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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01 海願的心悸 文 / 魔藍

    那廚娘王英見海願這次吃的倒是挺歡心,便試探性的上前問了一句:「長公主還滿意這蟹?」

    「嗯,挺好,蒸的時候再放些姜絲就好了。」海願這次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又指指那被她說做的不夠鮮的蝦子說道:「這個蝦子做之前最好用白酒泡一下,這樣去腥還可以增加肉味的鮮美。」

    「是了,是了,長公主說的是,奴婢記住了,下次再做的時候會注意的。」那廚娘忙著點頭應允著,隨即又瞟了一眼那碗被海願放在一邊的鯰魚紅棗湯,狀似無意的問道:「這湯和這些個鮮貨比起來味道可是差的遠了,就算是按照長公主的意思做,再多加紅棗也未必就好喝啊。」

    「是啊,味道確實不怎麼樣,可是補啊。」海願又看看那碗湯,捧起碗來用手仔細的摩挲著碗邊,倒是好像最得意這碗味道本來不怎麼樣的鯰魚紅棗湯似的,說道:「不是皇上允了我和瑾王的婚事?這可是我從海國學來的秘方,現在就開始補著,等到大婚之後……」

    說了一半,海願的小臉忽地就紅了起來,扭捏著把那碗湯又放下了,萬分的不好意思再說下去,隨即揮揮手,讓廚娘和宮女們將飯菜都撤下去,海願則是一個人坐在銅鏡前,小臉仍舊紅著繼續的害羞著。

    而這欲言又止,只說了一半的話卻讓廚娘王英心裡癢癢的,本來愛八卦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加上現在又似乎是有什麼秘密被人家嚥下了不肯說,就更是惦記著心裡難受。

    直到了晚飯前,那廚娘王英又走了進來,向海願遞上了一張紅綢封套的菜單,通稟著:「長公主,這是今晚的菜餚,您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海願拿過菜單看了一眼,除了中午做過的蝦子、蟹和鯰魚紅棗湯之外,還有海參和鮑翅,另外還有些簡單的配菜,雖然不是特別豐盛,但也都是珍稀的佳餚了。點點頭把菜譜又遞回去,海願意思是沒有補充的了。

    等到那一桌的菜餚又擺上來,那位廚娘王英仍是在旁邊慇勤的伺候著,幾乎用不著宮女動手,就幫著海願布菜、盛飯,好不利落。

    見海願仍是先端起那碗鯰魚紅棗湯津津有味的喝著,王英瞪著眼睛使勁的瞧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長公主這湯還好嗎?我多放了紅棗,會不會像是您說的那樣,更補了?」

    「那是自然啊。」海願好像無心的回答著,繼而解釋道:「這紅棗就是有生血滋補的功效,女人吃了最好;而那鯰魚想必你們做了娘的人都知道,可是月子裡滋補的好東西。而這兩樣女人的補品燉在一起啊,還有個特別的功效呢。」

    「功效?這奴婢可沒聽過,我又不是御醫,也不懂的宮裡娘娘們的藥膳,能有啥特別的功效?」

    「補氣血、補元氣,尤其補精元啊。這女子受孕也是需要精元的,男人陽氣重,自然不需要這樣補,可是女人不補就不易受孕,補足了元陽,不但能順利有孕,還可以誕下男嬰呢。」海願笑瞇瞇的說著,就好像太過興奮一下子說溜了嘴,可說完了又是一陣的臉紅,忙把手裡的碗放下不好意思起來。

    「哦,我明白了,之前長公主您說起皇上允了您和瑾王的婚事,您這是提前做足了打算,準備大婚之後就給瑾王添喜,給我天啟添一位小世子啊。」那廚娘王英好像終於就窺探了秘密,心裡那叫一個美啊,忙著幫海願錦上添花的恭維著,就好像真的和海願一路的人似的。

    「哎呀,還沒大婚呢,怎麼就說起這個了呢。」海願又羞的臉蛋都要埋進胸前了,也再不好意思碰那碗湯,而是抓起了桌上的蟹子,一邊掰開蟹殼吃著,一邊好像要用蟹殼擋著臉,遮羞似的。

    「看看,您還不好意思了,這是好事啊。不過,這總是偏方吧,真的那麼靈驗?」王英忍不住再次試探著。

    「你知道念兒會說話的事情嗎?」海願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拉了一個好似無關的問題反問著。

    「當然知道,昨天宮宴之後就聽說了,還聽說皇上今兒一天都笑的合不攏嘴,剛剛還宣了小世子進宮去一起用晚膳呢,聽說小世子給皇上哄的鬍子都翹起老高呢。」王英點頭回答著,對於念兒突然就會講話的事情,宮裡這樣風吹草動都有人瘋傳的地方,其實早就已經傳的神乎其神了。

    「那你知道念兒為何從不開口,這一次卻突然就肯說話了?」海願神秘的一笑,把那個王英的胃口算是吊足了,忙著搖頭說著:「這個奴婢哪知道呢。」

    「其實……」海願故意壓低了聲音,好像自己也很八卦又忍不住難以藏下那秘密似的說道:「其實是我娘親給了我一個荷包,那是用我海國秘藥裝填的荷包,戴在念兒身上就起了作用,所以念兒就會講話了啊。另外我娘還給了我一個秘方。其實海國月族對生兒生女都是有秘藥可以控制的,我這鯰魚燉紅棗就是生男孩的秘方。不過,這個只是我們月族的秘方,你可不要隨意給旁人說了去,准不准我真不知道了。」

    海願和那廚娘王英神神秘秘的說完,又抓了只蟹掰了爪子、鉗子,一個勁兒的吃起來,就好像剛剛的秘方不是她說的一樣,而且也住了嘴,不肯再提一個字。

    那廚娘王英是宮裡混久了的,見海願如此謹慎不再多說,心裡已經信了八、九分了,又掃了一眼那碗湯,覺得越是海願說讓自己不要信吧,就越是值得信的,而且還是保真、保準的秘方。想到這裡,那王英的心中已經暗自的有了打算。

    入夜,一個胖胖的身形從這南月小築裡走了出去,手裡提著一個籃子,籃子上蓋著塊白布,步子不急不徐,看著倒是挺從容的。才過了南月小築的大門,就有侍衛將那人攔了下來,審查似的問道:「什麼人?手裡提著什麼?」

    「我是南月小築伺候長公主的廚娘,叫王英,這是宮裡行走的腰牌。()晚上廚房收拾好了,要回去睡覺啊。」王英說著,把手裡提著的籃子提過來,將上面蓋著的白布掀開來說道:「這是廚房裡剩下的飯菜,之前不是都可以賞給我們下人的嗎,所以帶回去晚上宵夜了。」

    那一小隊巡邏的士兵上前看了一眼王英手裡的腰牌,又看看那只竹籃子,見裡面果然是些冷了的剩菜,但雖然是冷了的,還是剩下的,但也就只有海願一個主子動過,所以看著就很有食慾的樣子。其中的一個侍衛還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這樣做奴才的也算是得福了,主子吃什麼你們吃什麼哈。」

    「哎呀,這不是宮裡不成文的規矩嘛,那麼多的東西呢,一個主子吃不完,扔了不是糟蹋了,我們下人也是得了主子的福,能沾點葷腥。」王英說的油腔滑調的,幾個侍衛又在籃子裡翻看了一下,確實也沒有發現其他違規的東西帶出來,也就揮揮手放行了。

    王英自己提著籃子往回走,方向是往下人們住的院子而去,只是走到了一條岔路口,王英見四下無人猛的矮下胖胖的身形拐上了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一彎腰又從路邊的樹叢鑽了進去。

    過了樹叢便是一處僻靜的花園,這皇宮大的狠,而那南月小築本來就是宮中較偏僻的地方,加上多年沒有了主子,所以這邊來去的人就更少了,王英站在這裡四下看著,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動靜,忙著往那邊走過去,就看到一個黑影快速的躍了過來,逕直來到了王英的面前。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那黑影低聲的問著王英。

    「藥已經放進去了,計量很小,應該要過幾天才能有效果吧。」王英忙仔細的回著話。

    「保證沒人發現嗎?」

    「沒有啊,我把藥粉撒在胡椒粉裡,這個東西本來味道就重,用的也不多,試毒的時候都是檢查食材,哪有人會驗看胡椒粉呢。而且主子的藥熱過了之後居然銀針的都試不出來,所以就算端上桌了有人再查驗也不怕的。」

    「嗯,好,繼續做,主子不會虧待你的。」那黑影說完轉身準備走了,又被王英一下子叫住,急急的上前幾步說道:「我這裡有碗湯,聽說是個受孕生子的秘方,你給主子帶回去補補身子吧。」

    那黑衣人一愣,低頭看看王英從籃子裡拿出來的一隻白瓷盅,又看看籃子裡還放著的那些剩菜,眉頭一皺,揮手就將那只盅打翻在地,低聲的吼著:「你弄來這些個餿食、剩飯要給主子吃嗎?」

    「不,不是,確實是個受孕生子的秘方啊,我見那位長公主頓頓都喝的津津有味,好不容易才透出的秘密,所以才急著給主子也送去一碗,巴望著主子的身子能快些好,再給王爺多添子嗣啊。」王英眼看著灑在地上的湯水,眼裡帶著無比的惋惜。

    「長公主?你說是那個藍桐國的長公主自己要吃的這個湯?」那黑影似乎才想明白因由,看著地上的湯水皺了皺眉,繼續說道:「那你也只要將方子說出來即可,可不敢給主子弄這些沒來路的東西了。」

    「哦,是了,是了,我一時心急主子的身體,想要把我熬的湯孝敬給主子的,結果就疏忽了,這湯只怕給主子送去都冷了呢。」王英這才恍然大悟似的,忙湊近了那黑影,低聲的將自己聽來的秘方告訴了他,但其神秘程度遠比海願說的時候要高的多,就好像這秘方如何的珍貴、又如何的得來不易似的。

    「只是這樣簡單?」那黑影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簡單的方法和廉價的食材居然就是什麼秘方了?

    「我本來也是不信,可這湯是我親手熬製的,裡面加了什麼料我最清楚;而那個長公主卻毫不懷疑,還喝的津津有味啊。若是她使的什麼詭計,怎麼她自己卻喝的那麼積極呢。而且我還聽說那位瑾王的小世子之所以會說話了,是因為……」王英又把從海願那裡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的複述了一遍,雖然不及說書人的精彩,但也是眉飛色舞的講的來勁兒,就好像她親眼所見那給念兒的荷包裡是什麼秘藥似的。

    那黑衣人聽的也是將信將疑,但又怕自己隱瞞不報,真的給主子耽誤了大事,想了想便點點頭,說道:「你且回去吧,再仔細的看著那邊的情況,明天晚上還是來這裡等我消息,至於這個秘方,我會替你轉告主子的,若是真的好用,這功勞非你莫屬了。」

    「是,是,奴婢不敢居功。」王英忙俯身施禮,但等她再直起腰的時候才發現,那黑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王英四處看看空寂、漆黑的花園,又看看地上還散落的碎瓷片,生怕這碎了的白瓷盅扔在這裡給人看見惹了懷疑,忙著蹲身將碎瓷片都扔進了一邊密密的矮樹叢裡,然後才順著她鑽進來的地方走了回去,這次才真的往她平日住的下人房走去了。

    另一邊,那黑影幾個起落便來到一間偏殿,在窗上輕輕叩了幾聲之後得到了裡面的回應,才掀窗而入。

    因為御醫說王妃流產身子還虛弱,所以瀛盛帝特別准許鍾離潼夫妻二人在宮裡再留住兩天,一是宮中珍貴的藥材齊備,方便御醫給王妃調養診治;二是兩位小公主還留在那位陳妃身邊,相處甚歡,所以想要再多留小公主幾日,所以便還是留在那間偏殿裡。

    鍾離潼坐在外間的椅子上正在看著一本冊子,那是早朝的時候一位大臣上奏的名單,裡面詳盡的列舉了前陣子宮裡鬧刺客可能的幕後指使者;而索性的是,皇上直接將這份名單交給了自己,說之前也是鍾離潼去查辦的這個寨子,這次自然還是由他去辦。

    而這名單上的人名,鍾離潼一一看過去,嘴角就露出了一絲訕笑,這些名字裡有多少是他認識的呢,沒有這些人的反覆鬧騰,又怎麼有今天的攝政王呢,亂世顯英雄;如今這樣的太平盛世,要讓自己有功在身,就得有人肯跟著你賣命;所謂自己的戲自己演,演的好了功名自來。

    看一眼跪在地上等著回話的黑衣人,鍾離潼將手裡的名冊合攏,想了一下就把名冊的一角放在了旁邊的燭火之上,那跳動著的火苗點燃了名冊上的封套,進而將整個名冊都化成了一團灰燼,只留下些焦糊的味道和一縷黑煙在空中一旋,隨即便消失不見了。

    把最後的一點殘留在地上的灰燼用靴子底碾乾淨,鍾離潼才抬起頭來問著黑衣人:「有什麼情況?」

    「啟稟主子,藥已經放進去了,和之前投的方法一樣,摻和在調料裡面。」

    「嗯,就看這位長公主有多大的能耐了,就算她還是什麼海國的神女,我也不信神女可以不怕奇毒的。」鍾離潼挑了挑眉毛,鍾離氏的男子一貫都遺傳了英俊倜儻,他雖然在外多年調養不當而略顯滄桑,但那天生的俊顏總是更改不了的。

    「主子……」黑衣人略一思量,最後還是如實的稟告著:「另外廚娘王英還打聽到了一個秘方,是那位長公主親自吩咐下來的,一日三餐都要喝上一碗鯰魚紅棗湯,說是可以補女子的精元和陽氣,不但可以使女子容易受孕,而且還會誕下男孩。」

    「哦?」鍾離潼心裡微微一驚,把身子都坐直了仔細的看著那名黑衣人,繼而淡然一笑道:「宮裡什麼秘方沒有,這鯰魚紅棗最為常見,怎麼就是生子的秘方了呢。」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心裡卻已經如打鼓一般的忐忑起來。

    「回主子,小人自然也不信的,但王英還說,那瑾王的小世子突然開口講話,就是依賴了一個海國月族的秘方,而現在那個長公主又是月族的神女,受海國人民的崇敬、信奉,這秘方之說也未必全無道理啊。」

    「嗯,也是。」鍾離潼微微點頭,心下就已經有了計較。鯰魚和紅棗確實極為尋常,聽著也是滋補之物,信了也未必就有什麼傷害,若是真的可以讓自己有了子嗣傳承,那就不用苦心的單單只做什麼攝政王了,爭儲君之位豈不是又多了一個籌碼。

    想那鍾離域排行還在兄弟中最後呢,卻不知道哪裡弄出來個兒子,父借子榮,那一個皇長孫就把父皇的全部心思給拉去了,若是自己這邊也有了一個兒子,自己又排名在鍾離域之前,要爭儲君也是勢均力敵了。

    「好了,無事了,你下去吧。」鍾離潼揮揮手,示意那名影衛可以退下了,又看一眼地上已經毀滅掉的名冊證據,長長的舒了口氣轉身向內室走去。

    王妃蒙澄澄已經睡了一會兒,這陣子聽到外面有聲響就醒了,雖然沒有聽清究竟外面說了些什麼,但隱約傳入耳中「生子」「秘方」讓她的心狂跳起來,再也躺不住了,已經起身坐了起來。見鍾離潼進來,就忙著問道:「王爺,剛剛我聽外面稟告說……」

    鍾離潼幾步來到了蒙澄澄床邊,坐下來拉住她的手柔聲的說道:「不瞞澄兒,是派去南月小築的那個廚娘聽到了一個秘方,那長公主親口說的,要喝什麼鯰魚紅棗湯,預備等域回來,兩人大婚之後能盡快的誕下子嗣。」

    「鯰魚紅棗湯?聽著倒是挺滋補的,我想試試。」蒙澄澄知道身為天山秘族所帶著的隱疾,所以比誰都心急。

    雖然現在生不出兒子沒有什麼,那是仗著自己為這位王爺出謀劃策,從邊關小鎮的守將一路陞遷爬上了攝政王之位,現在就連自己腹中的骨肉都捨去了,這位王爺感恩戴德的對自己寵愛有加;可在還用得著自己的時候,自然如此,若是今後他坐上帝位,身邊還少的了女人嗎?兔死狗烹的事情誰都知道,若是自己沒有個皇子傍身,將來隨便那個寵妃生了兒子就有可能是將來的太子了,到時候自己白忙了一輩子也不見得就有榮發富貴,反而會越發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這說是秘方,卻也未加證實啊,王妃剛剛流產身子尚且虛弱,還是不試的好。」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鍾離潼卻將蒙澄澄的手握的更緊了,無形中還輕歎了一聲,似乎是有著說不出的遺憾和苦衷。

    「王爺,我身子健壯,這胎兒月份又小,所以沒多麼的難受。而且那秘方聽著就挺滋補的,鯰魚和紅棗也都是好東西,我想就是沒有作用不能真的懷上皇子,起碼也是滋補的良方,試試總是無妨的吧。不如我明天開始就喝著試試?」

    「嗯,也好,滋補的東西總是沒多大壞處的,澄兒你好好調養,將來定要為我再添個皇子才好。」說著,鍾離潼俯身低頭過去,在蒙澄澄的臉蛋上親了一下,以示恩愛。但心中卻是盼著這方子靈與不靈總是有人肯做個實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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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上海願睡的很不踏實,先是不停的做著噩夢,夢到自己的頭髮都掉光了,隨即就感覺胸口一陣陣的發悶,好像要透不過氣來一樣,以至於到了後來全身都是冷汗,那一件天絲的白色裡衣都濕透了,裹在身上就好像給海願層層的綁著一樣的難受。

    「啊!」終於從噩夢中驚醒,海願嚇的翻身坐了起來,大口的喘著氣,手緊緊的按著胸口,好像要把周圍的空氣都吸進肺裡,才可以緩和一下剛剛那種缺氧的狀態。

    終於順下了這口氣,海願長歎一聲抬頭看向了窗口,那窗紙上已經露出了濛濛的灰白色,天快要亮了吧。小手抹了一把額角上還留著的汗水,海願感覺自己的心還在「砰砰」的跳著。

    海願的心情萬分的忐忑,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那是因為她在賭著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局;同時也是因為自己第一次在算計著別人,而良心不安。海願現在很奇怪,那些日日處心積慮的算計別人的人難道都不會做噩夢嗎?還是一個人壞到了骨子裡,就根本都不會有惡的感覺了,只是一味的會朝著那個邪惡的方向走?

    海願不僅害怕起來,是不是自己開始設這個局的時候,就注定自己也要夢魘纏身,直到最後墮落到連噩夢都不會做了,從而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個會算計別人的壞蛋。

    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那一頭長而柔順的青絲還在,順滑的披散在肩頭和背上;但海願卻再次回想起夢中自己頭髮掉光的樣子,胸口就好像重壓著一塊巨石。

    這一次,她是把自己都放在了賭桌上,所謂不成功便成仁了。而海願之所以能如此狠下心來,除了是為了自己的幸福,更是因為被那狠戾到連自己骨肉都可以隨意捨棄的攝政王和王妃所震撼了。試想一對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拿來做籌碼、用來陷害別人,那還有什麼是他們所不捨得的呢;所以海願知道,如此艱難的時刻,也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她一時心軟丟掉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幸福,而是他們一家人的身家性命了。

    此時鐘離域未歸,海願被囚禁此處孤立無援,她怕對手心狠手辣,會在鍾離域回來之前對自己或是念兒下手,不想要坐以待斃就只能表面上裝作無害,把賭注壓在那一碗湯上。雖然只是在現代從網上隨意看到的一個食物相剋的方子,海願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效,但現在她所能做的也無非就是放手去賭了。

    海願還記得自己看到的是:鯰魚與紅棗同時導致脫髮,用蟹可解。沒有經過事實證明,海願也不知道這裡的廚娘或御醫會不會也知道這樣的非常識性問題,但之所以要賭,其一就是賭這裡沒有人知道這鯰魚和紅棗相剋的後果;其二就是賭自己身邊有那攝政王派來的人,若是有人回報過去,想必剛剛失掉一個孩子的兩人會要試試自己說的這個秘方的。而若此方真的有效,那王妃真的落發了,自己手裡就有了一個談條件的籌碼。

    可海願還是第一次算計別人,而且只是憑著自己的猜測和未經證實的一個「偏方」去賭,未免太過冒險了。海願會心悸,因為她自己也喝了鯰魚紅棗湯,雖然她裝作無意的又吃了蟹,可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解毒呢;海願會害怕,她怕自己真的賭贏了,那就是第一次故意的害人成功,她原本無害又溫柔的性子終於邁向了陰謀與狠戾的那一邊,究竟之後會走多遠,海願的心裡也在彷徨著。

    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啊,海願知道自己縱身跳進了皇宮的這個大染缸裡就再難獨善其身,善良不是幸福的依靠,勝者為王才是真理;你不算計別人,就終會有一天倒在別人的算計之下。

    「唉……」又歎了口氣,海願再沒了睡意,起身穿好了外袍來到了窗邊,推開窗子讓屋裡的空氣更加清新一點,好把心頭那份縈繞不去的忐忑衝散開來。

    忽地,海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窗外的牆邊上,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形躍了過來,一點朝霞的彩色也正好跳出地平線,將那個身形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色,如天神降世般帶著一股氣勢,又輕靈的好似一隻狸貓,飄飄然的飛掠到了近前。

    「海願……」鍾離域沒有想到自己才來到近前,海願居然就推開了窗子,她那張可愛中透著靈氣的小臉被朝陽映照的分外妖嬈,就好像是被七色的霞光圍繞著一般,最主要的:那是不是一種心靈相通呢,為何自己披星帶月的趕回來,又急急忙忙的偷偷潛入宮中想要看她一眼,原來她竟然已經早起,在這裡是等候著自己嗎?

    「域!」海願揉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沒有看錯,那日思夜想的俊顏除了鍾離域還能有誰。

    鍾離域輕飄飄的躍到窗前,一掀窗戶就要進來,海願還站在窗邊幫他撐著窗子,卻不成想鍾離域還未進來,就將剛探進來的俊臉湊過來,狠狠的在海願的唇上印了一下,這才縱身跳了進來。長臂一伸,將海願整個人都橫抱起來,轉了一圈還捨不得放下,就那樣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低頭仔細的凝視著。

    「看夠了沒?」海願被鍾離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自己一早起來頭髮還是亂的,臉也沒洗呢,就給他這麼近距離的看了又看,忙羞澀的轉了頭,空給了鍾離域一個側臉來。

    「看不夠,看一輩子都不夠,還要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這樣天天的看著。」鍾離域微微一笑,低頭吻住了海願小巧可愛的耳垂,輕舔一下惹的海願一陣的酥麻,慌忙的將他推開一些,小手勾住他的脖子問道:「是不是急著趕回來的?看看臉上還有灰塵呢。」

    海願的小手在鍾離域的臉上一刮,果然有些微塵,但也發現了他臉上幾處細小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也絲毫不影響鐘離域那妖孽般的俊美,反而平添了一分男人的剛性之美,可海願卻心疼不已,忙著追問:「怎麼傷的?」

    「知道你喜歡阿丑,我學個樣而已。」鍾離域打趣著自己,又在海願的臉上親了一下,才將她放下來,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看到鍾離域那一臉的微塵,再看看他臉頰上的傷口,以及那喝水都有些迫切的動作,海願知道他這一趟走的很辛苦。忍不住心中的疼和酸,上前從身後擁住了鍾離域精壯的窄腰,海願將自己的小臉緊緊的貼住他結實的背,那種只有他才能給的安全感驟然襲來,讓海願的心都踏實起來。

    「海願,我待會兒去稟告父皇,保你出去。若是父皇不准……」鍾離域停住了話,伸手將海願緊緊擁著自己腰的小手拉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再次緊緊擁進懷裡說道:「若是父皇不准,我寧願帶你遠走天涯,我們和念兒一起過那沒有煩亂與爭鬥的日子吧。」

    鍾離域這一趟來去天山,想了很多很多,他從來都無心皇位,以前爭的是哥哥的公道,如今爭的是自己的幸福。可既然想要幸福,並不是抓住才幸福,若是放棄一些俗事、俗利,他相信和海願一樣會有幸福的,而且那種平淡與溫馨才是他想要得到的最寶貴的東西。

    「出去不難,難得是你如何擺脫你所擁有的。大祭司曾經對我說過,你想要最簡單的,卻往往要付出最寶貴的,經過一個艱難的過程才會擁有。如今你要放棄,並不代表別人會放過你,離開等於放棄了保護自己的屏障,當你手無寸鐵之時,那些對你虎視眈眈又十分忌憚的人再想要除去你就好像碾死一隻螞蟻了。」海願歎了口氣,要離開其實容易,但難的是如何真正的平靜下來。

    就好像是哥哥的那個靜心築,他離皇宮最近,卻是最少被打擾的;其原因也十分簡單,因為哥哥丟掉了最寶貴的健康,他用多年的痛苦換來了今日的平靜,已經無人相信他會參與儲君之爭,所以即使再亂也有哥哥的一席之地。而如今鍾離域想要拋開這一切,那只怕他要拋開的也不僅僅就是一個瑾王的頭銜而已,至於會失去的東西,海願不敢想,所以她更加不想要鍾離域付出那麼大的代價,而唯一可以自保的辦法,不是逃,而是站起來挑戰。

    「海願……」感覺到海願擁著自己的手臂一緊再緊,也感覺到自己懷裡的海願身子十分僵硬,鍾離域的大手輕輕的撫摸著海願的秀髮,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們都太累了。

    「域,不是傳回的消息說你帶了神醫回來?那念兒的毒是不是可以解了?」海願聽到鍾離域歎氣就是心中一酸,忙岔開了話題,不想要將這麼悲切又沉重的話題繼續,轉而就馬上想到了念兒。

    「是,我一回來就來了這裡,只為看你好不好,待會兒回去的時候要接上念兒,神醫已經在瑾王府等著了。」鍾離域說完,想了一下又笑著說道:「其實這神醫和我還算是有些淵源。」

    「淵源?」海願不解的抬起頭來,看著鍾離域,等著他的下文。

    「這神醫是天山秘族的一位少女,她是來找她姐姐的,而聽她敘述的意思,她姐姐應該就是我的三皇嫂——蒙澄澄。」

    「是她?那如果查明念兒身上的毒是天山的秘毒,是不是就等於證明兇手就是她?」海願心裡一凜,雖然之前那個香囊的事情已經令自己有了懷疑,可那畢竟還是說不清的一個證據,若是現在看來,只怕真的是那位攝政王王妃要除去念兒了。

    看鍾離域默默的點頭,海願的心頭一寒,但那股寒意也升上了瞳眸,使得她的眼中也是陰冷之氣。抬頭看看鍾離域,海願淡然一笑,輕聲道:「現在還不知道結果,所以我們還不好強賴著什麼人,你趁現在脫身回去,給念兒解毒要緊,要是有了消息就托人告訴我。不過不用費心想著將我保出去了,我在這裡也挺好,起碼能把一些人的注意力分散開來。」

    「好,我先回去給念兒解毒,你在這裡要處處小心啊。」鍾離域說完轉身來到了窗邊,剛掀起窗戶準備出去,海願又叫住他說道:「曦已經被押送回影衛樓了,不知道有沒有受刑,聽說還要送去重歡樓的,若是可以,先將曦放出來吧。」

    「好。」鍾離域點頭,他知道海願和曦的感情,所以海願說的事情,他一定盡力去辦。

    看著鍾離域從窗口跳了出去,海願幾步追到窗邊,卻不敢掀起窗子去看,一雙手攥的緊緊的,牙也使勁的咬緊。若是真是那些人對付念兒,她更不會輕饒,剛剛的噩夢再可怕,也不及別人傷害到念兒給她留下的仇恨大,她定然會全力反擊的。

    一上午也沒有什麼動靜,海願面上仍然平靜如常,就當鍾離域沒有來過,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還是那多事的廚娘王英趁著午飯的時候跑來嚼舌頭,對海願說瑾王回來了,又說給海願恭喜,估計著海願的喜事不遠了,說要討賞。

    海願都是敷衍的一笑,但卻將耳上的一副黃金耳墜摘了下來,遞給那廚娘王英,說是她口甜賞她的。那廚娘本來只是討好海願,說些吉利話哄她開心的,卻沒有想到真的就得了賞賜,一下子樂的合不攏嘴,捧著那副耳墜子樂顛顛的就離開了。

    海願又心急火燎的等了一個下午的光景,還是沒有念兒那邊的消息。直到快要晚膳的時候了,海願才聽到門外有車馬的聲音,心中躊躇了一下出門來看,就看到鍾離域抱著念兒從馬車上下來,念兒一臉笑意的張開小手向海願撲了過來,嘴裡還甜甜的叫著「娘親。」

    「念兒……」將念兒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裡,海願感覺那身子雖然嬌小、柔嫩,卻能給自己最大的充實和幸福感,眼睛忍不住就有些酸澀,喉嚨堵了東西般的好不難受,半天也沒有再說出話來。

    「海願,我和念兒是來接你回家的。」鍾離域看著母子相擁的那一幕,心中同樣的發酸,深知那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走上前來一同蹲下身,伸展有力的雙臂將母子兩個都擁進了他那堅實的胸膛裡,心裡想著:如果能永遠都這樣看著自己的妻兒,和深愛的人相擁該多幸福。

    「回家?」海願低頭看看念兒,再抬頭看看鍾離域,好像一時不敢相信似的,尤其是「回家」這個詞太過溫暖,又充滿了誘惑性,海願真怕自己聽錯了,那幸福一下就從自己耳朵邊溜走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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