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同一個夢驚醒。
龍文與睜開惺忪的睡眼,天已大亮了。
甩開大腦複雜的一切,揉了揉有點發腫的眼。
由於家旁邊是條公路,因此有人路過時說話龍文與是可以聽得到的,再加上農村人走在路上說話時聲音都挺大,所以龍文與被活生生地從睡夢裡給拽回了現實。
「現在還早吧,怎麼路上就有這麼多人了?」龍文與小聲嘀咕了一句。翻過身,閉上眼睛想繼續睡覺。也不怪他會這樣,畢竟昨天晚上才和幾個好兄弟在網吧裡殺得天昏地暗的,五點鐘才摸黑回來睡覺。
「啊,差點忘了!」龍文與猛地坐起身來,突然想到今天還要去學校報名啊!這可是最後一天報名了。
昨天晚上聽網吧裡的幾個同學說今天報名時間只會持續到十二點,本來昨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但是老師發現還有不少同學沒來,因此例外地增加了這半天,讓那些已報了名的學生去催還未報名的快點來,不然就沒機會了。
龍文與是想,忙什麼報名啊,遲去一天那麼徦期就等於延長一天啊。但今天看來是不得不去了,沒必要去懷疑老師的話權不權威,萬一真報不了名那真的就操蛋了。
其實,龍文與是不怎麼喜歡讀書的,說『不怎麼喜歡』,而不是『不喜歡』,是有原因的。其一,龍文與的成績一直都很好,當然,這只是指期末成績,平時作業幾乎是沒交的,但人們看中的都是期末分數,不是嗎。其二,龍文與對讀書真的沒興趣,只是要考試時才去看一下書,也許上天就是這麼不公平吧。有的人天天泡在書堆裡成績也不見有多好,倒是有的人隨便看了下就可以輕鬆應付考試,而龍文與就是這樣的人。
上期期末他還是他還是班上第二名呢。但他這個第二名的成績來的卻讓有的人恨得牙癢癢,為什麼,因為龍這成績是建立在幾乎天天逃課出去玩的基礎之上啊!
龍文與鬆了口氣,因為牆上掛鐘顯示時間才剛過十點。還有兩個小時才結束報名,龍文與經過剛才這一小驚乍,已沒什麼睡意了,再怎麼說也是「久經考驗」的人了,在網吧熬夜早已習以為常,而且也睡了幾個小時不是,與平時比起來已很不錯了。本來龍文與也不想回來的,但要報名,不得不回來拿錢啊。
雖然說現在學校都已實行九年義務教育,不用交學雜費了,但住宿費,伙食費還是要自己出的。
龍文與不緊不慢的換了一套衣服,因為昨天穿的在網吧已經很被弄得很臭了,今天要見人啊,萬一和別人有個親密接觸什麼的把別人醺跑了就不怎麼道德了。不過,更重要的是,龍文與在學校可是不少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啊,他可不想沒事兒去破壞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說到白馬王子,龍文與還真是挺佔優勢的,第一嘛,那便是他那帥帥的外表,讓人看第一眼後總會產生那麼一絲好感。這第二便是他的在學校的「地位」了,地位,其實就是在學校打架的出名程度,現在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有些崇拜暴力情愫。而第三呢便是他的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好成績了,也沒他見怎麼學啊,但幾乎每學期的開學頒獎典禮都有他的份,對於成績好的學生,哪個女生會討厭啊,特別是在這種成績至高無上的初中。
龍文與穿衣速度絕對算得上快,這才沒過幾分鐘,他已穿戴整齊,正在鏡子前作最後的檢查了。唉,這年頭,自戀人數的增加是要以指數來計算的。不過還真別說,龍文與這身行頭,還真有那麼一回事,一個充滿陽光的初中生啊,根本看不出一絲昨晚奮戰的跡像,這恢復速度!對著鏡子,感覺自我滿意的笑了一下,龍文與向爺爺家走去。
為什麼要去爺爺家,這就不得不說起龍文與的父母了。從龍文與讀五年級時,爸爸就外出打工掙錢去了,家裡就剩下媽媽、妹妹和自己,而到了龍文與上初中時媽媽也和爸爸去了。畢竟,媽媽一個婦女在家裡做不了那麼多家務,當然也想爸爸了,就想和爸爸一起去外面。讓龍文與和妹妹在爺爺家吃住,這是很多農村父母的做法。
這件事其實早就商量好了,只是龍文與媽媽不捨得和他們兄妹倆分開,總想等他們再長大一點再出去,就這樣一直拖到龍文與上初中。龍文與也懂事,他很愛自己的家人,早知道媽媽的想法,但也和媽媽一樣,不捨得和媽媽分開,但也不忍心媽媽這麼辛苦一個人在家裡做農活,雖然重活爺爺叔叔還有鄉親們會來幫忙,但總麻煩別人還是會過意不去的。
龍文與私下裡便和妹妹商量,勸媽媽和爸爸去,妹妹也懂事,馬上就同意了。而大家都是這個意思。在每個人的努力勸說下,加上龍文與和他妹妹保證說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媽媽終於同意了,就這樣,兄妹倆成了名副其實的留守兒童。
妹妹已經先去了爺爺家了,所以龍文與就一個人走著,妹妹也知道他這哥哥昨晚又戰鬥了一夜,因此沒叫醒他。不然每天他們兄妹可都是一起去吃飯的。龍文與低著頭慢慢走著,家裡離爺爺家並不遠,就幾分鐘的路程。但龍文與有心事,又想起媽媽離開時的場景,不由得心裡一陣酸痛。
他就是這樣,在別人面前,裝得什麼事也沒有,很開心的樣子。但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便會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算是一種自我放鬆吧,畢竟總是裝開心是件很累人的事。他只想,不要讓別人擔心自己。因而他假裝的笑容已煉得爐火純青。甚至很多人說他的笑容很陽光。他表面上笑了,內心也在笑,只不過那笑是苦的而已。
不知不覺中,已來了爺爺家院門口了。苗家人的房子外圍一般都圍有柵欄,龍文與輕輕推開虛掩的柵欄門,看著從屋頂升起的炊煙,突然感覺到一絲微妙的幸福感。嘴角向上微微翹了翹。
「奶奶爺爺!」(用苗語時先叫奶奶再叫爺爺)龍文與像往常一樣的呼喚著,這已經成習慣了,每次來爺爺家都會這樣做,而爺爺奶奶也很開心地聽到這種聲音,邊微笑邊回應著。是的,對於龍文與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家人了。也因為這種事在學校打了好幾次架,這是後話了。
龍文與很快地走進屋去,妹妹正在幫著奶奶端菜放到桌上,爺爺則是坐在火炕邊用他那長長的竹竿煙斗吸著草煙。看見龍文與進來了,馬上笑著叫他坐下。爺爺今年五十八歲了,但身體依然健朗,農忙時也不輸與中年人,照樣牽牛下水耕田。
「今天要去報名了吧,好好準備一下,有個好的開頭啊。」龍文與剛坐下,爺爺便囑咐道:「今年還給我拿張獎狀回來,讓我和你奶奶高興高興,哈哈哈哈~~~~~」爺爺爽朗地笑著。
也難怪他會這樣,每學期開學龍文與回來時手裡都是帶著獎狀的,這讓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將此成為習慣了。而龍文與也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當看到爺爺奶奶在別人面前說起自己的孫子如何如何時,他心裡真的很開心。
也是,讓他們這種年紀的人能夠開心的事,也就是自己的子孫有出息了。龍文與也笑著回答爺爺:「我會努力的。」農村人沒太多的客套話,心裡再感激,也就是一兩句,實話實說。在家裡,龍文與可是個十足的乖乖仔。
龍文與剛用熱水洗漱完成後不久,就聽到了奶奶那親切的聲音:「景成他爸,文與,吃飯咯——」,奶奶微笑著招呼大家,景成是龍文與的叔叔,在和爺爺的交談中知道他和小媽去趕場了(小媽便是嬸嬸,趕場便是趕集)。
「哥,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起不來了,正想著怎麼和奶奶爺爺說呢,嘻嘻,幸好趕到早飯了。」妹妹走到龍文與身邊,俏皮地眨著眼睛小聲說著:「我告訴奶奶你今天要去報名,她還多炒了幾樣菜,我剛剛吃了一點,好好吃的。」
龍文與妹妹龍玲只比他小一歲零五個月,倆人自從媽媽和爸爸去外地以後,關係變得非常好,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一個惹一個,無緣無故又去給長輩打小報告,或許是環境使然吧。農村留守兒童普遍存在著早熟現像。
龍文與忍不住敲了敲龍玲額頭,朝她擠擠眼:「嘿嘿,妹妹最好了,不過,我可是要拿獎狀的哦,要多吃點慰勞慰勞啦。」「哼,就知道說,你在學校幹什麼我還不知道,小心我說出來。」龍玲嘟嘟嘴嘀咕。
「哈哈——」龍文與乾笑兩聲,做出副委屈的表情,又朝龍玲使個眼神,示意吃飯去,爺爺奶奶在等了。龍玲也心照不宣,用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向飯桌走去。龍文與最喜歡看妹妹現在這樣子了,怕就怕她不這個樣子,而整天悶悶不樂。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就在隔爺爺家不遠的吳麗,她爸爸媽媽也出去了,但她奶奶偶爾會罵她,說她懶,於是看見她的時候,總感覺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早飯就在爺爺奶奶的囑咐中過去了,妹妹讀的是初一,早在第一天報名的時候就和吳麗一起報好了,本來要叫上龍文與一塊兒去的,但那時早已沒了龍文與的影子,又不知跑哪兒野去了。龍玲倒也習慣了他這樣子,也知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因此也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