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自從回到安平侯府之後,安平侯爺便面無表情的去了一趟書房,隨後安平侯爺將府內各個院子中的主子和下人都召集在了大廳裡,此刻的大廳之中,安平侯爺依舊是面無表情,就連三夫人也看不出他要做什麼。
大廳裡,各個院子中的主子們都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雪兒坐在那裡,目光卻是不著痕跡的掃向了安平侯爺所坐的地方,想到方才方才自己以二公子隨從的打扮來安平侯府傳信,坐上那位置,可謂是暢快之極啊!
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雪兒以及在安寧身後站著的碧珠,心中都滿是興奮,二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安寧,卻只見她坐在位置上,雙手安安分分放在雙腿上,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二人都禁不住感歎,小姐果然不愧是小姐,這功力比起她們,可要高深得多啊!
三夫人也是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對安平侯爺將大家召集來的原因不感興趣一般。
唯獨大夫人在坐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皺了皺眉,隱約浮出那麼一絲不耐煩,看了安平侯爺幾眼,終究還是催促道,「老爺,將大家召來,到底是什麼事啊?是不是侯府又有什麼大事?說出來,大家集思廣益,也都想想辦法。」
那模樣,溫婉賢惠極了,若不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見識過大夫人的本來面目,怕還會被她此刻的表現給蒙了過去,安寧聽到她這般催促,眼底劃過一抹不著痕跡的光芒,便是雪兒和碧珠刻意留意著她的神色,二女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大夫人啊大夫人,有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倒是闖進來了,哼,你這般火急火燎的,以為是什麼好事麼?
安寧目光淡淡的看向安平侯爺,只見安平侯爺神色微斂,眉峰在那麼一瞬間皺了一下,視線停留在大夫人的身上。
不知為何,大夫人被安平侯爺那視線看著,心中竟是沒有來由的震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冰冰涼涼,似從心底蔓延了出來,大夫人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扯了扯嘴角,「老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老爺何時這般神秘過?搞得她都有些受不住這氣氛了。
安平侯爺眸子緊了緊,「大夫人,侯府確實是有大事,這大事還和你有關啊!」
「啊?」大夫人微微吃驚,和她有關?
安平侯爺的話一落,所有人,包括三夫人以及在場的所有家丁丫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大夫人,看這陣仗,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大夫人的神色微閃,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了起來,她最近可是安分得很,凡是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惹怒了老爺,給自己招來禍端,可沒有出什麼紕漏啊!
可是,她卻怎麼也料不到,她如此小心翼翼,還是將禍給招來了。
「劉香蓮。」安平侯爺眸子倏地一緊,聲音也跟著拔高,那語調震得大夫人身體一顫,老爺非常憤怒的時候,才這般喚她全名的!
大夫人當下便起身,跪在地上,「老爺,香蓮若是做錯了什麼,請老爺原諒,香蓮日後定當改之。」
大夫人心裡也是知道的,自從林府自顧不暇,不再幫助安平侯府之時,她就知道,自己在這個府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所以,才她會如此耐著性子,倘若是以往,在林家得勢,她得勢的時候,安平侯爺這般喚她,她也要理直氣壯的和他對峙幾句。
「哼,改之?你怕是沒機會了。」安平侯爺赫然起身,從懷中拿出了那一張他方才寫好了的東西,狠狠一拋,那張紙便落在了劉香蓮的面前,眾人都看向那張紙,只要識字的人看到那兩個碩大的「休書」二字,便都是一驚,神色各異。
休書?安平侯爺要休了大夫人?就連三夫人也是吃驚不小,雖然安平侯爺對她說過,要將自己扶正,可卻並沒有要休了大夫人的意思啊!她日日和安平侯爺在一起,稍早也沒有從他的行為中察覺出絲毫端倪。這突然而來的休書,又是怎麼回事?
大夫人早已經變了臉色,那張原本就有些強自鎮定的臉上再也兜不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地上的休書以及休書上那幾個赫然刺目的字。
『劉香蓮……善妒……心狠手辣……休妻……貶為……下人……』
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刀子,讓劉香蓮一陣刺痛,身體隱隱顫抖著,她似乎還沒有消化好眼前的這個事實,老爺要休了她?為何?為何啊?
「老爺,為什麼?為什麼要休了香蓮?」大夫人赫然起身,這段時間壓制著的凌厲本性倏然露了出來,都到了這個關頭了,她可沒有心思在偽裝成賢妻良母的樣子,討老爺歡喜,此刻的她,只想問清楚,尋一個答案。
「為什麼?」安平侯爺輕哼出聲,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你做的事情還少了嗎?便是羅列出一兩條,就足以休妻了。」
「你……」大夫人一驚,她自然是知道安平侯爺話中所指的是什麼,當年因為嫉妒與對正室夫人的執念,她在林家和安平侯府聯合對付雲家之時,便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將火引到了雲蓁的身上,正好,安平侯爺見雲家大勢快要去了,便為了討好她,所以,便對她對雲蓁做的那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雲蓁死後,他也按照她的意思,連墳墓都沒有一個。
她如願得到了正室夫人的位置,對於雲蓁留下的女兒安寧,她也沒有打算放過,當年,嫣兒將她推入湖中,她也在一旁遠遠的看著,只是沒有人發現罷了!
要說妒,她確實善妒,可這些都是因為她在意安平侯爺,在意這正室夫人的位置。
不過,一切不都是很好嗎?若是因為善妒要休她,那為何這休書足足遲了這麼長的時間?
「可為什麼是現在?」大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銳利的目光瞪著安平侯爺,此時的她,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義,甚至也無法從他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的波動,有的只是冰冷的無情。
安平侯爺眼裡的冰冷更是駭人,「你別忘了,這安平侯府,我才是天!」
這個劉香蓮,這個時候了,竟還敢如此用這樣的口吻來質問她,他早該將她休了,一了百了。
安平侯爺倒是讓安寧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他是這安平侯府的天麼?哼,那麼她安寧便要將這天捅一個大窟窿出來,看他這安平侯府的天能狂妄到什麼時候!
「哈哈……」大夫人竟瘋狂的大笑了起來,他是天?可當初他憑借自己的關係,攀上林府的時候,他怎麼不這般說?猛地,大夫人似想到什麼,目光轉移到三夫人的身上,漸漸的,那雙陰沉的眸子越發的狠戾,事出必有因,安平侯爺突然拋出這麼一紙休書,究其原因,怕是這三夫人在吹枕邊風。
是她,一定是三夫人這賤人,她得到這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還不滿足,還想得到這正室夫人的位置,一定是她,就是她!
這個猜測,讓大夫人更加瘋狂了起來,猛地衝上前去,那速度就連安寧也十分震驚,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夫人的面前,一巴掌扇在了三夫人的有疤痕的那邊臉頰上,便是三夫人都沒有躲得過去,啪的一聲,那清脆的聲音幾乎響遍了整個大廳。
「你這狐狸精,勾引了老爺還不夠,現在又想要我正室夫人的位置,你憑什麼?你休想,休想!」大夫人狂戾的叫囂著,似乎要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三夫人的身上。
東秦國的風俗,女子被休意味著什麼?她是清楚的,況且,她都在這侯府過了這麼多年了,這個時候被休,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更別說以後的出路了。
她的嫣兒現在下落不明,叫她如何接受被休這個現實?
「你這瘋女人!」安平侯爺快速的上前,一把將三夫人護在懷裡,與此同時,他的大掌也毫不猶豫的朝著大夫人揮去,重重的打在了大夫人的臉上。
要說方才大夫人打三夫人的那一個耳光,讓三夫人臉上泛出了紅印,那麼此刻安平侯爺打大夫人的這一個耳光,那力道甚至帶動著大夫人一個踉蹌,大夫人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好似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安靜了一般。
但安靜之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嘴角甚至溢出一絲鮮血,大夫人緊咬著牙,凌厲的看著安平侯爺將三夫人護在懷裡的模樣,更加肯定了她方纔的猜測,心中的瘋狂急速的亂竄著,那視線若是能夠殺人的話,怕是已經將安平侯爺和三夫人給殺了千百遍。
一旁看著這一切的安寧不著痕跡的挑眉,她倒是沒想到大夫人竟然遷怒到了三夫人的身上,想來也對,大夫人自然是不知道內幕的,見安平侯爺要休了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緣由,除了三夫人,還能有什麼呢?
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三夫人,她這一次無疑是受了無妄之災,嬌弱的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任憑她護著,那溫婉無助的模樣,和那日在天靈寺中見到的她,簡直是大相逕庭。
眼底閃過一道光芒,暗自留意著眼前的一切,三夫人無緣無故的被打了一巴掌,能不氣嗎?想她楚楚,從小到大,還沒有被誰打過耳光,今日大夫人竟然敢做那第一人,她恨不得親自上前將那一耳光還回去,但是,三夫人是一個聰明的女子,這裡有護著她的男人,又何必她親自動手?
斂了斂眉,幾乎是在那一瞬間,那水汪汪的眼中,便落下了兩滴淚水,雖然微微低著頭,但那晶亮的淚珠,卻是清晰可見,安平侯爺看著心愛的女人流淚,頓時心疼了起來,「楚楚,疼嗎?快讓我看看。」
在大夫人面前的安平侯爺縱然是那般無情,但在三夫人楚楚的面前,便是百煉鋼也化作了繞指柔,那兩滴淚水,好似滴在了他的心坎兒裡。
楚楚倒是沒藉機哭訴告狀,反而是別開眼,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搖了搖頭,安撫的朝著安平侯爺扯出一抹笑容,「楚楚沒事,楚楚不疼,倒是大姐……」
「不疼?怎麼會不疼?瞧,這臉都紅成這個樣子了,來人,快去冰窖取些冰塊來。」安平侯爺焦急的吩咐道,更是心疼三夫人,這個時候了,還想著那劉香蓮,瞧她自己的臉卻……
三夫人的「賢德善良」讓人神色各異,在大廳中的丫鬟家丁,乃至是雪兒和碧珠都深深的覺得,這個三夫人當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啊,都被大夫人打了,還擔心著大夫人的情況,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當真是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惜啊。
雪兒甚至覺得,這個性子溫和,與世無爭,又美貌的三夫人,竟跟了安平侯爺,實在是委屈極了,說實話,那安平侯爺無論是哪一方面,都配不上這三夫人。
但安寧卻不這麼想,這三夫人還真是一個深諳算計的高手,有什麼比借刀殺人,還能留個善良的名聲好呢?三夫人啊三夫人,她越是大度的為別人想,便越會引起安平侯爺的憐惜與維護,瞧,這安平侯爺不就中計了嗎?他有多擔心憐惜三夫人,此刻就有多恨大夫人。
三夫人的「關心」在大夫人的眼中,卻是激起了她更多的怒意,「哼,裝?裝嬌弱,裝可憐,裝溫柔,我今天非要將你這狐狸皮給拔了。」
大夫人一心認為是因為三夫人的原因,老爺才會休了她,此刻,她也顧不得許多了,便是被休了,她也要拉這個三狐狸陪葬!
眼中狠光乍現,大夫人如一個潑婦一般,整個人衝向三夫人,哪怕是三夫人現在被安平侯爺護在懷裡,她也不管不顧,眼裡好似只有三夫人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大夫人本身就下了狠心,下手自然是不會留情,她首當其衝的便是用手指甲去抓三夫人的臉,她倒是要看看,這張沒人皮若是再留幾道疤痕,是不是還會將安平侯爺給迷得暈頭轉向。
三夫人蔓延驚恐,眼底卻流露出一絲不屑,見大夫人朝著她從來,她更是窩進了安平侯爺的懷中,整個身體瑟瑟發抖。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有他在場,他又怎容許三夫人受到傷害?這個該死的劉香蓮,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今天的她,怕真的是瘋了,安平侯爺對大夫人那可是沒有絲毫憐惜的,在大夫人靠近的那一剎那,安平侯爺手一揚,大夫人的力道自然敵不過安平侯爺,還沒有來得及碰到三夫人,整個人便被安平侯爺給一腳踢開,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一腳,提在她的胸腹之間,愣是逼得大夫人嘔出一口鮮血。
觸目驚心的紅,讓顧大娘心有餘悸,忙上前將大夫人扶起來,「夫人,咱別鬧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顧大娘方才看著這一切,她是知道大夫人沒有任何轉機了,安平侯爺方才便那般決絕,此刻大夫人又對三夫人動手,安平侯爺更加不可能收回成命,大夫人繼續鬧下去,只會將自己推入更加淒慘的境地。
鬧?大夫人不甘的輕哼一聲,她豁出去了,也要將安平侯府鬧得個天翻地覆,被顧大娘扶起來的她,狠狠的推開顧大娘,目露凶光的看著三夫人和安平侯爺,「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劉香蓮定不會讓你們好過。」
此刻,她不禁想起了秦玉雙死時說的話,心中激起陣陣寒意,但那寒意卻抵不過她此刻對這二人的嫉恨。
三夫人皺了皺眉,感受到安平侯爺凌厲的怒氣,忙抓住他的衣裳,「老爺,大姐是氣極了才會口無遮攔,所以……」
「大姐?今日這劉香蓮被休了,還是什麼大姐?不許你再替她說好話。」安平侯爺打斷了三夫人的話,那態度分外堅決,似要將劉香蓮給撕碎一般,隨即朗聲對著下人吩咐道,「請家法。」
劉香蓮若是安安分分的也便好,可她便是被休了也鬧事,那麼,他便送她一陣責打。
大夫人臉色一白,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家法?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
大夫人燃燒著怒火,此刻的她哪裡還怕什麼家法?只是,但家法被請上來,看到那凌厲的尖刺之時,她的身體卻隱隱顫抖了一下,就連眼中也露出一絲恐懼,安寧看在眼裡,淡淡的斂下眉眼,平日裡,大夫人是執行家法的人,今日,她還真想看看,這鞭子打在她的身上是什麼滋味兒。
安平侯爺拿過鞭子,便朝著大夫人的身上打去,對劉香蓮,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僅僅是那麼一鞭子下去,大夫人便痛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衣服被撕裂,被鮮血染紅,大夫人更是在那一下沒有叫出聲來。
這一鞭子,左右人都震驚了,他們看過無數人受家法時的模樣,但此刻大夫人的這第一鞭子,倒是成了最觸目驚心的,安平侯爺可是半分也沒有留情啊。
明眼人自然是看得出來,大夫人不是多有堅毅,才沒有痛呼出聲,而是她痛得連呼喊都不能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安寧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而此刻雪兒心中卻是熱血沸騰,她雖然比安寧大了幾歲,但心性卻沒有安寧沉穩,大夫人受如此的罪責,給她帶來的視覺衝擊,完全引導了她報復的快感,儘管那鞭子在安平侯爺的手上,但此刻,她卻好似那一鞭子是自己親手揮下去的一樣。
「老……老爺……」大夫人許久才發出這兩個聲音,方纔那一鞭子,好似將她的傲氣與銳氣給打沒了,她只感受到尖刺鑽進皮肉,肆意拉扯,她的身體好似不是她自己的了一樣,可那痛卻清晰可辨,沒有半分消弭。
自從看到休書之後,此刻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是的,她害怕,害怕那鞭子又一次落在她的身上。
正所謂,有時候害怕什麼,往往就來什麼,許是大夫人平日裡作惡多端,老天也不憐惜她,就在她叫出「老爺」二字之時,安平侯爺手中的鞭子再一次揚起,這一次,她只見得安平侯爺緊咬著牙,鞭子便朝著她落了下來。
那是咬牙切齒的力道啊!
她心中想躲,可又怎躲得過?毫無疑問,鞭子打下來,這一次,不是她的後背,而是她的胸前。
「啊……」大夫人腳下虛軟,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緊接著,上半身也撲倒了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便是顧大娘內心萬分焦急,她也不敢上前,鞭子是不長眼的,現在老爺在氣頭上,她若上去,便只有挨打的份兒,那一刻面對家法的震懾,顧大娘也拋卻了主僕情誼,不敢做聲。
「饒命……老爺……饒命……」大夫人似被打醒了,她趴在地上的位置,伸手剛好可以夠著安平侯爺的袍子下擺,顫抖著手緊緊的抓住,「饒命……」
安平侯爺冷哼一聲,「饒命?是你自己不要命的!道歉,我要你給楚楚道歉!」
安平侯爺的命令不容置喙,好似在證明他方纔的那一句話:這個安平侯府,他才是天!
給三夫人道歉?大夫人皺了皺眉,她出身衛城劉家,又有一個嫁入了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府的姐姐,一直以來,劉香蓮都自視甚高,所以當初她才不甘屈於雲蓁之下,才害了雲蓁,然後取而代之,現在,要她跟三夫人道歉?可想而知,這對大夫人來說,心中會有多煎熬。
安平侯爺的話一出,所有人看了看大夫人,視線便落在了三夫人的身上,此刻的三夫人倒是沒有向方纔那般替大夫人說情,而是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面容沉靜,似乎是在等著大夫人的道歉。
安寧眼底劃過一道光芒,大夫人啊大夫人,便是沒有今日之事,你也鬥不過人家三夫人,人家只是那麼小小的幾句話,便可以將你推進地獄,三夫人知道安平侯爺在意她,所以,她手中最好的利劍,便是安平侯爺了。若說安平侯爺自稱是侯府的天,那麼三夫人,便是掌控這「天」的人了。
大夫人抬頭看了看三夫人,對方的溫柔平靜,和自己此刻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竟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道歉?大夫人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強忍著身體的痛,「三妹……」
「住口!」大夫人剛叫出兩個字,安平侯爺便凌厲的打斷,劈頭蓋臉的怒吼,「什麼三妹?你倒是有那資格?你已不再是侯府的大夫人,被貶為奴,該喚她什麼,你還不清楚嗎?」
大夫人一怔,手下意識的緊緊握著,想到方才在休書上看到的內容,咬了咬牙,「三夫人,對不起。」
那「對不起」三個字,無疑是她劉香蓮這輩子的恥辱。
「老爺……」三夫人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有不妥,但安寧可沒有錯過三夫人眼底一閃而過的那一絲得逞的興奮。
呵!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什麼?
安平侯爺安撫的拍了拍三夫人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說,三夫人瞥了一眼劉香蓮,微微斂眉,從安平侯爺的懷中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劉香蓮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似要將劉香蓮扶起,在外人眼裡,三夫人這舉動,昭顯了她的大度,但在劉香蓮的眼裡,這卻是**裸的炫耀。
她自然是不會領三夫人的情,三夫人觸碰到她身體的那一刻,便被大夫人推開,三夫人皺了皺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安平侯爺便朝著劉香蓮歷吼出聲,「你不要命了嗎?不知好歹。」
說著,手中的鞭子緊了緊,好不手軟的朝著地上的劉香蓮再次打下去,啪的一聲,隨之而來的是劉香蓮那痛苦的悶哼。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怔,心中冒出一絲冷汗,安平侯爺可是比三夫人自己的手還好使呢!當場有些人便更加清楚了,這侯府,誰都可以惹,可別惹到了三夫人啊!
事實上,他們這些下人又怎知道,這侯府就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三夫人惹不得,還有人比她更加不好惹!
安寧聽著大夫人的痛呼,視線卻是若有似無的落在三夫人的身上,只見三夫人再一次上前,同樣試圖將大夫人扶起來,瞧她那平靜的模樣,安寧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剛才三夫人挨了劉香蓮一耳光,怕是無法釋懷的吧!
這一次,三夫人去扶劉香蓮,劉香蓮雖然心中不甘願,可也沒敢拒絕,她在隱忍著,好不容易被三夫人扶起來了,腳下依舊在顫抖著。
「大姐,你我姐妹一場,楚楚有一句話奉勸,莫要再激怒老爺了,不然……」三夫人柔聲開口,言語之中儘是好意,但話剛說到這裡,她的身體微微傾斜,一個踉蹌,猛地往後退了數步,才穩住身體。
「啊……」三夫人驚呼出聲,驚魂未定的輕撫著劇烈起伏著的胸脯,眼中多了一絲埋怨。
而此時,劉香蓮就顫抖著的雙腿,根本無法支撐起她的身子,整個人再一次撲倒在地上,方纔那一幕雖然快,但所有人都看見了,是劉香蓮推了三夫人一把,才會導致這個局面。
當下,所有的下人哪怕是雪兒和碧珠,都滿是同情的看著三夫人,而對劉香蓮報以責備的目光,三夫人好心幫她,勸她,可她不但不聽勸,還如此待三夫人,現在好了,沒了三夫人的支撐,她自己也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活該!」碧珠在安寧的身後,輕輕的開口,那劉香蓮可不就是活該嗎?
可安寧倒是不這麼認為,她可不覺得劉香蓮推了三夫人一把,雖然明著看著,十分相像,但莫要忘了,劉香蓮本身就輕輕的靠在三夫人的身上,只要三夫人一退,看起來倒是和劉香蓮推三夫人沒有什麼差別。
與其說是劉香蓮推了三夫人,倒不如說三夫人借她們方才微妙的姿勢來自導自演的騙了眾人,她的目的嘛,便是將劉香蓮置於更加難堪的境地。
這個劉香蓮,得罪的人太多,自作孽,不可活啊。
果然,安平侯爺見此狀況,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胸中幾乎是要氣炸了,也不管那麼多,操起手中的鞭子,便朝著劉香蓮身上一頓亂打,劉香蓮根本避無所避,一時之間,淒慘的叫聲,與鞭子接觸皮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異常的凌厲駭人。
那每一鞭子打在劉香蓮的身上,倒是讓其他人陣陣生寒。
終於,劉香蓮痛呼聲停了下來,安平侯爺發洩完一通怒氣之後,終於停了下來,這才發現,劉香蓮早已經昏死了過去。
安平侯爺將鞭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劉香蓮,他倒是希望將劉香蓮給立馬丟出安平侯府,但想到二公子的交代,他又怎能違逆了二公子的意思?
從懷中掏出另外的一張紙,只要是府上的下人,都見到過,也知道那是什麼,就連雪兒在見到那張紙的時候,也不由得怔了怔,那會死契約啊!安平侯府和下人簽訂的契約,也就是賣身契啊!
當初,她懵懵懂懂的簽下了那一紙契約,最後被大夫人頻頻利用,將她一步一步的往絕境逼,她又怎能忘記?
所有人看著安平侯爺拿著那契約,走到劉香蓮的面前,雖然她已經昏死了過去,但卻不妨礙安平侯爺要做的事情,安平侯爺握住劉香蓮的手,便就這樣用她的大拇指沾了一些她自己的鮮血,隨即在契約上重重的印下一個指印。
契約完成,大夫人甚至連她的處境都不清楚,現在,有了那一張休書,劉香蓮便不再是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有了這一紙賣身契,劉香蓮便淪落為安平侯府的下人。
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低賤卑微,兩者這般大的差別,只是在那一瞬之間,身份便做了轉換。
「將她丟進下人房,等到她醒來之後,派些活兒給她做,不得偷懶。」安平侯爺冷聲吩咐道,那無情的眸子,沒有絲毫溫度,好似這個女人本身就和他沒有絲毫關係一般。
劉香蓮被家丁粗暴的帶了下去,安平侯爺本想借此機會,將三夫人扶正,但一想到那二公子,安平侯爺便立即打消了念頭,萬一讓三夫人當正室夫人不是二公子願意看到的,那又該如何是好?他能這樣無情的對劉香蓮,卻無法這樣對楚楚啊!
為了安全起見,安平侯爺終於是忍了下來。
安平侯府的大夫人成了這府上最低等的奴婢,許多人都覺得十分快意,劉香蓮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醒來便是鋪天蓋地的痛,睜開眼,看到滿室的陌生,劉香蓮眉心緊皺,朗聲叫道,「來人啊……來人……」
喊了許久,都沒有人理會,終於,又過了一會兒,屋子中來了兩個丫鬟,那分別說曾在綺水苑中伺候過安茹嫣的丫鬟珍兒,以及曾經伺候過安蘭馨的梅香,這個珍兒當初在綺水苑中,可受盡了安茹嫣的折磨,而梅香卻又因為四夫人,一直對劉香蓮心存怨恨,這個時候,看到大夫人落魄,她們自然心中暢快至極。
「叫什麼叫?醒了嗎?醒了就起來幹活,這安平侯府和不養閒人。」珍兒厲聲吼道,眉宇之間滿是不屑。
劉香蓮身體一怔,「你這卑賤的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敢這麼跟我說話?」
梅香看了珍兒一眼,輕笑出聲,「喲,你以為你是誰呢?安平侯府的大夫人麼?哼,你早就不是了,現在你和我們一樣……不,你和我們不一樣,雖然都是奴才,可你的資歷要比我們可小多了,要說這規矩還曾是原來的大夫人定的呢!向你這等資歷的老丫鬟,應該去廚房燒燒火,或者是洗洗衣服,做粗使丫頭的活。」
「你……你們……我才不是你們這些低賤的下人。」劉香蓮這才想起被休的事情,奴婢?安平侯爺休了她,又憑什麼讓她為奴?
珍兒皺眉,「低賤的下人?你以為你現在有多高貴嗎?告訴你,你和我們都簽了契約,不想為奴,沒門兒!」
劉香蓮怔了怔,她是不知道畫押的事情的,她還想說些什麼,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梅香便催促道,「醒了就快起來幹活,不然,先將院子掃乾淨,可不能看見地上有落葉,掃不完,別想吃飯。」
說完,便沒有去理會劉香蓮,二人逕自走出了屋子。
留下的劉香蓮緊咬著牙,滿心的不甘……她堂堂劉家小姐,安平侯府的大夫人,又是婉貴妃的親姨娘,竟落得如此田地,這都是為了什麼?
大夫人自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在暗中操作,她自然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惡有惡報,更加不知道,她此刻的境況還不是最慘的,早在她當初害了雲蓁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安寧和她的仇恨,對她的報復,不死不休!
安寧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劉香蓮,就連雪兒也沒去,不過,她們卻知道已經成了下人的劉香蓮在侯府是多麼的艱難,這一日,食為天傳來消息,說是有一位公子求見二公子。
安寧聽到這個消息,不用想,她也知道那個求見她的公子是誰。
妙手公子!她沒有想到,妙手公子這麼快的就來找她了!
當時,她寫了一封信,派人交給在炎州的豫王趙正揚,再讓趙正揚將信親自交給妙手公子。如此算算時間,那妙手公子定是一看到信,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京城了。
都說那妙手公子為人諸多的怪癖,上門求診都比登天還難,更別說是請他出診了,到目前為止,怕還沒有請動他親自出診的先例,安寧斂眉,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此刻,她回了和雲錦韶華郡主的家,花園的涼亭裡,安寧悠然自得的喝著茶。
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安寧聞聲看去,來人正是雲錦,步履之間的焦急,安寧隱隱便猜出了雲錦來找她的目的。
「寧兒,那妙手公子已經來了,還親自到食為天求見,可你為何不見啊?」雲錦一來便開口,妙手公子事關韶華的眼睛,他希望韶華能夠越快恢復越好,在聽到妙手公子來了京城的消息之時,他激動不已,他就知道,寧兒說能夠讓妙手公子親自送上門來,就一定能成功,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可是,在得知寧兒竟然推卻了妙手公子的求見,他心中大惑不解。
「表哥莫急,妙手公子既然已經來了,還能跑了不成?」安寧笑著道,投給雲錦一個安撫的眼神,眸中閃爍著的光芒異常耀眼。
她知道雲錦急,可那妙手公子怕是比雲錦還要急呢!這麼好的機會,不讓妙手公子嘗嘗閉門羹的滋味兒,豈不是太虧了?這人可是拒絕了不少的人呢!
雲錦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寧兒,真的有把握讓妙手公子出手?」
「這是自然,他都已經來了不是嗎?」安寧挑眉道,悠悠的放下茶杯,躺在專門安放在涼亭中的小榻上,開始閉目養神。
雲錦濃墨的眉峰微皺,那妙手公子的脾性可不是虛傳的,寧兒能夠將他引來京城,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必定有寧兒的底牌,心中生出一絲好奇,雲錦開口試探的問道,「寧兒,你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妙手公子自己主動來了京城?」
安寧連眼睛都沒睜開,淡淡的飄來一句,「天機不可洩露!」
雲錦嘴角抽了抽,便也只能在這個時候,看到寧兒調皮的一面,深深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寧兒還不滿十六歲啊,這樣的年紀,理應該多些調皮,多些爛漫才對,若是自己的能力足夠,也應該將寧兒護在羽翼之下,而不是讓她拋頭露面,親自操勞著許多事情。
心中浮出一絲愧疚,雲錦伸手輕撫著安寧的臉頰,「寧兒,表哥……」
表哥虧欠你的!
雲錦終究還是沒有說完,安寧睜開眼,對上雲錦的雙眸,便看出了他眼底的寵溺與自責,聰明如她,又怎會猜不透他的心思。
就像韶華郡主說的那般,表哥很在意自己,這一點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京城,離食為天總部不遠的一處客棧內,從這個房間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食為天總部的大門。
房間裡,一紫衣男子坐在榻上,這本是不冷的天氣,可是,那紫衣男子的身上卻是穿著厚厚的襖子,手中甚至抱著一個紫金暖爐,便是這樣,那紫衣男子的身體依舊瑟瑟發抖。
男子的臉俊美如玉,略微泛白,但那白卻好像是被凍白了的一般。
「公子,不如我們回去吧!你在這裡,身體怕是受不住的啊!」一小隨從看著自己的主子,眉心緊皺著,公子本鮮少出他們的醫館,可前些時候,收到一封信,公子就將醫館的事情全數交給了別人,自己帶著他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一到京城,公子便去食為天求見那個什麼二公子,可三天過去了,都還沒有見到那二公子的身影。
「去問問,二公子回來了沒有。」紫衣男子輕聲開口,聲音透著一絲顫抖。
隨從絲毫不敢怠慢,忙出了房間,房間裡,又只剩下紫衣男子一人,紫衣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展開細細的看著上面的內容,眉心越皺越緊,「這個二公子,莫不是騙我的?」
想到自己來京城尋二公子的目的,紫衣男子眉心皺得更緊,心中暗自低咒,若是那二公子再不出現,他怕是要冷死在這裡了。
可為了信上二公子提及的事情,他卻不得不忍受著,只希望那二公子快些出現,這等人的滋味兒還真是不好受啊!
小廝回來,帶回的消息再一次讓紫衣男子失望了,突然,他眼睛一亮,猛地想明白了什麼,這個二公子怕是故意的吧!故意讓他吃閉門羹,用自己對待那些求診者的方法來對待自己!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紫衣男子意識到那二公子的存心刁難,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是笑出了聲來,二公子竟然將他引到京城,理應是有事求他,他擅長的是醫術,妙手公子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活死人,肉白骨也並非虛傳,二公子找他定是有什麼棘手的病情。
紫衣男子歎息了一口氣,素來求他看病的人,都得受他的刁難,卻沒有想到,這一次,他主動送上門來不說,還被人這麼對待,偏偏他還不能生氣,以免將二公子給得罪了。
誰叫那二公子手中可能有他需要的東西呢!不過,紫衣男子卻下定了決心,若是那二公子拿不出他要的東西,他便是跪地求他,他也不給醫治。
妙手公子足足又等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的一大早,接到了二公子的邀請函,上面寫明了地點時辰,邀他準時前往,妙手公子這才安心了下來。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去,竟然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安寧本沒有打算再放妙手公子的鴿子,只是,這日,安寧剛出了安平侯府,便看到一抹虛弱的白色身影轉過街角,安寧微微皺眉,因為,她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昀若。
安寧想到什麼,猛地一驚,算算日子,這又到了昀若沒有都會離奇失蹤的日子了,斂了斂眉,心中的好奇終於是低過了一切,安寧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前面的身影比以往她見到昀若回來時,還要虛弱許多,安寧看著那一抹聲音,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郁,以往的昀若,感知力極強,但今天,便是她這樣跟在他的身後許久,他都沒有察覺。
安寧一路跟著他,來到了城西郊外的一座十分僻靜的院子裡,那院子好似許久都沒有人住了一樣,昀若自從進去之後,幾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沒有出來,安寧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擔心,小心翼翼的進了院子,隱約中,安寧聽到一些細微的響動,安寧順著那聲音過去,到了一個湖邊,湖中佇立著一個小島,很小很小,便只容得下一個房間。
一條架在岸邊和湖心島的木橋將兩邊連在一起,那聲音正是從湖心島的房間裡傳出來,幾乎是鬼使神差的,安寧抬腳,踏上了那木橋,一步一步的朝著湖心島的獨立房間走去。
「啊……」房間裡,猛地傳出一陣痛苦的嘶喊,好似承受著煉獄的折磨一般,那聲音大得幾乎要將房頂給掀了,安寧心中一驚,她方才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人,就知道昀若進了這院子,她無法想像,那聲音會是出自昀若之口。
平日裡的他溫潤沉靜,有時候是甚至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而這個聲音,卻充滿了力量,讓人震撼,更讓人覺得詭異。
安寧咬了咬唇,害怕嗎?不,她心中並不害怕,更多的是擔心,昀若的神秘,一直她都看在眼裡,她也在等他對她坦白,但時間過了這麼久,他已然沒有開口,那就證明,他藏著心底的秘密定是十分巨大。
今日,她既然撞見了,便要探尋下去,昀若自從住進她的聽雨軒開始,她就已經將他當成了朋友,聽得那一聲痛苦的嘶喊,安寧心中便不再是因為好奇心的趨勢而探尋,而是因為擔心朋友的狀況,而走出下一步。
安寧的手放在門扉上,裡面的痛苦呼聲再一次傳來,安寧猛地一用力,推開門,匡噹一聲響,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一抹白影便朝自己襲來,而那張她熟悉的臉,變得異常猙獰,與此同時,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昀若……你……」安寧看到昀若了,而此時的昀若……看著他,她的腦中甚至因為震驚,而一片空白,這……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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