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聽到那男人的話從隔壁的房間傳了出來,屏氣凝神,一旁的念兒也是皺了皺眉,仰頭望著安寧,「我們去練劍吧。」
念兒說是一個劍癡也不為過,她喜歡的便是舞刀弄劍,對於她來說,此刻絲毫沒有留意到隔壁傳來的聲音,畢竟,隔壁傳來的聲音並不大,安寧因為是刻意留心了去聽,才會聽得清楚,所以,念兒現在倒是沒有發現安寧的意圖。
她心中想著的,是趁著娘親現在有事情,她好偷偷的跟這個小和尚出去,過一把癮就快些回來,以免被娘親發現了。
安寧斂眉,這個時候,她自然是不會願意離開這個房間的,看著這個滿臉期待的小丫頭,扯了扯嘴角,「小施主,你若不吃飯的話哪來的力氣練劍啊?我看,今天還是算了吧!」
安寧眸光微斂,作勢要走,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念兒的身上,果然,一聽安寧說算了,又見她要走,念兒便立即慌了起來,猛地拉住安寧的衣袖,「小和尚,你不能走,這樣好了,你在這裡等我吃完,吃完了,我便和你一起去練劍。」
安寧眉毛皺了起來,一臉為難的樣子,「這……不好吧?」
「哼,本小姐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念兒高揚著下巴,逕自做了決斷,連忙到桌子前坐下,快速的吃了起來,此時的她,哪裡又留意到這個小和尚眼中劃過的那一道光芒。
安寧挑眉,眸中有得逞一閃而過,對於念兒,安寧也有幾分瞭解,極受三夫人和安平侯爺疼愛,酷愛習武,所以,這也是她方才為什麼要用練劍來誘惑她的原因,看著念兒自顧自的吃了著,安寧收回神思,將注意力放在了隔壁的對話上。
隔壁的聲音非常小,若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清楚,但安寧方纔已經被勾起了好奇,她自然是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的,即便是聽不太清楚,但她也知道創造最好的條件。
趁著念兒不注意,安寧不動聲色的朝著那牆壁靠近了幾分,耳邊又傳來了隔壁的聲音……
隔壁房間內,三夫人此刻是一臉的冷冽,看也不看房間中的另外一個中年男子一眼,神色之間那淡淡的不屑與諷刺,沒有絲毫掩飾。
多年不見,詹灝再次看到她,心中說不憐惜,是不可能的,這可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不錯,是他的妹妹,三夫人便是詹家上一代惟一的小姐,名喚詹楚楚。
曾經的詹家小姐,可以說便和現在鳳家大小姐在北燕國的地位一樣,那是無法撼動的第一人,是他詹家的榮耀,便是一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無數的王孫公子競相追逐。
「楚楚,當年的事情,你還不能原諒哥麼?」詹灝上前一步,從小他們兄妹兩人的關係便是極好的,一母同胞,她極愛粘著他,只是,等到長大後,兄妹二人的關係卻是在漸漸的發生著變化。
「這位老爺,你抬舉了,這裡沒有你的妹妹,有的只是一個為詹家辦事的棋子而已。」詹楚楚嘴角微揚,一抹諷刺溢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詹楚楚的身體隱隱浮出一絲顫抖。
「楚楚……你這是何必呢?」詹灝眉心緊皺著,饒是那個深諳算計的笑面狐狸,此刻在詹楚楚面前,他卻只是一個兄長,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兄長。
「詹老爺,你這又是何必呢?你來東秦國,想必也有你的事情,何必來尋我?我當初已經被你們逼到東秦國來了,你們詹家還不打算放過我麼?這些年,我在這邊也為詹家做了不少事情,只求不再見到當年的人和事,可你卻主動找上門來,你說,我該歡迎你麼?我的親哥哥?」三夫人冷哼一聲,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好似經過冰窖的淬煉一般,冷得讓人心底生寒。
「當年的事情……」詹灝身體一顫,下意識的一個踉蹌,他不知道,當年父親和自己的決定竟讓讓楚楚這般恨他們麼?從她的眼中,他只看到了濃烈的恨啊!
「父親他……父親他已經過世了。」詹灝呢喃出聲,面對詹楚楚,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楚楚說得不錯,這些年,她真的為詹家做了不少事情,而他們當初想到的就只是對楚楚的利用。
詹灝看著詹楚楚,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悲痛,只是,他卻失望了,他所看到的卻是平靜,平靜之間,隱約還有些諷刺,下一刻便聽得楚楚的聲音再次響起,「北燕詹家前老爺過世,不只是北燕,便是東秦國也有消息,不必你來告訴我,你提起他,是想試探我什麼?告訴我詹灝,現在的詹楚楚早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詹楚楚了。」
「楚楚……」詹灝輕喚出聲,這一點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以前的楚楚天真爛漫,又高貴優雅,時時刻刻都掛著笑臉,誰一看都會打從心裡喜歡,那是真真實實的感覺,但是現在的楚楚,高貴之氣仍在,但是,隱約之間,卻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讓人抓不住,而面對自己的楚楚,渾身都是被冰包圍著,不給他絲毫靠近的機會。
猛地他的視線落在房間裡安放著的一個靈位上,眸子一緊,那空白的靈位,似乎讓他想到了什麼,一時之間,眸中有許多情緒交織著,猛地,他看著詹楚楚,竟然哈哈的笑了出來,「楚楚,原來你……你的心裡終究還是沒有忘記他,當初你之所以會聽我們的安排,怕是……」
「住口!」三夫人猛地起身,整個人變得激動了起來,原本,她看詹灝的眼神是冰冷的,但是此刻,三夫人的袖口之下,就連雙手也緊握了起來,眼中更是燃燒著火焰,那凌厲的怒氣,似乎要將人燒燬,「你不配提起他!」
詹灝臉色一沉,胸口因為三夫人的態度,而微微的起伏著,但他卻沒有如三夫人的意,依舊開口道,「他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你忘了他是怎麼死的了嗎?」三夫人冷哼一聲,眸中激射而出光芒,如利劍一般,「當年要不是你們……他……他又怎麼會死?」
三夫人說到最後,似乎嗚咽了起來,緊咬著牙,一字一句,腦海中浮現出多年前的一幕幕,眼中的恨意更是濃烈。
詹灝試圖上前安撫,但終究是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他知道,現在的詹楚楚,是不會稀罕他的肩膀,他早已經不再是那個依賴他的妹妹了啊!
想到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詹灝眸光微閃,「你能夠原諒他,為何就不能原諒我們?我們好歹也是的你的父兄,而他……」
「原諒他?呵呵……你怎知道我原諒了他?當初牽扯在那件事情當中的人,又誰是值得原諒的?原諒?好一個原諒!」詹楚楚淒厲的笑出聲來,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目光飄忽的看著詹灝,若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兄長,她在當時就已經拿著刀子,刺入他的胸膛了,哪還容得下他今天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你已經……為他生了孩子。」詹灝一陣激動,他能過找到詹楚楚在這天靈寺中,自然也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北燕詹家的勢力,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名號而已,在他得到的消息中,楚楚十分疼那兩個孩子,而她留在北燕國的孩子卻……
「哼,他們都只是我的孩子而已。」詹楚楚冷冷的道,那張美麗的臉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粉紅色的疤痕在她那張絕美的臉上,此時竟顯得格外詭異。
詹灝的眉心蹙了蹙,看了詹楚楚許久,當然,他的目光停留最久的地方,就是她臉上的疤痕了,腦中浮出當年的場景,那疤痕是為何而來,他這個當事人之一,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楚楚便是那般執著,那般決絕,這性子,怕是到現在都沒有變啊。
「楚楚,不管怎樣,北燕詹家都是你的家,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詹玨聲音之中多了幾分溫柔,這些年,楚楚在東秦國,在他們詹家的情報網絡中,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既然她肯為詹家辦事,那麼,她的心中應該還是有詹家的吧!
「詹老爺,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所需要的消息,會讓人傳給你,以前怎麼聯繫,以後還是怎樣聯繫,最好不必相見,不送。」三夫人的聲音冰冷了幾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淺淺的抿著,連看也不再看詹灝一眼,堅決的下了逐客令。
詹灝身體微微顫抖著,終究還是歎了口氣,深深的看了三夫人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等到詹灝走出房間之後,三夫人原本緊繃著的身體瞬間癱軟了下來,目光變得淒然,放下茶杯,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個空白的靈位走去,每走一步,心中都跟著一顫,終於,三夫人走到了那靈位的面前,伸手拿下擺在案桌上的靈位,抱在懷中,淚水倏然而落,「翔哥,楚楚……楚楚對不起你啊!」
一邊低聲呢喃著,身體竟也滑落在了地上,抱著那空白的靈位,好似抱著她最深愛的男人一樣,便是過了這麼多年,她所愛的人,始終都沒有變,還是她的翔哥,曾經她的夫!她孩子的爹,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出現在安平侯府的那一抹身影,眼神變得柔和,他們的孩子,如今已經長成這般大了呢!
房中安靜下來,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聲,而隔壁的房間裡,安寧的面容卻是尤為嚴肅,方纔那邊的聲音雖小,但是,她卻斷斷續續的聽出了些許端倪。
她就說那日在天靈寺中撞見三夫人和詹玨碰面,三夫人對詹玨的態度尤為不好,原來,詹楚楚出生詹家,而詹家也是她的仇人麼?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了詹楚楚前夫的死?讓詹楚楚這般恨詹家,而那件事情中,還牽扯了安平侯爺麼?
安寧腦中不斷消化著方才得知的信息,有些事情在心中糾纏著,尋著頭緒,安寧覺得這事情有趣了,至少,她確定了一點,那便是那個在大殿之中消失了的空白靈位如今正安放在詹楚楚的房間裡。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三夫人對安平侯爺有恨,但卻在他身邊蟄伏了這麼多年,這個三夫人的隱忍,還不是一丁半點兒啊,便是連她都心生佩服。
「小和尚,本小姐吃完了,現在你就陪本小姐去練劍。」突然響起了念兒的聲音,將安寧的神思拉了回來。
作小和尚打扮的安寧看著眼前這個四妹妹,仰著頭,面容依稀和三夫人有幾分相似,眸光不由得閃了閃。
「喂,你沒聽見嗎?本小姐和你說話呢。」念兒沒有得到回答,心中生出一絲不悅,這幾日的沉悶,讓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這個房間,也正是這份急切,讓她提不起好臉色來。
「小僧聽見了,不過小施主,今日練劍怕是不行了,方才小施主吃飯所用的時間,怕是已經過了練劍的時辰了,這可如何是好?小僧身上還有要事,所以今日便不能陪小施主練劍了。」安寧惋惜的道,看到念兒那張小臉瞬間糾結在一起,明顯的表達著她的不悅。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你方才明明答應我……」念兒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單是那份纏功,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小施主,小僧是說過要陪你練劍,不過,改日可好?小施主,你的聲音可不要太大了,若是夫人知曉你要偷偷的跟小僧去練劍,雖然小僧要受罰,但小施主怕也很難走出這個房間了,你不怕嗎?」安寧壓低了聲音,她可不能讓念兒的哭鬧將隔壁的三夫人引過來,若是三夫人發現她的存在,必定會懷疑方纔她是否偷聽了,不僅如此,要想利用念兒引安平侯爺出來,那就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安寧在之前早就盤算好了,她自己要做什麼,心中跟明鏡似的。
安寧的話一落,念兒便防備的看了方纔的那個暗門一眼,咬了咬唇,睜著靈動的雙眼,轱轆轆的看著安寧,也壓低了聲音,「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為了彌補方纔的食言,下次小僧陪你多練一會兒可好?」安寧提出誘惑,果然看到念兒臉上一喜,心中暗道:這個安平侯府的四小姐還真是一個劍癡,若是身為男兒的話,日後必定會成為一方高手吧。
「那行,不過,你若是再敢食言,等本小姐可以出房間之後,本小姐一定要找到你讓你好看。」念兒叉著腰,故作一臉兇惡,那模樣好似在說:本小姐可不是好騙的,也不是好惹的!
安寧莞爾一笑,「是,若是小僧食言,便任由小施主處置。」
得到她的承諾,念兒才滿意的點頭,坐在了椅子上,「行了,將這些東西收下去吧,另外,一定要快些來找本小姐練劍。」
「是。」安寧斂了斂眉,收拾好桌子上的殘羹冷炙,緩步走出了房間,此時,她的心中沒有再理會念兒的事情,而是依舊想著方才聽到的三夫人和那個詹灝的談話。
三夫人啊三夫人,沒想到你竟是詹家的小姐,難怪身上那優雅華貴之氣無法掩飾,想必詹家對詹楚楚從小的培養,便是極其用心的吧。
在北燕,三大望門的鳳家,詹家,以及墨家,可都不是普通的貴族而已啊!
安平侯爺,我倒是想知道,你在當年的事情中,又起著什麼樣的作用。
在她的記憶當中,安平侯爺是世襲的爵位,他去過北燕嗎?沒去過北燕,又如何和詹楚楚認識的呢?看來,安平侯爺和詹楚楚之間的恩怨,怕不是那麼簡單而已啊。
安平侯爺對詹楚楚的愛,那沒有半點作假的成分,可詹楚楚對安平侯爺呢?她方才也聽到了,詹楚楚親口說了,當初牽連進那件事情的人,沒有一個是可以原諒的,就連詹灝,詹楚楚都是以這樣的姿態面對,不給絲毫情面,那麼安平侯爺……
呵呵,想到什麼,安寧越發覺得這事情有趣極了,她本是想引導安平侯爺發現三夫人就在天靈寺中,現在看來,這計劃不用變,但目的嘛,卻是更多了。
徐徐之間,安寧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只是,突然,感覺到有人迎面而來,安寧微怔,微微抬眼,當看到那一張臉時,眉毛不由得挑了挑,這迎面朝她走來,身穿尼姑衣裳的小尼姑,不是當初的婉貴妃林婉兒又是誰?
這個林婉兒,從貴妃的位置落到了今天這般下場,不知道心中又是怎樣一番滋味兒。
正想著,二人便走近了,林婉兒拿著掃帚,形色匆匆,似乎趕著去什麼地方,安寧站在一旁,看著她從自己的面前而過,猛地,她的眼神一怔,原因無他,這因為敏銳的她捕捉到了一抹不該出現在林婉兒身體上的東西。
她已經兩世為人,自然是知道赫然印在林婉兒脖子上的那淡淡的紅痕是什麼,吻痕,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吻痕啊!
她可不認為那吻痕是林婉兒自己製造的,在脖子上靠近衣領處,雖然若隱若現,但是安寧還是看見了。
心中冷哼一聲,還真是不甘寂寞啊,在這佛門清淨之地,竟然也……眸光微斂,安寧眼神變得深邃,這林婉兒素來心高氣傲,又曾是做過后妃的人,一般的男子,她會甘願委身麼?答案肯定是不會的,那麼,那個在林婉兒身上留下吻痕的人,又是誰?
對於林婉兒,安寧是從來沒有想放過的,畢竟斬草不除根,必定後患無窮,上次林家被滿門抄斬,林婉兒竟用免死金牌保得一命,這在她的預料之中,林婉兒暫時保得一命,但並不代表著永遠。
對於敵人,她從來都不會手軟留情,這個林婉兒,當初可是三番四次的想要置她於死地呢!她又怎能放過?
看著那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沒有再理會林婉兒,安寧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天靈寺距京城有好幾個時辰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安平侯府爆炸被燒成灰燼的事情,在這兩天裡,理應傳到了天靈寺中,但是,安寧在來天靈寺之前,就讓雲錦和蒼翟二人,共同封鎖了這個消息,因此,天靈寺中的安平侯爺還不知道安平侯府早已經沒了。
此時的他已經交了銀子,和天靈寺中的僧人商量好了,雲蓁的靈位已經弄好,擺在了大殿之上,安平侯爺看著那靈牌上寫著的「愛妻雲蓁之墓」之時,眸中除了興奮,便沒有任何可以看得見的哀傷。
此時,他心中想的是,雲蓁的靈位終於設好了,現在,他要快些回京城,告訴寧兒這個消息,便是雲錦隨時提出來祭拜他的姑姑,也沒有絲毫問題了。
想著安平侯府的困境或許就會因為這一個靈位而消失,安平侯爺就滿心激動,這幾天的操勞,以及為立這個靈位所捐給寺廟的香油錢,也都是值得的。
安平侯爺想到什麼,忙出了大殿,甚至連拜都沒有去拜一下那個靈位,出了大殿之後,安平侯爺直奔天靈寺他所住的房間,他想著快些收拾收拾,立刻回京城。
只是,剛到了院子,便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讓他身體一怔,下意識的邁步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走去。
「小和尚,你快些,再不趕快陪本小姐練劍,本小姐就沒有時間了,娘正在唸經,若是等會兒她發現本小姐不見了,又要不高興了。」念兒催促道,她不知道這個小和尚為何會將她帶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練劍,天靈寺很大,這邊的廂房和她所住的那邊,要轉好幾個彎子才能夠到達呢。
安寧依舊是那日那個小和尚的打扮,易了容,改了裝,誰還認得她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誰又能知道,她便是那個如今在東秦國炙手可熱的二公子啊?
看了看念兒,安寧眸光微斂,「好好好,小施主,咱們用木劍,以免傷到了你。」
「哼,想傷到本小姐,你還沒有那個本事。」念兒對她的身手是極其自信的,從小娘親便讓她練武,她如今十四歲,連哥哥都已經不再是她的對手了,對於自身的本事,念兒是極其自信的,這自信完全是源於實力。
所以,對於安寧方纔的那一句話,她是分外不悅的。
「好,小施主,不過,咱們這兒也只有木劍了,你的劍又沒有帶出來。」安寧斂眉,這個念兒,還真不如她娘親內斂,突然,安寧的視線撇到某一個地方,眼睛一亮,這麼快麼?她剛將念兒引到這裡來,安平侯爺就回來了麼?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但念兒卻絲毫看不出安寧那笑容中的深意,只想著這個小和尚能夠快些和她練劍,大步上前,拿過安寧手中的木劍中的一把,轉過身來,卻正好看到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念兒皺眉,正要發怒,是誰擋著她了?可是,她一抬眼,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念兒的臉上神色變幻,但很快便綻放出一抹笑容,上前一步,摟住那高大身影的腰身,「爹,你來接念兒了嗎?念兒等得好苦啊,這裡悶死了,念兒要跟爹爹回去。」
此時的念兒,哪裡又知道安平侯爺此時的震驚與氣憤。
這是怎麼回事?安平侯爺的手緊緊的攥著,臉色一片陰沉,方纔他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還以為是聽錯了,他的念兒正和楚楚去了幽州散心,怎麼會出現在天靈寺中?
只是,他循著聲音走過來,看到這一抹靈動活潑的身影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他的女兒,他最疼愛的一個女兒,他又怎麼會認不出來?這哪裡是幻覺?分明就是貨真價實的念兒啊!
此刻感受到念兒將自己的腰摟著,帶著幾分撒嬌的訴苦,安平侯爺卻沒有如往日那般寵溺的將念兒抱起來,此是的他,看著懷中的這顆小頭顱,甚至一把將念兒推開。
砰的一下,念兒沒有防備,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怎麼能想得到,最疼愛她的爹爹會將自己推到在地?
「爹爹……」念兒輕聲喚道,聲音之中夾雜著幾分疑惑不解,幾分試探,幾分委屈,泫然欲泣。爹爹為什麼推到她?他不是應該像往日那般將自己抱起來麼?雖然她大得爹爹有些抱不動了,但是,爹爹是疼愛自己的,怎麼會這麼對她?
那一聲爹爹將安平侯爺的神思拉了回來,看著地上楚楚可憐的女兒,神色微怔,他怎能將念兒推到?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心中浮出一絲憐惜,安平侯爺神色緩和了幾分,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將念兒從地上扶起來,「念兒,沒摔著你吧?」
念兒撅著嘴,撒嬌道,「念兒好疼,爹爹不疼念兒了,爹爹不喜歡念兒了……」
安平侯爺眸光微閃,將念兒拉入懷中,憐惜的抱著,「念兒乖,爹爹怎麼會不疼念兒?念兒是爹爹最愛的女兒啊,爹爹錯了,爹爹方才不該那麼對你,念兒原諒爹爹,好麼?」
安寧看著安平侯爺眼神之中的慈愛,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還以為安平侯爺這樣的人,是不會從他的身上看到這樣的父愛,原來,他是真的有父愛存在的,只是,那父愛只給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為他所生的最疼愛的女兒吧!
他越是對念兒慈愛,不就等於越是對她們的殘忍麼?
最心愛的女人?最疼愛的女兒?安寧眸光微斂,卻依舊是不動聲色,靜靜的看著這父女二人,她知道,只要將念兒送到了安平侯爺面前,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會跟著她的預料走。
「可是……爹爹以後還會這樣對念兒嗎?」念兒苦著一張臉,便是十四歲的她,在安平侯爺面前,依舊如一個未滿十歲的小孩兒一般。
安平侯爺心中被愧疚撕扯著,「不會了,爹爹方才錯了,爹爹已經認識到錯誤,以後保證不會這樣對念兒了。」
念兒一聽,臉上這才浮出了一抹笑容,分外的燦爛,抓著安平侯爺的衣襟,「爹,你是來接念兒和娘的嗎?」
安平侯爺經這一提醒,眸光不由得凜了凜,但在念兒面前,他很快便扯出一抹笑容,「是啊,爹爹時候來接念兒和娘的,告訴爹爹,念兒為什麼和娘在這裡啊?你們不是去了幽州了嗎?」
念兒吐了吐舌頭,「幽州那麼遠,念兒才不想去,娘親說帶念兒來天靈寺中,可是念兒覺得天靈寺更加不好玩。」
安平侯爺抓住念兒的雙肩,直視著她的雙眼,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急切,「念兒,快帶爹爹去見你娘。」
念兒皺了皺眉,心中暗想著,如果自己帶爹爹去見娘的話,那麼娘便知道自己偷偷的跑出來和那小和尚練劍的事情了,想到娘親再三囑咐她這幾天不能出來,心中不禁浮出一絲懼怕,她不想惹娘生氣。
「怎麼了?念兒,你不希望爹爹將你和娘接回去嗎?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安平侯爺心中的急切更濃,除了急切之外,還盤旋著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一樣似乎叫做不安。
念兒沉吟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有爹爹在,娘應該是不會生她的氣的,心中如是想著,念兒拉著安平侯爺的手,父女二人朝著天靈寺的另一端走去……
安寧看著這父女二人的背影,這齣戲,已經快要推上去了,接下來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況?安寧自然是不想錯過的,她不就是期待著看到安平侯爺發現三夫人在天靈寺中的事情嗎?
不僅如此,想到那個空白的靈位,她所聽到的信息中,那靈位就在三夫人的房間內,詹灝看了既然都能知道那靈位是誰的,安平侯爺是參與了那件事情的人,那麼,他也應該會一眼就知道吧!
呵呵……安寧眉毛微挑,安平侯爺啊安平侯爺,看到你心愛的女人,還懷念著她曾經的丈夫,你又會有怎樣的表情?
在感情上,你曾對娘親那般無情,若是別人也對你無情呢?
安寧沒有停留,悄悄的跟上了這父女二人的腳步,只不過,她卻是刻意留了一段距離,她現在小和尚的打扮,雖然誰也認不出來她本來的面目,但是,小心一點兒,終歸是好的。
廂房內。
三夫人坐在椅子上,她的身旁站著天靈寺的方丈。
方丈看了三夫人一眼,開口道,「小姐,那安平侯爺為他夫人立的靈位已經安置好了,已經收到消息,安平侯爺匆匆的回了他住的廂房,怕是去收拾行李,要回京城了。」
「哦?他要回去了嗎?」三夫人呢喃道,語氣之中好似鬆了一口氣,這些時日,她限制著念兒的自由,就是害怕念兒會在天靈寺中撞見安平侯爺,若是被安平侯爺發現她沒有去幽州,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想到念兒這幾日的吵鬧與抗議,三夫人斂了斂眉,眸中多了幾分寵溺,等到老爺走後,她就可以帶念兒出去走走了,這些天,便是她在這房間中,也有些悶壞了。
如是想著,三夫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猛地,她好似想到臉上什麼,眉毛卻是皺了皺,聲音也是冷了幾分,「他呢?他走了嗎?」
方丈微怔,瞬間明白過來,小姐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斂眉道,「老爺今天一早就已經離開了天靈寺,只是……」
「只是什麼?」三夫人立即開口問道。
「老爺臨走之時,讓屬下轉告小姐,老爺說,他和小姐的父親都對不起小姐,希望小姐能夠原諒他,只要能夠原諒他,他什麼事情都願意為小姐做。」方丈如實將詹灝的話,轉告給三夫人。
他曾經便是詹家的家臣,和那凌伯二人都是小姐的貼身侍衛,幾乎是看著小姐長大,對于小姐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他們是再清楚不過的,當年……小姐那般愛她的夫君,可是,世事難料,二人卻終究無法相守終身,他家小姐也是一個苦命人啊!
「什麼都願意為我做麼?那麼我如果是要他的命,要整個詹家來祭奠我的夫君呢?」三夫人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原諒?有些事情早就已經注定了無法原諒。
方丈一驚,沒想到小姐竟說出這一句話,老爺的命?老爺可是詹家的家主啊,他的命對詹家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北燕三大望門的家主,雖然比不得北燕皇上,但也相差不遠了啊!
看來小姐終究是沒有忘記他們對姑爺做的事情!
「你先下去吧,該給詹家的消息,依舊給,以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三夫人斂眉道,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是詹家的女兒,也是詹家的棋子,甚至……甚至是詹家的一把利劍!
只是,詹家又會知道,這把利劍,這顆棋子,會有反噬的一天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到方丈從那一扇暗門中離開之後,三夫人才緩緩起身,走到了那一個空白的靈位之前。
「翔哥,你知道嗎?當初楚楚本就該自裁,陪你一起走,可是……楚楚卻不甘心啊。」三夫人低聲呢喃道,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的一幕,抬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指腹落在臉上那一條粉色的疤痕上,「翔哥,當年,楚楚真的不是故意的,若是時光倒回去,楚楚寧願那一劍刺在楚楚的身上,要的是楚楚的命。翔哥,楚楚從來不求你的原諒,等楚楚為你報了仇,楚楚自會來陪你。」
三夫人說到此,一滴清淚從臉頰上滑落,正此時,身後的門匡噹一聲,轟然大開,三夫人一怔,眼中劃過一道歷光,來不及擦拭乾眼淚,轉身看向門口出,卻赫然看見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人渾身散發著凌厲之氣,雙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暴露著,但便是這樣,也依稀能夠看得清楚他的長相,那不是安平侯爺是誰?
此時的他,沒有往日對他的寵溺,那眼中閃爍著的滿是憤怒,看著三夫人,一步一步的朝著三夫人走近。
走到屋子中央,安平侯爺卻倏然停了下來,但他的視線卻一刻也沒有從三夫人的身上移開,「楚楚,你不是去了幽州嗎?怎麼會在這裡?」
安平侯爺的聲音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但是,不管是剛到門外的安寧,還是在屋子裡的三夫人,都聽出了那平靜掩蓋之下的驚濤駭浪。
三夫人皺了皺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你既然已經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麼?」
沒有了往日的溫婉,此時的三夫人依舊高貴優雅,但是,渾身卻鍍上了一層冰,讓人無法靠近。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身體隱隱顫抖著,咬牙切齒,「好,很好!翔哥?這麼多年,你還想著你的翔哥!那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安平侯爺幾乎是狂吼了出來,甚至嚇得身後的念兒一顫,險些哭了出來。
安平侯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完全沒有忘記過去,方才在門口,他已經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等楚楚為你報了仇,楚楚自會來陪你。」
多麼深情的表白,多麼堅定的宣誓,但是這對他來說,每一字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劍,剜著她的心,這麼多年,他是那麼的愛她啊!
他可以對任何女人無情,可以利用任何女人來達到他的目的,可是唯獨楚楚是例外,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她就已經是他心中的女神,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的愛越來越濃,沒有絲毫減少過。
可是……她呢?她還想著她的翔哥,還想著為她的翔哥復仇,甚至還想著要為他的翔哥殉情!
這是多麼諷刺啊,對他來說,又是多麼的殘忍!
三夫人狠狠的瞪著他,神色變得激動異常,「你算什麼?你說你算什麼?你做了什麼事情你還不清楚嗎?你還要讓我幫你回憶當初發生的事情嗎?」
三夫人每質問一句,便朝著安平侯爺走近一步,每走近一步,就讓安平侯爺的心跟著震一下,他從來沒有見過楚楚這般模樣,便是多年前的那一晚,她也不曾這般凶狠過。
腦中浮現出多年前的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安平侯爺眸光微閃,頓時心虛了起來,他如何能忘?他便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呵呵……你們,你們都算計我,算計我的翔哥,不就是因為他威脅到詹家了嗎?不就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我卻是翔哥的妻子嗎?哈哈……我當初怎麼那般癡傻,竟然會信了你們的話,認為翔哥背叛了我,他那麼愛我,怎麼會背叛我呢?你知不知道,親手將劍刺入翔哥身體裡的那一刻,我是什麼感覺?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啊!你們……都是你們……你們的殘忍鑄就了我的殘忍,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啊……」
三夫人淒厲的哭出聲來,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那一個夜晚。
安平侯爺上前一步,試圖將三夫人摟入懷中,只是,這個時候的三夫人又怎麼會讓他碰自己?既然安平侯爺已經知道了她的偽裝,她便不用再繼續將自己當成他的夫人了。
他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楚楚……」安平侯爺柔聲叫道,他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在她的心中還這般清晰。
「你不配叫我楚楚,你已經叫了這個名字這麼多年了,現在,我不許你再叫。」三夫人冷聲道,看向安平侯爺,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如刀劍一般。
安平侯爺心中一痛,就連身體也是一個踉蹌,「可是,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當年……當年你用劍劃傷你的臉頰之時,不就說了,會慢慢忘記一切,忘記他。」
他永遠都記得當時楚楚親手用劍自傷的畫面,不錯,她臉上的那道疤痕,便是她親手留下的,當時,那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張臉,可她依舊不管不顧,她一直都是一個剛毅的女子啊!
「哈哈……」這句話倒是引起了三夫人更加瘋狂的笑容,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笑聲在房間之中迴盪,安平侯爺的臉色更是難看,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只能伸出手,便這樣僵在空中,一臉的不安。
此時的他心中依舊因為楚楚還愛著他的前夫而憤恨傷痛著,但他也因為楚楚此刻的瘋狂模樣,而心疼著,她終究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啊,為了得到她,他甚至不惜……
「是,我是自毀容貌,那是因為我欠他的,可是,我自毀容貌,還的不過是一丁點兒的利息而已,這張臉本來就是只屬於翔哥的,他不在了,我寧願毀掉,但是,你們呢?你們欠我翔哥的呢?你別忘了,當初我刺入翔哥身體的那一劍是怎麼回事!」
三夫人緊咬著牙,眼中的恨越發的濃烈,似要被那恨燒著了一般。
安平侯爺一驚,眼中神色變幻,甚至浮出了一絲驚恐。
「你又豈是和他們算計了我和翔哥而已?要不是你射入翔哥死穴中的銀針,給了翔哥重創,我又怎麼殺得了翔哥?翔哥的武功那般高強,又豈是我能夠殺得了的?」三夫人緊咬著牙,淋漓的嘶喊,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撕碎,「當時我就該殺了你,當時我就該殺了你啊!」
「楚楚……」安平侯爺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楚楚對恨……竟這般濃烈麼?
是的,楚楚說的不錯,要不是他的射出去的銀針,楚楚又怎麼會殺得了那個人,那個人愛楚楚,楚楚也愛著他,便是相信了那個人的背叛,楚楚怕也不會痛下殺手的,正是因為知道這點兒,他才出了手。
他也愛楚楚啊,從第一眼見到的時候,他就愛上了楚楚,可是,那時,楚楚卻已經是那個人的妻子,他這輩子唯一愛上的女人,他又怎麼甘心放手?所以,他便幫助詹家,和詹灝以及當時的詹家老爺一起,騙了楚楚,設計這對夫妻。
詹家的目的是要除掉那個人,而他的目的,便是要得到楚楚。
是啊,他是得到了,可是,真的是得到了麼?現在他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縱然是得到了她的身體,可是,心呢,楚楚的心裡依舊恨著他啊!
心中的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安平侯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此時,楚楚的聲音再次傳來,卻好似將他徹底的推入了地獄。
「我當時就該殺了你,但我卻動搖不了詹家,我不會放過你,同樣的,我又怎會放過詹家?」詹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自己都可以不放過,更何況是他們呢?
「我若那個時候殺了你,真的是便宜了你,你不是喜歡我麼?你不是愛我麼?那我就滿足你,跟著你到了東秦國,成了你的三夫人,甚至替你生下了兩個孩子,你以為我愛上了你了麼?你錯了,我的演技怎麼樣?你疼我,十幾年如一日,但在我的眼裡,你殺我丈夫的仇,卻一天也沒有忘記過,多少個夜晚,我都可以一刀殺了你,讓你死在你最愛的人手中,可是我還不能,時機未到,我動搖不了詹家,可是,今日你既然已經撞上門來,已經看穿我的偽裝,那麼,你便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詹楚楚的聲音更加冷了下去,那雙好看的眼睛微微閃動著,頓了頓繼續開口,「知道嗎?我為何會讓念兒學武功?……每次我看到念兒習武,我就好像看到了翔哥,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女兒比喜歡兒子多嗎?那是因為,女兒長得像我,而那兒子……身上到處都是你的影子!」
詹楚楚一字一句,安平侯爺喉嚨一緊,一口腥甜在口中瀰漫開來,看著自己深愛的女子,「你……你是要讓念兒親手殺我麼?」
安平侯爺知道,楚楚對自己的仇恨,只能用命來還,但是,他卻不想死,同時,也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楚楚恨他,便是連女兒的身上,都寄托了他對那個人的愛!
詹楚楚卻是輕笑出聲,「不,我自然不會髒了我女兒的手,因為你的命,我要親自給翔哥送過去!到了那邊,你記得跟他請罪!」
詹楚楚眸子一凜,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匕首,握著手中的匕首,竟然是不緊不慢的朝著安平侯爺一步一步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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