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域和穆子羽都聳了聳肩,表示無能為力了。藍子寒則是青了臉,不明白這個姐姐怎麼突然間這麼執拗了。兩個人拉扯了半天,海願也不肯放手,最後藍子寒沒有辦法,討饒了,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塊墨色橢圓形的牌子來。
那塊牌子乍一看上去黑乎乎的,只是藉著月光仔細看去能看到油黑的質地裡面帶著金色的亮點,閃閃的倒是挺好看。只是這塊牌子是兩面都光的,既沒有字也沒有雕刻上好看的圖案,未免好像少了份精緻。
「就這個?」海願左看又看,也沒有發現這塊小牌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瞇著眼睛看看藍子寒,希望他能再拿出點什麼有意義的東西來。
「沒了。」藍子寒認真的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早知道現在的婠婠已經不是以前的藍婠婠了,他真想要敲開她的小腦袋瓜,讓她把這塊牌子好好的記住了。
「海願,行了,這個是墨閃,帶的越久閃金的地方就越多,需要用人氣來滋養的。這塊牌子起碼是子寒十幾年未離身的,也算一份心意了。」穆子羽抱著肩膀勸著,本來想要說海願不識貨,瞟了一眼鍾離域又嚥了回去,最後還是很少見的站在了藍子寒這一邊。
「是啊,墨閃雖不是名貴稀有的東西,但養的好壞就看個人的心思了,若是日日不離則光亮可鑒,若是久置高閣則暗若蒙塵,代表著一種心思和信念,相傳可以為主人檔劫避凶的。」鍾離域也追加了一番解釋。
海願聽的一愣一愣了,再看手裡拿著的這塊小牌子,果然亮閃閃的、光潤照人,原來是子寒不離身的東西,看來確實可以表達一番心思了。海願又從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塊手帕來,又扯下了自己的一對耳環,連同那塊「墨閃」一起包起來,來到了那頭白色的大象前面,笑瞇瞇的把手裡的東西捧了過去,說道:「麻煩你了,這個是我和弟弟要帶給母親的東西。」
「嗷……」那頭白象頗具靈性,應該可以聽懂海願的話,伸出長鼻子將那塊包著東西的手帕用鼻子捲起來,高聲叫了一聲,隨即轉身向著竹林深處走去。
看著那頭大象龐大的白色身影慢慢的在竹林裡消失,海願的心裡發酸,把手攏在嘴邊,對著剛剛她走去的方向喊著:「母親,如果有機會,我會帶著念兒來看你們的,保重啊!」
竹林無聲、無風,只有微微開始發藍的天空告訴大家,黎明將近了。
鍾離域擁住海願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藍子寒雖然一直沒有再說話,卻聽到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乎在心裡也放下了什麼;穆子羽則是快步的走在前面,還不時的招呼著:「走吧,夜和曦還等著我們呢,不知道天亮了那邊會是個什麼情況。」
他們還記得塔塔說過的,那些人還在原來的地方,一切都只是幻覺而已。那如果天亮了,是不是幻覺就消失了,那村裡的人是不是也就會發現他們了。
「走吧,如果有機會,我們帶著念兒回來。」鍾離域微笑著點了點頭,贊同海願的說法。
幾個人一起按照原路走回去,只是發現那竹林似乎比進來的時候更小了許多,才走了沒有多久就到了盡頭。那片寧靜祥和的小村莊還在,微微亮起來的天色更給這個村莊平添了一絲溫馨,只是他們已經知道,這裡根本沒有人,只是空空的一個願望,一個女人所期望的平靜、安寧的家而已。
「域,如果可能,將來我們把這裡變成真正的世外桃源吧,讓這裡充滿溫馨和幸福,而不再只是一個人單純的夢想。」海願緊緊的拉著鍾離域的手,從來到這裡的最初,她就喜歡上了這裡的平靜,如果可能,她也願意像是塔塔那樣,擁有最真摯的愛情和平靜的生活。
「好,我們可以建造自己的安定田園,把你所希望的祥和帶給那些善良的人們。」鍾離域摸摸海願的小腦瓜,滿眼的寵溺,更加喜歡她那種善良。雖然這可能也只是一個夢想,但簡單如她,海願從來沒有要求很多,卻總是要失去、要尋找,一切的苦與痛都太多、太重的加諸在她的身上,讓她本來簡單的想法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了。如果可能,鍾離域原意給她最簡單的快樂。
「其實我在想……」穆子羽來到那個長長的山洞隧道的時候打斷了他們的話,照實說著:「這裡的寶石要不要挖幾塊回去?」
「挖吧,等我們過去了你再挖。洞要是塌方就活埋了你。」藍子寒不大出聲,但這次說出的話顯然更毒了。
「哼,待會兒過水的時候淹死你。」穆子羽小聲的嘀咕一句,兩人雖然小小的逗了一下嘴,但之前的那份失落和無奈也被衝散了。
再從那條水路回來,從井裡冒出頭來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天上的朝霞了。夜和曦在聽到水聲「嘩啦」一響的時候就趴在井邊焦急的往裡看,然後將手裡的玄絲韌放下來,把他們幾個都拉了上去。
「喔喔喔……」一聲嘹亮的雞鳴聲傳來,隨即還伴著一聲狗叫,太陽好像也在這時候一下子跳上了天空,整個小村莊都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晨光中,祥和而安靜。
而這聲雞叫讓海願他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才是這個村莊真正的模樣,原來有雞、有狗,也有人住的。
那聲雞叫聲才停下不久,身後屋門一想,就傳來了娜婭吃驚的聲音:「你們怎麼又回來了!」隨即看到幾個人都是濕漉漉的樣子,又看看她們家的那口井,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藍子寒,急急的說著:「我不是不想要你,你不要尋死吧。」
「咳咳……」這一句話把穆子羽先嗆個半死,咳嗽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娜婭吼著:「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要尋死了,就算他要死,沒有理由讓我們都陪葬吧。」
「那你們都失足了?」看看海願他們四個人都是一身的水淋淋,娜婭的眼睛瞪的更圓了,她更不相信這幾個人都是失足落水的。
「我們洗澡不行嗎?這井水真清涼啊。」穆子羽說完,還做了一個標準的洗澡動作,隨即又抖了抖已經皺成了一團的濕衣服,想要盡量找回他原本羽公子的瀟灑模樣來。
「幾位,進屋喝碗熱茶吧。」娜婭身後,那個老婦人走了出來。這次沒有再強硬的趕人,而且還出乎意料的開口邀請他們進去喝茶!
「嗯,那就謝過了。」鍾離域最先明白過來,知道那老婦人應該是有話要說的,點頭表示感謝。海願他們便一起跟著進了門,只有娜婭走的慢,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後面。
進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這裡和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已經完全不同了,屋裡的傢俱擺設雖然都已經陳舊了,也不怎麼精緻,但還是一應俱全的。而且進門之後右手就有一個小小的套間,娜婭給眾人都塞了一塊乾布巾,讓他們擦擦頭臉上的水之後就一掀起門簾就進去了,想必是她的閨房。
那老婦人招呼幾個人坐在一張方桌前面,先去後面廚房沖了一壺的姜茶出來,然後給每個人都倒上了一碗,才在靠近牆邊的一張竹子圈椅裡坐了下來,看著眾人喝姜茶。
「老婆婆,您是不是有話說。」海願喝了幾口感覺身上暖和了,放下手裡的碗輕聲的問著。
「沒有特別的話,只是告訴你們,幫我好好的照顧娜婭。」那老婆婆一笑,臉上那之前的冷漠沒有了,只是一個母親的慈祥而已。
「娜婭?」海願微微一愣,隨著老婆婆的眼神看過去,就看到了一隻手在擦著頭髮,另一隻手端著碗正在喝姜茶的藍子寒。海願的額頭微微一汗,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畢竟這個兩個人的事,也是你請我願的事,不是她說的算的。
「昨天,是我叫娜婭說謊騙了你們的,這錯完全在我而不在她。我也知道我騙你們不對,但如果你們知道我和塔塔的關係,應該就不會奇怪我的做法了。」那老婆婆的一番話,讓幾個喝姜茶的人都抬起頭來,仔細的聽著。
「其實塔塔公主是我的主人,在海國的時候就是由我來照顧塔塔的起居生活,到了藍桐國之後還是如此。只是塔塔太苦了,笑容也總是沒有太多的停留在她的臉上,直到最後她終於有機會可以逃出來。那時候長公主和二殿下還在襁褓之中,我便留了下來,偷偷的找機會回去看看你們。」
「那我父皇不知道你還留下來嗎?」藍子寒忍不住出聲問著。
「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只是我對他毫無用處了,而且就連塔塔公主對他也毫無用處了,他又不能把一切都做的太絕,畢竟你們也是他的親生骨肉,還有利用的價值,所以對我的存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直到後來,我知道塔塔公主回到了這裡,因為你們也長大了,我又捨不得公主,所以也跟著回來了。回來之後不久就收養了娜婭……」
「收養!」這次吃驚和疑惑的是海願了,隨即又看著那老婆婆蒼老的面容問道:「子寒說你當年在藍桐國也不過是三十多歲的樣子,怎麼才十幾年不見,就這麼老了呢!還有……還有塔塔,她的頭髮為什麼也白了。」
海願不理解的是塔塔為什麼會那麼蒼老,老的頭髮都已經白了。如果說按照年齡來算,塔塔應該才四十左右歲而已,加上天生就是個美人,長得應該更年輕一點才對,可是塔塔卻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還要老一些。相比之下,反而是「奴」要更為年輕,也更俊美了。
「如果是月族的女人,那麼在還是處子的時候則一直保持少女的模樣,就好像長公主你,一直都是十三、四歲的樣子;但也有一個例外,就是違背誓言的女人,會突然蒼老。而我和塔塔公主在離開海國之前曾經向大祭司發下毒誓,永遠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可最後塔塔偷偷的跑了回來,而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們才會加速老去的。」
歎了口氣,老婆婆又說道:「現在我們都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所以我才把娜婭擺脫給你們。」又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藍子寒,老婆婆才說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娜婭其實不是月族的女人,她是我在回到這裡的時候撿來的。只是後來發現了她神奇的異能,又有很多白色的動物和她親近,才會被選為了月族的神女。這一點,你們從她的身材上就能看出來啊。」
「呃,怎麼看出來。」海願感覺自己腦子抽了一下,才問出這麼白癡的話來。原來娜婭身材高挑健美,不像自己一樣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因為她不是正統的月族女人,而不是因為她已經……
「呵呵,其實,我讓她騙你們,也是希望你們不要再去打擾塔塔公主,而沒有惡意的。現在既然是塔塔公主用幻象引你們去的,我自然也要祝福你們。」老婆婆說完,站起身恭敬的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月族的禮節,然後才叫了一聲:「娜婭,時候不早了,你也該走了。」
「哦,知道了。」這麼半天,娜婭一個人貓在屋裡老老實實的也不知道在幹嘛。只是不知道剛剛老婆婆說道那番話她聽到沒有,知不知道她自己其實是撿來的。
隨即,門簾一挑,娜婭又走了出來,身上多了一個小包袱,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換成了一條稍稍長一點的裙子,看上去更為莊重一些,再往她臉上看……
「呃!」海願微微吃了一驚。娜婭本來是小麥色的皮膚,帶著健康的美;五官也是有一種異族的美,就好像混血兒一樣;可是現在那張臉上擦了好多的粉,白花花的一片,只有一張又紅又厚的嘴巴分外突兀,就像是圖片上的日本藝妓一樣,怎麼那麼誇張!
「娜婭,你這是怎麼啦!」比海願還吃驚的是那位婆婆了,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雖說是養女吧)可怎麼一下子就好像抽風了似的,把臉弄成了這個樣子呢。
「人家只是想要裝扮一下嘛,那胭脂還是他送的呢。」娜婭羞澀的一笑,伸手指了指藍子寒,隨即本來應該因為嬌羞紅丹丹的臉蛋上竟然掉下來一小片的粉渣,看得穆子羽都是一抽,頗為同情的看向了藍子寒。
「我!不是我。」藍子寒也是一驚,本來對娜婭只是沒有好感,有時候真想要掐死她,可是現在看起來,不是單純的無視就可以解決問題了,自己還必須要用強大的心理,讓自己別說話的時候一下子吐出來就好。
「嗯,就是你啊,別想賴。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就送了這盒胭脂給人家。」娜婭一邊解釋一邊拉過身後背著的小包袱,在裡面摸索了一下就拿出了一個紅瑪瑙的小胭脂盒來,海願一看,原來正是當初在邊界的那個胭脂店裡,老闆免費送給他們的其中一盒。
另一盒是送給海願的,海願記得自己出門之前塞到枕頭下面了,沒有帶出來。而這盒確實是藍子寒,不過是藍子寒扔了,娜婭撿回來的而已。可是……
看看那只胭脂盒,又看看現在娜婭那塗的張血盆大口似的唇,海願似乎想到了什麼,指著那盒胭脂問道:「娜婭,能給我看看嗎?」
「看看可以,你要換給我的。」娜婭說的很小氣,不過最後還是把那盒胭脂遞給了海願。
海願忙接過來打開,看到裡面的胭脂仍然是白色的,半透明狀,再看看娜婭,問她:「你確定你是擦了這個胭脂的?」
「對啊,顏色很紅吧?我還因為這個是沒有顏色的呢,原來這樣鮮艷。」娜婭說完,急急忙忙的又從海願的手裡將那盒胭脂搶了回去,寶貝似的塞進了包袱了,才說道:「走吧,我阿娘要休息了。阿娘,有空我再回來看你。」
「子寒……」看看娜婭那張算是血色妖嬈的臉蛋,海願對著藍子寒聳聳肩,然後又向和曦對視了一眼。第一次見到娜婭那天,只有他們三個在場的,還有一個小六也知道這件事,不過現在不在。但海願還記得很清楚,那賣胭脂的說了,「賣的不是胭脂,是緣分。」當時他們幾個人都不大相信,現在看來,這胭脂真的會變顏色。
「不算數的,皇姐,我們走。」藍子寒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節,一張絕美的俊臉滿是黑氣,伸手拉過海願就走。不管那個胭脂鋪的掌櫃的說了什麼,這個結果是藍子寒沒有想到的,也是他萬分不想要承認的。
「海願,到底怎麼回事?哈哈,你們有內情啊。」穆子羽跟著不依不饒的問,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種人。
「穆子羽,你答應了我的事情呢?你不是說我帶你們來了就……就幫我的嗎?」娜婭也急了,看著藍子寒大步走開就追了上去,一邊向穆子羽討著債。之前是她阿娘不讓她跟著這些人,也不准她和他們有一絲的來往,她才放他們離開的。現在阿娘都開口了,讓自己跟著他們走,她當然要把之前穆子羽承諾的事情兌現一下,藍子寒這個美人她看著真喜歡。
「不算數啊,你分明騙了我們,我們自己找去的。況且那個男人不是也死了,也沒有找到解藥啊,都不算數。」穆子羽最擅長的就是抵賴了,還怕賴不掉就先一步跳出門去,準備跑路了。
而看著幾個人開心的笑著一個接著一個的跑出了門口,那老婆婆也笑了笑。塔塔公主有了幸福;她的娜婭也好像很開心,正在朝著好的方向邁進,一對對都那麼愜意和溫馨,難道這就是彼此的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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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婭,我說你還是先把臉洗洗吧。」走了大半,海願實在見不得娜婭那張現在已經明顯被汗水花掉的臉,不是難看所能形容的,根本就是有點……恐怖好吧。
「這樣真的不好看?」娜婭看看海願那張清純甜美的小臉,在看看一直陪在海願身邊、滿眼寵溺和溫柔的鍾離域,就閃出無盡的羨慕神情來。
「其實,好不好看不再妝容,而在於你的內心和思想。有的人不是天生麗質,可她也是溫柔、善良的,就是有了世上最美的容顏;有的人明明很美,確實一副蛇蠍心腸,那才是真正的醜。美麗是不會隨著年齡改變的,只要你有一顆美麗的心就好了。」海願一邊說著,一邊拉過了娜婭的手,掏出一塊手帕從水袋裡倒出點水來,給她擦拭著臉上的白粉,至於那火紅的唇……海願發現那唇色其實還是挺美的,也挺水潤,就是塗的多了點,厚了點。
用小指頭輕輕將多餘的部分擦拭下去,再把厚重的地方塗抹輕薄了,還原來本來那小麥色的健康膚色,海願仔細看看娜婭,感覺這個丫頭其實真挺漂亮,性子也直爽,如果不是稍顯凶悍和驕縱,還真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又偷眼看看前面走的很賣力的藍子寒,海願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點是想著能快點爬過山,上了平地可以縱馬跑的快一些吧!
「娜婭,你真的要跟著我們嗎?」海願拉起了娜婭的手,一起親熱的走著。心裡感覺娜婭就像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小妹妹,也要耐心的好好教導才行。
「嗯,我又不是正式的神女,不一定要終生都要這樣的。等到真正的神女再降生了,我們就什麼都不是了。」娜婭說的很輕快,好像並沒有因為不做神女有什麼可惜,也沒有想她如果一直都是神女會有什麼樣的牽絆,一切都如同她的性格一樣直率。
「那你知道月族發誓的事情嗎?比如……你阿娘為什麼突然會老?」海願本來不相信有什麼神的誓言,可是現在塔塔那樣的蒼老,那位婆婆應該也本來就是一個中年人而已,卻好像七十多歲的年紀了,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聽說過,不過發誓之前要喝下神水,我猜想,應該是神水的問題,而不是誓言的問題吧。」娜婭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這一點她也有想過,但她本身並不相信一個誓言就可以左右人了,繼而補充道:「我又不是正式的神女,當然不用發誓,也不用喝什麼神水。而且神水那麼矜貴,輪不到我來喝的。」
「那有沒有解藥?」這點讓海願分外的關心,也感覺有了希望。如果說可以解除藥物的作用,那塔塔和那個婆婆應該也可以回到從前了,起碼不是那樣的蒼老、早衰,再或者,塔塔可以和「奴」多一些幸福的日子。
「如果我說沒有呢?」娜婭聳了聳肩,無奈的說著:「其實月族本身就是一個謎,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瞭解。索性我不是真正月族的人,我更自由一些吧。」
「娜婭,你知道……」海願不禁奇怪,娜婭的反應如此淡然,是剛剛才聽說的,還是她本來就知道自己是收養的?她當初還那麼興致勃勃的以月族的女人自居著,現在卻又如此淡然的反應。
「當然知道,我四歲的時候才遇到我阿娘,當時的情況雖然不是完全都記得,但自己總該記得不是阿娘親生的吧。而且我只有阿娘,都沒有阿爹的,就是再小的小孩子應該也會奇怪啊。我阿娘對我很好,也從來沒有把我是她撿來的事情隱瞞我,只是我希望我就是月族的女人,可以為海國的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而已。」
娜婭認真的說著,聲音較她之前那洪亮乾脆的嗓音小了許多,但卻是字字清晰,讓海願一下子就覺得,此時的娜婭才是最美的。她的心靈純潔而善良,有著無關乎種族的大愛。她以月族的女人自居也不是一種傲氣,不是想要贏得多少膜拜,單純的只是希望百姓可以接受她,為大家做更多的事情而已。
「娜婭,你真美哦。」海願笑嘻嘻的拉緊了娜婭的手,更加親熱的走在一起。有時候,喜歡和不喜歡好像就是一念之間的,突然一下子,海願感覺娜婭就算不做自己的弟媳婦,也可以當閨蜜嗎。不過既然是閨蜜,那自己可以要幫忙一下娜婭才行了。
「娜婭,其實子寒一直都想要感謝你治癒了喜兒呢。」一邊走著,海願一邊給娜婭帶著高帽子,而且是拿藍子寒做了順水人情。
「真的!」娜婭顯然很開心,一下子眼睛閃閃的,看著海願也感覺她美多了。是啊,和子寒同樣的一張美人臉嘛,海願也真是挺好看的。
「真的呢,只是他害羞,不好意思親自和你說。」海願發現自己也有點穆子羽的厚臉皮了,說假話比真的還真呢。
「哦,哦,其實沒什麼,我的血對於動物療傷非常有效。不過,動物比人忠誠,如果我的血對人類有效,只怕就會有人整天想要放掉我的血。而動物卻不會,它們只會想辦法保護我,把我當成它們的恩人。」
海願聽了點點頭,娜婭說的沒錯,如果有哪個人有那樣神奇的能力,可以用血治療人類的疾病或是傷痛,那就一定會有一些利慾熏心或是心狠手辣的人想要和她的血、吃她的肉,把她當做唐僧一般的對待的。
一邊走著,一邊各種閒聊,才不到兩天的時間,海願居然和娜婭聊熟了,雖然還不是無話不談,但也是十分親密的一直都拉著手。把鍾離域拋到了一邊不說,就連一直跟著海願的曦也多少有些吃味兒了,可是曦自歎沒有娜婭那麼話癆,天南地北的什麼都說,海願有時候還小孩子一樣的信了,還會充作好好學生認真提問,難怪她們兩個聊的那麼投機了。
「海願,前面就是之前的鎮子了,不知道鎮子裡還有沒有危險,你走過來點吧。」鍾離域兩天沒有拉到海願的小手了,娜婭也是個不知趣的電燈泡(當然,鍾離域不知道電燈泡的,這裡只是一個形象的比喻哈),現在眼看要下山到之前鬧鼠患的鎮子了,鍾離域就找個借口,想要將海願拉過來。
「哦,沒事,我的蟒蛇會把那些老鼠趕盡殺絕的。還有那些大貓也會盡力的。而且鼠患也不能一下就絕了,只要不進城來鬧就好,不然那些貓又沒吃的,一樣要去各處鬧騰。」
娜婭說的這個海願也很贊成,維持生態平衡是最基本的原則。而那些大老鼠雖然是突變的,但不是也有那麼多比平常都大的貓來捉老鼠嗎。加上娜婭又放出來那麼多的巨蟒,確實可以將鼠患控制一下了。
「那我們就繞過鎮子吧,其實也沒有什麼風景,下山之後直接回去,總比在這裡耽擱要強。」穆子羽這個建議顯示他有些心急了,這一次出來的時間貌似長了點,他想家裡的嬌妻和愛女了呢。
「那就繞過去,反正再過一座山就到邊界了。」藍子寒一直不怎麼說話,這次也巴不得快回去。山裡走來走去的都走不快,而且娜婭又熟悉地形,如果有機會他早就甩開娜婭,自己跑的遠遠的,要好過看著海願倒戈相向,好像每天都在算計著把自己賣了一樣。
「我要一直都跟著你。」娜婭衝著藍子寒喊了一聲,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驕縱,而且有滿滿的信心在裡面,真的是勢在必得了。
「唉……走吧。」海願輕輕的歎了一聲,拉著小紅馬走的也快了點。她開始想念兒了,也想一直想著塔塔給她說的那個辦法,雖然有些危險,可總比一點辦法都沒有要強。而且塔塔不是也活著嗎,海願相信自己的愛可以戰勝一切的。
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想要再看看念兒。從袖子裡掏出之前塔塔送給她的那個彩色的荷包看看,海願心裡滿是幸福的憧憬。
很快就翻過了之前走過的那座山,也能夠看到山下不遠處的那個鎮子了。他們原本是打算繞過鎮子,直接從來時候的那條山路回去的。那裡雖然繞一些遠,可比較偏僻,不會引人注意。
只是當他們越來越靠近那個鎮子的時候才發現,鎮子裡似乎已經重新住滿了人,而且住的還不是百姓,而是官兵!為什麼本來一個不起眼的小鎮會住進這麼多的官兵?難道是鼠患又嚴重了嗎?還是另有什麼新情況?
「域,我們不過去看看嗎?」騎在馬上,遠遠的繞開鎮子也能夠看到那飄揚的旗幟,那是只有軍隊才會掛的高高的戰旗。
「不能過去,現在情況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遠遠繞開最好。」鍾離域也看到了戰旗,俊朗的眉頭微微一皺。如果只是普通的官兵還不是那麼奇怪,可現在居然掛起了戰旗,那就應該是國家的軍隊駐紮在這裡了。雖然還不明瞭情況,但一絲不好的預感爬上了心頭。
「嗯,域說的有道理,我們應該快些行動。而且暗衛和我們脫離消息很久了,不知道什麼情況,要小心才行。」穆子羽很少這樣一本正經的,但是現在也是一臉的嚴肅。
鍾離域出來之前為了掩人耳目、減少暴露的機會,所以將身邊的幾個暗衛都遣散開了,讓他們明著押運西瓜去海國幾個大點的城鎮,打探消息或是以備接應。但自從到了海國之後,鍾離域他們就一直沒有和暗衛聯繫過,也沒有互通消息,兩邊都不明瞭對方的情況,確實不是一件樂觀的事情。好在現在他們距離邊界已經很近了,只要再走半天就可以回到天啟國的境內,一切也就更加安全了。
「前面的什麼人?站住。」才從鎮子邊上繞開來,還沒有到山腳下,就聽到身後有馬蹄聲傳來。
轉頭就看到一大隊人馬,起碼有二三百人的隊伍從鎮子裡奔出來,最前面的軍官對著海願這一隊高聲的喊著,其餘的人還威脅似的揮了揮手裡的大刀和長槍。
「我是月族的。」娜婭先聽了下來,她現在騎著的是她的那頭大白老虎阿喵,之前跑山路的時候很快,現在平地的時候沒有馬匹那樣的長勁兒,所以落後了一點。
「神女?」最前面的士兵似乎認出了娜婭,但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一大隊人還是向前衝,眼看著就要衝到了海願他們的身後。
「娜婭,快走。」穆子羽看情況不對頭,高聲喊了一句,隨即催動著馬匹加快了速度,快速的向前奔去,馬上就和那些士兵拉開了距離。
「啊?」就在娜婭微微閃神的功夫,那前面的軍官已經衝到了眼前,沒有多費口舌,竟然一下舉起了手了的大刀,刀光閃閃、寒氣逼人,向著娜婭當頭劈了下去。
「你們……」
「啊!」
娜婭吃驚的叫了一聲「你們」,想要閃身躲開已經晚了一步,那刀上的寒氣就衝到了臉上,娜婭拍著身下的白老虎希望它能躲開多少是多少,最好別一下就掉了腦袋,就聽到一聲慘叫,再看時,那為首的軍官已經一頭栽下馬去,身上中了一支箭。
那箭射的力道奇大,把那個穿戴著盔甲的軍官一箭射了個透心涼啊,箭尖從後背露出去老長,箭翎在他眼前晃動著,命就已經丟了。
「子寒!」娜婭回頭及看到了藍子寒手裡黃金彎弓的弓弦還在「嗡嗡」作響,就知道是藍子寒救了自己,滿心的歡喜都要樂開花了,卻聽到藍子寒一聲暴喝:「快走啊!」
「哦,哦……」娜婭這才回過神來,匆忙的拍了拍阿喵的頭,一人一虎飛快的調頭向著藍子寒他們的方向跑去。
「站住,是天啟國的奸細。」
「放箭,別讓他們跑了。」
「國師說了,抓住他們重重有賞的。」
後面的士兵吼成了一片,也亂成了一片。雖然領頭的軍官已經被射死了,可是個個都因為那一個「重賞」而瘋狂了起來,一窩蜂的往前擁去,直奔著海願和鍾離域他們而來。
「快走,他們不敢過境。」鍾離域一把抓住了海願的小紅馬的韁繩,隨即伸手將海願從小紅馬上抱到了自己的馬背上,將她緊緊的擁在胸前、護著,催動馬飛奔起來。
穆子羽、藍子寒、夜和曦也都跑的飛快。娜婭和白老虎本來不善這樣的奔跑,此時後面有追兵,還是要命的一隊,也就沒命似的快跑著,一下子倒是也將後面的人甩開了。
「前面就是山了,上山就安全多了。」穆子羽看了一眼山上的地形,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山路狹窄,如果他們跑過去,追兵也只能一人一人的通過,對付一、兩個小毛毛兵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總比和一大群人耗在這裡強。
「咚咚咚……」就在眼看要到山腳下的時候,一陣密集的鼓聲響起,那鼓聲雷動下有一隊人從山的另一側衝了出來,和後面的士兵呈夾擊之勢,一下子將海願、鍾離域他們圍在了中央。
前後都被堵住了,左右又不是回去的路,海願他們就只好停了下來,自動圍成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圓圈,和那兩隊人對恃著。
「是子寒和婠婠嗎?」隨著一個略帶嘶啞的男聲響起,那前面的一隊人從中間分開,有一個騎著早紅馬的男人從後面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
那匹馬紅的發亮,而那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是紅艷艷的。一頭飄逸的長髮隨意的飄在腦後,身形淡薄而消瘦,但坐在馬上卻一身的氣勢。只是那氣勢邪了一些,不像是一個坐鎮四方的將軍、或是一個威嚴凜然的君王,而是像一個左右朝野的奸臣。
看那人的臉上不過四十多歲,長的還算是俊朗,但眼角眉梢有那麼一股子邪氣,以至於印堂都是黑的,眼圈微微發紫,更顯得有些駭人了。
「你是?」藍子寒拉馬微微後退了一步,瞇起眼睛疑惑的問著。
「我就是海國的國師,月族的大祭司,也是你們的外公啊!」那男子微微一笑,想要盡量笑的和藹可親一些。可那笑容看在海願的眼裡,總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奸猾和算計,不禁也向鍾離域的懷裡縮了縮,沒有回答。
「月族的人、尤其是血脈親緣,都是可以互相有一些感知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而外公之前一直惦記著你們,所以對你們的到來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次是特意到這裡來等你們的。」大祭司說完,笑容凝固在臉上,更加的難看。笑了一會兒,估計是他自己都覺得不太舒服了,才收斂起那假假的笑容,變得陰森冰冷起來。
「既然如此,見也見過了,請您讓開吧。」沒有等其他人說話,穆子羽率先開口了。這男人一看就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所以他才沒工夫和他廢話。
「讓開?其實外公是請你們去都城坐客的。畢竟是血親一場,不敘敘舊難道就要走嗎?」大祭司的笑容沒有了,說話的聲音也越發的陰沉了,而且其意思再明顯不過,一定是已經知道了海願和鍾離域他們重要的身份,一定是想要抓住了他們,再對各國加以威脅吧。
「不去。」藍子寒冷冷的一聲傳來,隨即就揚起了手裡的黃金彎弓。他的性子也是偏激、冷傲的,如果不是海願溫暖了他,他的箭早就飛出去了,也不會和什麼外公廢話。
「不去也走不了啊,前後都有這麼多的士兵,你們插翅飛過去嗎?還是直接飛過這座山,飛回到天啟國境內?」大祭司似乎早有了打算,也一定就做了完全的準備,看來是沒打算放他們走了。
見鍾離域等人久久沒有回答,而且個個都是怒目而視,大祭司才又想著娜婭說道:「娜婭,你可是月族的神女,你的責任就是在海國的四方為百姓祈福,你要到哪兒去?你身邊的這些人也都是海國的敵人,叫你的巨蟒出來,將他們都拿下吧。」
「大祭司?我就沒有見過什麼大祭司,只聽說月族的大祭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誰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啊。」娜婭撇了下嘴,沒有聽。她是直爽的性子,可不證明她沒有腦袋,她知道誰親誰近的。
「來人,圍起來,都拿下。」大祭司臉上的笑容又擠了出來,對著身後的人一揮手,那些士兵馬上就蠢蠢欲動的向前衝去。
「呼啦」一下,包圍圈就縮小了好多。鍾離域他們坐下的馬匹也緊張的跺著腳,甩動著尾巴,鼻子裡一下下的打著響鼻,幾乎要噴出白氣來,完全是一副警戒的狀態了。
「呵呵,就知道你們會反抗的。」大祭司陰冷的一笑,那些士兵就只是圍攏在一起沒有再進一步了,而隨即,那個大祭司就從懷裡掏出了一隻竹笛來,放在了唇邊,作勢要吹動起來。
「啊!子寒,羽,你們帶著海願先走。」一看到那個大祭司要吹奏笛子,鍾離域馬上就反應過來,先是把懷裡的海願推向了藍子寒,將海願放在了藍子寒的馬背上;隨即又給穆子羽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掩護著藍子寒先走。
「不,不要吹。子寒,我不走,放開我,我要和域在一起。」海願也馬上明白過來,卻已經被鍾離域放到了藍子寒的懷裡,藍子寒的手臂緊緊的將她護在懷裡,不讓她受到傷害,也不然她激動的離開自己,並且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嘟嘟……滴滴……」那詭異的笛聲響起,和之前藍子寒吹奏的曲調差不多,只是比藍子寒吹的更熟練,好像調子也更加怪異一些。
但那笛聲才剛剛響起,鍾離域一張俊臉就蒼白起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流到了臉上,整張臉都好像水洗過的一樣,就連唇都咬出了一道道血痕,鍾離域在努力的隱忍著肚子裡那翻江倒海般湧來的疼痛,同時又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來:「快走!」
「不,子寒放下我,我不走。」海願呼喊著,藍子寒卻已經催動了戰馬,喜兒一下邁開四蹄奔跑起來,藍子寒同時揮動了一下手裡的黃金彎弓,將靠近他周圍的幾個士兵都打翻在地,希望可以衝出一條路來。
穆子羽也快速的上前,但沒有馬上衝出去,而是來到了鍾離域身邊,伸手想要將他拉住。這樣的時候,穆子羽是不會留下鍾離域的,雖然不一定能帶著馬衝出去,但憑著他們的武功,可以棄馬靠著輕功先離開,如果能夠躲到山上去,應會有希望逃脫的。
笛聲響的更急了,一絲絲好像千百萬根鋼針都狠狠的刺向了鍾離域,將他全身都刺的體無完膚。而那肚子裡的疼痛更是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猛烈,以至於想要抽出一點點時間縱馬跑開都來不及,在穆子羽還沒來得及抓住他的時候,就從馬上栽了下去,腦袋裡唯有綿綿不絕的疼痛襲來,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覺了。
「呵呵,其實你們都走不掉的。」看到鍾離域落馬,大祭司又是一笑,這次笑容明顯比之前的幾次要笑的真實,但卻好像是地獄魔鬼的笑容一樣,暗黑驚悚,讓人不寒而慄。
「少在這裡給我故弄玄虛,我可沒中什麼情蠱。」穆子羽見鍾離域摔下馬來,咬牙發狠,雙腳一踩馬鐙,身子運起輕功直飛而起,從馬背上一下高高飛起一丈有餘,在空中一個妙曼的轉身,直直的向著大祭司飛去。
穆子羽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所以打算只對著這個大祭司下手。只是他五指成抓,還沒有抓到大祭司的衣襟,就感覺身好像就聞到了一股異香,隨即身子猛的一沉,也直直的向地上摔去。
「你……」穆子羽咬牙再發狠,卻無奈全身無力,雖然不像是鍾離域那樣疼的死去活來,卻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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