起了自己的白疊子,為人作嫁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

    裴妼終於抬起頭看向蕭十一郎,她想看看蕭十一郎的臉皮到底有多厚,這個人,比賀蘭臻更無恥,這世上,真的沒有好男人了。

    裴妼和蕭十一郎對視一眼,裴妼冷哼一聲,「蕭家郎君,我還沒有打算做什麼,你怎麼又談入股的事情!」裴妼的語氣,充滿了憤恨。

    蕭十一郎不禁失笑,「你這段時間,又是尋找孤兒,又是收購藥材,羊毛毯,這還不算是生意嗎?」

    「蕭十一郎!」裴妼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做什麼,不需要向你稟報吧!」

    蕭十一郎搖搖頭,「裴娘子莫動火,你先坐下,這件事,我不會讓你吃虧的。」蕭十一郎從懷裡掏出一卷寫滿字的紙張,遞給裴妼,「你先看一看,若是覺得可行,就摁個手印。」

    蕭十一郎給她的,等於是一紙合同,上面清楚的寫著,以後裴妼的每一項生意,都有太子臀下五成的股份,至於銀兩,可以隨時調撥給她,需要的人,也可以隨時派給她。

    對於太子臀下對裴妼的信任,蕭十一郎也很不解,但隨著時間的推事,他發現,這個女子的確與眾不同,無論任何時候,這個高貴的士族女郎,都是自信而又從容的,你永遠在她的眼睛裡看不到膽怯,自卑和哀怨。

    蕭十一郎滿意的看著裴妼摁了手印,點點頭,「聽說你現在缺少銀兩,需要多少,儘管找富森,他會幫你。」

    說罷,蕭十一郎揚長而去。

    裴妼看了一眼蕭十一郎喝水的杯子,恨恨拿起來,扔在了牆上,隨著清脆的瓷器落地聲,裴妼怒吼了一句,「蕭十一郎,卑鄙無恥的混蛋!」

    香荷笑了笑,用眼色示意小丫鬟收拾房間,香荷陪著裴妼來到花園裡,香荷把羊毛墊子放在石頭上,扶著裴妼坐下,輕聲慢語道,「娘子何必動氣,那蕭十一郎,也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太子臀下的羽翼已經日漸豐滿,其餘幾位皇子,早已經不是對手,娘子做生意,雖然只佔了五成股份,但是,太子臀下不過問,全憑娘子一人做主,只要娘子每年拿的賬目錢款能夠對上,太子臀下莫非還會刁難娘子不成,好歹,太子臀下是娘子的親表兄,而且,太子臀下與二郎一向親近,說來說去,娘子都不會吃虧。」

    裴妼點點頭,「算了,你說得對,我不和那個小人計較就是。」

    香荷笑了笑,沒再說話,裴妼在蕭十一郎面前的忘形放縱,讓她感覺很奇怪,即便是在賀蘭臻面前,裴妼也是高貴端莊的士族女郎形象,這是為什麼呢?從來沒有任何情感經歷的香荷,自是想不通。

    裴妼卻已經忘記了蕭十一郎,拿紙筆開始計算,自己需要多少銀兩,應該用在什麼地方,破敗的金城郡,想要快速的恢復元氣,就需要那些流動的商人。

    第二天,富森親自上門,送來了錢財供裴妼使用,富森對裴妼,十分恭敬,裴妼也不好把火氣發在富森身上。

    金城郡的城池,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加固完畢,只可惜,城裡到處殘垣斷壁,整座城市,依舊顯得死氣沉沉。

    這時候,蕭十一郎卻要走了。

    朝廷重新委派的刺史已經在路上,不日即可到達,裴妼也準備動身,前往晉陽。

    成都府,至今還在蜀王的控制之下,不過,蜀王能夠控制的區域,已經在縮小,裴妼很擔心蜀王惱羞成怒之下,殺了自己的女兒。

    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裴妼心中未免急躁不安。

    香荷說,蜀王已經知道週三娘被他們綁走,所以,為了週三娘,蜀王也不會輕舉妄動。

    裴妼暫時安下心來,準備前往晉陽。

    晉陽距離金城郡有兩千里路,若是他們這幾百人的隊伍到晉陽,大約需要二十天到一個月的時間。

    尤其是,這幾百人,半數以上,都是孩子,可以想像,這一路上會有多艱辛。

    香荷手下有一百多人,其中,成都府之行損失了十幾個人,到金城郡之後,又損失了十來個人,香荷手下可用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等金原平到了晉陽,她打算讓金原平教授孩子們武功,香荷說,五百多個孩子裡,有三十多個孩子,屬於根骨奇佳的可造之材,這樣的比率,已經很高了。

    裴妼已經意識到,無論做什麼,首先要有人,

    大周有很多隱性人口,這些人,稱之為逃民,他們為了逃避稅賦,逃到深山老林裡去,或者離鄉背井,這部分人口,佔了大周總人口的三分之一還要多。

    這次,蕭十一郎聽取了裴妼的意見,在金城郡重新統計人口,眾人驚異的發現,金城郡的現有人口,比戰亂之前的人口還要多出三萬人。

    這充分說明,之前,金城郡有很多人,隱瞞了自己的戶籍。

    凡參加修築城牆的男丁,都可以免除一年的賦稅,並按照天數結算工錢,是這次統計人口沒有瞞報的主要原因。

    不過,裴妼很後悔給他出這個主意,因為蕭十一郎說,修築城牆的錢款,由裴妼來出,當然,她現在沒有這麼多銀子,所以,只能先欠著,等到日後跟太子臀下結算的時候,再扣除便是,裴妼深深的感到,自己踏上了一條賊船,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金城郡。

    裴商一直沒有消息送來,他們就不能離開,因為守衛金城郡的人馬,是裴商的部下,他們聽命於裴商,而非蕭十一郎。

    裴妼和十二郎在金城郡,是一個象徵。

    尤其是聽說破城之法,是裴妼獻計,裴家軍對裴妼更是充滿了敬佩,這個時代,無論男女,他們只尊敬強者。

    終於,新任刺史到了金城郡,令裴妼沒有想到的是,新任的刺史,竟然是自己的阿翁,賀蘭臻的父親,賀蘭景深。

    賀蘭景深看到自己的孫兒,悲喜交加。

    他抱著從未見過面的孫兒,淚水奪眶而出,他的兒子,還在成都府生死未卜,幸好,裴妼給他們賀蘭家留下了嫡親血脈,讓他們家族得以延續下去。

    前一世,賀蘭景深一直在長安城為官,並沒有到金城郡做刺史的經歷,看來,今生已經與前世大不相同。

    賀蘭景深來了,她便不能隨意離去了。

    因為路遙遙,加上金城郡百廢待興,所以,周氏不願意到金城郡吃苦,賀蘭景深,只帶了妾室應娘,以及兩個丫鬟,兩個隨從。

    蕭十一郎帶著人馬離開以後,賀蘭景深正式走馬上任,裴妼和十二郎搬進了刺史衙門,香荷他們卻仍住在外邊。

    賀蘭景深帶來了一封信,是裴商寫給裴妼的。

    信,沒有打開過,可見,賀蘭景深是一個信人君子,這一點,他比賀蘭臻要強多了。

    裴妼展開裴商寫給她的信,只看了一行,便皺起了眉頭,越往下看,心中越涼,自己的那點心思,全然沒有逃過祖父的眼睛。

    賀蘭臻縱有千般不好,是她當初自己選的,更何況,賀蘭臻對她一片癡心,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她以為自己那點心思,沒有人看的出來,到底,還是自己閱歷不足,她在平泉別業,喪失掉了所有的信心,才華,如同一一具行屍走肉,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哪裡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重生,上天會給她一個重來的機會。

    她嚥不下這口氣,必須要離開賀蘭臻,即便不是現在,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

    她已經和明跖團聚,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裴商在信中叮囑她的話,她一一記牢,雖然自己被擄到金城郡,超出了裴商的計劃,但是,她的表現,足以讓裴商對其產生信心,裴商已經決定,在他歸天以後,就把裴家的暗勢力交給她。

    這是一支足以和整個皇室抗衡的力量,前一世,即便是裴家整個覆滅了,這支暗勢力,仍然沒有歸在皇室中,這八千人,坐上大船,遠赴海外,再也沒有回來。

    也就是在那時候,人們才知道,原來,這個國家真正的皇上,是裴尚,也因此,人們對裴商的好感,下降到了一定的程度,若非皇太后是裴家人,說不定,史書會把裴商納入佞臣行列。

    裴妼帶著孩子,單獨住了一個小院,賀蘭景深太忙,也只有晚上才有時間,匆匆見孫兒一面,這,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轉眼間,賀蘭明跖已經六個月了,金城郡的夏天,燥熱不已。

    賀蘭明跖吃得多,所以,胖乎乎的,身上全是肉,賀蘭景深想方設法,為孫兒找來冰塊,讓他盡量舒服一點。

    其間,賀蘭景深給周氏寫了一一封書信,希望她能夠到金城郡來,幫著裴妼一起照看孫兒,周氏並未前來,周氏恨死了裴家,賀蘭臻至今生死不明,雖然沒有了週三娘,蜀王的戰鬥力大為削減,但是,蜀王仍然盤踞了劍南道,並與南詔,吐蕃聯手,一時半會兒,賀蘭臻怕是回不來。

    蜀王希望拿賀蘭臻與週三娘作交換,裴商沒有同意。

    周氏聽到這個消息,差點跑去裴家,大罵一頓裴商,裴蒙夫婦上門探望周氏的時候,周氏稱病不出,夫妻倆只好留下禮物離開了。

    周氏執著的認為,是裴妼給賀蘭臻帶來了災禍,自古以來,紅顏禍水,若非裴妼太貌美,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賀蘭景深並沒有像妻子一樣,把責任怪罪在裴妼身上,尤其是天天看著可愛的孫兒,一天天長大,肉呼呼的衝著自己笑,心裡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接連下了幾日的雨,裴妼的心情,也如這陰沉的天氣一般,飄揚不起來了。

    阿翁不想讓自己離開,現在外邊的事情,全都交給十二郎與香荷打理,雖然兩人已經漸漸有了默契,但是,這樣的速度,裴妼等不起。

    未來,存在太多的變數了,她想離開,她必須離開。

    趁著明跖睡大覺,裴妼換上男裝,準備出外走走,她想去看看那幾百個孩子,如今怎樣了,這五百多個孩子,加上香荷他們,將近六百人,每天吃穿用度,加上找先生教他們識字,算起來要二三十貫錢,這樣下去,就是金山,銀山,也會被吃光的。

    走到內宅最外邊一重門,裴妼聽見了打板子的聲音,這時候打板子,不像是後世,只是打屁股,大周的杖刑,那是打哪兒算哪兒,有很多人因為撐不住,還沒有等杖刑完畢,就已經駕鶴西歸了。

    所以,很多人在行刑之前看,都會賄賂捕快,讓他們手下留情,不要打身體的要害部位。

    聽著那人叫得淒慘,裴妼皺了一下眉頭,這個人,似乎是胡人。

    阿翁一向為官清廉,待百姓極好,為何會對一個胡人痛下殺手?

    好奇心驅使裴妼決定不走後門,到大堂去看個究竟。

    裴妼來到大堂的外的廊下,看到阿翁的幕僚孫傅,點點頭,上前問道:「孫先生,前面怎麼回事?」

    孫傅壓低聲音道:「是兩個胡人,那個挨打的,是胡人的奴隸,想要逃走,結果被主人抓住了,奴隸逃走的時候,偷了主人五十貫錢。」

    一個人逃走的時候,能拎著五十貫錢,這未免太可笑了。

    五十貫錢,就是五萬枚一文錢,她倒想問一問,這個人,如何拎走?

    孫傅也是一陣苦笑,這個常識,誰都懂,問題是,奴隸逃跑,打死勿論,是以,第二條就被人忽略了。

    裴妼輕聲道:「孫先生,那個奴隸是哪裡人,做什麼的?」

    「那個奴隸,是琉璃工房的的匠人,據說,他的手藝最好,所以,他的主人對他看管得特別緊。」

    琉璃工房!

    裴妼頓時來了興趣。

    裴妼小聲道:「孫先生,麻煩你告訴阿翁,這個人,我要了,你看看那個胡人開什麼價錢?」

    孫先生為難的看了一眼裴妼,又一想裴妼的身份,點頭答應了。

    板子聲音停了,裴妼的容色太過耀眼,不適宜出面,所以,一切都拜託給了孫先生,孫傅和胡人討價還價,理論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終於將奴隸買了下來,因為是刺史大人要買的人,所以,胡商不敢多要價,加上自己損失的五十貫錢,一共要了六十貫錢,這件事,就算是解決了。

    裴妼心中歡喜,漢代的樂府詩《陌上桑》寫道: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

    這明月珠,就是琉璃,但是,胡人的琉璃,與大周的琉璃,多有不同,胡人的各種琉璃杯,流光溢彩,如水晶一般透明,而且,胡人還能製作大塊的琉璃,可以鑲嵌在窗戶上,無論春夏秋冬,都可以透過琉璃窗,清清楚楚看到外邊的風景。

    以前,人們並不會在窗戶上安裝大塊的琉璃,後來,田麗珠找了胡商,買了胡人奴隸,製作了大塊的琉璃,並更名為玻璃,從此以後,玻璃窗在大周大行其道,而田麗珠,也賺得盆滿缽滿。

    晉陽有製作玻璃需要的所有材料,晉陽,也是大周的大城市之一,繁華程度,不弱於長安城,所以,以晉陽為起點,裴妼相信,她可以做到更好。

    她並沒有看到奴隸,香荷自然會應酬這一切,等到奴隸養好傷,她就可以啟程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想一個妥當理由離開。

    她不願意再欺騙賀蘭景深,在賀蘭景深面前,她必須要裝出思念賀蘭臻的樣子,可是,她真的一點都不想他,她想過女兒,不知道,同樣已經半歲的女兒,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她多麼希望能夠把女兒也接到身邊,但在蜀王兵敗之前,一切都是癡心妄想。

    翌日,裴妼一大早就坐上牛車,來到香荷他們的住處。

    香荷笑著給裴妼行禮,然後接過賀蘭明跖,賀蘭明跖咧著嘴衝她笑,眼睛笑彎彎的,好像夜色中的明月,光彩熠熠。

    「那胡人怎樣了?」

    「還好,已經醒了,娘子,要那胡人做什麼?」

    「那胡人,我有大用場,你千萬要照顧好他,對了,你抓緊時間找一個會說他們胡人話的譯者。」

    裴妼吩咐的事情,香荷現在都能不折不扣的執行。

    兩人進了院子,裴妼看到院子裡的葡萄架,笑道:「這個院子,我還真捨不得了,這葡萄,怕是有幾十年了吧。」翠綠的葡萄架,已經結了纍纍碩果,葡萄秧爬滿了整個院子,炎炎夏日,坐在葡萄架下,涼爽蔽日。

    裴妼坐在石凳上,香草端來了冰引子,「娘子,只加了一點冰,有酸梅的味道,娘子嘗一嘗。」

    裴妼接了過來,她現在還在奶孩子,不敢喝冰的東西,孩子會拉肚子。

    輕啜了一口,裴妼笑道:「香草,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不是,這是鶯歌做的。」鶯歌是他們收養的孤兒之一,今年十二歲了,父母都已經慘死在戰亂中,鶯歌和弟弟孝哥躲在底下的密室裡,靠著乾糧和院子裡的井水,躲過了一劫。

    他們原本打算自賣自身,安葬父母,後來,香荷出錢安葬了他們的父母,而後,跟著香荷來到了小院居住,孝哥比她小一歲,現如今跟著先生學算經,學得好,以後可以在裴妼的鋪面裡,做個帳房,甚至可以做一個掌櫃。

    裴妼見過鶯歌一次,她記憶力好,一次,便記住了鶯歌。

    「香草,你把鶯歌找來。」

    香草應諾後,很快找來了鶯歌。

    「鶯歌,你怎麼會做引子?」

    「啟稟貴人,阿爹夏天的時候,就是開引子店為生。」

    裴妼點點頭,「鶯歌,你會做多少種引子?」

    鶯歌癡癡呆呆看著裴妼絕美的容顏,良久才說道:「很多種。」無論男女,只要看到裴妼,便是這種表現,裴妼已經習慣了。

    裴妼不由失笑。

    香草碰了碰她的後背,這孩子,平日裡很機靈,為何今天看起來傻呆呆的。

    裴妼遞給她一個眼色,示意自己並不介意,而後笑道:「鶯歌,我若是讓你在長安城去開引子店,你可做得來,而且,我想冬天也可以做熱引子,你可做得來?」

    鶯歌用力點點頭,長安城,她還從來沒有去過,若是能在長安城去生活,那可真是天大的幸事。

    「你們姐弟可以同去,屆時,你還可以照顧他。」裴妼柔聲細語的說道。

    鶯歌激動的給裴妼磕頭道謝,裴妼擺擺手,讓香草扶她起來。

    鶯歌退下以後,裴妼說道:「香草,你帶著鶯歌姐弟倆,前往長安城,我想,騎馬的話,最多十天就到了,到了長安城之後,你直接去找岱總管,我會寫一封書信給岱總管,讓他安排一切,總之,我要這個引子店,成為我在長安城的眼睛。」

    香草點點頭,回房收拾東西,帶著姐弟倆趕赴長安城。

    香荷命人把賬冊抱到葡萄架下,「娘子,這是到金城郡以後,我們取得的收益,娘子查一下,看可否對的上。」

    裴妼翻開一本賬冊,細細查看起來。

    一個時辰過去,賀蘭明跖餓了,睜著眼睛直哼哼,裴妼笑著放下賬冊,帶著兒子進了房間,餵飽賀蘭明跖,哄著他睡下,這才回到院子,接著看賬冊。

    她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一時一刻都不敢放鬆。

    香荷給她倒了水之後,就靜靜的站在裴妼的身後,這段時間,裴妼從金城郡的商人手裡,收了很多存貨,因為戰亂,很多商人手裡已經沒有了流轉的現錢,所以,他們壓在手裡的貨物,哪怕是賠錢,都要兌出去。

    所以,他們以低於平日進貨價七成的價格,收購了大批的貨物,然後,將貨物重新整理,送去了長安城。

    第一次出發的駝隊,已經到了長安城,因為價格便宜,他們大賺了一筆,尤其是毛皮和羊毛毯,因為與突厥的戰爭,導致長安城的存貨減少,價格高漲,裴妼收購的存貨,正好填補了空缺,以至於岱山直笑的合不攏嘴,因為所有貨物,都是以十二郎的名義在做,十二郎的蛻變,讓岱山簡直是心花怒放。

    日漸西斜的時候,裴妼回到刺史衙門。

    賀蘭景深讓應娘過來抱孩子,每天,應娘都會過來抱賀蘭明跖,祖孫倆玩一會兒,賀蘭景深才會放他回來。

    賀蘭景深很開明,因為阿家不在,從來不會強調裴妼晨昏定省,他身邊的事情,都是應娘代為打理。

    兒子走後,裴妼皺著眉,靠在床頭,開始思慮怎麼和阿翁開口,離開金城郡。

    她必須要盡快趕到晉陽去,還有兩個月,天氣就會轉冷了,那時候,才是她大發其財的最佳時機。

    即便是太子臀下要去五成的紅利,她依然有得賺。

    裴妼起身,決定親自去跟阿翁去說,她是賀蘭家的媳婦,按道理,不在金城郡,應該直接回長安城,賀蘭景深考慮到周氏和裴妼之間的緊張關係,加上可愛的孫兒,一直不曾開口讓她回長安城。

    如今自己帶著孩子去晉陽,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借口呢?

    裴妼著實犯愁。

    無論怎樣,還是要說出口的,她不能因為賀蘭景深,改變自己對賀蘭臻的態度,尤其是,賀蘭臻現在已經和田麗珠朝夕相對的情況下。

    裴妼換了一件素雅的裝束,緩步來到正房,大老遠,就聽到賀蘭景深爽朗的笑聲,這個男人,前一世,從來不曾如此開懷大笑過,與周氏在一起,只有痛苦。

    裴妼又想起了賀蘭景深因為自己與賀蘭臻的變故,導致吐血,繼而身亡的事情。

    裴妼一陣唏噓,但願,這一世,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進了廳堂,應娘向她笑笑,行了半禮,「娘子請稍候,阿郎在給小郎君洗澡。」

    裴妼失笑,點點頭,坐在一旁等候。

    足有一刻鐘,賀蘭景深才抱著孩子走出來,賀蘭景深把孩子給應娘抱著,賀蘭明跖卻向著阿母伸手,裴妼從應娘手裡接過孩子,沉吟片刻,「阿家,我有話對你說。」

    「五娘想走了,是不是?」

    裴妼怔住,隨即點點頭,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阿家,我想去晉陽一段時間,然後再回長安城,夫君不在長安城,我回去,心裡難受,而且,週三娘現在在晉陽城,週三娘是蜀王的利器,她現在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也只是暫時的,不知何時就會恢復記憶,我想去晉陽,徹底說服週三娘。」

    說到週三娘,賀蘭景深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此次自己能夠到金城郡任刺史,全賴與裴商的大力舉薦,他必須堅定的站在裴家這邊。

    而且,他心裡對裴商萬分仰慕與敬佩。

    賀蘭景深點點頭,「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臻兒,我聽說他現在在成都府行動還算自由,出入雖然有人監視,但只要不出成都府,不會有人限制,看來,蜀王也為自己留了一條路。」

    這些消息,裴妼比賀蘭景深知道的更詳細,不過,此時,她只能裝作剛剛聽到這個消息,臉上露出淺淺地笑容。

    賀蘭景深也是一笑,只要小輩們生活的好,他們都無所謂的,之前,他對自己的仕途,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他把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孰料,裴商一個舉薦,他竟然成為金城郡的節度使。

    蕭十一郎在瓜州,距離金城郡很近,此時的金城郡,是安全的。

    裴妼開始為離開金城郡做準備。

    十二郎是要帶走的,但是,金城郡她想留下一個人,思來想去,沒有合適的人。

    香荷為她推薦了一個裴家的老僕人,身在涼州的變三,變三原來是裴商的小廝,從幼時就跟隨裴商,後來,裴商想送他一個功名,結果變三因為喜歡上一個宮女,被裴商的父親發現,驅趕到了涼州,裴商暗地裡把變三安排在自己名下的店舖,然後在父親去世以後,又想辦法將宮女從皇宮裡接了出來,兩人結為夫妻之後,就定居在了涼州。

    如今,變三已經兒孫滿堂,變家,是涼州第一富商,因為背後有裴商支撐,所以,無人敢惹,生意也做得十分順利,而且,變家與吐蕃,突厥的一些部落,也頗有交情,可以說,變家是裴商在隴右道的一個眼線。

    裴妼也知道變家,只是一時沒有想起來,那時候,變家每年都會給裴商送來滿車的禮物,後來,小兒子去了北庭都護府,她還曾想找人尋找變家人,幫助她與賀蘭明跖通上消息,只可惜,一直沒能聯繫上。

    前一世的裴妼並不知道,田麗珠已經毀了變家,變家僅存的一雙小兒女,去了大食,再也沒有回來。

    香荷聯繫了變家,變家在金城郡也是有店舖的,只不過,因為戰亂,暫時放棄了。

    這一來一回,就要十來天的時間,裴妼倒也能等得,畢竟,金城郡裡,也有很多事務需要打理。

    第七天,變三親自前來。

    他一到小院,就向姐弟倆告罪,小主人在金城郡這麼久,他們都沒有前來拜見,實在是說不過去。

    變三解釋,他們一家人因為戰亂,全都躲到了吐蕃境內,剛剛回來不久,就接到了小主人的消息,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變三今年已經年近七旬,深眼窩,高鼻樑,一雙眼睛,深邃而又犀利,寬大的袍子,讓他看起來異常的瘦弱。

    裴妼請他坐下,變三行禮道謝,而後坐在了裴妼的下首,「小人見過娘子一面,那時候,娘子還只有五歲,娘子從小就比別的女兒家聰慧,郎君對娘子,也是格外的歡喜。」

    裴妼知道他這是在跟自己套近乎,在裴商身邊的,無一不是老奸巨猾,她已經習慣。

    裴妼在意的是,變三是否靠得住,因為她每一項生意,都要有太子臀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她不希望,到得最後,成為別人的嫁衣。

    她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不敢相信皇家的人。

    她向變三道明見他的意思,變三一直默默的聽著,直至裴妼講完,變三的鬍子抖了抖,站起身,鄭重其事的說,「娘子,恕小人直言,即便是太子臀下佔有五成的股份,也不能因此把所有生意,都打上皇家的印記,無論做人做事,還是留一分,謹慎為好。」

    裴妼笑了,她從心底裡感激祖父,祖父身邊的人,每一個人,都是優秀的人才,怪不得,裴家能夠在大周百年不倒。

    「娘子若是信任小人,以後,金城郡和瓜州,包括吐蕃和突厥的生意,都包在小人身上,只要娘子要求的,小人一定盡心辦到。」說完,他拿出一塊木牌,遞給香荷,香荷轉送到裴妼手上。

    這是一塊帶著香味的木牌,這種香味,是裴妼以前沒有聞過的,她好奇地放在鼻尖聞了聞,「娘子,這是綠檀木,產自海外,娘子若是喜歡,小人日後給娘子送一個梳妝盒。」

    裴妼笑了笑,「讓你見笑了,我以前身處內宅,從來不知道外邊的天地如此廣闊。」

    變三也是一笑,怪不得阿郎願意把自己的勢力交給裴妼,這個小女子,不輸男兒。

    變三也是鬆了一口氣。

    送走變三之後,裴妼決定,第二天啟程,前往晉陽。

    天氣炎熱,此時趕路,並不適宜,但是,裴妼已經等不及了,若是秋天趕到晉陽,一切都晚了,這一錯過,就是一年。

    賀蘭景深雖然捨不得孫兒,還是將兒媳和小孫子送到了金城郡外的十里長亭,才依依惜別。

    裴妼坐在馬車裡,看著越來越遠的金城郡,心中感慨萬千,若是她離開賀蘭家,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賀蘭景深。

    馬車是特製的,寬大,舒適,從窗子可以欣賞外邊的景色。

    一想到去晉陽城,裴妼就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晉陽城,沒有賀蘭臻,沒有蕭十一郎,她討厭的人,都不在眼前,想想都覺得愜意。

    這次,因為有幾百個孩子,所以,除了駝隊,還有十幾輛馬車,這些都是變家給預備的,要知道,馬匹在大周是官家所有,平民百姓,是買不起馬的,而且,也不能擅自養馬。

    裴妼抱著賀蘭明跖在馬車裡睡了一覺,賀蘭明跖醒來之後,就坐在裴妼腿上,看外邊的風景,賀蘭明跖膽子很大,不顧顛簸,一直動來動去。

    馬車每顛簸一下,他都以為是阿母跟他在玩,咯咯笑個不停。

    裴妼已經完全肯定,這個兒子,就是她失而復得的小兒子,現在,孩子已經長開了,眉眼與裴妼很像,大兒子長得像賀蘭臻,小兒子像她。

    駝隊停了下來,裴妼這才發現,已經日近中天,護送他們的侍衛,已經埋鍋造飯。

    裴妼帶著賀蘭明跖來到路邊。

    頭頂,天空湛藍如碧,遠處,青山如黛,起伏延綿,四野,一眼望不到邊的農田,如萬頃碧波,隨著風兒,輕輕蕩漾。

    五彩繽紛的各色野花,點綴在路邊,樹下,裴妼忍不住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聽著鳥鳴,感受著如濃墨重彩的畫卷。

    春曉知道,娘子手癢了,想要畫畫。

    馬車上都預備著筆墨紙硯,所以,春曉和香荷說了一聲,便拿下了畫紙等工具,擺到了裴妼面前。

    裴妼與春曉會心一笑,那時候,自己和春曉連過冬的衣服都沒有了,她畫了幾張畫,春曉走了百里路,到長安城賣畫,結果,被田麗珠的人發現,找個由頭,將春曉打了一頓,還撕毀了畫卷,差點將春曉當做逃奴,送到衙門。

    春曉幾乎將頭磕破了,這才放了春曉回來,裴妼至今都不知道,春曉是一路乞討回來的,冬天的時候,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

    好在,那樣的歲月,再也不會有了,裴妼想,這一世,她一定會讓春曉過上最好的日子。

    春曉抱著賀蘭明跖在一旁看著裴妼作畫,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都在看裴妼作畫,裴妼的畫作,被一些書畫店想盡辦法購去之後,往往能以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價格賣出去。

    裴妼畫的牡丹花,冠絕大周,裴家鼎盛的時候,裴妼的牡丹寫意,是以數量來計價的,一張畫作,若是一朵牡丹花一千兩銀子。

    香荷本來一直站在裴妼身後看她作畫,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她心中一顫,警惕的看向那一溜煙塵方向。

    裴妼沒有在意,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可能,她更願意像前一世那樣,每日與琴棋書畫為伍,閒暇時去打打馬球,放放紙鳶,等兒子長大以後,帶著他去爬山。

    命中注定,這些事情,在這一世,會成為無暇觸碰的奢侈品。

    馬蹄聲越來越近,而後,馬上人停了下來,跳下馬,大踏步走向裴妼。

    香荷一見是蕭十一郎,很是驚訝,他現在不應該是在涼州嗎?

    裴妼沒有回頭,因而也不知道是蕭十一郎前來,蕭十一郎站在她身後,看她才畫了一半,便不再等候,咳了一聲,「裴妼,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裴妼嚇了一跳,這個人,怎麼神出鬼沒的?

    她已經不怕蕭十一郎,她身上的毒藥已經徹底解了,蕭十一郎已經沒有可以威脅她的力量。

    她不悅的站起來,蹙眉問道:「何事?」

    賀蘭明跖卻歡快的笑著,要蕭十一郎抱他。

    蕭十一郎剛想伸手抱他,被裴妼攔住,「蕭十一郎,你一身塵土,不要抱我的兒子。」

    蕭十一郎瞪她一眼,在河邊洗了臉,擦乾淨,這才回來,抱起賀蘭明跖,賀蘭明跖對著他嘻嘻笑著,十分的歡快,裴妼忍不住瞪了一眼叛變的兒子。

    蕭十一郎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裴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說吧,何事?」

    「裴妼,燕赤單于帶著族人向大周投降,條件只有一個,就是娶你為妃,太子臀下不願意你遠嫁,特命我來告知與你,在我沒有攻下甘州之前,切不可到長安城去,就是晉陽城,洛陽城也去不得。」

    裴妼大驚失色,皇上真會狠心將她許配給燕赤單于嗎?在皇上心裡,自己遠不如突厥重要,即便是姑母再喜歡自己,祖父再寵愛自己,也無濟於事。

    蕭十一郎遞給她一個布包,壓低聲音道:「戴上這個,今天晚上,讓香荷他們派人送你走,太子臀下已經在祁縣給你準備了一處莊園,週三娘也在祁縣,而後,找個人假扮你,繼續坐在馬車裡,長安城那邊,自會有太子臀下為你周旋。」

    裴妼默默地接過包袱,並沒有打開,她的手微微顫抖著,白皙的柔荑上,紅艷艷的蔻丹,分外刺眼。

    良久,裴妼才鎮定下來,「太子臀下為何會幫我?」

    「你是臀下的表妹,臀下自然會幫你,這次的事情,實際上起自於你的伯父,你的祖父因此被氣得病倒,不過,你儘管放心,太子臀下會照顧裴大人。」他說的裴大人,是裴妼的父親。

    父子兄弟之間的角力,從現在就開始了嗎?裴妼心中一片淒涼,不是她不肯放過別人,而是別人更不肯給他們父女一條活路。

    只是,她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與裴冀鬥法。

    幸好,這一世,祖父把裴家的暗勢力給了她。

    「祖父他……」

    蕭十一郎輕歎一聲,裴商,也是他敬重的人。

    「放心吧,裴大人不會有事的,皇上已經讓御醫住進裴府,日夜照顧裴大人。」

    裴妼淚盈於睫,她真害怕,見不到祖父最後一面。

    蕭十一郎再也冷不下臉,低聲勸慰她,「臀下說,時間不會太久,你儘管放心就是,臀下對你有信心。」

    裴妼點點頭,是啊,如今,只有積蓄力量,才能與裴冀抗衡,田麗珠和賀蘭臻,倒不是那麼重要了。

    蕭十一郎把孩子遞給裴妼,「我給你的包袱裡,有個盒子,是百解丸,如非劇毒,都能化解。」

    說完,蕭十一郎與裴妼告辭,縱馬離去。

    太子臀下之所以傾盡全力救裴妼,一是因為裴妼身後的暗勢力,二是一個裴妼的經商的才能,雖然只是剛剛開始,但裴妼的智謀,已經足以引起太子臀下重視。

    他只是太子,用錢的地方太多,但是,靠著俸祿和陛下的賞賜,根本是入不敷出,所以,權衡利弊,太子決定保住裴妼。

    看著蕭十一郎遠去的背影,裴妼再也沒有作畫的心思。

    讓春曉收起了作了一半的畫。

    然後,向香荷招招手。

    香荷還沒有得到消息,聞聽裴妼所說,大吃一驚,她相信,蕭十一郎不會那這種事情開玩笑,眼下,朝廷要想滅掉蜀王,就要切斷蜀王的外援,自然,拉攏燕赤單于,成為這件事的關鍵,裴冀此舉,定然戳中了陛下的心窩,所以,陛下才會同意和燕赤單于和解,全然不顧燕赤單于之前的殘虐,也不顧蕭十一郎帶領軍隊,在戰場上捨命廝殺的辛酸與危險。

    香荷堅定的低聲道:「娘子,奴婢全聽娘子吩咐,蕭十一郎說得對,娘子此時應該躲起來,長安城有太子臀下應付,裴家不會有事,陛下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也不會為難裴家的。」

    裴妼苦笑,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她剛剛六個月的寶貝,怎麼能夠跟她一路顛簸辛苦,但是,母子分離,更讓她無法接受。

    香荷輕聲道:「娘子,我們可以帶著小郎君,雖然馬匹顛簸一點,只要我們控制速度不要太快,小郎君不會有事的。」太子臀下讓裴妼十日內趕到祁縣,定然是在祁縣做了周密的部署,所以,他們必須要加快速度,日夜兼程。

    裴妼淚如雨下,眼前的美景,瞬間變成了黑白色。

    太多的不甘心,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之前的想法,她點點頭,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我們不帶著他,他快七個月了,可以吃一些流食,我讓春曉帶著他,香蓮心細,讓她幫著春曉帶孩子,等他們到了晉陽城,我們再聯繫,這一路顛簸,我不能帶著他冒險。」

    香荷點點頭,送母子倆回了馬車,開始佈置一切。

    是夜,裴妼和香荷一行四人,悄然離開隊伍,星夜兼程,趕赴祁縣。

    一路之上,他們不敢去住驛館,只能借宿與農家,他們要在燕赤單于到長安城之前躲起來。

    第九天的夜裡,他們到了祁縣郊外的明月莊園,明月莊園,是東宮幕僚鄧中和的別業,鄧中和就是祁縣人。

    明月莊園早就收拾停當,閒雜人等,都已經驅逐出去,莊園裡的僕從,都是太子臀下派來的。

    因是夜裡,裴妼他們簡單洗漱以後,便睡下了。

    翌日,直至日上三竿,裴妼才起床,連日來的奔波,讓裴妼瘦了許多,平日裡如寶石一樣璀璨的眸子,似乎也黯淡了。

    眼底,因濃濃的思念與悲傷,佈滿了紅血絲。

    裴妼瘋狂的想念著兒子,她曾經發過誓,母子倆,再也不分開,可還是分開了。

    裴妼甚至不敢去想,這次分開時候,他們要多久才能見面。

    梳洗打扮之後,裴妼出了門,香荷已經守候在門口,看到裴妼略帶憔悴的面龐,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或許,這就是傾城之禍吧。

    服侍著裴妼用過早膳,香荷問道:「娘子,週三娘就在東園,娘子要不要去看看三娘?」

    裴妼點點頭,「也好,我們先去看看她。」

    裴妼看她輕車熟路的引領著自己,疑惑的問道:「香荷,莫非之前你已經來過?」

    「是,只要跟皇家有關的地方,有關的人和事,奴婢們都會去打探清楚。」香荷盡量用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題外話------

    沒有想到這麼爛的成績,竟然也入了,今後,只有日更過萬,報答諸位的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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