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剛喚出昀若的名字,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漸漸的鬆了些許,眼前,昀若一襲銀白色的頭髮披散開來,加上衣服的白,整個人似乎就只有一種顏色,唯獨他的雙眼卻是紅得嚇人。
以往的昀若都習慣性的掛著笑臉,淡淡的,讓人甚至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而此刻的他,俊美如謫仙的臉龐,此刻猙獰的扭曲著,似乎在承受著什麼劇烈的痛苦。
「昀若……你怎麼了?」安寧緊皺著眉,此刻,她顧及的不是自己被昀若握住的脖子,而是昀若的情況,她並不怕他現在的猙獰,而是擔心他為何會這般?
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寧伸手觸碰到他的臉頰,她發現,他原本濃墨的眉毛,此刻也竟是白色的。
在她的觸碰之下,昀若身體一怔,猛地鬆開握住安寧脖子的手,後退幾步,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臉,神色之中難掩慌亂,「你怎麼來了?你都看到了,看到我這鬼樣子了?」
語氣不若平時那般逗她時的促狹,生硬中帶著幾分顫抖,似在隱忍痛苦,又似在懊悔被安寧看到他此刻的模樣。
安寧皺眉,敏銳如她,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自卑,他為什麼會這樣?他每月失蹤,都是在這裡,經受這樣慘烈的痛苦嗎?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浮出一絲酸意,腦中浮現出那個在她用巫蠱術操控安茹嫣之時,將手安放在她的肩膀上的昀若,默默的替她消除巫蠱術的反噬,那個將《毒典》交到她的手上,和她締結「不平等買賣」的昀若,明明吃虧了,還好似賺了一樣,那個每一次回到聽雨軒,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難得的毒草的昀若,那些東西,可都是珍奇異寶,難得一見的,可在他看來,卻好似輕而易舉的便就能夠拿到手一樣。
安寧的視線一瞬不轉的落在昀若的身上,朝著昀若靠近一步,但正是這一步,卻引得昀若後退了數步,好似安寧是洪水猛獸一般,厲聲朝著安寧吼道,「你都看到了,你還不快走。」
幾乎是緊咬著牙,昀若緊緊的握著雙拳,從一開始,他或許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安寧總會發現他的秘密,也總會看到他的鬼樣子,所以,他喜歡安寧帶給他的精彩日子,卻又不敢靠她太近,怕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啊!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他幾乎能夠想像得到安寧的反應,以往,發現了他秘密的人,都是驚駭,甚至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確實是個怪物啊,也怪不得別人,以往發現他秘密的人,要麼被他殺了,要麼就成了他的傀儡,沒有放過一個。
但是,他卻不能用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對待安寧,這個小丫頭讓在他心中終究是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走吧!走了,他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他就認命的回到他原來的地方,獨自了卻殘生,雖然那殘生對他來說,是那麼的漫長。
安寧皺眉,看著依舊用衣袖將他的臉擋住的昀若,再往前走了一步,「我若走了,還能再見到你嗎?」
安寧的話讓昀若身體一怔,嘴角溢出一絲苦澀,寧兒丫頭果真不愧是寧兒!
昀若的反應已經讓安寧肯定了她方纔的猜測,自己若是走了,昀若便再也不會回她的聽雨軒了,從此從她的世界消失嗎?他隨時可以離開聽雨軒,但她卻不容許他以這樣的理由,這樣的姿態離開。
看昀若強忍著痛苦,身體顫抖著的模樣,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再一次靠近一步,朗聲開口,「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
安寧的語氣堅定有力,昀若顯然是沒有想到安寧不禁不離開,反倒是關心他身體的痛苦,心中一暖,因為痛苦而抽搐著的臉上隱隱浮出一絲笑容,但是,那笑容卻因為猙獰的扭曲而變得十分詭異。
「快說啊,到底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安寧生氣了,認識昀若這麼久,他每月都經歷這樣的痛苦,而自己現在才發現,她這個朋友對他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
安寧便是這樣,真正的朋友,她從不會吝嗇關懷,真正的敵人,她從來不吝嗇手段。
「沒有辦法的,若是有辦法,我便也不會如此了,你還是走吧,我現在還有些理智,若是天色一黑,我怕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會傷到你。」昀若歎息一聲,有安寧的關懷,他已經足夠了,不過,他卻沒有改變方纔的決定,今日一過,這京城便不再是他該留戀的地方了。
「那你倒是試試,看看能不能傷到我。」安寧緊咬著牙,眼中的堅定夾雜著些微倔強。
安寧說罷,便再也不理會昀若,逕自走到一個角落,扶起一方凳子,坐在那裡,就像昀若最開始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她的房間,佔了她的房梁一樣。
昀若漸漸的放下了他的手,沒有袖子的遮擋,昀若蒼白猙獰的面容重新暴露在了安寧的面前,昀若感受到安寧看過來的視線,今日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但憑著他殘餘的感知,昀若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寧兒丫頭竟真的不厭惡此刻的自己,反而還滿心憐惜,安寧啊安寧,你這樣的女子,讓人如何能捨得放下?如何能捨得傷害?
歎息了一口氣,和安寧相處這麼久,安寧的性子,昀若自然是知曉的,她決定了的事情,只要是她覺得值得堅持的,她就不會放棄,現在也是一樣,他很慶幸自己對安寧來說,是值得堅持的那一部分。
夜色漸漸暗了下去,果然,如方才昀若所說的那樣,天色一暗,昀若的情況便更加的糟糕,他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痛苦,房間裡,所有的桌子椅子幾乎都在昀若的手中被砸得粉碎,那種破壞力讓人駭然,唯獨安寧坐的那一張完好無損。
安寧看著這一切,看到昀若蜷縮在距離自己最遠的一個角落,渾身顫抖著,極力的隱忍,哪怕是痛得如野獸一般的嘶鳴,自始至終,昀若都沒有傷害她。
終於,一夜過去,安寧不知何時已經睡著,外面天色大亮,昀若原本身體上劇烈的痛漸漸退去,但身體依舊虛弱,昀若支撐起身子,臉色雖然蒼白,但已經沒有昨日那般猙獰,一步一步的走到安寧的身旁,看著雙目緊閉的女子,此刻她坐在地上,靠在凳子上,似乎十分疲累,昀若的眼神變了又變。
「真是一個膽大的丫頭,就真的不怕我趁你睡著之時,殺了你嗎?你畢竟看到了我的秘密。」昀若呢喃道,但他的語氣之中卻絲毫都沒有殺意,是啊,自己若是要殺她,昨日在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出手了,不是嗎?何必要等到現在?況且,他又怎捨得?
眸光變得溫柔,昀若靜靜的坐在一旁的地上,等待著安寧醒來,目光一瞬不轉的看著她,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往日他臉上掛著的淡淡笑容,已經不復往日的冰冷,此刻竟是多了一絲暖意。
昨夜無疑是這麼多年以來,他最難熬的一夜,身體的煎熬,加上內心的煎熬,雙重折磨,讓他難受,但好歹也是堅持過來了。
「唔……」細微的嚶嚀聲從安寧的身上傳出來,眉心微皺,身子動了動。
睜開眼,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昀若,正要看看昀若的狀況,一回身,卻對上了昀若含笑的雙眸,此時的昀若已經不再猙獰駭人,又恢復了往日裡那個溫潤淡雅,如菊一般的男子,安寧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銀色的銀髮攏在身後,尤其讓她詫異的,是那雙眼中的笑容終於有了溫度。
「你沒事了?太好了。」安寧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昨夜,她也曾嘗試過想辦法減少他的痛苦,可是,終究是無能為力。
昀若眸光微斂,心中浮出一絲滿足,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寧兒丫頭,可願聽我說一個故事?」
昀若似想到什麼,眸中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安寧皺眉,點了點頭,隨即便聽得昀若淡淡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飄出來……
「有一個男孩兒,他出生在一個特殊的家庭,他的家族中,擅長許多秘術,曾經盛極一時,可是,盛極而衰,大陸中,四國崛起,他的家族漸漸沒落,經過四國的聯合打壓,甚至到了滅族的境地。
族中的長老不願他們一族的血脈就此消失,所以,便想了一個辦法,那一年,族長夫人生下一子,正好是陰年陰月陰時降生,族中長老大喜過望,這正是他們需要的人,傳承他們一族的血脈。經過幾天的會議,族中長老都達成共識,將希望寄托在那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孩兒身上。
還在襁褓之中的他,被強行從母親的懷中帶走,十年的時間,他的身旁只有藥物以及專門伺候他的長老,那十年,長老們成功的將那小男孩兒製成了藥人,通過族中的秘術改變了他的身體。」
說道這裡,昀若頓了頓,安寧聽著他的敘述,卻是聯想到了許多東西,最出名的擅長秘術的一族,便是幾百年前的那個神秘宗派,但那宗派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據說是被四國聯合壓制,擊殺。為了防止那一族的秘術重現,當時的四國皇帝甚至下令,將那一族所有的新生嬰兒全部屠殺。按理說,那一族早就沒有了血脈的延續,可……想到昀若的傀儡術,她早就能夠猜到,昀若竟會這種屬於那消失了的一族的秘術,定然是不簡單的。
「從那之後,男孩兒慢慢長大,可到了二十多歲,他便不再長了,身體永遠都是二十多歲的模樣,那是真正的永葆青春啊!」若是別人能夠永葆青春,不知道該有多興奮,可是這對昀若來說,卻是極致的折磨,他曾對著先祖發誓,他絕對不會做出殘害自己身體的事情。
身體無法變老,他也無法死去,昀若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有人希望長生不老,可他們卻不知道,長生不老的生活有多乏味,有多折磨人!」
安寧腦袋轟的一聲,這一次,她徹底的明白了,原來……原來是這樣,幾百年?他竟是活了幾百年的人!難怪!安寧想起許多事情,難怪昀若會說他是一個活得不耐煩的人。
在這幾百年的生活中,他是真的這般痛苦麼?
「寧兒丫頭,你會害怕嗎?我這麼個老怪物!」昀若故作輕鬆的道,可身體卻是極其的緊繃著,他將自己的事情完全說給安寧聽,心中還是擔心著她對自己的看法的啊!
安寧皺眉,老怪物?有這般年輕俊美的老怪物麼?想到什麼,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那昨夜那種痛苦,便如此持續了幾百年?」
安寧的手緊緊的握著,每月一次,幾百年,這是什麼概念?她突然覺得昀若的族人竟然那般自私,完全是他們將本不屬於昀若的痛苦加注在了他的身上。
昀若微怔,從安寧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平與憐惜,心中一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也撐過來了嗎?比起痛苦,以往幾百年那平淡的日子更讓我覺得痛苦。」
直到安寧出現,他雖然遠遠的看著她,但也已經滿足了,他的生命因為安寧而多了幾分色彩,也是因為安寧,他不再覺得活得那般不耐煩,反而是希望安寧能夠晚一些發現他的秘密,這樣,他便能夠多留在安寧身旁一段時間。
安寧一陣沉默,她心中說不震撼是假的,畢竟很難想像,要如何在這份每月如期而至的折磨中堅持下來。
「就真的沒有消除昨日那種情況的方法麼?」沉默片刻之後,安寧開口問道,依舊不死心的想要探尋,如何才能讓昀若不受那痛苦的折磨。
昀若身體一怔,眼中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有,只是……看了一眼安寧,昀若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別擔心我了,每月一次罷了,我還堅持得住,寧兒丫頭,我這個老怪物若是再厚著臉皮的跟著你,你可還願收留?」
「什麼老怪物?你要離開了,誰還能夠給我尋那些珍貴的毒草藥草?要走,可沒門兒!」安寧正色道,語氣雖然好似唯利是從,但卻讓昀若心中一暖。
怕也只有寧兒丫頭這般不介意自己,還如此對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昀若挑眉,搖了搖頭,「哎,我這輩子,怕等於是要賣給你這小生意精了!」
說罷,手輕揚,朝著安寧一揮,安寧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一個凌厲的手風襲向自己,她卻沒有感受到危險,下一瞬,便只見昀若的手中多了一縷黑色的頭髮。
那黑色頭髮可不就是昀若從自己的頭上切下來的一縷麼?而方纔那一個手風,安寧不可思議的看著昀若,這人隱藏得到底有多深啊!手風如刀,當世有誰能夠達到這等境界?
這個昀若,難怪能替她拿到那些珍貴的材料,那些材料,好多曾經都是有主的呢!那些材料的主人可不是等閒之輩。
正在驚歎之間,安寧感覺自己的手被昀若拉了過去,正在疑惑之間,卻只感覺指尖傳來一陣刺痛,鮮血便冒了出來,昀若快速的拿出一小玉瓶,將幾滴鮮血滴進了玉瓶之內。
安寧看著他的舉動,並沒有阻止,他知道,昀若是不會害她的。
昀若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玉瓶和安寧的那一縷髮絲,揣在懷中,眸光閃爍的光芒異常的耀眼。
二人出了湖心島的房間,本打算回安平侯府,只是,安寧卻在一個交叉路口選擇了另外一條道,昀若倒也沒有問什麼,只是跟著安寧,心中依舊想著自己要做的事情,方纔,他拿了安寧的血以及頭髮,本以為安寧會探尋他的目的,可安寧卻閉口不提,想來,這寧兒丫頭是真的放心自己啊!
既然這樣,那麼他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呢?早在今早看到她趴在那裡熟睡之時,他的心中就已經做了決定了,不是嗎?
不多久,昀若看到眼前這個宅邸,雖然是從隱蔽的後門兒進入,但他已經十分心滿意足,從後門兒進入,那是因為寧兒丫頭此刻是安寧而並非二公子的裝扮,當然要分外小心。
事實上,他一早就知道安寧是二公子的秘密,雖然安寧沒有告訴過他,但憑著他極強的感知力,又怎麼會猜不出來?他聽聞二公子有了新的宅邸,便也沒有多說什麼,此刻寧兒將自己帶進了這個宅邸之中,便是真正的認可了自己。
哪怕是對好朋友的認可,昀若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安寧專門給昀若安置在了一個院子中,想到昨日本來要去辦的事情,心中一怔,暗自低咒,那個妙手公子可不要因為自己放鴿子,而真的離開京城了啊!
嫂子的眼睛可都要全靠他了呢!
安寧沒有半分停歇,便立即作了二公子的打扮,碧珠被她留在了聽雨軒內,安寧一人坐著馬車,到了昨日和妙手公子約定的地方,只是,到了那地方,卻只見那裡哪還有人?
想那妙手公子的身體狀況,理應也無法在這郊外的涼亭之中度過一夜的,好看的眉峰皺了皺,安寧正打算打道回府,親自去妙手公子住的地方看看,正一轉身,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二公子可是讓我好等啊。」聲音之中,帶著幾分責備與不滿,甚至還夾雜著幾分牙齒打顫的聲音。
安寧皺眉,立即回頭,卻只見在涼亭的下面,好幾床棉被包裹著,那俊美男子的頭露在外面,身體瑟縮在一起,那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妙手公子?」安寧試探的叫道,前世,她是沒有見過妙手公子的面兒的,只是聽聞妙手公子的事情,對他也有一定的瞭解,正是因為這一份瞭解,所以,她才能夠成功的將妙手公子從炎州引到了京城。
想到前世關於妙手公子的傳聞,妙手公子醫術卓越不錯,性格怪癖也不錯,但鮮少人知道他身體的狀況,這個醫者同時也是一個病人呢!
看他此刻的狀況,他的身體似乎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糟糕一些,斂了斂眉,安寧大步上前,朝著蜷縮在被子裡的男子伸出手。
妙手公子見這二公子不過是十六歲的模樣,也是皺了皺眉,這麼小的公子,真的有他想要的東西?
見二公子伸出手,妙手公子便也沒有拒絕,伸手過去,拉住他的手,就著他的力道起身,要知道,昨天他在這裡等了一天,到了晚上也不見人,他本來要走,可一想到二公子引他來的籌碼,他還是打消了念頭,他寧願自己多等一些時間,也要確定二公子手中是否有他要的東西。
妙手公子起身,倒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東西呢?」
安寧凝眉,看來這妙手公子還真是急啊,等的這幾天,怕是讓妙手公子嘗到滋味兒了吧!
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安寧轉身看向遠方,嘴角微揚,「妙手公子該不會認為天下有免費的午餐吧?」
妙手公子自然不笨,如此一聽,便明瞭對方的意思,看了看手中的紫金暖爐,「二公子要我醫治的人是誰?」
說到此,妙手公子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二公子,眉毛微挑,難掩挑釁,「應該不會是你吧?這身板兒雖然單薄了點兒,但倒也健康。」
安寧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看妙手公子的眼神多了幾分瞭然,看樣子,昨夜自己讓他在這裡等了一晚,他心中的氣怕是難消吧!也罷,是自己理虧在先,讓他揶揄兩句,也不會少了一塊肉不是。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倒是讓妙手公子怔了怔,心中暗道,這二公子倒也大度,頓時對這二公子多了幾分好感。
「實不相瞞,在下的嫂子眼睛因為受了打擊,眼睛看不見了,所以才勞煩妙手公子親自來京城跑著一趟,給妙手公子造成的諸多不便,還請妙手公子不要責怪才好。」安寧稍早也收到了豫王趙正揚從炎州送回的信,信中提及妙手公子那個醫館奧秘所在,心中瞭然,那也是為什麼妙手公子鮮少出診的原因吧。
這妙手公子身患寒疾,因為醫館的奧秘所在,才能安穩度日,這一出醫館,便是秋季,他也怕是比處在冬天還要寒冷。
妙手公子斂眉,再次抬眼,看安寧的視線變得銳利,「好,我會治好她的眼睛,不過,我必須要看看,你信上提及的東西到底在不在你的手上。」
他千里迢迢的趕來,可不能在沒有確定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否真的在這二公子手上的前提下做任何事情。
安寧自然是明瞭他的心思,聳了聳肩,淡淡的開口,「冰寒之毒,中毒者每日承受寒冷折磨,身體日漸虛弱,如果我猜得不錯,以公子中毒的年限,怕是沒有幾年可以活了吧。」
妙手公子臉色一沉,那明顯蒼白的臉,隱約浮出了一絲青色,咬了咬牙,「現在就帶我去見你那嫂子。」
這二公子說的不錯,他確實沒有幾年可活了,所以,他在得知這二公子有解寒毒之方法的時候,想也沒想的就來了,他的寒毒是從母體帶來了,已經折磨了他二十多年,寒毒已經侵襲了他整個身體,若再找不到解寒毒的方法,他便只有等死。
對於一個風華正茂的人來說,等死無疑是最痛苦的事情,所以,此刻他便也只有賭一把了。
這個二公子若沒有解寒毒之法,怕也不會有如此足的底氣,讓他連續吃了好幾天的閉門羹。
安寧滿意的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妙手公子,請!」
妙手公子一甩衣袖,看了安寧一眼,眉心緊蹙,大步走出了亭子。
安寧將妙手公子安置在了雲錦住的地方,方便為韶華郡主看診,妙手公子的醫術卓絕,果然不是虛傳,單單是看了韶華郡主一眼,便知道她失明的原因,安寧見妙手公子泰然自若,好似沒有將韶華郡主的病看在眼裡,一派從容的模樣,安寧便安心了不少,她就知道,不管是什麼病,到了妙手公子的手中,都不會再是病。
僅僅是半月的時間,韶華郡主的眼睛就有了起色,雖然眼前模糊,但已經不再是一片黑暗,最開心的莫過於雲錦,這些時日,雲錦按照安寧的吩咐,旗下許多產業,已經全面對林家發動攻勢,林家所面臨的,便不僅僅再是糧食的危機。
一月之後,韶華郡主的眼睛便完全康復,安寧依舊記得那日府中的高興,雲錦表哥喜極而泣,韶華郡主更是激動得無以復加,她在眼睛看不見的那一刻,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重見光明,再也不能見到她最愛的錦哥,此刻,能夠再次看見,無疑是老天對她最大的憐憫。
韶華郡主再次看到二公子之時,竟顧不得府中所有下人,以及她的五個侍女,還有裕親王在場,當場和二公子擁抱在一起。
不知道二公子身份的人看了,嘴角抽搐,甚至還十分怪異的看著雲錦,似乎是在猜測著他的反應,嫂子和小叔子的關係便是再好,也不能當著丈夫哥哥的面兒,這般擁抱吧,這銀面公子就不會吃醋麼?
雲錦自然是不會吃醋,韶華能夠重見光明,寧兒是最大的功臣,不是嗎?
不過,之後雲錦倒是心中有些堵得慌了,自從韶華的眼睛好了之後,只要安寧一回到這裡,韶華便將他丟下,常常往寧兒的閣樓跑,二人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以前,隔壁的蒼翟每次翻牆到寧兒的院子中,他多少有些不滿,但現在,蒼翟甚至在前些時日,將隔在兩個院子中間的牆給打通了,雲錦都沒有什麼話說,他能說什麼?他高興還來不及,至少蒼翟在寧兒院中的時候,韶華便也只能回到他的懷抱。
按照韶華的話說,宸王表哥在,她若不走,怕都要被宸王表哥那凌厲的眼神給灼穿了。
一月又一月,因為太子楚的死,南詔國國主尤為憤怒,但終究是沒有起兵,只是,南詔國主在得知太子楚是被璃王趙景澤所殺之後,便將這仇記在了璃王趙景澤的頭上。
又幾月過去,安寧過了十六歲生辰,東秦國內,糧食的恐慌依舊持續著,如今的東秦國,要問誰是最得民心之人,那無疑便是二公子了,就連崇正帝也比不上。
崇正帝身為皇帝,自然是不會允許有人的民心超過他,他不是沒有起殺意,但是,一想到二公子身後的海颯,崇正帝多方考慮,最終對二公子採用的方法便是籠絡。
宸王蒼翟和二公子的傳聞依舊沒有停止,百姓們都已接受,唯獨蘇琴和南宮天裔對蒼翟分外不滿,最嚴重的還是蘇琴,有幾次,蘇琴還專程到安平侯府的聽雨軒,對安寧倍加關懷,說了好些安慰的話,比如:世間好男兒多的是,不止蒼翟一個。又比如:蒼翟有眼無珠,不知道珍惜你的好。
諸如此類,安寧靜靜的聽著,嘴角的笑分外詭異,不過,蘇琴對她的關心,她是記在了心裡,偶爾吩咐食為天的人給蘇家送去一些糧食,以示關懷。
第二年的五月,傳出了韶華郡主懷孕的消息,雲錦自然是最高興的一個,在安寧看來,便是那面具也遮不住他的笑臉了。
閣樓上,安寧坐在窗戶旁,看著樓下對面的院子,好長一段時間,那書房的門都沒打開過了,一個月之前,蒼翟說他要去一趟北燕境內,安寧知道,自從蒼翟告訴自己他所肩負的仇恨之後,蒼翟便在加快步伐的為復仇鋪路。這一去,已經是一個月,不知道事情是否順利。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她發現,這一個月竟沒有停止過對他的思念。
正想著,卻感覺一個高大的陰影將她罩住,安寧一抬眼,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你回來了。」
那語氣像極了等待著丈夫回家的小妻子,安寧起身,如乳燕一般撲入蒼翟的懷中,蒼翟將他圈在雙臂之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剛到京城,還沒有回宸王府,便來了這裡,此刻,看到安寧對他的熱情,蒼翟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再多的勞累好似也在這一刻被懷中暖軟的身體驅散掉了。
二人緊緊相擁,安寧早就習慣了他的懷抱,就這樣靠著他,享受片刻的寧靜。
「舅舅五十大壽,北燕國的人會來。」蒼翟一把打橫將安寧抱起,安寧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本以為他會將她放在榻上,卻沒有料到,蒼翟自己坐下,直接將她放在腿上坐著。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異樣,但聽得蒼翟方才說的話,眉心微皺,想起前世崇正帝五十大壽發生的事情,心中一怔,抬眼對上蒼翟的眸子,只見他深邃的眼中多了一絲冷冽。
經過前世,他自然是知道誰會代表北燕國來向崇正帝賀壽,北燕大皇子以及詹家主事者,那個在北燕國地位僅次於北燕皇帝和鳳家老太爺的詹家老爺。
除了這二人之外,還有鳳家大小姐鳳傾城和墨家大小姐墨無雙。
北燕皇室,鳳家,詹家,墨家都是蒼翟的仇人,所以,安寧完全能夠體會蒼翟此刻的心情。
「北燕國的人來便來吧,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安寧靠在蒼翟懷中,低聲開口,那堅定的語氣卻是讓蒼翟怔了怔。
蒼翟看著安寧,眸中的冷冽慢慢的被一抹寵溺所取代,低低的笑出聲來,「是啊!我們怎麼會怕了他們?」
蒼翟意味深長的咀嚼著「我們」二字,別說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沒有怕過什麼,現在多了寧兒在身邊支持著他,他更加無所畏懼。
安放在安寧腰腹間的手緊了緊,讓她更加貼近自己,哼,根據他所得到的消息,北燕皇室和三大望門都派了人來,還是第一次對他東秦國如此重視,他們是真的重視舅舅的壽辰嗎?怕不盡然吧!
不管他們來東秦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蒼翟都不會退縮,這麼長時間的蟄伏,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為了寧兒,他也希望能夠早日和他們交鋒。
距離崇正帝五十大壽還有一月的時間,這一日,安寧從外面回侯府,在經過花園的時候,正好見著三夫人和六夫人坐在涼亭中,似聊著天,安寧心生詫異,正要離開,卻聽得三夫人的聲音響起。
「寧兒,你回來了,這些時日怎的總不見你在聽雨軒裡,外面可是有什麼好玩的嗎?這你就要和我說說了,你不知道,念兒那丫頭三天兩頭的吵著悶得慌,實在是難纏得緊,我都焦頭爛額了,你要給三姨娘支支招啊。」三夫人見著安寧,滿臉溫和的笑意,立即起身朝著安寧這邊迎了上來,那言語中的熱絡,讓人一點兒也不容忽視,走到安寧身旁,更是親暱的拉著安寧的手。
安寧臉上也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從容應對,「三姨娘,哪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寧兒不過是在府中待得久了,悶得慌,所以就偷偷的出去走了走,三姨娘可不要告訴爹爹啊,不然寧兒又要挨罵了。」
三夫人呵呵的笑著,「出去走走何必要偷偷摸摸的?誰說女兒家就不能出去拋頭露面的?以我看,寧兒若是身為男子,這安平侯府交到你的手上,怕也只能發展得更好。」
安寧眸子一緊,這三夫人是明顯的在試探她啊!她是察覺到了什麼端倪了嗎?安寧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雪兒,卻只見雪兒神色如常,心中便有了底。
這個三夫人是在一邊試探,一邊詐她吧!若是三夫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麼,她此刻就不是試探,而是當眾拆穿了,斂下眉眼,眼底劃過一道不著痕跡的光芒,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焦急的道,「三姨娘,這話可莫要讓爹爹聽了去,別說寧兒是女子,寧兒若真身為男子,也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主。況且,安平侯府有二少爺在,三姨娘這是在讓寧兒不好做人哪。」
眉宇之間的慌張與怯懦,那般真切,便是三夫人也看不出絲毫端倪。
安寧猜得不錯,事實上,三夫人確實是有些好奇安寧時常不在府中,到底是去了哪裡,她命凌伯跟蹤過安寧幾次,但卻沒有什麼收穫,之所以會將安寧和二公子聯繫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他們二人的年歲相當,那二公子的背景又成迷,她才大膽假設,其實心中也不確定。
剛剛將雪兒喚來,是因為她總覺得雪兒和安寧是一起的,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這個雪兒看安寧的眼神,就如奴才看主子一般,所以,她才將雪兒找來,看看能不能夠從雪兒的口中探出什麼端倪,可是,方才二人閒聊了一個多時辰,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三夫人心中浮出一抹失落,但臉上卻依舊是那般溫柔的笑容,「寧兒,陪三姨娘和你六姨娘到涼亭裡坐坐可好?」
安寧點了點頭,她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到了涼亭,安寧給六夫人微微行了個晚輩對長輩的禮,沒有絲毫破綻,安寧坐下,看到身旁在涼亭外站著的人,眼中竟劃過一道精光。
那個丫鬟打扮,一臉不甘,又滿眼怯懦的丫鬟,不是原來的大夫人劉香蓮又是誰?此刻的她,手中端著茶壺,低垂著頭的模樣,倒真是和以前的她大相逕庭啊。
劉香蓮被休,淪落為安平侯府的下人已經好幾個月了,不過聽說她身上的傷因為當時沒有醫治而落了病根兒,下人房那邊,每晚都能聽到劉香蓮的痛苦的呻吟聲。
平日裡,劉香蓮都是做些粗使丫頭的工作,今日怎的倒伺候起主子來了?
「沒長眼嗎?瞧見二小姐來了,也不倒茶?」開口的是三夫人,臉上雖然溫和,但語氣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冷冽,安寧聽在耳裡,眸光微閃,看來,這三夫人還是沒有對大夫人打她的那一耳光釋懷啊。
劉香蓮身體一怔,不敢有絲毫怠慢,忙端著茶壺上前,倒了一杯茶,這幾個月,她原本的稜角在一日日的被消磨著,表面上溫順了許多,但心中的傲氣卻只是潛伏著,並沒有消除。
她不認命,但卻不得不屈就於現實。
「你這是什麼態度?茶倒好了,便沒事了嗎?」六夫人雪兒挑眉道,倒不像三夫人那般可以掩飾對劉香蓮的刁難,雪兒也無需掩飾,現在劉香蓮落得這步田地,她可沒有什麼顧忌。
要說這安平侯府之中最大的樂趣嘛,便是欺負這個劉香蓮了,想到劉香蓮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雪兒就絲毫不會像以前那般壓抑她的仇恨與憤怒。
所以,只要有機會刁難劉香蓮,她是絲毫都不會放過的。
劉香蓮狠狠的瞪了一眼雪兒,心中暗道:這個賤女人現在看她落魄,竟爬到她的頭上,肆意踐踏她了嗎?也不想想,她雪兒能夠當上六夫人,還是她劉香蓮的功勞呢!
只是,她卻不知道,這六夫人的位置,並不是雪兒想要的,她自私自利的作為,對雪兒來說,是無盡的地獄。
「瞪什麼瞪?你還以為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嗎?你信不信,我可以求老爺將你賣了,你說春暉苑怎麼樣?」雪兒嘴角勾起一抹邪惡,想當初,大夫人也是這般逼迫威脅她的呢!只是,說道這裡,雪兒不屑的看了劉香蓮一眼,輕笑出聲,「我倒是忘了,你都是個老女人了,賣到春暉苑,人家還不一定會要呢!」
劉香蓮那素來高傲的性子,又怎容得下雪兒如此貶低?當下便怒了,重重的將手中的茶壺丟在地上,「雪兒,你……」
「住口!」三夫人大吼出聲,冷聲吩咐道,「看來,這麼幾個月,你還是沒有學好規矩啊!顧大娘,老爺是怎麼吩咐你的?叫你將她調教好,這就是你的成功嗎?」
顧大娘忙跪在地上,跪行上前,拉住劉香蓮的衣服,「奴婢該死,奴婢一定繼續好好調教。」
樹倒猢猻散,以前因為劉香蓮是大夫人,顧大娘的身份便是這下人之中最高的,現在,劉香蓮一失勢,顧大娘也跟著成了侯府最底層的下人了,劉香蓮雖然曾經是她的主子,但是,她現在自保都難,不得不聽從現在主子們的吩咐啊。
「剛才她敢頂撞主子,你覺得,該怎麼懲治?」三夫人斂眉,淡淡的開口,這侯府的主子們,對於劉香蓮,他們幾乎都默默的達成了共識,那就是欺壓,往死裡面欺壓,狠狠的將她踩在腳下。
「該掌嘴。」顧大娘眸光微閃,瑟瑟的道。
「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動手!」雪兒厲聲道,眸子在那一刻緊了緊,當初這劉香蓮沒有少指使顧大娘打她的耳光,經常將她的臉打得紅腫不堪,現在,她就是要讓劉香蓮曾經的丫鬟,來親自掌劉香蓮的嘴,替她報仇。
她相信,這耳光不只會打在劉香蓮的臉上,更會打在她的心裡。
劉香蓮心中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顧大娘的大掌便打在了她的一半邊臉上,劉香蓮緊咬著牙,滿心的屈辱。
「怎麼了?顧大娘你沒力氣嗎?」三夫人顯然是不滿意這樣的力度。
顧大娘微怔,接下來的一個巴掌,卻是比方纔的那一耳光響亮了一倍,打得大夫人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三夫人這才揚起一抹笑容,雪兒更是滿面激動,看著大夫人挨打的慘況,眼中甚至有火焰在燃燒著。
暢快啊!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仇人受著折磨更加暢快的呢?
劉香蓮,你曾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雪兒定要百倍還之。
安寧淡淡的看著這一幕,心中甚是滿意,她明瞭雪兒的心思,自己又何嘗不跟雪兒一樣呢?大夫人害了她的娘親,前世騙了她,利用她,她的仇比雪兒更深,僅僅是挨打,不過是平日裡小懲小戒,她可是已經準備好了一份大禮,給大夫人呢!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眼底光芒閃爍,搜尋前世的記憶,快到崇正帝五十大壽了,想到崇正帝五十大壽前夕發生的事情,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意味深長。
這一次,她不但要送劉香蓮一份大禮,還要為林家和安平侯府各自準備上一份兒。
雲家銷聲匿跡已經三年多了,是該重新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中了,趁著崇正帝五十大壽,她要親手將雲家推到世人的面前,將安平侯府和林家帶給雲家的災難還給他們!
劉香蓮不斷地受著責打,兩邊臉頰很快便已經紅腫不堪,在座的幾個主子都沒有開口喊停,顧大娘自然也不敢停下來,三夫人看了看身旁的安寧,扯了扯嘴角,「寧兒啊,不是我心狠,這下人啊,就是要好好調教,方纔你也是看到了……」
「這是自然,三姨娘掌管著府中當家主母的大權,只不過是職責所在,我想,誰也不會覺得三姨娘心狠的。」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對上三夫人的視線,二人目光相觸,許多事情不言而喻。
正此時,一個家丁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三夫人,府外有一個公子求見三夫人。」
三夫人一聽,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但卻又很快恢復如常,「怕是侯府生意上的夥伴,老爺不在,我便去看看,切莫要怠慢了客人。」
安寧卻沒有錯過三夫人方纔那一絲異樣,眸光微斂,關切的道,「三姨娘,讓寧兒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客人,就不勞寧兒操心了,我稍早送了一些布匹到你聽雨軒去,你且去看看,若是滿意,三姨娘就讓裁縫將那些布料都給你做成衣裳。」三夫人滿面笑容的交代著,似對安寧格外上心。
安寧故作驚喜,「真的?那寧兒就回聽雨軒了。」
說罷,便先三夫人一步,走出涼亭,朝著聽雨軒的方向而去,身後的三夫人好似鬆了一口氣,想到方才家丁的稟報,公子?會來找她的公子?腦中浮現出某個身影,三夫人眼中劃過一絲不悅,大步朝著大廳走去。
而安寧在離開一會兒之後,卻停下了腳步,三夫人今日這般異常,端倪定在那個求見她的公子的身上,眸光微閃,她倒是想看看,能讓三夫人如此時常的公子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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