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帝如此的迫不及待,開門見山,讓眾人都是怔了怔,心中暗自猜測,皇上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宣佈,看這樣子,似乎是什麼大事吧!
三大望門的家主,尤其是詹灝眸子緊了緊,他已然感受到了北燕皇帝的不尋常,直覺告訴他,皇上所要宣佈的事情,對他來說,定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章皇后和鳳凰後也都一瞬不轉的看著北燕皇帝,眾人一致等待著北燕皇帝開口宣佈。
在眾人的期待之中,北燕皇帝繼續道,「朕今日要追封趙氏昭陽為皇后,賜號德昭瑞賢皇后。」
北燕皇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話落,原本靜得不可思議的大殿之內,更加是連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聽得見,眾人幾乎是忘記了呼吸,是他們聽錯了嗎?
可是,皇上的話依舊在他們的耳邊迴盪,追封趙氏昭陽為皇后,賜號德昭瑞賢皇后?
趙氏昭陽?有些人年輕的後生,不知道趙氏昭陽是誰,但是對於一些朝中老臣,詹灝以及墨家家主,章皇后,鳳皇后等人,他們卻永遠也不可能不知道趙氏昭陽是何方神聖。
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東秦公主,深得皇上寵愛,幾乎是所有後宮嬪妃羨慕的對象,她已經死了十多年了,此刻皇上竟要追封她為德昭瑞賢皇后?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北燕皇帝一旦說出這個決定,在場的這些個官員以及嬪妃,都不可能有好臉色,就如他們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好似被雷劈了一下。
接下來呢?安寧目光一一掃過某些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皇上,此事不妥。」詹灝首先開口,自從三大望門之首鳳家改換家主之後,對於皇帝的決定,鳳家家主一直都是持有無條件的贊成態度,如此一來,作為排名第二的詹家的家主詹灝,便當仁不讓的開始代表三大望門發表其他的意見。
果然,方纔他的預感終究是沒錯,追封趙昭陽為德昭瑞賢皇后?這怎麼能行呢?
北燕的兩宮皇后都且尚在,怎能容許有第三個皇后存在?即便是追封的都不行。
詹灝的一句話,說出了在場的許多人的心思,好些北燕的官員也都緊皺著眉,跟隨著詹灝附和,「是啊,皇上,這事要三思才行了。」
「對,皇上,這不合北燕的規矩,趙昭陽她……她都已經死了。」鳳皇后大聲吼道,此刻的她,在震驚之後回過神來,第一反應,便是反對。
皇上怎能做這樣的決定?追封趙昭陽為皇后?這意味著什麼?
一想到趙昭陽,鳳皇后心中的嫉妒就不斷的冒出來,她以為趙昭陽死了,一切就都好了,可是,那個女人,死了這麼多年來,還能讓皇上念念不忘,這就已經是她心中的刺了,如今,皇上還要追封她為皇后,她怎能讓那女人享受這樣的榮譽?
不,不行,絕對不行!
安寧聽到鳳皇后激動且堅決的聲音,微微挑眉,目光順著那聲音看過去,果然見到一臉嚴肅的她,今日的鳳皇后,雖然是一襲皇后的鳳袍加身,但是,整個人卻憔悴了不少。
鳳皇后自然是比以前憔悴的,若是知道她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麼日子,那麼,便會覺得她的憔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上次因為替二皇子蒼焱接受未完成的懲罰之後,她不僅長時間的臥床,也隨二皇子一樣,被禁足於她自己的寢宮之中。
這倒不是讓她憔悴的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自那日之後,她的身體莫名的出現了狀況,她身體除了莫名的瘙癢難耐之外,胸口處更是突然生了一個凸起。
幾乎時時刻刻折磨著她,請來太醫都說束手無策,後來還是尋了一個江湖游醫,診斷之後,才說那凸起竟是一根發晶凝成了團,集在她的胸口處,當下,鳳皇后聽了,心中大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裡竟然多了一個這樣的東西?
她知道,那東西定是造成她渾身酥麻瘙癢的罪魁禍首,問了游醫該如何醫治,得到的結果讓她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要想將那東西從身體裡取出,唯一的方法便是將那團肉割了,連帶著結成團的發晶取出。
這意味著什麼?要知道那位置正好在她的胸脯,且不說割肉的痛,單是那位置……鳳皇后無法想像,若是要將那東西從身體裡取出,會怎樣割下她的肉,而她原本豐滿的胸脯,在那之後,又會是怎樣的畫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中了這金針的,更加不知道對她用針的人是誰了,她幾乎是絞盡腦汁,都沒有想出可疑之人。
很長一段時間內,鳳皇后忍受著瘙癢酥麻帶給她的難受,甚至將身體的肌膚抓破,整個身子幾乎是慘不忍睹,最後,終究是忍受不住,還是做了決定。
除卻少數親近的人,沒人知道此時的鳳皇后那華貴的衣衫下的豐滿胸脯到底是什麼樣子,但皇后寢宮伺候的宮人卻時常聽到鳳皇后憤怒的咒罵,凌厲的嘶吼。
曾經鳳皇后寢宮浴室內的大銅鏡,被鳳皇后摔得粉碎,諸如此類,連後宮中的嬪妃都在猜測,鳳皇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性情變得如此暴躁。
今日遊園會,是鳳皇后自禁足期滿之後,第一次在這樣的公共場合出現,她的心中本就十分的鬱結了,再聽到皇上要追封昭陽為皇后,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出聲反對。
北燕皇帝眸光一凜,掃過反對的詹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死了又如何?他已經做了決定!
「朕只是告知你們這個消息,並不是要爭取你們的同意,或者是讓你們討論,今天,朕就要追封昭陽為皇后,來人,把文牒送上來!」北燕皇帝聲音又拔高了幾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站在高處的他,足以將每一個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這樣的情況是他心中一早就能夠預料到的,當年,僅僅是冊封昭陽為貴妃,反對的聲音都已然那麼強烈了。
上一次,他堅持賜封,這一次,他也不會動搖。
眾人微怔,鳳皇后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方才提出反對的人,也都面面相覷,似乎是在期待著某個人能夠更加大膽的將他們反對的意見堅持下去。
大殿中,一片安靜,安靜得近乎詭異,他們都看到了皇上的堅決,誰也不願輕易的去做這個出頭鳥。
北燕皇帝的話剛落,管事太監便親自恭敬的將一個鑲金的冊子送了上來,北燕皇帝臉上浮出一抹笑容,眼神之中,隱約夾雜著幾分快意,伸手拿過文牒,鳳皇后卻猛地衝過來,絲毫不顧場合,一把將文牒從北燕皇帝的手中奪過來。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面露凌厲,「鳳皇后,你這是幹什麼?」
「皇上,難道你就要為了一個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嗎?」鳳皇后將文牒緊緊的攥在手中,她絕對不能將文牒給皇上,即便是會惹怒皇上,她也在所不惜。
北燕皇帝眉心擰得更緊,「冒天下之大不韙?哼,朕追封皇后,如何能夠得罪了天下?以朕看,你鳳皇后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朕倒是要考慮考慮,你這個後宮之主,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做下去。」
轟的一聲,鳳皇后如遭雷擊,甚至比方才聽聞皇上要追封昭陽為皇后,更加讓她震驚,皇上是什麼意思?他要廢了她嗎?
不僅僅是鳳皇后,在場的眾人聽到這一句話,皆是面露震撼,皇上的意思是要廢後嗎?
廢後?這是北燕國的歷史上,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情,更別提廢的還是鳳家的皇后了。
眾人心裡都有了底,看來皇上是真的很堅持要追封趙昭陽為皇后了,好些人各自斂眉,神色各異,似乎是在思索著,到底怎樣才能打消皇上的念頭,又不至於惹禍上身。
鳳皇后目光微閃,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慌亂,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憤怒,這段時間,她身上所受的折磨讓她性情變得暴躁,加上此時追封皇后和廢除皇后兩件事情的衝擊,幾乎讓她的理智瀕臨臨界點
她從十七歲便嫁給皇上,沒想到,這麼多年的夫妻情誼,竟然讓他連這點兒憐惜都沒有,說廢了她,就要廢了她嗎?
想到上一次自己替焱兒接受懲罰的事情,皇上明明可以將剩下的懲罰免除,但是,他卻什麼都沒做,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板子下受痛呼喊,這便是她這麼多年所嫁的男人嗎?
為何他可以對趙昭陽那麼寵愛,而對自己卻是……相敬如「冰」。
她嫉妒,她不甘,所以,此時此刻,她更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皇上追封趙昭陽為皇后,德昭瑞賢?單是聽到這幾個字,她都嫉妒得發狂。
「皇上,臣妾沒有犯錯,師出無名,皇上不能無緣無故的便廢後。」鳳皇后緊咬著牙,面容猙獰的道。
北燕皇帝凝眉,沒有犯錯?在他的眼裡,那些人害死了昭陽,早就已經犯了天大的錯誤,不容原諒,眸中凝聚起一片冷意,目光冷冷的落在鳳皇后的臉上,「你要師出有名是嗎?」
師出有名?他有的是辦法,找一個理由!而此時,他就有一個十分不錯的理由。
「婦容有損,這一個名目,鳳皇后你可滿意?」北燕皇帝的目光灼灼的停留在鳳皇后的臉上,特意加重了「皇后」二字的語氣,嘴角含著笑意,眼神之中,亦是若有似無的諷刺,話落,果然看到鳳皇后身體一晃,臉色更加沉了下去,神色之間還有震驚。
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得逞,神色之間的嘲諷,更是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鳳皇后心中咯登一下,婦容?鳳皇后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這兩個字,還有她在銅鏡前看到的自己,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在皇上那銳利的目光下,她的秘密好似無所遁形,整個人猶如在他的面前被扒開了衣服,**裸的被他一目望盡。
皇上他知道了嗎?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北燕皇帝和鳳皇后浮現對峙著,心照不宣,但是,在在場的其他人看來,卻是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麼啞謎,就連安寧也是皺了皺眉,在心中猜測著,鳳皇后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婦容有損?這也算是七出之條中的一個了,別說是廢後,饒是皇上要休了她,這個名目也都夠了。
只是……眾人的目光落在鳳皇后的臉上,那張臉雖然比起前幾個月憔悴了不少,但鳳皇后本身就是一個美人,這看起來,怎麼也不似婦容有損的樣子啊。
可是,鳳皇后此刻的表情,卻告訴了他們,皇上說中了鳳皇后的痛腳,眾人斂眉沉思,莫非這所謂的婦容有損,不是在臉上,而是在……目光從鳳凰後的臉上往下移,神色之間更是多了些微的意味深長。
不是在臉上,而是在身上麼?
北燕皇帝得意的挑眉,但隨即,眸中卻是多了一片陰沉,想到昭陽的死,當年,渾身的氣勢,亦是變得凌厲,對於鳳皇后,他一直忌憚著,只因為她是鳳家的女兒,她的身後所代表的是鳳家一整個大家族。
鳳家作為三大望門之首,他在北燕國的影響力,可是不簡單的,再加上鳳家的鳳家軍那個堅實的後盾,讓北燕皇帝再對付鳳家的事情上,總是束手束腳,他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沒有十足把握,鳳皇后是不能動的。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現在的鳳家沒了玄武營,又少了鳳裕和鳳傾城,尤其是鳳家老爺子中風臥床,幾乎所有鳳家的翅膀都被斬斷了,剩下一個鳳孤城……
呵呵,如今的鳳孤城,也不過是他和蒼翟的傀儡罷了!
想到這段時間他和蒼翟明裡暗裡的配合下所做的事情,北燕皇帝心中便得意,他不得不承認,對於某些事情,蒼翟的手腕兒要比自己利落得多。
對外,鳳孤城是鳳家的當家人,但是,沒人知道,就連鳳孤城本人也不知道,如今的鳳家,早已經掌握在了蒼翟的手中,就只等待著一個契機,讓整個鳳家,徹底崩塌罷了。
所以現在,對於鳳皇后,北燕皇帝是沒了絲毫顧忌。
她以為自己不知道她的事情嗎?哼,兩宮皇后是後宮之主,但是,他是北燕之主,才是後宮真正的主人啊,有些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他又怎會不知道?
「皇……皇上……」鳳皇后被那視線看著,如鋒芒在背,目光閃爍著,似乎是在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臣妾……臣妾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嗎?北燕皇帝輕哼一聲,「皇后非要讓朕清楚明白的告訴大家,朕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言語中的威脅,絲毫沒有掩飾,他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鳳皇后,如果她非要的話,那麼,他絕對會如她所願的將她的事情說出來,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鳳皇后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甘的低下頭,她不能讓她身體上的秘密被這麼多人知道,她是北燕的皇后,是鳳家的女兒,若是讓人知道她……
鳳皇后如是盤算著,害怕這個秘密被揭穿,以為迴避,就可以自保,但是,她忘記了這裡皇宮,最不缺的就是勾心鬥角,尤其是女人間的勾心鬥角。
她還忘記了,在皇宮之中,她現在最大的對頭,不再是當年的昭陽,而是活在世上的另外一人——章皇后!
兩宮皇后素來明爭暗鬥,不過,倒是以鳳家皇后得勝的機會更多。
章皇后能夠當上皇后,又怎會是愚笨的人?
皇上的話,已經給了她很好的引導,連皇上也已經知道那件事情了嗎?那麼就太好了,也免去了她再多說什麼,她還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向皇上說這件事情而苦悶呢。
她若是不抓住這一次機會,恐怕等到下一次,又不知道得等多久了。
想到這段時間她的人傳給她的消息,章皇后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但是,片刻卻又消失不見,「皇上,鳳姐姐身子不適,求皇上息怒,鳳姐姐和皇上夫妻這麼多年,求皇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別讓姐姐難做人,畢竟,姐姐失去了……」
「姓章的,你給我住口。」鳳皇后立即怒聲道,在章皇后開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了,這個女人唯恐天下不亂麼?
「鳳姐姐,本宮是替你求情,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章皇后臉色也是沉了下去,不過,不若鳳皇后的滿面猙獰,此刻的她,倒是顯得有些委屈,好似在向在場的眾人昭示著,鳳皇后是真的不知好歹。
求情?鳳皇后心中冷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
求情麼?鳳皇后和章皇后二人,勾心鬥角這麼多年,在趙昭陽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們之間的鬥爭就已經開始了,直到趙昭陽的出現,才讓她們連成一氣,不過,在趙昭陽死後,她們短暫的聯盟也就崩塌了,這些年,更是明裡暗裡的鬥爭,她直到,只要自己抓住章皇后一丁點兒的小辮子,就決計不可能放手,而同樣的,章皇后若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也同樣不會輕易的放過她。
看來,她的事情,不僅僅是皇上知道了,就連章皇后也知道了啊。
心中對章皇后的作為憤怒,但同時也生出了不安,她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在朝著她逼近。
章皇后神色微斂,繼續委屈的道,「鳳姐姐,本宮真的是替你求情,難道你希望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上失去了一半的胸部嗎?」
章皇后的話如一記驚雷,在大殿之中炸了開來,鳳皇后失去了一半的胸部?這是什麼意思?
眾人的目光緊接著落在鳳皇后那依舊「豐滿」的胸脯上,神色各異。
章皇后看著眾人的反應,心中浮出一絲得意,暗自冷哼,鳳皇后不讓她說出來,她就是要說出來,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此刻的狼狽。
身為後宮中的女人,身體無疑是重要的,要在那麼多女人的爭奪下,得到皇上的青睞,靠的不僅僅是手段算計而已,身為一個皇后,無疑是不能有這樣的殘缺的,這樣她,如何能夠再得到皇上的寵幸,鳳皇后啊鳳皇后,沒想到這一次,她自動送上門的的把柄,怕可能是要讓她徹底的翻船吧。
單是想想,章皇后就覺得興奮至極,這一場皇后的爭奪,終究是她贏了麼!
章皇后說出事實,鳳皇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眾人看她的目光,也都變了又變。
原來,這就是皇上方纔所說的「婦容有損」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理由,確實足夠皇上廢後了。
堂堂一國皇后,又是最強大的北燕,他們怎能有這樣一個皇后呢?
在場的官員都是緊皺著眉,而三大望門除了鳳家之外的詹家和墨家的家主,此刻的眼中也是明顯的亮了幾分,他們又怎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鳳皇后若是做不成皇后,那麼,鳳家三大望門之首的地位必定會遭受到打擊,這對他們其他的兩家,都是有利無害的啊!
二人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也都各自在盤算著利益得失。
安寧也是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看著鳳皇后的胸脯,猛然記起什麼,眼睛倏地一亮,好似恍然大悟了一般,隨之而來的,是心中的不斷冒出來的好笑,那一次,自己用用發晶為媒介,沾了毒,似乎就刺在鳳皇后的胸口。
想到昀若給自己說的關於發晶的一些習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起來,拿東西,只要沒入了身體,便會結成團狀,除了連帶著肉將那東西割出來,真的是別無他法啊。
原來自己陰差陽錯的舉動,竟然給鳳皇后帶來了這樣的悲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斂下眉眼,當然,對於鳳皇后所受的罪,她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的,她是害死了昭陽長公主的罪魁禍首之一,身為蒼翟的仇人,也就是她安寧的仇人了,而她,素來對仇人不會手軟。
如果鳳皇后現在知道,她如今的一切,和她安寧有關係,怕是會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當場追殺她吧!
心裡浮出一絲幸災樂禍,安寧知道,如今的情況,便是她,蒼翟和北燕皇帝不對鳳皇后做什麼,有人也會緊抓著這件事情不放,而他們,只等著看一齣好戲罷了。
果然,在大殿之中因為章皇后語出驚人的話而沉默了許久之後,眾人都是慢慢的回過神來,詹灝首先開口,「皇上,這事情可是真的?」
詹灝的語氣再好不過了,一雙老練的眸子深不見底。
北燕皇帝眸光微凜,詹灝老謀深算,他又何嘗不是?當下便隱隱猜得出詹灝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若是放在一前,他不會允許詹家利用任何機會壯大,畢竟,三大望門必須平衡,對他北燕以及皇室蒼家才有利,但現在,許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就像他不用去顧慮鳳皇后一樣,同樣也不用顧忌詹灝的心思,反而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對付鳳皇后的想法。
「是否是真的,應該問問鳳皇后吧。」北燕皇帝挑眉道,斂下眉眼,無人窺探得出他深沉的眼底蘊含的情緒。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集中到了鳳皇后的身上,身為皇后,平日裡承受慣了眾人的目光,隨時隨地都可以讓自己保持優雅,但是很顯然,今天鳳皇后還怎能保持鎮定和優雅?
且不說方才神色之間的慌亂,此刻,在這麼多人急切等待她的確認的情況下,她更是如坐針氈,目光閃動著,腦中一片空白,問問她?這叫她怎麼回答?
如果這裡有地縫,她定會毫不猶豫的鑽出去。
「皇后娘娘,可否回答老臣及大家的這個疑問?」詹灝催促道,如果真的是章皇后所說的那樣的話,那麼,他就不必再給鳳皇后任何尊敬了,皇上的態度,加上她自身情況,鳳皇后的皇后之位若是保得住,那還真是天方夜譚了。
而這正合他意啊!
鳳皇后吞了下口水,從詹灝的語氣中,她已然聽不到尊敬,心中雖然憤怒,但是,此刻,在恐懼與不安面前,倒是顯得微不足道了。
「皇后娘娘……這是否是真的?」
詹灝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墨家家主一起當場的一品官員,也都競相開始問出心中的疑問,那模樣,好似不得到答覆,是絕對不會罷休一樣。
鳳皇后臉色難看之極,但是,北燕皇帝,章皇后,以及安寧蒼翟等人,卻是幸災樂禍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是恣意享受著鳳皇后的慌張。
蒼翟眸光微凜,她記得,這鳳皇后在娘親的面前,總是咄咄逼人,如今,她被也被這樣詢問了嗎?
「是否是真的,讓人查驗一番不就行了。」
有人冷聲開口,這個聲音在詭異的氣氛中,更是平添了幾分邪惡,眾人看向那開口說話的人,神色微動,而安寧的眼神變了變,增添了幾分光彩。
不錯,那開口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宸王蒼翟,在這個時候提出查驗一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但同時也是對鳳皇后最大的羞辱,堂堂一國皇后,竟淪落到要讓人查驗她的身體,還是在這樣大的場合中,當下,鳳皇后的額上便挑起了一股青筋,整張臉猙獰得更是駭人。
狠狠的瞪著蒼翟,鳳皇后眼睛中似乎要燒出火來,蒼翟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用這樣的方法羞辱自己,來替他那死去的娘親出氣。
該死的,鳳皇后現在後悔極了,她後悔當初沒有斬草除根,將這個小孽種也一起給殺了,如今留下個這麼大的禍患,想到上一次自己所受的責打,都是這個蒼翟來了北燕國,她才開始了她的厄運。
蒼翟承受著鳳皇后的視線,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精明如蒼翟,對於鳳皇后的心思,又如何看不出來?況且,她眼裡的恨意與殺意那麼的濃烈,他若是感受不出來,就不是蒼翟了。
後悔沒有殺了他嗎?可是,後悔又怎樣?當年沒有殺得了他,如今,他已經不會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機會。
沉默,所有人都是沉默,似乎是在消化著宸王殿下的這個提議,終於,墨家家主開口道,「皇上,宸王殿下的主意不錯,鳳皇后既然不肯說,那就只有讓人查驗,一探究竟了。」
「是啊,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微臣請皇上下旨,查驗鳳皇后的身體。」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都附和著,北燕皇帝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眸子中依舊是一片深沉,目光一掃眾人,最後落在鳳皇后那滿面不安與驚慌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弧度,朗聲道,「來人,替鳳皇后查驗身體。」
「不,皇上……」
北燕皇帝話一落,幾乎是判了鳳皇后的刑,鳳皇后方才心中還期待著,皇上會不會手下留情,看在夫妻情分上,留些情面,可是,很顯然,她的期待是落空了,皇上又怎會給她留情面呢?
若是他顧忌二人之間的夫妻情分,那麼,方纔他就不會提起「婦容有損」的事情,將自己陷入了此刻這等尷尬的境地。
可是,她就要任憑此刻正走上來的宮女替她查驗身體,然後再告訴這些人,她沒了半邊的胸部麼?單是想想,鳳皇后都不能接受。
與其這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轉念一想,死了又如何?死了就更加不能阻止那些人對她身體的查驗了。
幾個宮女走上前,就在大殿之中拉好了一個屏風,將鳳皇后遮掩在屏風後,屏風隔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同時也隔開了裡面的情況。
屏風之外,在場的人依舊交頭接耳的談論著什麼,北燕皇帝倒也不阻止,此刻已然是坐了下來,有一口每一口的喝著杯中的酒水,閒然的等待著屏風之內的宮女們傳來結論。
除了北燕皇帝之外,其他的人也是滿心期待,僅僅是過了片刻,屏風內猛地傳出一聲驚呼,「啊……」
眾人一驚,一個宮女從屏風中出來,似乎是受到了驚嚇逃出來的一般,臉上一片蒼白。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單是看著小宮女的反應,他們就已經知道了結果,看來,章皇后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啊!
章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並沒有安分的坐在位置上,而是起身走到屏風之後,親眼看到鳳皇后此刻微微袒露出來的「春光」,趁著別人無法看到屏風內的情況之時,給滿臉憤怒與羞辱鳳皇后投去得意的一瞥,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鳳姐姐,看來,你以後是沒有資格和我爭了,爭了這麼多年,你終究是輸了。」
鳳皇后緊咬著牙,即便是知道章皇后是故意來刺激她,她依舊無法平息心中沸騰的情緒,不過,猛然,她想到了什麼,鳳皇后的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你以為你爭贏了嗎?不,你錯了,你忘了皇上今天要幹什麼了?她要追封趙昭陽為皇后,你聽到封好了嗎?德昭瑞賢?皇上將幾個字全部賜給她了,你以為,你這個章皇后在死後,還會有什麼謚號可以用?或許,你死後,皇上根本就不會給你謚號!你以為你這個皇后就做得成功麼?這場女人的爭奪當中,你我都不會是贏家,而最大的贏家是那個早已死了的女人!呵呵……」
這是規矩,德昭,瑞賢本該是這一代兩宮皇后死後分別的謚號,可皇上竟將這四個字全部給了趙昭陽,這意味著什麼,還不明顯麼?
章皇后臉色倏地沉了下去,很顯然,鳳皇后所說的,正好踩在了她的痛處。最大的贏家是趙昭陽麼?
當年,她們聯合起來對付趙昭陽,可是,怎料到,到最後,趙昭陽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臨駕於她們之上麼?
不甘心,章皇后一點兒也不甘心!
瞧見章皇后的臉色,鳳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將手中一直拿著的文牒遞道章皇后的手上,意有所指的道,「章姐姐,以後,本宮怕是不能和你爭了。」
她雖然不願意承認,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婦容有損」,不止是皇上容不下她,朝中的大臣,乃至是詹家和墨家更是容不下她這個鳳皇后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有事情要做。
想到什麼,鳳皇后眸光微斂,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深沉,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惡毒,若有似無的展現出來,不過,此刻她正背過身子,整理著衣裳,以至於章皇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等到鳳皇后將衣裳整理完畢,她竟然是主動走出了屏風,眾人的視線中,出現了鳳皇后的身影,而她此刻的平靜,卻是讓眾人有些詫異,畢竟,方才鳳皇后的激動與惱羞,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不是嗎?為何突然之間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難道是鳳皇后見無力回天,已然接受了現實了?
不過,安寧倒是不這麼認為,敏銳的安寧,在鳳皇后出了屏風的那一刻,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沒有錯過鳳皇后眼底微微閃爍著的冷然,似乎是在算計著什麼。
算計?算計著什麼呢?
安寧的眸子緊了緊,審視的看著鳳皇后,在眾人的目光之中,鳳皇后猛然跪在地上,面朝著北燕皇帝,這一跪,讓在場的人更是怔了怔,似乎是在猜測著,鳳皇后想要做什麼。
他們已經得知了答案,看鳳皇后的眼神,也是各自帶了細微其他的神色。
「皇上,臣妾懇請辭掉東宮皇后,請求皇上准許臣妾居於冷宮,古佛青燈,了此殘生。」鳳皇后緊咬著牙,努力讓心情平靜,她知道,就算是她不主動請求,到時候皇上開口,結果就是她無法控制的了,她還不如此刻就以退為進。
只要留在後宮之中,她雖然無法再當上皇后,但是,對於某些人,她還是能夠做一些手腳,她要看著章皇后如何落魄。
想到方才自己的算計,鳳皇后眼底的眸光閃了閃。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挑眉,鳳皇后竟然主動應要求住進冷宮?這還是那個執著於權力的鳳皇后嗎?
安寧卻是明白了,鳳皇后這招分明是以退為進啊,只要還在這後宮之中,她就有機會,不是嗎?而至於是什麼機會……安寧眸光微斂,眼底光芒隱隱閃爍著,似乎帶著些微的玩味兒。
北燕皇帝皺眉,滿意的點頭,辭去皇后之位麼?雖然在北燕國沒有這樣的先例,但是,他不介意來開這個先例,「朕……准了!」
北燕皇帝擲地有聲,僅僅是這三個字,便讓在位二十多年的鳳皇后成為歷史,後宮之中又多了一個被打入了冷宮的妃子。
「臣妾謝皇上恩典。」曾經的鳳皇后磕頭謝恩。
章皇后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喜,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難以掩飾興奮的笑容,如今,北燕國就只有她一個皇后了嗎?
想到趙昭陽,章皇后握著文牒的手緊了緊,追封又如何?她已經死了,不是嗎?
想到什麼,眸中劃過一抹堅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微笑著將手中文呈到皇上的面前,「皇上,這個……」
北燕皇帝還沒有等她說完,便從她的手中將文牒奪了過來,好似那是什麼珍貴得不能在珍貴的寶貝一般,只是,剛拿到手上,一展開,北燕皇帝的臉色便立即沉了下去,銳利的目光狠狠的瞪著章皇后,好似將她碎屍萬段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北燕皇帝厲聲吼道,額頭上的青筋因為憤怒而暴跳著,話一落,竟不顧這麼多人都看著,整個人赫然起身,一把將一臉無措與楞然的章皇后拉扯了過來,語氣更是凌厲駭人,「立即給朕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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