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齊觀聽了這話,鐵青著臉半晌沒有作聲。binhuo
「王爺,審出來了。」杜安進來稟報。
「講。」
「他是聶家培養的死士,受聶家家主之命要將謝雲怡殺死。至於為何要殺這婦人,他並不知曉。」
這種死士被派出來出任務,主家是不會讓他知道太多事的。而且杜齊觀聽了杜浩然的分析,早已知道了來攏去脈,不過是證實一下是不是聶家的人而已,根本不在意能從死士嘴裡知道多少。此時點點頭道:「關押好,別讓他死了,我還有用。」
「是。」杜安應了一聲,自去安排。
「弈兒。」杜齊觀抬頭看向杜浩然,「葉姑娘的身份不高,你要娶她為正妃,怕是有些難度。」
杜浩然就知道杜齊觀已基本同意了這門親事,已從操作上來考慮問題了。他站了起來:「這件事,不急,等比賽完了再議也不遲。」說著行了一禮,「父王,我先回青雲巷去了,有什麼事您讓人喚我一聲就行。」
「去吧。」杜齊觀點點頭。他還得見見那位能仁大師,聽聽他的說法;同時也要派人去京城,跟瑞王妃通稟此事。不管怎麼說,瑞王妃都是杜浩然的母親,葉琢將來的婆婆。這門親事,還得她點頭才行。
杜浩然出了門,上了馬車,吩咐道:「去紫衣巷。」
「好勒。」杜忘應了一聲,駛車往紫衣巷去。
這一回杜浩然沒有在門外徘徊,而是直接讓杜忘拍響了葉家的門。
來開門的是秋菊,看到站在杜忘身後的杜浩然,她眼睛一亮:「杜公子。」忽然又想起什麼,趕緊又改口,「王爺。」神情很歡喜。這姑娘雖有些憨。卻也忠心耿耿,為自家姑娘能嫁進瑞王府而高興。
杜浩然點點頭:「你家姑娘可在家?」
「在的在的。」秋菊眉眼彎彎地將門打開,「您請進。」
屋裡的關氏聽到聲音,早已從屋子裡走出來。看清楚來者是杜浩然,心情複雜地迎了上去:「民婦拜見靖安王爺。」說著就要跪下行禮。
「老太太快莫多禮。」杜浩然趕緊將她扶了起來。
他往房屋處掃視了一眼,見葉琢並未出來,問道:「葉姑娘可在家?我有事要跟她商議。」
「在的。」關氏轉向秋菊。「秋菊,去喚姑娘出來,說靖安王爺來了,有事要跟她商議。」
「是。」秋菊應了一聲。飛快地去了。
葉家的院子本就不大,在院門處說話,屋子裡都能聽到。杜浩然進門的時候。葉琢就知道他來了。只是心情懨懨的不大想理會。此時聽了關氏的話,自知躲不過去了,這才整了整衣衫,從房間裡出來。
關氏是個爽利的人,既然婚事已定,她就不再糾結這門親事該不該結了,而且杜浩然這個人又是她極喜歡和滿意的。知道兩人要說話。待葉琢進門,她便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留下杜浩然和葉琢兩人在屋裡。不過想了想,怕這樣做杜浩然會將葉琢看輕,她又讓秋月進到屋裡伺候茶水。
杜浩然向來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對秋月的存在自也不在意。待秋月將茶斟滿退下,他便開口道:「瑞王的義女,靖安王正妃,這兩個身份,你更喜歡哪一個?」
葉琢愕然地抬頭:「什麼?」
杜浩然不厭其煩地將話又重複了一遍。
葉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瑞王爺不知道謝雲怡說的話?」
「知道,我跟他解釋了。」
葉琢皺起了眉頭:「瑞王義女?靖安王正妃?」
「嗯。」杜浩然點點頭。
「隨便挑?」
聽得這話,杜浩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是。」
「我能問問你為何改主意嗎?」葉琢卻沒笑,表情嚴肅而又認真。
杜浩然也斂起臉上的笑容,輕聲道:「對不起,我自以為是的以為,拒絕你是對你好,可是經過謝雲怡的事,我才發現我錯了。在政治鬥爭的夾縫中掙扎,你需要的不是溫馨平淡的婚姻生活,而是最基本的生存保障。所以我剛才回去跟父王談了談,希望他能同意我娶你作正妃,父王基本同意了。至於認義女的事,沒問過你之前,我沒有提及。」
葉琢睜著黝黑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杜浩然,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他心裡的想法。杜浩然不避不閃,與她對視,眸子裡一如既往的坦蕩磊落,正氣浩然。
葉琢斂回目光,聲音異常的輕柔:「正妃的話……不影響你嗎?」
杜浩然一怔。
在瑞王面前,他沒有提及義女之事,是因為他很清楚,在有了「命硬剋夫」的說法之後,想必瑞王爺是很願意認葉琢為義女而不是娶作兒媳婦的。他提出娶葉琢為正妃,不過是為認義女作鋪墊而已。
可他沒想到,葉琢竟然會執意要結這門親,選擇做正妃而不是瑞王義女。
她真是因為想要一個庇護所嗎?
凝望著葉琢,杜浩然心裡又起漣漪。
他轉過頭去,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微蹙著眉頭道:「葉琢,我希望你想清楚。做義女,你以後還可以有美滿的婚姻;做正妃,你這一輩子就不能嫁人了。最重要的是,我以後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會被父王和母妃怪罪的。那樣的日子,並不好過。」
葉琢搖了搖頭:「我想得很清楚了。成為了瑞王爺的義女,以後都得嫁人,而且嫁的人還非富且貴。可那種出身的男子,沒有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他不願娶,家裡的父母、親戚都會勸著或是逼著他娶。我不願意一輩子陷入那樣的境地中去。」
她抬起頭:「而且我聽玉妃娘娘說過了,瑞王爺和瑞王妃都是極好的人,不光為人正直,品行高潔,而且還很開明。我成了親,雖然不會親自出面管理北派的事。但總要操一些心,管一些事的。您說,是跟像瑞王妃那樣開明的婆婆在一起過日子好呢,還是跟那些總糾結於給媳婦立規矩、給兒子納小妾的婆婆過日子好呢?」
杜浩然默然。
他承認葉琢的話很有道理。但一想到她一輩子的孤寂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就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葉琢卻像是能知道他想什麼似的,又道:「杜公子或許會覺得,如果您的病治不好。有個意外,豈不是誤了我一輩子的幸福?可求仁得仁,謂之快樂;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就算我現在有得選擇。我也願意走這條路,這可不就說明這正是我想要的嗎?當我讓『命硬』的謠言四散之時,我就已選擇這條路了。以前的選擇與您無關;今天的選擇。也與您無關。您千萬不要將這些罪責攪攬到自己身上。沒必要。」
葉琢既說這話,看來是鐵要心要選擇成親了。如果再勸,依她極強的自尊,可能會拒絕自己的一切幫助。杜浩然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既已下定了決心,我尊重你的選擇。」
說著他站了起來:「我會盡快讓父王再來行聘的,至於婚期。你們也可先斟酌斟酌,到時再一起商議。不過,或許要等到比賽之後了。」
葉琢站了起來,鄭重地福了一福:「多謝杜公子的成全與幫助,葉琢銘感五內。」
杜浩然靜靜地凝視了葉琢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而秋月,早已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世上還有未婚夫妻像這樣商議婚事的麼?就好像討論的是別人的事一般,這麼的理智,還分析得頭頭是道,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而且,什麼叫做「你的病治不好」?
不安和恐懼從頭頂蔓延到了腳趾,她忍不住喚道:「姑娘……」
關氏讓秋月呆在這裡,葉琢也無可奈何。杜浩然一走,她就趕緊安撫道:「秋月,冷靜,冷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上前一把拉住秋月的手,將她按到椅子上坐下:「你還記得我掉到河裡,杜公子救我回來的路上,他曾跟我單獨談過一次話嗎?」
「嗯。」秋月用力點了點頭。
「那一次,他跟我說,他有隱疾,不能娶我。」
「啊?」秋月輕呼一聲,一把摀住了自己的嘴。
「秋月,剛才我跟杜公子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你覺得以現在的局勢,我還能嫁給一個普通人,過平淡的日子嗎?謝雲怡的事,你也看到了,回來我還跟你分析過這事,我要不嫁給杜公子,大皇子和聶家是絕不會放過我的。」
秋月一把抓住葉琢的手,用痛惜地目光看著她,聲音有些哽咽:「姑娘您別說了,奴婢明白,奴婢都明白。」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她太為自家姑娘叫屈了。自家姑娘是多麼好的事啊,怎麼就一直不得安生呢?如今還得嫁一個有隱疾的男人,這叫什麼事啊?
葉琢知道,如果自己說出杜浩然不久於人世的話,秋月絕對要告訴關氏的。以關氏的脾氣,絕不會讓她嫁給杜浩然。所以她故意把杜浩然的病說成是「隱疾」。這個詞容易讓人想歪,如果秋月懂些人事,大概就會聯想到「不能人道」上來。
而從秋月現在的表現來看,她果然想歪了。
「秋月,你看街頭的劉五,不過是賺了一點點錢,就要鬧著納小妾;你再看看那些家裡稍有錢的公子,誰不是三妻四妾、家裡雞飛狗跳的?杜公子人這麼好,我能跟他過一輩子,是我的福份,你千萬別把剛才我跟杜公子說的話說給祖母聽,她知道了一定會拒絕這門親事的。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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