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葉琢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她趕緊閉了嘴,對秋月「噓」了一聲,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琢兒,杜公子來說什麼了?」關氏走了進來。
「他說,他正在跟瑞王爺爭取,想要娶我為正妃。」葉琢道。
雖然跟杜浩然相處不多,但她知道,他是個穩重的人。如果沒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會信口雌黃的。既如此,倒不如提前將這消息透露給關氏聽,也讓她和葉予期高興高興。
「什麼?正妃!這怎麼可能?」關氏大吃一驚。
鎮上像他們這種家境和門第的人,能進聶府當一個沒有名份的通房或小妾,就已是很榮耀的事了。要知道,聶家還是個沒有官職和爵位的人家,與皇家也不過是有那麼一點點聯繫,跟瑞王和靖安王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所以葉琢能得到瑞王府正兒八經送來的聘禮,葉予期和關氏在名份上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他們只是擔心葉琢在那豪門大戶裡受欺負而已。
聶府裡發生的種種事件,讓他們對豪門大戶心有餘悸。
可沒想到,杜浩然帶來了這麼驚人的消息。
正妃啊,王爺的正妃啊,像他們這種出身的人也能做得上王爺正妃?這怎麼可能?
關氏目光呆愣地看著葉琢。
葉琢上前將關氏扶到椅子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笑道:「身份地位,確實是一個問題,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杜公子堅持,而瑞王爺和瑞王妃不反對,皇上自然也不會做這個惡人,阻攔這門親事。」
「真的?琢兒。你說的是真的?杜公子真說要娶你做正妃?」關氏一把抓住葉琢的手。
「他是這麼個意思,不過還得瑞王爺和瑞王妃同意才行。」
「阿彌托佛,杜公子有這個心就好,有這個心就好。」關氏連連道。「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只要他有這個心,你以後就不會吃苦。」
葉琢的眼裡有些濕潤。她上前一把抱住關氏,聲音低啞地道:「我就是捨不得您跟祖父。」
當初葉予期和關氏將她過繼過來。本就是為了養兒防老的。不想她卻違背了初衷,不光不能呆在南山鎮給二老養老,反而背井離鄉地讓他們牽掛。
關氏拍拍她的手:「我跟你祖父商量過了,你嫁到京城去。我們也跟著去看看。否則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們不放心啊!」
「真的?」葉琢驚喜地道。
「自然是真的。不光我們去,你伯母也一起去。」關氏豪邁地道。
其實她跟葉予期雖然商量過這個事。但總有些丟不開故土鄉親。一直下不定決心。可現在一聽杜浩然想要娶葉琢為正妃,她就立刻做出了決定。
杜浩然都能為她孫女做出這麼大的努力,他們作為至親親人,還有什麼捨不得放不下的?
她身體硬朗;葉予期自打過繼了葉琢,開了玉雕作坊,精神一足,身體也越來越好。這一年多來連個噴嚏都不打;而趙氏不用再勞累,吃的也營養,臉色紅潤了不少,身體也豐腴起來。一家子跟葉琢去京城住一段時間,看看她的生活環境,順便也見見世面,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有他們跟著去,想來鄭曼文也會放心不少,能安心在家養胎生孩子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葉琢語調歡快起來。
「琢兒。」門外忽然響起了鄭曼文的聲音,緊接著她扶著丫鬟的手走了進來。
「娘,您怎麼來了?」葉琢有些心虛的瞥了關氏一眼,趕緊上前扶住了鄭曼文。
剛才回來,她就說不舒服,要回房歇息,關氏關心則亂,立刻要為她請大夫燉補品,忙得完全忘了問她去沒去萬福巷。現在鄭曼文忽然到來,事情要穿幫。
「我怎麼來了?」鄭曼文責怪地看了葉琢一眼,沉著臉問道,「你在玉街上的事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讓人說出『命硬剋夫』的名聲來,還傳得沸沸揚揚?你還不趕緊上山去讓能仁大師為你闢謠,你想一輩子當老姑娘不成?」
「什麼?」關氏嚇得臉色都白了。
以前還只是說葉琢「命硬」,並沒有「剋夫」的說法。後來因她過繼到大房來,大房的人不但沒被她剋死,還越活越精神,日子也越過越紅火。她那「命硬」的說法,雖就沒人再提及了。劉氏、周老闆這些人,還惦記著想送兒子上門入贅呢。
可現在,竟然連「剋夫」的說法都出來了。最最重要的是,還在這跟瑞王府議親的當口!
這不是想要他們全家人的命嗎?
這麼一想,關氏眼睛都急紅了。
「娘,您別急,坐下慢慢說。」葉琢扶著鄭曼文坐下,一邊又轉過頭來,安慰關氏,「祖母您也別急,杜公子知道這回事,他當時就在場呢。我回來這許久他才到家裡來,說了正妃的事,可見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影響。」
關氏這才心裡稍定,道:「到底怎麼一回事,你老老實實跟我說清楚。」
葉琢只得把與謝雲怡的那場衝突說了出來。
關氏頓時恨得咬牙切齒:「這個謝雲怡,一定不得好死。」
「杜公子?這件事跟杜公子有什麼關係?」鄭曼文則疑惑地問,「正妃的事又是什麼事?」
「琢兒沒去跟你說?」關氏訝然地看了葉琢一眼,見她訕訕而笑,顯然是沒去萬福巷,不由得嗔她一眼,將謝雲怡的事丟開,眉開眼笑地對鄭曼文道,「咱們琢兒,要嫁給杜公子了。」
說著便將瑞王府派人來提親的事,以及剛才杜浩然來此,許諾正妃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琢兒,這是真的?」鄭曼文的反應,讓葉琢很窩心。就算是聽到說女兒要嫁到靖安王府做正妃,她眼裡的擔憂也比驚喜要多。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疼愛女兒、為女兒幸福著想的母親。
「是真的。」葉琢安慰鄭曼文,「娘您別擔心,杜公子要不是對我好,也不會千里遙遙跑到這兒來,還要娶我做正妃。」
這句話切切實實安慰了鄭曼文一顆做母親的心,她頓時放下心來:「可見他是真的喜歡你,這我就放心了。」
本來齊大非偶,就是許諾一個正妃的名份也讓她十分擔心。但如果杜浩然對葉琢情根深種,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杜浩然的人品,鄭曼是十二分的滿意。
只有秋月,站在廳堂的角落裡,看著關氏和鄭曼文欣然的笑容,心裡湧上一種無法言語的憂傷。
跟著葉琢經歷過很多困難,她知道許多關氏、鄭曼文甚至葉予期都不知道的事。從理智上來說,她知道葉琢做出嫁給杜浩然的決定是對的;而且她也明白,杜浩然人好,對葉琢也是真的好。葉琢跟他一起生活,比嫁給別的男人會幸福得多。
可是,自打她聽到葉琢和杜浩然極為理智地「分析」這門親事的利弊、再得知杜浩然有「隱疾」之後,這種憂傷就在她的心裡生根發芽,而且愈演愈烈,不可遏止。
她家姑娘的幸福,不應該有殘缺!
在那邊,鄭曼文歡喜之餘,也在勸慰葉琢:「不過啊,琢兒,咱們家的門第跟杜公子差得實在太遠,你要做靖安王正妃,不是杜公子願意就行的,除了瑞王爺和瑞王妃同意,怕是還得過皇上那一關。你呢,對這事也別抱太大的希望。杜公子有這個心就不錯了,他要實在做不到,你也別埋怨他。」
聽得這話,葉琢倒是挺欣慰。鄭曼文現在做了官家夫人,眼界見識馬上就不同了。人果然還得站在高處,才能看得更遠。
「娘,我知道的,您放心吧。」她抱著鄭曼文的胳膊,心裡暖暖地道。
「哎,玉妃娘娘不是說要認你作義女嗎?怎麼現在不見提及了?如果她將你認下,這門第什麼的不就不成問題了嗎?」關氏皺眉道。
說著她就站了起來:「不行,就算舍下這張老臉來,我也得去跟玉妃娘娘說說這事。」說著就要往外走。
「祖母!」葉琢忙站起來一把拉住關氏。
「拉我幹嘛?這可不是害羞和顧面子的時候!」關氏回頭瞪道。
鄭曼文也急了,猛地站了起來:「伯母,您聽我說,這個干親啊,萬萬認不得。」
她帶來的丫鬟一驚,忙上前扶住她。
「你別急,我不走,不走。趕緊坐下。」關氏也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走回位置上坐了下來,不過嘴裡仍不忘問道,「為何認不得?」
「唉,您想啊,這玉妃娘娘雖說不是正室,但跟瑞王妃好歹也算是妯娌關係。琢兒認了她做義母,那跟杜公子豈不成了堂兄妹了嗎?這堂兄妹,如何能成親?」
關氏一呆,表情一下跨了下來:「還真是啊!」她求助似的看向葉琢,「那怎麼辦?難道咱就坐在家裡聽天由命?」
葉琢只得再一次安慰她:「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如果瑞王爺和瑞王妃都同意,想來皇上也不會反對的。」
「問題是,得瑞王爺和瑞王妃同意才行啊?」關氏有氣無力地道。
葉琢聳了聳肩,不說話了。
她沒辦法反駁,因為關氏確實說中了關鍵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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