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珞漓抽泣了兩下又忍住了淚水,快步向一間禪房走去。
「珞漓……」三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慧靜停下腳步,無比堅毅地聲音道:「巧蓮有了歸宿,慧靜塵世再無可牽掛之事,從今往後永伴青燈古佛就是我的歸宿,也是我的命運,幾位施主請回吧!」
「阿彌陀佛!」大殿內老尼去二復返。「施主,事已至此幾位多說無益,請回吧!」
連寧拆十座廟也不拆一段緣的老尼姑都這麼說,三郎知道沒戲了,一步一會頭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廟門走去,到了門前久久矗立,欲訴無言、欲哭無淚。
禪房裡的慧靜聽著幾人的腳步聲出了院子,快步走到門前望著廟門珠淚滾滾而下:「三郎哥,對不起,其實我知道,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愛的是三郎而不是呆二,有那一夜奴今生再無遺憾,我……我唯有在佛前為你祈福,保佑你們平安,三郎哥,原諒我不能一直陪著你走下去,我真的做不到,嗚嗚……」
夜色降臨,星光點點,庵廟內響起做晚課的木魚聲,三郎呆立許久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怎麼走回的柳府,水娃子牽著馬,馬上是哭的如淚人一般的巧蓮。
三郎渾渾噩噩回到柳府,做在前廳對著燭光正在發呆,許艷珠領著鄭媛玉進來了,拉著三郎的手道:「相公,我認了一個好姐妹,你來看看!」
鄭媛玉偷瞅了他一眼,又想起自己在林中看到的三郎洗澡的那一幕,直羞的滿面通紅,低著頭款款上前施禮:「奴婢鄭圓玉見過大人!」
三郎慌忙站起:「夫人快快請起,我在柳府的這段日子承蒙夫人屢次相助,三郎感激不盡,如今沉鹽一案已破,柳家的產業已經充公,不知夫人意欲何往呢?」
感情,他只想著楚珞漓的事,許艷珠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許艷珠嗔怪道:「相公,奴家剛剛說過已經媛玉認作乾妹妹了!」
「哦?」三郎反應過來,笑道:「即然如此夫人已後不必如此拘禮,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本官定會為你做主!」
鄭媛玉紅著臉低著頭,妞妞捏捏卻不說話。
許艷珠笑道:「既然是我的妹妹,柳府既已充公,妹妹又殺了柳正那賊子為父母雙親報了仇,還能往哪裡去,當然是去我們府上了。」
「嗯,理應如此!」三郎微一思忖道:「夫人詩詞曲畫無不精通,早聽說是位才女,我府上正缺一位女房管事,夫人若不介意就到我駙馬府上做個管事吧,夫人之意如何?」
鄭媛玉施禮道:「奴婢一個落魄女子能侍奉大人夫人左右就已經知足了,管不管事的奴婢倒不放在心上。」
許艷珠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笑道:「妹妹,你看你怎麼還奴婢奴婢的,你屢次助我相公,這管事的職位交給你我們也是最放心的,你就不要推辭了!」
「既如此奴婢恭敬不如從命!」鄭媛玉說完偷偷瞧了眼三郎,張張嘴還想說什麼,終究礙著面子沒說出來,垂首站在一旁。
「官人,媛玉既是我的妹妹還有一事要官人幫忙!」
「呵呵,當然,有什麼事夫人但說無妨!」
「官人!」許艷珠在他面前坐定,「如今殺害妹妹雙親的主謀柳正已死,可那蒙氏兄弟在那二狼山上坐擁千八百人還在逍遙法外,妾身替妹妹說句話,相公可否稟明寇大人發兵剿滅二龍山,抓了那蒙氏兄弟為妹妹雙親報仇?」
三郎霍然站起,「那蒙氏兄弟與柳正互相竄通,蛇鼠一窩,為害百姓,漫說因為夫人的妹妹,就是為秦州百姓我也要出兵剿滅他,夫人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帶兵前去!」
「奴婢謝過大人……」鄭媛玉眼淚出來了,猶豫著還想說什麼,張了幾次嘴還是沒說出來。
「夫人有什麼但講無妨,既然與珠兒認做了姐妹還有什麼話不方便說的?」
「大人!」鄭媛玉終於紅著臉說了出來:「媛玉當年曾許下諾言,誰若替玉兒報了大仇當以身相許,如今奴婢已是殘花敗柳之身,若大人不嫌棄奴婢願侍奉大人左右,為大人鋪床疊枕,也不算違背了當初的誓言!」
三郎一聽她的話雖然含蓄卻聽明白了,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笑三郎怎可乘人之危,何況夫人花容月貌正在妙齡,也不必拘於那些凡俗禮節,日後有中意之人盡可言明,我和夫人不僅不會為難你還會替你們做主!」
「這……」鄭媛玉扭捏著,終歸是大家閨秀出身,面子薄,很多話不便說出口。
許艷珠見她扭捏之態有心拒絕,人家一個妙齡婦人好不容易說出口,又是自己的乾姐妹,她又於心不忍,忙打岔道:「妹妹,此事容後再說,先讓我家官人替你剿滅了匪寇報了大仇再說。」
三郎忙接口道:「剿殺蒙氏兄弟不僅是為了夫人,也是為了秦州千千萬萬的百姓,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鄭媛玉扭捏著終歸沒再說什麼,她因害羞二粉頰緋紅,整張臉本就明麗,在燈光映照下更是如盛開的桃花般嬌艷無比。
許艷珠輕歎口氣,「哎……造化弄人,如此美人小小年紀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也當真是可憐!」
三郎讓二人先下去休息,自己當即就去了欽差行轅,向寇准說明了來意。
沒想到他的想法竟與寇准不謀而合,寇准也正要找他商量此事,當即應允。
次日一早三郎調集州府兵三千,派人先到二龍山打探,待探明了地勢,逕直髮兵將二龍山圍困起來。
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三郎派人向山上喊話叫蒙氏兄弟獻寨投降。
那蒙氏兄弟早得到了柳家莊覆滅的消息,又得知鄭媛玉親手殺了柳正,知道當年殺害鄭家全家的事已經暴漏哪肯投降,固守山寨堅守不出。
三郎親自帶領人馬殺了上去。
一千多匪寇本是烏合之眾,能逍遙至今完全是因為有柳正這座靠山,有官府的關係。
三郎帶兵身先士族率先衝進了寨子,一通掩殺,三郎也不客氣當場誅殺了蒙氏兄弟,其餘匪寇死的死降的降,不消半個時辰偌大的山寨土崩瓦解。
三郎命士兵砍下蒙氏兄弟的頭回欽差行轅交令。
交完令,三郎體恤鄭媛玉的苦衷,又為鄭員外夫婦重修了墳塚,將柳正的屍體與蒙氏兄弟的兩顆頭顱埋在了鄭員外夫婦下首,塑成石像,讓柳正及蒙氏兄弟永遠跪拜鄭家莊死去的近百口人,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自此鄭家一案終於真相大白,鄭媛玉大仇得報,再無遺憾,可以放心地跟著許艷珠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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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黃河,漕運兩年不舉,沉鹽一案告破,萬民歡慶,鬼溝灘經過重新治理暗礁盡除,再度通航。
寇準是高興的,百姓更是人心沸騰,而三郎的心卻是沉重的,他就在這樣的沉重中返回了汴京。
寇准上書陳述案情,此案乃是西夏長公主李桑榆一手策劃的驚天大案,龍顏震怒,因北宋刑不上士大夫,西北轉運使曹成,鳳翔府尹趙驍然,秦州知府李冀深,刺史高展被賜死。
按皇帝的意思柳永也將被充軍發配,寇准三郎皆為他求情,真宗憐其才,命他奉旨添詞終了一生,永不得入朝為官,柳永悲天憫人,自詡白衣卿相,因為沉鹽一案仕途夢徹底破碎了,從此日日流連青樓、寄情風月,直把群妓當靚娘,過去了放浪的生活。
他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遊歷於花叢羈旅之間,以畢生精力作詞也因此成為北宋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大詞人。
經過三法司會審,戶部尚書林特、鹽鐵使蔡賀、收受賄賂,藐視王法,證據確鑿不容抵賴。
可是晚年的真宗已不似當初那般醇厚嚴明,這些人多半是他的近臣,甚至紅人,如此大的案件必須經真宗皇帝親自裁決。最終的結果卻也只是落了個充軍發配。
北宋的所謂刑不上大夫,並不是文官犯了多大的罪都不會死,而是量刑著輕,文官在定罪後,不使用殘害肢體的刑法,而是首先選擇或勸其自裁,以礪臣節;其次「戮於朝」即殺死在朝廷。同姓貴族有罪,則由甸師執行,秘密暗殺於郊野
而宰相王欽若雖然貪贓枉法,但其在朝廷樹大根深,又有皇帝青睞,最終的結果卻是貪贓枉法無其事,通敵叛國證據不足,只落了個縱容下屬的罪名。最終經真宗裁決被貶出京城出判杭州。
寇准勘破沉鹽大案,功在社稷,經德妃娘娘力保,群臣力薦重又恢復相位。
欽差副史晏殊協助破案有功,更加之才華過人,被真宗親命為尚書戶部員外郎、太子舍人,權知制誥,判集賢殿。一代大詞人晏殊終於開始暫露頭角。
興化縣令范仲淹入京述職,經三郎力薦,真宗因其泰州治理水患有功,又舉薦了晏殊,被調回京師,任大理寺丞,從此,范仲淹也跨入京官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