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問天恢復意識之後是在一個雷雨之夜的深山之中,周圍奇峰兀立,有如刀刻斧削般。身邊是即使在老家的深山中也難得一見的參天古樹,在風雨中搖曳。自己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地方,想想西川市周邊也不可能有這麼一個地方,這到底是哪裡呢?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唐問天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半點頭緒來。那晚在激鬥食心魔全無勝算的情況下,使出『七絕追魂釘』釘入自己七處死穴,之後的事情已經想不起來了,隱隱記得好像食心魔在被自己打得半死時,忽然化著一條黑龍將自己牢牢纏住,食心魔怎麼會變成一條黑龍呢?難道他與螓蝗合體了,這種傳說中的修練方法難道竟然是真的,那食心魔豈不是天下無敵了,那自己又是怎麼逃脫的呢?自己明明對自身使用了『七絕追魂釘』,為什麼還沒有死呢?
林間有一條泥濘小道,行走起來自然是很不舒服,但轉過一個山坳,唐問天不由得眼前一亮,黑暗中隱隱有一棟木屋透著些燈光。有燈光便有人家,唐問天信步走了過去,敲響了房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漢,穿著山裡人常穿的四個口袋的藍卡琪衣服,雖然頭髮花白,卻身板硬朗,顯得神采奕奕。
唐問天剛要問好說明想在那裡借住一晚的意思,那老人卻比他還激動地把他迎進屋道:「你終於來了,我的主人,我已經等了你很久很久了!」老人枯瘦的手不帶有絲毫溫度,好像剛從冷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主人?」唐問天驚叫道:「老人家,你不會是認錯人了吧?」堂屋裡正中供著一個神龕,中間寫著「天地君親師位」,兩邊分別是「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和舊時老家的人家沒什麼分別,唐問天不由在心頭一陣暗笑,自己現在的生活應該是「晨昏三頓酒」、「早晚一泡屎」了。而那散發著昏黃的光線的卻是一盞煤油燈。現在連公路都實現村村通了,這裡卻連電燈都沒有,看來還真是與世隔絕。
「是的,主人,你沒有聽錯,老僕也沒有認錯!」老人道:「老僕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請你不要叫老僕為『老人家』了,主人,這樣會折殺老僕的,我姓徐,你可以叫老僕『徐伯』!」
「徐伯好!」唐問天道:「我真不是什麼主人,我只是路過這裡遇到暴雨迷了路想到這裡借住一晚上而已,不知道方不方便?」
「主人!」徐伯固執地說到:「老僕知道你不認識我,也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其實老僕要請主人原諒,十五年前主人你得到了應該是現在才得到的東西,想不到卻給你帶來了無窮的災難,老僕感知主人你經歷的種種,也深感痛心啊。老僕能夠支撐的時間也已不多了,想不到臨去時還能夠見到主人一面,實在是讓老僕開心啊。老僕在十五年前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希望能夠得到主人的諒解,只有這樣老僕才能安心啊!」
「如果我真是你的主人的話,不管你在十五年前犯下過什麼過錯,我已經原諒你了!」唐問天笑道。這徐伯多半是老年癡呆了,居然把自己當成什麼狗屁主人。
徐伯聽了唐問天的話,不由得老淚縱橫,正要下跪道謝之時,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徐伯打開門,門口站著三個斜挎著帆布背包,身披塑料薄膜的男子。見三人雖然穿著有些土氣,但年齡和自己差不太多,同齡人之間相處有趣得多,想想不用和這老年癡呆的老頭呆一晚上,唐問天就變得熱情起來,爽朗地笑著迎了上去:「幾位好,我也是來借宿的,出門在外難免有些難處,快請進來吧!」
誰知三人對唐問天的熱情理也不理,像完全看不見唐問天似的。唐問天心頭那個氣啊,有求於人還這麼給臉不要臉,我都是這裡主人的主人了,你們這些傢伙居然敢如此對我,看來是不讓你們吃點苦頭還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想著想著就伸出手去握正中的那個青年的手,那傢伙好像是個練家子,所以才會如此驕傲,唐問天有心要那傢伙吃點苦頭,誰知一握竟然握了個空,右手直直地探入那青年的身體,那青年居然渾然不覺。唐問天的心一下子變得瓦涼瓦涼的,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已經變成孤魂野鬼了。想想也是,那夜面對食心魔,又動用了『七絕追魂釘』,而食心魔居然與螓蝗合體,在那種情況之下,自己絕無生還的可能。可惜自己苦苦支撐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是沒有能躲過命運的捉弄。唐問天掄起巴掌狠狠地向中間那青年的臉上抽去,卻再次抽了個空,那青年只是直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唐問天暗暗歎息: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怨社會,想不到我唐某人英雄一世,死了後的法力竟然連以前收服的女鬼都不如。
……
黔北白芷山屬石灰岩卡斯特地貌,山勢雄偉,氣勢磅博,切割強烈,巖溶發達。懸崖絕壁與深澗狹谷縱橫交錯,石峰石柱與石人石筍如鬼斧神工,古老發達的溶洞群落如地下迷宮,茫茫無邊的原始森林又猶如世外桃源。身處山中,如唐詩宋詞般韻味悠長,又如瓊漿玉液般令人回味無窮。
然而穿行在風雨中的三個青年男子卻沒有絲毫心情欣賞這如詩如畫的山水秀色,這裡的風景縱然美麗,但「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這是對當地氣候和道路的真實寫照,只要一下雨,這裡的道路便充滿泥濘變得又濕又滑難以行走,一腳踩下去,便深深地陷入泥濘中,顧長風、顧長明、顧富全三人幾乎是走不到十米便要摔上一跤。「搞錘子,如果在天黑之找不到一個落腳之處的話,我們就慘了!」顧富全從泥濘中爬起來,悻悻地罵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