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明顯都有著詫異,安寧和蒼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雖然還是在東秦國的領土上,但距離北燕國境內不願,這二人新婚燕爾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詹灝是一個老狐狸,自然是知道,這二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可他們出現的目的呢?衝著他們而來?心中的疑惑不禁越來越濃,不過,老練如詹灝,第一時間起身,拱了拱手,「原來是宸王殿下和宸王妃,你們怎麼這麼客氣,這酒和菜都照上,不過這酒錢菜錢還是我們來付,二位若是不嫌棄,跟我們同坐一桌如何?」
既然他邀請,蒼翟和安寧二人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他們本來就是為著他們而來,蒼翟揚了揚嘴角,「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詹灝的態度頗好,竟立即親自引著二人入座,而詹玨這個時候,也是快速的起身,將位置讓出來,他自己卻是站在詹灝的身後。
安寧和蒼翟二人入了座,早在二人進入了這個客棧之時,就已經留意到了這一襲輕紗覆面的鳳傾城,此刻安寧就坐在鳳傾城左手邊的位置上,看了看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鳳大小姐,多日不見,這旅途可勞累?」
鳳傾城卻是眸光微轉,「還好,多謝宸王妃關心。」
詹灝和詹玨二人,見鳳傾城竟對安寧開了口,心中都也些不是滋味兒,要知道,這一路上,鳳傾城可是懶得開口的,很少聽見她說話,若是不知道的,怕還以為她是一個啞巴。
幾人都落了座,掌櫃的不敢怠慢,立即張羅著美酒美食招待著,不過,這氣氛嘛,倒是顯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宸王和宸王妃到這小地方來,可是有事?」詹灝試探的道,他這隻老狐狸,已然聞出了這二人到來的不尋常。
蒼翟只是微微一笑,卻並沒有搭腔的意思,反倒是安寧目光掃過了鳳傾城,意有所指的道,「這怕是要問問鳳大小姐了。」
安寧的話一出,詹灝和詹玨二人更是詫異的起來,「傾城?二位是來尋傾城的?」
而鳳傾城卻是緩緩開口,「是啊,宸王和宸王妃尋傾城可有要事?」
這聲音中規中矩,但是這語氣倒是讓安寧皺了皺眉,她曾和鳳傾城交過峰,鳳傾城說話雖然溫和,但是,總是有那麼一股子清高在裡面摻雜著,但是,此刻的鳳傾城,沒有多少清高,反倒是夾雜了些微的卑微。
「安寧和鳳大小姐一見如故,鳳大小姐也曾說,見到安寧,倒如見到了姐妹一般,安寧也是有這樣的心情,那日安寧和宸王大婚,沒有來得及抽出時間和鳳大小姐共飲一杯,實在是安寧心中的遺憾。」安寧斂眉,溫婉的開口,但目光卻絲毫沒有從鳳傾城的身上移開,她故意提及大婚的事情,就是想試探,看看她會不會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只是,鳳傾城卻依舊十分平靜,舉起酒杯,朝著安寧道,「宸王妃說的哪裡話,是傾城走得太急,沒有找時間和宸王妃好好聚聚,這一杯酒,就當是傾城向宸王妃賠罪了。」
卑微!依舊是卑微,那眼神微微閃爍,不似鳳傾城平日裡的那樣堅定,她這一開口,倒是讓安寧覺得這鳳傾城似乎是在緊張著什麼?
緊張什麼呢?想到蒼翼吐露出來的事情,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著痕跡的冷冽,但她卻掩飾得很好,看著鳳傾城微微掀起了遮蓋在臉上的輕紗,將酒杯湊到唇邊,一飲而盡,雖然露出了唇一下的地方,但整張臉的大部分都在那張面紗的遮蓋之下。
「那日安寧和宸王大婚,也沒有好好招待鳳大小姐,不知道那日鳳大小姐是否高興?」安寧也跟著喝了一杯,繼續試探,將她的所有反應都納入眼底。
「高興,自然是高興的。」鳳傾城忙點頭,但正是這急切,更加讓安寧心中納悶了,回想起那日崇正帝在壽宴上賜婚的事情,鳳傾城可是當場出聲阻止了的,按理說,她是不願看到蒼翟娶自己的,更何況,那日鳳傾城還對蒼翟一見鍾情,她可不認為鳳傾城在那一見鍾情之後,便對蒼翟無意了。
而自她和蒼翟進了這個客棧,鳳傾城只是在最開始,以及她和蒼翟入座的時候,看了一眼蒼翟,之後,她的注意力便都在自己的身上,好似全身心的在應付自己。
此時此刻,要說鳳傾城真的和那件事情無關的話,她還真是不會相信了,安寧的感覺素來都是十分敏銳的,而眼前這個鳳傾城所帶給她的怪異,已經被她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斂了斂眉,安寧對上了蒼翟的眼,二人幾乎是一個眼神的交匯,蒼翟便明白了安寧的意思,隨即,蒼翟爽朗的聲音響起,「詹老爺,詹公子,鳳大小姐,實不相瞞,這次我和寧兒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實在是因為沒有在宸王府好好招待各位,而心生愧疚,鳳大小姐還曾到我宸王府求見,恕本王實在是沒有時間啊,幾位也多留些時日,從舅舅那裡得知各位已走,本王還好生詫異呢,所以,為了賠罪,本王就帶著王妃追上來,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將幾位親自送到北燕境內,聊表地主之誼。」
蒼翟的話,說得無懈可擊,但精明的詹灝,卻也聽得出有那麼些借口的成分在裡面,不過,在他開來,這宸王和宸王妃要跟著他們,目標也不會是自己,反倒是鳳傾城……詹灝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鳳傾城,他也發現,鳳傾城在方纔,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要說是哪裡不對勁兒,最大的嫌疑,便是她的眼神了。
「宸王和宸王妃的好意,讓詹某如何承受得起啊?這等心意,真是讓詹某受寵若驚,既然二位都已經到了這裡來了,那麼我們若是不領情的話,就太說不過去了,傾城,你說是不是?」詹灝也樂得看一齣好戲,正好宣洩這一路上對鳳傾城的不滿。
鳳傾城面紗下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依舊是中規中矩的應聲著,「自然不能不領情,如此,那便要勞煩宸王和宸王妃了。」
鳳傾城看向安寧,目光卻極少在蒼翟的身上停留,便是看安寧,也只是,掃一眼,又急忙的將視線轉開,雖然她眼裡的急切掩飾得很好,但是,敏銳如安寧,又怎會察覺不到?
鳳傾城可疑!十分的可疑!
安寧知道,一時之間是無法試探出鳳傾城是否真的和那件事情有關,所以,她才會想要跟著他們,一路上,總會有機會的吧!便是沒有,她也會製造機會。
桌子上的幾人,一陣寒暄,安寧一直熱絡得跟鳳傾城說著話,期間鳳傾城出現了十二次目光閃爍,甚至八次掏出錦帕,擦拭她額上的汗水,安寧淺淺的喝了一杯酒,將她的反應全數看在眼裡,打趣的道,「鳳大小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做了虧心事,瞧你這吃個飯,也出這麼多汗,這天氣舒爽得很,便是寧兒這種怕熱的人,都沒有流汗呢!」
鳳傾城臉色僵了僵,眼中閃著的焦急越發的濃烈,扯了扯嘴角,「這些時日,傾城身體有些不適,還請各位見諒,傾城吃飽了,容傾城回房歇息。」
安寧不著痕跡的挑眉,「那鳳大小姐可要留意身體了。」
鳳傾城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離開了座位,朝著二樓的房間走去,步子之中,隱隱帶著急促,安寧目送著鳳傾城上了樓,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實現當中,安寧才收回了目光。
詹灝看著剛才的一切,更加覺得那鳳傾城和這安寧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端倪,他更加肯定了宸王和宸王妃是衝著鳳傾城而來,眼底劃過一抹深沉,詹灝狀似無意的道,「二位莫要見怪,傾城怕是真的身體不適,這一路上,她都鮮少說話,讓我們也好生擔心啊。」
「哦?是嗎?鳳大小姐是北燕來的貴客,可不要在東秦國出了什麼狀況才好啊。」安寧皺眉道,神色之間隱約多了些微的擔憂,心中卻更是疑惑了起來。
詹灝看了看蒼翟,又看了看安寧,這個宸王殿下和他們北燕國蒼家還有些淵源,只是,這個時候,大家都不說破罷了,他鮮少開口,而對於這宸王妃,他可是絲毫也不會小覷了的。這女子,若身為男兒,即便是在北燕國,都找不出幾個能夠與之一較高下的人吧!
可惜了,她已經成了宸王妃,若不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倒是希望能夠來個北燕和東秦的聯姻,雖然這宸王妃不是北燕人,但她『二公子』名下所蘊藏的財力,那可是一塊香餑餑啊,也有資格進他詹家的門了。
剩下幾人一陣寒暄,之後,便在這客棧中住下了,安寧和蒼翟就如預先所計劃好的那般,跟在他們回北燕的隊伍中,馬車多了一輛,安寧卻時常不在她和蒼翟的馬車之中,而藉故跑到鳳傾城的馬車上與之閒聊。
二人所表現出來的熱絡,倒是像極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但是,安寧卻知道,每一次她去鳳傾城的馬車之時,鳳傾城都會隱隱有些防備,就連她身旁跟著的那個叫做羽兒的小丫鬟,也是滿眼防備的看著她,似乎不願和安寧同乘一輛馬車。
安寧可不會因為她們不願意而改變自己的計劃,一路上,安寧不著痕跡的試探,但是,那鳳傾城絲毫不漏口風,安寧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她卻在鳳傾城一次又一次的避閃中,更加肯定了鳳傾城的不尋常。
幾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一行人也終於到了北燕國和東秦國的邊境,邊境的小鎮中,幾人找了客棧住下,房間裡,安寧和蒼翟坐在榻上,安寧握著手中的茶杯,眉心緊皺著。
「過了今日,明天他們就要進入北燕國境內了,若是再得不到有力的消息,那麼……」安寧眸光微斂,那個鳳傾城,還真是一個嘴緊的,饒是她試探了這麼多天,依舊對他們大婚之夜的事情一片朦朧。
「是啊!那鳳家大小姐,要麼就是真的不知道,要麼,就是心思極其深沉,掩飾得極好。」蒼翟伸手將安寧的皺著的眉頭撫平,動作憐惜而溫柔。
當然,他們都相信後者,畢竟,以他們曾經見識過的鳳家大小姐,她就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主啊。
安寧腦中轉動著,她又怎會讓自己的這一趟北行毫無所獲?幾個呼吸的時間,安寧腦中的一個計策慢慢成型,也許,她是該賭一賭了!
想著自己的計劃,安寧眼中劃過一抹堅定。
「睡吧!說不定明天就能夠找到她的破綻。」蒼翟拉起安寧,柔聲在她的耳邊說道,安寧被拉回神思,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隨著蒼翟一起上了床。
安寧已經決定了今晚行動,但是,那也要等蒼翟睡了才行!
只是,安寧上床之後,蒼翟就一直將她圈在懷中,兩條堅實有力的臂膀,牢牢的禁錮著她,聽到身後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安寧嘗試著從那雙臂膀中出來,只是,稍微一動,蒼翟便有了反應,這倒是讓安寧苦笑不得,看來,她的計劃,怕要等到明天才能執行了。
也罷,安寧感受到身後那溫暖的胸膛,這一路上,蒼翟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倒是累了他自己,她又怎麼忍心將他吵醒?黑暗之中,安寧臉上浮出一抹笑容,閉上眼,在蒼翟的懷中睡去。
蒼翟的胸膛,是安寧最安穩的港灣,自從二人成親之後,安寧越來越依賴這個懷抱,好似只要在這個懷抱之中,她便永遠都不會去擔心什麼。
這一路上雖然勞累,但是,安寧睡得卻極其安穩,不多久,床上二人的呼吸聲都變得均勻。
蒼翟感受到懷中的寧兒已經熟睡,黑暗中的他,終於睜開了雙眼,事實上,蒼翟一直都沒有睡著,安寧試圖從他懷中出來的舉動,他都感受得到,精明如他,仔細一想,就隱隱能夠猜得到安寧想起床幹什麼。
今天是最後一晚,她是無論如何都要確定,鳳傾城是不是和那件事情有關吧!
他們所得到的也只是蒼翼的指認,無法有更多實質性的證據,所以,他們便是冒著打草驚蛇的危險,也要跟來試探鳳傾城,而在試探無果的情況下,那麼,他們便只有一條路可選了。
那就是逼問!
不錯,是逼問!除了逼問,便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們誰都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鳳傾城走出東秦國。
只是,想到什麼,蒼翟卻不願寧兒親自去,深深的歎息了一口氣,蒼翟在安寧的發間印上一吻,隨即小心翼翼的鬆開安寧的身子,便是在這黑暗之中,蒼翟也隱隱看得清楚安寧的容顏,心中一暖,俯身親吻著她的唇角,「好好睡,其他的事情就讓我去做。」
蒼翟的唇離開安寧,便立即起身,快速的穿好了衣裳,出了房間……
蒼翟找到了銅爵,對他吩咐了幾句,銅爵的身影便很快消失,而蒼翟便就坐在銅爵的房間中,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果然,不多久,門便被推開,銅爵出現在門口,而除了他之外,他的肩上還扛著兩個昏睡著的女子。
這兩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鳳傾城和鳳傾城的貼身婢女羽兒。
銅爵將二人放下,蒼翟的目光掃過鳳傾城,此時的鳳傾城,沒有戴面紗,那張臉讓他微微皺眉,鳳傾城的模樣,他並不陌生,畢竟,他在北燕國有著十分龐大的情報網絡,而對於這個北燕三大望門之一的鳳傾城,胭脂也自然是將畫像送給他看過,確實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不過,在他的眼裡,又有誰能夠比得過寧兒?
「要多久才能醒?」蒼翟渾厚的嗓音響起,在這夜裡,聽起來分外誘人。
「一炷香的時間。」銅爵答道,為了不驚動客棧內的其他人,所以,他便對她們用了迷藥,快速且省事兒。
一炷香的時間?蒼翟的眉心皺得更深了,似乎是在嫌棄這時間過長,想到還在床上躺著的寧兒,他希望能夠盡快的回到被窩裡,抱著寧兒。
銅爵觀察著蒼翟的表情,見他皺眉,心中一怔,立即開口道,「主子,屬下有方法讓她們立刻醒來。」
「嗯。」蒼翟的眉心稍稍舒展,僅僅是吐出一個字,便又不再言語。
銅爵從袖口中拿出一根銀針,分別在二人的某個穴位上一刺,僅僅在那一瞬間,二人便睜開了眼。
鳳傾城看著眼前的畫面,微微皺了皺眉,似乎依舊在迷藥的餘韻中,整個人有些恍惚,但是,她卻看得出,這不是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是客棧的天字號房,佈置得十分精緻,而這個房間裡,顯然要簡陋許多。
猛地,她的視線中出現一個男子,鳳傾城被一驚,這一嚇,倒是讓她暈暈的腦袋清醒了許多,「你……我……我怎麼在這裡?你要幹什麼?」
是他!那個宸王殿下!
想到這一路上,宸王殿下和宸王妃給她帶來的不便與威脅,鳳傾城目光閃爍著,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上面的面紗早已經不見,鳳傾城眼睛更是驚恐的瞪大,「我的面紗呢?我的面紗呢?」
那模樣,好似那面紗便是她的命一般,不過,在得知面紗不見了之後,鳳傾城眼中的慌亂便更加的濃烈了。
蒼翟皺眉,那面紗對鳳傾城來說,便是如此重要麼?
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沒有時間去理會她的面紗,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蒼翟斂了斂眉,淡淡的開口,「鳳大小姐,那日本王大婚,你對碧珠做了什麼?」
蒼翟單刀直入,不想浪費絲毫時間。
鳳傾城再一次聽到提起那日大婚,目光更是閃爍了起來,「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我又能做什麼呢?」
鳳傾城的語氣雖然堅定,但是,卻隱隱帶著顫抖,絲毫沒有說服力。
「是嗎?鳳大小姐,本王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既然能夠讓人對你用迷藥,你覺得本王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蒼翟眸光一凜,那激射出的寒光讓人心中跟著一顫,鳳傾城的身體更是抖了抖。
這個宸王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冰冷駭人的,此刻,那一股凌厲之氣,更是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只是,想到什麼,鳳傾城目光閃爍著,「我……我是鳳家的大小姐,宸王殿下若是要對我做什麼,那也得掂量掂量後果吧。」
「後果?本王若是害怕承擔後果,那現在你就不是在這裡,而是依舊好好的在你的床上熟睡了。」蒼翟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他遲早會去找鳳家報仇,又怎會畏懼得罪這個鳳大小姐?
「你……」鳳傾城皺眉,沒有想到他竟然連這一套都不吃,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慌亂,「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宸王殿下,你可知我們鳳家的在北燕國的地位?」開口的是鳳傾城的丫鬟,此時她也清醒了過來,這些時日,宸王殿下和宸王妃一直纏著她們,她就知道他們是有目的的。
本想著,等到過了今天,明天他們就可以進入北燕國的境內,那麼到時候,宸王和宸王妃便沒有理由再跟著他們,只是,宸王今晚竟然……
蒼翟卻是冷冷的掃了羽兒一眼,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屑,那冰冷的視線,更是讓羽兒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不敢再說一句話。
「還不說是嗎?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氣了。」蒼翟轉動著指間的玉扳指,那身上散發的氣勢,似乎又比方才更加凌厲多了幾分。
整個房間裡,都被這種凌厲所籠罩壓制著,兩個女子的神色更是不安了起來,猛地,那鳳傾城身體一軟,原本坐在地上的她,立即跪在了蒼翟的面前,「我不是……我不是鳳傾城……所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姐!」羽兒厲聲吼道,神色也是變得嚴厲了起來,口中喊著小姐,那模樣,可不是對自己主子說話時該有的態度。
『鳳傾城』吞了一下口水,猛搖著頭,「我受不了了,我不是鳳傾城,我是假的,是小姐讓我假扮她的。」
她本是小姐的替身,在北燕國,小姐不願出席的場合,便是她代替她去,她和小姐的身段兒相像,幾乎沒有半分出入,而她的聲音,也是可以模仿著小姐,只是,小姐的氣勢,卻是她學不來的,有時候雖然極力撐著,但難免會露出破綻,所以,她能不說話的時候,便不會開口。
但是,宸王和宸王妃的到來,卻是打破了她的平靜,她總覺得,宸王妃那雙眼睛尤其銳利,好似要將她看穿一般,每一次和她在一輛馬車之上,她都是極其的煎熬,她必須要打起精神,時時刻刻的防備著,偽裝著,可她的心裡早已經崩潰了。
若不是親自體會過那種忐忑恍惚,是無法明白的,她身為小姐的替身,是忠于小姐的,可是,她卻在安寧這些天銳利的眼神之下,在方才宸王那凌厲的質問之中,徹底的崩潰。
「你這個賤人!你胡說什麼!」羽兒猛地起身,一巴掌打在了『鳳傾城』的臉上,羽兒的舉動,更是加大了『鳳傾城』話中的可行度,畢竟,她一個丫鬟,又怎麼罵她的小姐為賤人?又怎敢絲毫不手軟的一巴掌打在主子的臉上?
蒼翟眸子一緊,不是鳳傾城?難怪他一早就覺得這鳳傾城沒有了在東秦國的那種目空一切的氣勢,那真正的鳳傾城呢?
蒼翟正要問出口,吱嘎一聲,門在這一刻被倏地推開,蒼翟抬眼看去,赫然出現在門口的,不是安寧又是誰?
蒼翟臉色變了變,寧兒怎麼醒了?蒼翟立即起身,朝著安寧迎上去,「寧兒,你來這裡做什麼?睡得不好麼?怎麼醒了呢?」
蒼翟一手攬著安寧的腰身,將她按在懷中,頓了頓,繼續柔聲道,「寧兒,你回去睡覺,這裡交給我就行!」
只是,安寧聽聞了方才『鳳傾城』的話,她哪裡又能安心的回去睡覺?
她不是真的鳳傾城,那麼真正的鳳傾城呢?安寧緊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開口,「告訴我,鳳傾城人呢?」
那『鳳傾城』絲毫不敢怠慢,甚至無暇去顧忌羽兒那警告的眼神,忙不迭的開口,「小姐讓我扮作她之後,就不見了。」
回北燕國了!安寧的手緊握成拳,她一定是回北燕國了,是什麼原因能讓她用一個替身代替自己,而獨身趕回北燕呢?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此刻,安寧根本就不需要再有什麼證據,她相信,鳳傾城一定和這事情脫不了干係!
鳳傾城,你以為你逃回了北燕,我就會放過你麼?
沒門兒!她安寧素來都是有恩必報,有仇必究的人,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鳳傾城逍遙?!
鳳傾城,別說你在北燕國,便是你藏到天涯海角,我安寧發誓,便是窮盡所有的力量,也要將你揪出來,到時候,連帶著這一次的賬,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
「寧兒,咱們回房。」蒼翟感受到懷中安寧的顫抖,柔聲安撫著,鳳傾城做賊心虛的潛逃,這已經證明了許多的東西。
安寧緊緊的攥著蒼翟的衣襟,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同時,她找到鳳傾城的決心更加的堅定,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如今,知道了這個鳳傾城是假的,他們也沒有必要再多去理會,安寧壓下心中的怒氣,她不想讓蒼翟為她擔心。
本來,她也是想著用逼問的方法,讓鳳傾城鬆口,但她卻沒有料到,蒼翟卻先她一步這樣做了,她是想讓自己少費些心思,多休息一會兒,他才會如此的吧!
為了不讓蒼翟擔心,安寧會順從的隨著蒼翟回房,只是,在這之前,她卻想看看這張臉,她要記住鳳傾城的容貌,到時候,才能好找她,不是嗎?
這個鳳傾城雖然假的,但是她所戴的人皮面具該是照著鳳傾城的模樣做的吧!
安寧從蒼翟的懷中出來,大步走向『鳳傾城』,此時『鳳傾城』低垂著頭,誠惶誠恐,心中依舊盛滿了不安,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是假了的,會如何處置自己?
「抬起頭來。」安寧居高臨下的看著這跪在地上的女子,眸中泛著冷光。
『鳳傾城』咬了咬唇,不敢怠慢,雖然害怕宸王妃那雙銳利的雙眼,但她卻不得不壓下心中的驚懼,緩緩抬頭。
安寧終於看到了那一張臉,腦袋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她看到了什麼?這張臉……
「你……」震驚,無限的震驚,她所看到的這張臉,是她所熟悉的,只是,她更加熟悉的是這張臉上多出的拿到淺淺的疤痕。
三夫人!這張臉像極了三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一個年輕,一個成熟罷了。
鳳傾城為何長了一張和三夫人如此相似的臉?
那寧的腦袋中浮現出了無數片段,三夫人那日所見的那個「俊俏公子」……三夫人在安平侯爺臨死之時所說的話……一切的一切彙集在一起,聰慧如安寧,很快便理清了頭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鳳家!三夫人那個死了的前夫,應該是鳳家的人吧!鳳傾城的父親?!
而安平侯爺又喚那人大哥……那麼安平侯爺……
安寧心中一緊,眉心皺得更深,安平侯爺喚那人大哥,是親生大哥,還是其他?
她要查清楚,她一定要查清楚,這個聲音不停的在安寧的心中迴盪,她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若鳳家的那個人真的是安平侯爺的親大哥,那麼……
意識到什麼,安寧心中劃過一陣寒意。
「寧兒,你怎麼了?」蒼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安寧努力平息好自己的心情,幸虧三夫人平日裡深入檢出,和蒼翟沒有什麼交集,不然,以蒼翟的精明,定也會心生懷疑。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轉身看向蒼翟,「走吧!我們回房。」
蒼翟見安寧臉色微微泛白,眉心也是無法舒展開來,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大掌之中,似乎要用自己的溫度來讓她溫暖,關切的責備道,「怎麼出來不多穿一件衣裳?」
說罷,便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匆匆的走向他們的房間,在臨走之時,蒼翟給銅爵使了個眼色,讓他處理好這個假的鳳傾城以及這丫鬟。
蒼翟和安寧回了房間,二人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安寧的腦中不斷的想著方纔的發現,心中無數疑問交織著,三夫人啊!原來她不僅僅是詹家的小姐,還曾是鳳家的兒媳呢!
自從那日天靈寺的事情之後,三夫人便好似在人家蒸發了一般,再也不見其蹤影,如果她猜得不錯,她應該是會北燕了吧!
只是,她若是回北燕,回的是詹家,還是鳳家呢?
三夫人,那個看似溫和的夫人,竟是這般出生,難怪她初見她時,總覺得這個女子,有種無法言喻的貴氣,詹家的小姐,鳳家的兒媳,哪一個身份不是尊貴的存在?
翌日,安寧和蒼翟沒有再跟著詹灝一行人,知道了鳳傾城是假的,那麼,他們也沒有再跟下去的必要,甚至沒有和他們告別,二人便坐了馬車,朝著東秦國京城的方向而去。
終於,在十來天之後,二人回到了東秦京城的宸王府。
安寧首先去看了碧珠,看到碧珠靠在飛翩的懷中,臉上笑得甚是開懷,安寧的臉上也浮出一抹笑容,她知道,蒼翼定死了,並且死得很難看,而這幾日,飛翩和碧珠的相處,看來也是極好的。
看著碧珠那燦爛的笑容,安寧的眸光卻是閃了閃,想到鳳傾城,安寧的眸子一凜,她們的事情,還沒完!
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安寧下了閣樓,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直接去了雲錦的院子,韶華郡主的肚子日漸大了,臉上流露出來的母性光輝,更加讓她分外的耀眼。
二人見到安寧進來,忙迎了上來,招呼著安寧坐下,安寧看著韶華郡主的肚子,「傻子,過兩個月,怕是該生了吧?」
「嗯,是啊,還不知道是個小王爺,還是個小郡主呢!」韶華郡主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
「小王爺也好,小郡主也好,都會是咱們雲王府的寶貝,要我看,肚子這麼大,是龍鳳胎也說不定啊。」安寧看著韶華郡主的肚子,心中倒是有些羨慕起來,前世,她的孩子臨出生之時,就被安茹嫣給害死了,終其一生,她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這一世呢?她和從蒼翟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嗎?
「呵呵……寧兒你和表哥也要抓緊些,你們的孩子,定會是人中龍鳳。」韶華郡主捕捉到安寧眼中的欣羨,親暱的拉著安寧的手,安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似乎是在和她分享著屬於母親的喜悅。
安寧臉上一紅,心中也多了幾分激動,也更是期待,她和蒼翟能夠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兩個女人寒暄了一陣,安寧想著自己來的目的,倒也沒有避諱韶華郡主的存在,直接對雲錦開口道,「表哥,寧兒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寧兒,有什麼事情說一聲便是,什麼幫忙不幫忙的?我是你的表哥啊。」雲錦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嚴肅,安寧素來鮮少在他面前用「幫忙」二字,這一次開口,怕不是尋常的事情吧!
安寧斂了斂眉,「我想請表哥替我查一下安平侯爺,我要知道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哪怕是祖宗八代,盡量詳細,尤其是他和北燕國的關係。」
「安平侯爺?你要查他做什麼?」雲錦微微皺眉,安平侯爺如今已死,寧兒還查他,這背後,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心中不免生出一絲好奇。
「錦哥,寧兒叫你查,你只管查就是了,問這麼幹什麼?」韶華郡主睨了雲錦一眼,她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寧兒的神色,卻似乎不想提起什麼。
雲錦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扯了扯嘴角,「我這就讓人去查,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知道結果。」
雲錦話落,果然是絲毫的沒有停留,大步走出了他們的院子……
宸王府內,蒼翟書房。
蒼翟坐在主位上,銅爵站在他的身後,而在他們的對面,坐著一個女子,體態婀娜,形容嬌美,眉宇之間自然而然的展現著媚態,那雙眼睛更是生得勾人,好似被她看上一眼,連帶著心和身子都會酥了一般。
但她看蒼翟的眼神,卻是分外的崇敬,沒有半分的雜質,就如同銅爵和飛翩看蒼翟的眼神一般,沒有絲毫男女之意。
此人名喚胭脂,是八駿之一,也是八駿中唯一的女子,她時常在北燕國活動,鮮少出現在東秦,便是有什麼消息情報,也是通過特殊的管道傳遞給蒼翟。
你這一次,她卻是親自從北燕國趕到了東秦,不為別的,只為主子要她查的事情,從主子傳任務給她時的用詞,她感受得到主子對這件事情的重視,所以,她絲毫都不敢怠慢,甚至親自去探消息,當年的事情,鮮少有人知道,即便是有人知道,都似乎被人下了封口令。
不過,又有什麼消息是極樂殿探知不出來的呢?更何況,她這個極樂殿的主事者出馬,終於很快便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若不是親自去探查,她倒是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一段望門秘辛。
「你既然親自來了,那我讓你查的事情,你也該有眉目了吧?」終於,在片刻的沉默之後,蒼翟沉聲開口,那雙黑眸深邃無邊,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是,主子,屬下幸不辱命,將事情的來龍氣脈查清楚了。」胭脂看了一眼主子,似乎是想從她的表情上探知到些什麼,可是,饒是她這個深諳察言觀色的高手,也看不出絲毫端倪,心中歎了口氣,許久不見,主子越發的高深了。
「說!」渾厚的聲音,擲地有聲,心中浮出一絲急切,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胭脂帶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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