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域看著穆子羽易容後的那張臉,就會想起之前在樹林裡,海願撲到穆子羽懷裡,還有穆子羽抱著海願的那一幕,氣就不打一處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桌邊點起了油燈,悶悶的開口:「你說誰去了後院?」
穆子羽一笑,伸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一點點撕了下來,露出了他原本的那張俊臉,把面具托在手裡,不緊不慢的看著,卻不開口,好像剛剛就不是他先提起話頭一樣。直到鍾離域的目光如利刀般射了過來,才斜眼瞟了鍾離域一眼,長長的吸了口氣,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
「說!」鍾離域耐不住性子,一聲低吼之後上前一步,將穆子羽手裡的人皮面具奪了下來,使勁兒的扔在了地上,一雙修長漂亮的鳳目狠狠的瞪著穆子羽。
「我媳婦的事情,憑什麼要告訴你。」穆子羽不怕死的開口,話音剛落,就感覺一股勁風直奔面門而來,掌刀未到,刮起的掌風就刺的肌膚隱隱作痛,穆子羽不敢怠慢,忙運氣在掌,用力的一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鍾離域和穆子羽同時後退了一步,因為鍾離域是攻勢,佔了先機,穆子羽的身形又搖晃了幾下才站穩,但兩人相對的這一掌可謂石破天驚、力道其大,兩人身邊的一張紅木椅子被殃及池魚,經不住這劇烈的兩股勁風,碎裂開來,木屑紛飛散落一地。
「你急什麼。」穆子羽沒有想到鍾離域這一掌居然用力如此大的力道,如果剛剛他不是也用了七成的力道來抵擋,只怕他自己也有和這椅子一樣的危險了。看看一臉青黑色的鍾離域,再看看一地的紅木碎片,穆子羽忽地就笑了起來:「我媳婦睡著的樣子真美。」
「穆子羽……」這三個字是鍾離域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雙眼睛幾乎要射出冰劍來,恨不得就將穆子羽萬劍穿身才甘心,一雙手緊握成拳,作勢就要再揮過去。這次,穆子羽可沒有等到鍾離域先出手,而是上前一步,用五指成爪,扣住了鍾離域的手腕,嘻皮笑臉的說道:「好吧,是你媳婦,行不?」
「我問你是誰去了後院。」本來一整晚都在因為海願的事情心煩意亂,鍾離域不想再提,卻偏偏這個穆子羽要把海願反覆的扯出來。而且,「媳婦」那兩個字格外的刺耳,鍾離域把手腕一翻,那一拳仍然揮了出去,正好打在了穆子羽的肩膀上。
「啊……」穆子羽的慘叫帶著長長的尾音,就好像是慢動作一樣的向後倒去,整個人都歪到了一張椅子裡,一隻手捂著被鍾離域打中的地方,另一隻手微微顫抖著指著鍾離域,隨即就把那張俊臉一歪,做了一個假死的動作。
「夜,動手!」鍾離域實在沒法子,看不得穆子羽這樣的演戲,更感覺是被穆子羽戲耍了,乾脆扭頭都不看他一眼,大聲的招呼著夜,鍾離域對穆子羽已經不屑親自動手了。
「哎呀,這個時候想起夜了?要不是我剛剛去重歡樓把他弄出來,你這輩子都喊不到這個影子了。四十鞭子啊,你還真是狠心。」這次穆子羽不裝死了,一雙筆直的長腿在地上用力一撐,利落的站了起來。而且是換成了穆子羽用眼睛瞪著鍾離域了。
「打了?」鍾離域的眼神一暗,英氣的眉毛微微的蹙了起來,他只是一時之氣而已。
「打了。你瑾王的令牌,當然優先辦理了。」穆子羽伸手揉了揉剛剛被鍾離域一拳打中的地方,果然很疼,看來這位瑾王爺是真的動氣了。掃了一眼抿唇不語的鍾離域,穆子羽繼續說道:「早就告訴你了,心裡不痛快就發洩一下,不用憋的難受拿夜來出氣吧。現在你媳婦也回來了,犯不著在這裡守空房,過去睡吧,晚上還能給她守個門啥的。」
穆子羽開始那幾句話說的還算是中肯,只是這最後一句就明顯變了味,居然把鍾離域比喻成了看門的……呃,看門的是啥呢!
「夜現在在哪裡?」鍾離域慢慢的呼出口氣來,說不後悔、不心疼是假的,夜從八歲開始就跟著他了,算起情分來,除去了二皇子鍾離桪之外,甚至比其他的幾位皇子都親厚,而且忠心也是不必說的。
「抬到停屍房了。」穆子羽話音未落,鍾離域的拳頭又到了,一雙眼睛這次是要冒火了。
「四十鞭子抽你身上看看,估計比這面具上的疤痕還多了。」穆子羽再次抓住了鍾離域的拳頭,認真的看了看鍾離域之後,發現了他眼底的急切,才歎了口氣:「唉……幸好我到的及時,打了十五鞭而已。」
鍾離域收了力道,緊鎖著眉頭瞪著穆子羽,吸氣、呼氣、再吸氣……
「你運氣也沒有用,今天晚上我跑了一趟重歡樓,把夜給你帶了回來,又正好看到有人去了你媳婦的屋裡,把那個登徒子給你擒住帶回來了,你該感謝我。」穆子羽的話成功的轉移了鍾離域的注意力,但同時,鍾離域也發現這個穆子羽真的讓人頭疼。
就好比他剛剛進來就是說有人闖了王府的後院,鍾離域問了幾次他都不肯說,馬上就拐個彎說起了夜受罰的事情,再之後又突然轉了回來,讓鍾離域感覺和穆子羽說話就是無窮無盡的兜圈子,真累。
「夜,把人帶進來吧。」穆子羽對著門口喊了一聲,夜果然進來,後面還拖著被制住了穴道的地剎。而曦卻沒有跟來,應該是留在後院守著海願了。
「夜……」鍾離域看到夜身上的衣服破了,而且身上還有血腥味兒,可見受傷是不輕的,重歡樓帶著倒刺的鞭子抽上十五下,也確實夠狠了。忍不住有些心疼,但鍾離域卻不善言辭,只能用眼睛盯著夜。
「主子,羽公子已經賞了夜一顆**丹,已經好了大半。」夜也看到了鍾離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年來的隨侍讓夜明白了主子的關心,那份真誠的關懷比任何語言都來的有用,讓夜身上的傷痛又好了大半。
「沒正經。」鍾離域的臉色卻一沉,低聲的咒罵了一句。他不是在罵夜,而是在說穆子羽。穆子羽向來沒個正經的時候,就連他身上帶著的傷藥都起了這麼個不正經的名字。
「我怎麼沒正經了,這丹丸的名字多好聽啊。聽說江湖上還有什麼失魂丹、絕魂丹、我這個叫**丹也挺好的啊。那些個藥丸一聽就是要人命的,我這個可是一聽就是讓人欲仙欲死的。呃,不是,是我這藥靈驗的好比仙丹了。」穆子羽的話又亂又不正經,一說就是讓鍾離域和夜都滿頭黑線的。
一對主僕,加上一個穆子羽,就自顧自的在那裡說著話,好像把地上躺著斷了一條胳膊、被封了穴道的地剎全然沒有放在眼裡,說的話也沒有刻意的小聲、避諱,也正是因為被這三個人無視了,地剎的心裡才更清楚,這三個人可不是沒有把他當成外人,而是他這次斷然沒有生路了,因為死人才是不會開口、不會洩密的。
穆子羽偷眼瞅了一眼地剎,感覺時機差不多了,該施加的壓力也夠了,他們幾個剛剛就是要給地剎一個赴死的心情,現在又好像才好像忽然想起了這個人一樣,一轉身虛空一指解開了地剎的啞穴,但還沒等地剎反應過來,就是一腳踩上了地剎斷了的那隻手臂。
「唔。」骨折本來就疼痛難忍,再被穆子羽這樣一踩,即使地剎那樣整日刀頭舔血、殺人如麻的殺手也難免經受不住,額頭的冷汗滴下,嘴唇也咬的泛白才沒有叫出聲來。
「疼嗎?」穆子羽明知故問著,抬起了腳,又用腳踢了踢地剎的那只已經不能動的手。
「……」地剎不作聲,強忍著劇痛,把頭扭到了一邊。
「我幫你把斷骨接上。」穆子羽的話出乎了地剎的意料,才把頭轉過來,就看到穆子羽果然蹲在了自己身邊,雙手扶住了兩邊的骨折斷處,微微一用力,「喀巴」一聲,斷了的骨頭居然被穆子羽重新的歸位、接正。
地剎吃驚的看著穆子羽乾淨利落的動作,手臂處已經不像是之前那樣疼痛難忍了,但他真的不明白穆子羽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會給自己接骨?
「都說大恩不言謝,我倒是不用你說謝謝,就說是誰派你來的就行了,你們有什麼目的?」穆子羽一邊從地剎的衣襟上扯下一塊布條,一邊從地上碎裂的椅子中找出兩片看著大小合適做夾板的,用來給地剎固定,然後用布條一圈圈仔細的纏著。
穆子羽的動作,加上他看似平淡的語氣,讓地剎吃驚之外卻無從回答。他是殺手,更知道江湖的規矩,如果說出了主子,那自己會死的更難看的。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他當然不會說的。
「剛剛還挺聰明,知道逃不掉了就不跑了;那現在怎麼又不聰明了?說了或許不會死。」穆子羽手下的動作緩了下來,看著地剎勾唇一笑。
穆子羽那張分外英俊的臉帶著那樣一個玩味的笑容,讓本來就摸不清狀況的地剎微微一愣,但馬上聽到「喀嚓」一聲輕響伴著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從手臂處傳來,是穆子羽下手將地剎的手臂再次折斷了,而且這次除了剛剛的骨折處重新被斷開,就連手腕和手肘的骨頭也一併被捏碎了。
「啊!」意外的劇痛刺骨透心,讓地剎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只是才一開口,就感覺口中一疼,硬邦邦的什麼東西直接戳進了喉嚨,原來是穆子羽將地上的一條破碎的椅子腿塞進了地剎的嘴裡,讓他連痛叫都不能了。
「不想說就不用說,何必叫的那麼大聲呢。」穆子羽再次一笑,那笑容堪稱美艷傾城,但卻讓地剎猶如見到地域修羅的感覺,冷汗順著額頭和脊背不停的滴流下來,不一會兒就濕了衣衫。
「你也別流汗,既然知道要死的,何必要死的那麼痛苦呢?其實你明白,說不說都是死,但死的舒不舒服就不一定了。我有千百種致人於死地的方法,你信不信?」穆子羽仍舊是滿面帶笑的說著,看到地剎那一臉的冷汗,口中叼著那根椅子腿,忍不住又伸手將椅子腿往裡推了一下。
那條椅子腿本來就戳到了地剎的喉嚨,而且破裂開的木頭上還有倒刺,喉嚨又是人體最敏感的地方,這樣一推就此的喉管生疼,卻又噁心難忍,乾嘔了幾下卻吐不出來,那種滋味真是難受至極了。
「呵呵,你是殺手,當然是想著如何能夠又快又準的將人殺死了。而我不同,我致人於死地都不是本意想要殺他們的,我是慈悲心腸,想要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他們都忍不住那痛苦,自己要尋死的。我就是怕你也受不住,終究還是要去尋死。」穆子羽雲淡風輕的說著,就好像在說今天的月色多美一樣的隨意,但聽在地剎的耳中,卻好像是地獄傳來的喪鐘,而且是最悲慘的喪鐘。
「好吧,看來你也不打算說了,其實我也不想聽。我就是看著夜身上的傷心裡難受,琢磨著有人替他受了後面的二十五鞭就行。」穆子羽自顧的說著,每說一句,地剎的心就是一顫。他確實不怕死,但是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他想都不敢想。
忽然就聽到穆子羽說起抽鞭子,地剎的表情才緩和了一點,皮肉之苦而已,就是抽的皮開肉綻又能怎樣呢。卻聽到穆子羽繼續說道:「二十五鞭子之後呢,就是用濃鹽水反覆的沖洗,其實那也是有好處的,是怕你傷口發炎啊。直到把你傷口的血沖的不再流了,連皮肉都是慘白色的就算是好了。」
「唔……」地剎又是一聲輕嘔,卻還是吐不出來,穆子羽的口氣那麼隨意,但那刑法聽起來確實駭人。
「別啊,後面還有好玩兒的呢,是我自己研究的。本來受了那樣的傷、再用鹽水洗會很疼的,但也就是疼而已,挺一下就過去了,不會死人的,我還會大發慈悲的幫你包紮,就像是剛剛那樣。」穆子羽說著,又把地剎的斷了的手臂抬了起來,讓地剎自己看上面穆子羽剛剛包紮的布條,只是現在那布條還在,但是用來固定的夾板已經和他的骨頭一起折斷了。讓地剎再次想起了穆子羽的反覆無常。
「我會用麻布幫你包紮,麻布吸水,也會吸血,會很快和你的傷口粘在一起,等你的傷口結痂的時候,哈哈……」說道這裡,穆子羽故意停了一下,笑了一聲,那聲音讓地剎的神經再次繃緊了,等著穆子羽後面的話,卻又怕聽他說下去,無法堵住耳朵,更無法消除心裡越來越深的恐懼,就連眼神都是顫抖的看向了穆子羽。
「哈哈,我就把那包紮傷口的麻布條一點點的從你剛剛結痂、長了嫩肉傷口上撕下來,我會撕開的很慢、很慢的,你的皮肉也會一點點被重新撕開,那種滋味……」
「唔唔唔……」
穆子羽越說,臉上的笑容就越大,但地剎卻已經忍不住咬著椅子腿,大聲的嗚咽起來。
「你想說話?」穆子羽用手指頭敲敲塞在地剎嘴裡的椅子腿,很認真的問著。當看到地剎用力的點頭的時候,穆子羽卻搖了搖頭說道:「別說了,我剛剛就說了,我不想聽。」
「唔唔唔……」地剎急了,他的神經都要崩潰了,雖然只是聽聽而已,但他相信,眼前這個笑的春光燦爛的男人一定是說的出就做的到的。他不是怕死,地剎真的不怕死,但這個男人所說的話卻讓地剎不寒而慄。他知道,如果他不說就不會死,但他會一直那樣生不如死下去。
「域,你問,還是我問?我實在是不想聽啊。」穆子羽的手移到了那根椅子腿上,一分一分的從地剎的嘴裡往外拔,其實那每一下都好像在地剎脆弱的神經上加壓一樣,因為地剎不知道這個男人不是還會突然的再把這椅子腿給自己插回來,甚至是插進喉管,讓自己再想開口都難了。
「他要說的都是我知道的。」鍾離域看了一眼地剎,冷冷的說著。如果他還如七年前一樣,那麼他會想要知道很多,但是現在的鍾離域已經不是七年前那個才十五歲的少年了,他知道的真相遠比那些暗處的人所預料的要多的多,所以他都懶的問了。
「那好吧,你真的不用說了,我真的不想聽。」穆子羽微笑著說完,手下用力,那根帶著倒刺的椅子腿果然就被他狠狠的刺了下去。
地剎感覺到那木頭從牙齒間往裡滑動的感覺,更能夠感覺到木刺劃破口腔,讓口中滿是鮮血的味道,但另一種恐懼也同時席捲而來,那是死的感覺,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怕死的。但是,但那帶著尖刺的木頭要刺穿喉嚨的瞬間,那種死亡的恐懼還是緊緊的揪住了地剎的心。
「唉……」穆子羽在最後時刻收回了力道,但是看了一眼已經軟下來的地剎,向著鍾離域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然後又對夜說道:「我其實真的很慈悲,上次你給我的那只鴿子我都沒捨得吃,給它放生了,又怎麼會殺人呢。可惜這個叫做地剎的人不瞭解我,他嚇暈了,你們看看怎麼辦吧。」
「閉嘴,我才不想聽。」鍾離域終於忍不住穆子羽的呱噪,吼了一聲之後大步的出了門,而夜則滿頭黑線的看了穆子羽一眼,緊跟著鍾離域的步子追了出去。
「哎呀,剛剛忘了重點了,其實抓他來不是問話的,是讓他別騷擾我媳婦的。」穆子羽看著鍾離域和夜走開的方向再次聳了聳肩膀。
而當地剎醒來的時候,他更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覺,他仍然被點著穴道,但是也被剝光了衣服,扔在了京城的一家妓院裡;幾個上了年紀、如殘花老樹般久未有人光顧的妓女正在他的身上努力著,而且還說有大爺給了三天的錢,要她們好好的伺候著。
但當時地剎還不知道,三天三夜有人那樣「伺候」著也不算是最難受的,而後面,他再見到他主子的時候,那種感覺才是有口難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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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願在這間小小的院子裡已經住了三天,這三天她都沒有出過院子,而且除了曦和每天過來送菜和水果的兩個小廝之外,就再沒有見過別人了。她不是沒有想過那個人,但是海願知道,他用另一個身份把自己接進來,就一定有他的目的,雖然不見面,但海願卻知道他就在身邊。那種總是被牽掛的感覺即使隔著千里也是能夠感覺到的,而現在近在咫尺了,海願更是會安心不少。
「主子,這個好了,您看看。」曦把剝好的扁豆拿給海願看,這幾天曦的進步很大,除了會摘菜之外,居然還學會炒雞蛋了。
「嗯,不錯嘛,剝的真快。」海願接過了扁豆看看,又把兩個圓蔥遞了過去,「你的刀工怎麼樣?幫我把圓蔥切了吧,不用很細就行。」
對於海願的吩咐,曦當然是要有求必應了,想都沒有多想,就拿著圓蔥放在了砧板上,拿過菜刀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份量,感覺雖然比大刀輕多了,但也算是靈巧,手下一動,「刷刷」的就切了起來。只是一個圓蔥還沒切完,曦就感覺雙眼都被辣的疼痛難忍,眼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啊哈哈,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我才不切的。」海願看到曦放下菜刀伸手去揉眼睛,卻越揉淚水越多,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海願的笑聲很清脆,笑的也很大聲,雖然很不厚道,但那歡快的感覺讓人聽了心中都會舒暢,反而無法怪她的錯處了。曦就是滿臉淚水,卻還站在那裡陪著傻笑,她喜歡看主子笑,雖然被笑的人是自己,但曦卻一點都不介意。
而那笑聲也引得遠處的一個身影駐足,一顆心都被緊緊的拉扯著,酸澀中帶著煩悶,卻又忍不住不聽。站了才一會兒,那顆心就好像都要循著笑聲飛過去一樣。
鍾離域的眉頭一皺再皺,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小院瞟去。那間小院是他從小溪村回來之後命人蓋的,也經常會去那裡坐坐。而之前,每當鍾離域對著那空蕩蕩的小院,和那屋裡的四面白牆的時候,就總是會在眼前閃過那樣一張清麗、溫柔的笑臉。總是會期盼著那笑聲可以在自己身邊再次響起。只是現在,當那笑聲就從自己前面不遠處傳來的時候,鍾離域卻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不是怕海願的情是假的,更知道自己的心也是真的,而是因為這裡是瑾王府,是個最危險的地方,每走近一步,都怕是給她更大的危險。因為既然這裡能進來一個地剎,就一定還會有更多隱於暗處的危險,但自己現在卻不能妄動,只能等那個陷阱套住獵物的時候才出手。
夜在暗處閃身出來,來到鍾離域身後卻沒有出聲,之前的那十五鞭子讓他長記性了,不該說話的時候不要開口,但他也看不得主子如此難受,明明之前見到那個女人就會笑的開懷,為什麼現在卻是眉頭緊蹙、止步不前了呢。
「夜,你的傷好了嗎?」聽到了夜的聲音,鍾離域的眼神仍然看著小院的方向,雖然中間還有幾排樹隔著,但鍾離域知道自己的心都飄過去了,卻又只能又硬生生的拉扯回來。
「謝主子關心,全好了。」夜回答的很乾脆,但心裡偷偷的有點抽,他怕主子突然又一個不高興,再給自己賞點什麼。
「那我們去武閣。」鍾離域說完,邁著大步先走了。而聽到「武閣」兩個字,夜的心抽的更厲害了。那裡是主子秘密練武的地方,而之所以稱之為秘密,就是其他人都不能知道、也不能進去的。而夜和羽公子就有幸成了主子的陪練,至於當陪練的「好處」,夜就如數家珍了。
「主子,這個怎麼吃呢。」曦的眼淚總算是止住了,但看著面前白白的一堆洋蔥,想著它那獨特的辛辣味道,曦就很不理解了,這個東西怎麼做會不那麼辣?吃到嘴裡還會有點甜味兒?
「如果你把這個切成丁,我做牛肉圓蔥的餃子給你吃。」海願不忘繼續逗著曦,感覺很好玩兒,她倒是想看看,曦還會不會愚忠到忍著辣,再把圓蔥切成丁的,如果真是那樣,看來要對曦進行特訓了,她可不要那麼木訥的影子。
「呃,主子,這樣可以了吧,我們吃其他餡的餃子也好。」曦倒是沒有辜負海願的期望,沒有那麼傻的繼續去切圓蔥了。
「對了,曦,現在是年底了吧,這裡會過年嗎?」海願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到這裡已經幾個月了,如果算起時間也該到年底了啊,如果這裡也過新年就好玩兒了。
「過年?」曦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很懵懂的看著海願。
「不過年關嗎?就是每到年底,我們都要辭舊迎新,然後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坐在一起,包餃子、放鞭炮,開開心心的迎新年啊。」海願努力的解釋著,她不知道天啟國都有什麼民俗,但即使是架空的古代也會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的,或許只是叫法不同吧。
曦聽著海願的解釋,努力的想著,眉頭也皺了起來,最後不確定的問著:「是不是團圓節?」曦沒有過過任何的節日,包括她自己的生日。因為曦是孤兒,連生日是幾號都不知道。至於海願所說的那個,應該就是叫做「團圓節」吧!但曦也沒有過過,因為她也沒有親人,從小到大、從曦有記憶開始,就只有無窮無盡的訓練,練到感覺馬上就會累死了,才可以休息一會兒。一天天、一年年,讓曦根本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你們這裡叫團圓節嗎?我們家鄉在農曆的八月十五才叫團圓節。不過,你們這裡的叫法也很對啊,一年到頭,就是要全家人團圓到一起的嘛。」海願興奮的說著,一雙眼睛閃閃的滿是期待和幸福,但隨即,眼底的光有了一絲黯淡,聲音也低了許多,小聲的問著曦:「你是不是沒有家人?」
看到曦艱難的點了點頭,海願也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我也是。」
海願的話並沒有讓曦有太多的吃驚,因為曦知道海願之前的身份是逍遙閣的殺手,一個殺手的身世應該是和影衛差不多的,都是孤兒,然後都要接受那種種殘酷的訓練,能夠活下來已經算是幸運了。可海願接下來的話就讓曦吃驚加疑惑了……
「我爸爸在我中學畢業的時候車禍去世了,那時候我媽媽還在醫院裡,已經是腎衰竭晚期了。爸爸去世沒有兩個月,媽媽也離開了我,我一個人連大學都沒有錢讀,只能去打工了。」海願的聲音越說越小,直到最後周圍都是安靜一片,連海願自己都不清楚,那種突然而來的酸楚竟然那麼的痛,讓海願痛的連回憶都不敢了。
「車禍?腎衰竭?大學?」曦低聲重複著海願的話,裡面還有很多的詞她不理解,但曦也只是認為自己太過封閉而已,但曦吃驚的是海願居然把自己父母的事情可以記得那麼清楚,難道她不是從小就成了孤兒嗎?那她真的比自己幸運多了。起碼她還有過家人,有過爸爸、媽媽。
曦漂亮的臉龐低垂下來,也在努力的想著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努力的搜索著關於小時候的哪怕一丁點的記憶,但很可惜,曦發現自己的過去都是空白的,只有一招一式的武功還紮實的記在腦子裡,再之後就是和海願相處的這段時間,讓曦才算是有了記憶。
「哈哈,不說這個了,看你那樣子好像又快哭了一樣,這次可別怪我讓你切圓蔥了。」海願發現了曦的沉默,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推了推曦的肩膀,然後拉開了話題:「告訴你哦,我們家鄉是東北的,那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下很大的雪了,雪可以深的沒過膝蓋。過年的時候,就是你們說的團圓節,要守歲的,整晚都不能睡覺哦。咱們今年就一起過,反正李嫂子他們都承認你是我表妹了,咱們過的熱熱鬧鬧的。」
海願說完,就跑進屋裡去找黃歷,她隱約記得在哪個抽屜裡看到過一本的,她打算按照現在天啟國的習俗過一個歡歡樂樂的中國年。
「曦,這個單子你拿去給總管大人,看他能不能把上面的東西都給我們準備齊全了。」海願寫了一張單子,上面都是她要置辦的年貨。雖然她在這裡住的這些天幾乎是有求必應的,要的什麼吃、喝、穿、用也都給送了過來,但海願不知道上面的很多東西算不算是奢侈品,如果不行不給送過來,海願倒是打算著自己出去買的。
「主子,鞭炮也要嗎?」曦看著海願單子上的東西,又看了一眼海願的肚子,這幾天海願好像胖了一點點,雖然肚子還不大,但腰圍好像增加了。曦怕那鞭炮聲會驚到海願肚子裡的寶寶。
「哈哈,你看我這裡幹嘛,他(她)也是到這裡的第一新年啊,當然要熱熱鬧鬧的,我要的鞭炮也不多,放的時候,別人捂著耳朵,我捂著肚子就行了。沒有鞭炮不喜慶,少來點沒關係的。」海願也開心的笑了,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雖然現在穿著衣服看不出來,但晚上海願一個人的時候,脫下衣服會發現小腹微微有些隆起了,而且肚臍都沒有原來那麼深了,估計是寶寶比之前長的要快了。也難怪,現在的海願整天都開心,每天吃的好、睡的好,當然連同寶寶一起也會胖啊。
曦點點頭,拿著海願寫的單子往前院走去,最近幾天都是曦去找總管要東西的,也算是熟識了,而且曦也越來越習慣與人交流了,並不像是之前那樣,就只知道隱身在暗處,看著眼前的人和事,好像完全和她沒有關係一樣。
曦走的比較急,拿著單子一邊看一邊走,所以在路過花園時,就連不遠處的人都沒有看到,很「目中無人」的就走了過去。
「曦?」穆子羽溜躂著一路過來,沒有找到鍾離域和夜,感覺有那麼點無聊,卻發現曦居然腳步匆匆的往前面走去,而且居然連自己都沒有看到,會是什麼事嗎?想到曦跟著的那個主子,穆子羽的眉毛跳了跳,改變了原來的路線,向著後面的小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放臉上蓋去。
「願。」低沉的男聲響起,海願正在廚房做著圓蔥炒雞蛋,那聲音就隨著人影一起到了門邊。
海願抬頭,就看到了一身藍色的錦袍,再往上就是那張疤痕交錯的臉。海願手裡的鍋鏟微微一顫,心也隨著緊縮了一下,但還是努力的穩住了心神,又向那張臉看過去。臉上的疤痕依舊,那雙晶亮的雙眸依舊,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相差無幾,但唯一不同的是感覺,那種讓海願安心的感覺。
「願,看什麼呢。」穆子羽勾唇一笑,對於海願的直視很不以為然。他和鍾離域的易容術都由一人傳授,手法一模一樣,加上他們都可以模仿對方的聲音說話,所以不要說普通人分辨不出來,就算是夜也要看上一會兒才能猜對哪一個才是他主子的。
「來了,吃飯嗎?」海願不冷不熱的招呼著,手下利落的翻炒著菜,然後又放上了一勺鹽,再裝盤,端著那盤炒的很香的圓蔥炒雞蛋進了屋,放在了桌上,轉身又去盛飯,而且是盛了兩大碗。
「來了當然要吃。」穆子羽看著海願拿鍋鏟的動作似乎比拿刀還利索,不禁暗自撇了撇嘴,然後跟著海願進了裡屋,竟然大搖大擺的坐在了桌邊。
「這碗飯給你吧,這是筷子。」海願把手裡的筷子直接遞到了穆子羽的手裡,把右手的飯放在了穆子羽的面前,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又端了一碗湯、拿著把瓷勺進來,放在了穆子羽面前,「喝吧,我做的酸辣湯,驅寒開胃的。」
穆子羽低頭看看手裡的筷子,再聞聞那香噴噴的白米飯,那碗湯好像也不錯,裡面好像有肉丁,還有黃花菜,聞一下有點酸味,應該會很開胃的。忍不住就拿起桌上的勺子,盛了滿滿的一勺湯放在嘴裡。
「噗!」穆子羽嘴裡的湯沒有嚥下肚,盡數都噴了出來,這湯怎麼好像刷過水的味道,而且那酸味也像是要發霉的,辣是夠辣了,就是辣的離譜,入口就好像火燒一樣的。
「不好喝也別吐啊,我留著餵豬。」海願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還白了穆子羽一眼,只是那句話足以把穆子羽噎到了。一向都是他穆子羽戲弄別人的,今天卻被別人給戲弄了,還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我吃菜就好了,這個你留著餵豬吧。」穆子羽把面前的那個「酸辣湯」推開了,伸手夾了起了一塊雞蛋。這個可是穆子羽看著海願炒出來的,出鍋的時候香氣撲鼻啊,就是現在看著那塊炒的金黃的雞蛋也很有食慾,這個總不會差太多吧。穆子羽想著,就把那塊雞蛋放進了嘴裡。
「噗!」這次,穆子羽的舌頭都麻了,這是什麼味道啊,不是鹹,是苦、是麻,還很澀,怎麼聞起來香噴噴,看起來金燦燦的雞蛋會是這樣的味道呢!
「哎呀,我把鹼面當成鹽巴放進去了,是不是很苦、很澀啊!」海願慌忙的站起來,到廚房去倒水了,而且腳步很急,很快就端著一杯水進來,一臉誠懇的塞進了穆子羽的手裡。
「是苦,啊噗……」這次,穆子羽整個人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因為他喝進嘴裡的根本就不是水,而是白醋,整整一大口的白醋,比白酒辣的嘴巴更難受。
「海願,你是故意的吧。」穆子羽一隻手捂著嘴巴,一隻手指著海願,而且手都開始有些發抖了,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厲害,算計自己居然這麼不留情面。是自己倒霉呢,還是之前鍾離域就一直受到這樣的「禮遇」?如果說這個女人就是用這樣的飯菜招呼她男人的,那她確實算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了,吃飯都能吃死人的殺手才是強手啊。
「我不是故意的……」海願剛剛慌亂的感覺還在,馬上就換上了一副委屈萬分的樣子,一雙無害又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了穆子羽,看的穆子羽竟然有了種罪惡感,好像他帶著面具來騙吃騙喝是不對滴。
「我是有意的。」海願後面的這句話,就足以讓穆子羽的罪惡感煙消雲散,但馬上被氣的吐血了。
「最毒婦人心啊,女人做殺手確實比男人強悍多了,果然是殺人不見血。」穆子羽大徹大悟的點著頭,仔細的看著面前嬌小玲瓏的女人,那張臉蛋果然是漂亮,眉眼間都是嫵媚風情的味道,但眼神卻分外的清澈,好像是時間不染雜質的一汪清泉,可以將人的靈魂都洗滌乾淨。
這是穆子羽第二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海願,但每看她一次,都會發現一些她的不同。比如第一次,他從她的眼底看到了溫柔和熱切,但那肯定不是對於自己的;而這一次,穆子羽從她的眼裡看到了玩味,一個女人可以把玩味用那麼清澈的眼神流露出來,果然是夠狠了。
海願過去把桌子收拾起來,把炒的一塌糊塗的菜和湯都拿去倒掉、把桌子上穆子羽噴的湯汁都擦乾淨,然後看似隨意的問著:「那你是故意的嗎?」
「我?」穆子羽瞪著眼睛看著海願,他不明白海願突然這麼一句的意思,但眨巴了兩下眼睛之後,聰明如他,很快就知道海願問的是什麼了,淡淡的回答道:「是。」
「為什麼?」海願其實是想知道這個男子為什麼要扮成阿丑,而且是當著那個男人的面。他們一定是有特別的意圖,但卻總是把海願排除在外,這樣被當成傻子的感覺海願不喜歡。
穆子羽伸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當著海願的面一點點揭了下來,恢復成了他原本的那張俊臉之後,挑著眉毛對著海願擠了擠眼睛,才慢條斯理的問道:「你是怎麼識破我的?」
「別對自己太自信了,尤其是別低估了一個女人的感覺。」海願到廚房倒了一杯水過來,放在了穆子羽面前,穆子羽看了一眼水杯,又看了一眼海願,才拿起杯子,喝了進去。因為海願的眼睛會說話,但也會騙人,她讓你懂的時候你就會很輕易的就讀懂她,如果她偽裝的時候,你也會輕易上當。但剛剛,穆子羽從海願的眼底看到了真誠,他這次這次不是白醋了。
「那就是說,我騙過你的只有這張臉?」穆子羽把手裡的人皮面具晃了晃,然後收到了懷裡,繼續說道:「其實也不是要騙你,只是要給別人布下謎團而已。」說到這裡,穆子羽不再說了,而是很認真的看著海願,他知道,自己即使不說的很明白,這個女人也會懂的。
「其實,用這張臉騙我的又何止是你。」海願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在小溪村的時候,知道曦是阿丑留下來「保護」自己的時候,也曾經這樣痛過。那時候海願就明白,自己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要說瞭解他了;現在海願又知道,原來對自己來說,他從裡到外都是陌生的,包括聲音、面孔、名字。
輕歎了口氣,海願突然綻放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來,那笑容很淡,但卻很燦爛,有著釋然和幸福的味道。讓穆子羽看了都是一楞,不知道這個女人上一刻還幽然歎息著,為什麼突然就這樣的笑了起來。
「但我知道,起碼有一份情是真的。」海願喃喃的說著,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幾分,然後也不再管還站著的穆子羽,逕直去櫃子裡拿了一塊小花布出來,抱著個裝著絲線的小籮筐,坐在床邊認真的縫起了小衣服。
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坐在床邊低頭認真的做著女工,而且做著的還是一件小孩子的衣服,那一份母性的光彩自然的流露出來,隨和而安靜,又有著不容忽視的神韻,讓穆子羽玩味的眼神也安靜下來,心中似乎有一次地方被觸動了,忍不住開口說道:「我叫穆子羽。」不知道為什麼,穆子羽就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更希望她能夠就此記住他。
「嗯。」海願應了一聲,抬頭對著穆子羽誠懇的一笑,說道:「我叫海願。」然後便低下頭繼續擺弄著手裡的小衣服。
「主子……」曦邁步進來,就看到穆子羽站著屋子中央,定定的看著床邊縫衣服的海願,而且兩人之間似乎很有一種叫做默契的東西,雖然無聲,但卻好像是彼此瞭解的老朋友。
「曦,東西都有了嗎?」看到曦回來了,海願才想起剛剛是讓她去準備年貨的。
「差不多了,但鞭炮沒有,其他的備齊了就送過來。」曦又把手裡的單子給海願遞了回去。單子上面的物品後面都打了紅勾勾,證明是有的,但鞭炮果然沒有。海願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還是總管大人不打算給,難道也是怕自己的肚子有什麼閃失嗎。
「我看看。」穆子羽好奇的湊過來,想看看海願到底都要了什麼東西,而看了那個單子之後,抬頭問海願:「你要過團圓節?」
「是啊,我家鄉就是這樣過的,這些東西都要準備的,但是沒有鞭炮不熱鬧。」海願乾脆把手裡的單子給了穆子羽,把手裡的小衣服往旁邊一放,對曦說:「我再去炒菜,剛剛的餵豬了。」
「噗」穆子羽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晃晃海願開出來的那張單子說道:「鞭炮交給我去辦了,但是團圓節那天你要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
「好,等你來。」海願對著穆子羽嫣然一笑,爽快的答應下來。雖然是團圓節,可她和曦都是沒有家人的,至於那個人,海願也不奢望他會來,因為剛剛從穆子羽的口氣中知道,他也有身不由己的原因。那現在多了一個人,也多一分熱鬧。
當鍾離域和夜從武閣回來的時候,又「照例」經過了後面的那個小院,雖然離的還遠,但鍾離域的腳步卻不自覺的慢了下來,眼神也向著院子裡飄了過去。然而,鍾離域卻看到了一個修長的男子身影從那間小院出來,而且一臉的笑意,還一步三回頭!
「羽公子!」夜也驚詫了一下,而且夜更奇怪的是穆子羽居然沒有帶著面具來。在海願面前,他應該只是「阿丑」才對啊。
鍾離域的眉頭緊緊的蹙著,雙腳像是生了根一樣的釘在原地,動都無法動一下;一雙鳳目幾乎要瞇成一條線了,薄唇也是緊抿著,額頭的青筋都「突突」直跳。鍾離域現在心裡非常的悶,地剎溜進來他倒是不怎麼覺得煩,可穆子羽居然總是往這邊溜躂,讓鍾離域心裡就酸澀的難受。
「主子,我們……我們回武閣吧。」夜很認命的提了一個建議,他感覺就算是自己不提,估計主子也會把自己拖進去,繼續「陪練」。
鍾離域轉回頭看了夜一眼,半瞇的眼睛忽地就彎了起來,接著薄唇也向上彎,露出了一個絕美魅惑的笑容來,那笑容說是傾城絕艷也不為過了,看的夜心裡一顫,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有多久沒有見到主子這樣的笑容了!心驚啊。
「他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鍾離域似乎是在問著夜,又好像是問著他自己的。他還記得和她牽著手去桃花鎮的時候,一個唐突的男子拿著一株燦爛的桃花來到海願面前,那個時候,鍾離域大膽的抓著她的小手,示威似的在那個男子面前晃了晃。
隨後,他霸道的拉她到了鎮外,折了好大的一枝桃樹給她;而之後,才有了那支桃木桃花的簪子。再之後,不管是他偷偷的回去看他,還是他騎著高頭大馬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海願的面前,她的頭上都帶著那支簪子,而且如他之前說的那樣,是綰髮的。那就證明她的心裡有他了,他的話她也有聽。
「是。」夜本來懸著的心忽地就放鬆了下來,主子相通了嗎?那就快去啊。
鍾離域的步子很大,從這邊花園的小徑到那個幽靜的田園小院,在鍾離域略顯焦急的腳步下顯的很短,幾步就來到了院門口。憑著高大的身形,鍾離域隔著籬笆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景。前院的果樹還綠著,幾株牽牛花爬的快到房頂了,還結著好多的花骨朵。
主屋的門敞開著,從門口直接可以看到裡面的小過堂和靠後的廚房。雖然還看不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但可以聽到廚房裡傳出鍋鏟和鐵鍋的撞擊聲,而陣陣熟悉的飯菜香味兒也隨著敞開的門口飄了出來,一直往鍾離域的鼻息裡撞著。
「曦,幫我再添點柴吧。」海願清脆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曦答應了一聲,但隨即又說了聲「我去後院拿」,應該是屋裡的柴沒有了。當曦快步的從屋裡出來的時候,遠門處站著的兩個身形讓她難以忽視,不知道是該馬上跪下施禮好,還是先去抱柴才好,就那樣呆呆的站著。
「曦,快點啊。」海願似乎是等急了,又喊了一聲,曦才馬上回神,應了一聲,往後院跑去了。
海願看著爐灶裡的火越來越弱,用手裡的小鍋鏟使勁的敲了下鐵鍋,再次的喊著:「曦,你偷懶,怎麼那麼慢啊,待會兒不讓你吃飯了。」
「來了。」隨著答應聲,一個高大的身形也來到了爐灶邊上,還沒等海願反應過來,那個身形便蹲了下來,把手裡的木柴塞進了爐灶裡。
「你!」看著面前蹲著的紫色華服的男子,海願手裡的鍋鏟越握越緊,卻呆楞著沒有再去翻動鍋裡的菜,一雙眼睛都無法從那個身影上移開半分。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那個好像是將要消失的人會突然出現;她本來以為,情是真的,但也是只屬於她和阿丑而已,那個真正的他根本就不屬於自己。可現在,他卻來了,這又一汪著什麼?
「要燒焦了。」鍾離域抬起頭,輕聲的和海願說著,隨即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阿,阿丑。」海願的聲音很低、很輕,好像不是在叫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因為他此時的這張臉不但沒有一點醜的意思,甚至連一顆小痣或是半點瑕疵都沒有,而且五官都完美的如精心勾勒的一般,這讓海願突然就有了些不自信。
「我叫鍾離域。」第一次如此鄭重的對海願說出自己的名字,鍾離域放下了手裡的柴,站起身看著海願,用大手慢慢的撫上了海願的臉頰。幾日不見,她的臉色又好了很多,而且也胖了點,肌膚更是細嫩的好像是剝了殼的煮雞蛋,讓鍾離域的指尖都好像著了魔一般的捨不得再離開。
「我……我叫海願。」海願感覺自己詞窮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沒有讀大學的原因,怎就感覺自己現在的語言和詞彙都如此的匱乏呢。如果可以,她倒是想重新回去,學習它百八十種外語,到時候可以用n種語言來介紹自己了,管他聽不聽的懂呢,總比現在這樣呆愣著要好。
「咳咳,真的焦了。」夜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隨著一陣焦糊的味道一起傳了過來,海願的小臉忽地一下就紅了起來,這樣的再相見,遠比之前他騎在馬上要來的震撼的多。從她開始猜到那個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可能就是她的阿醜的時候,直到現在,這個完美的男子再站在海願的面前,柔聲的重新介紹著他自己,讓海願整個人都像是那鍋裡的菜一樣,被那份熱情烤焦了。
「留下吃飯嗎?」夜的聲音終於拉回來海願的心思,忙把手裡的鍋鏟在鍋裡利落的翻動著,而且心裡也滿是甜蜜和幸福,那是一種可做最拿手的菜,給自己最愛的人吃的感覺,真的是無邊的幸福。
「嗯。」鍾離域的聲音依然低沉,但又與之前他做為阿醜的時候刻意的壓低不同,現在的鍾離域是在努力的壓抑著心中的那份狂喜和悸動,才不至於太過衝動的把這個女人箍進懷裡,狠狠的揉進心窩。
「曦,把我們昨天做的餡拿出來,應該醃好了,我做小圓子給你們吃哈。」海願熱情的招呼著,曦馬上就跑去後院的陰涼處,把昨天海願做好的那一笑碗餡料端了回來,腳步輕快,臉上也滿是笑容。
「那個帥鍋,你喜歡吃什麼?」海願又回頭問著剛剛說話的夜,這個男生看著也不錯,雖然總是一身黑衣服,看起來刻板了點,但之前回來的一路上,對海願真是很細心周到的,也讓海願心存感激。
「呃,夜不敢越矩。」夜忙後退了一步,伸手按了按胸口,自己的一顆小心肝都要被這位夫人給嚇出來了,如果自己膽敢對著夫人提什麼要求的話,估計下次再去武閣,主子一定直接把自己的心肝五臟都打的離位。
「你叫夜,她叫曦?」海願問著曦和夜,眼睛卻盯著鍾離域,她不想多問,但她很多東西都很明白。就好像之前,她忽然看到夜騎著馬從桃花鎮帶著馬車趕上來,他那一襲黑衣就給了海願提醒,因為之前曦也是一襲不變的黑衣。所以,海願只是想讓鍾離域知道,不必拿自己當傻子了,有些東西還是瞞不住的。
「願,餓了,吃飯。」鍾離域移開了目光,不去和海願對視,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夠聰明,好在她不多心,讓自己不必太多的解釋。
「好,開飯。」海願釋然的一笑,忙著把鍋裡的菜盛了出來,期間曦很想要幫忙的,卻被夜暗自拉了一下,兩個人開始履行了影子的職責,悄悄的隱到了暗處,把這間小屋,這個王府中的世外桃源留給他們兩個。
「要多吃。」鍾離域夾起一塊雞蛋放在了海願的碗裡,眼神貪戀的在她的臉上打轉,卻總是感覺海願還是太瘦了,瘦到怎麼肚子還是那麼平呢。
發現鍾離域的視線從自己的臉上轉到肚子上,海願的臉更紅了,放下了手裡的飯碗,伸手拉住了鍾離域大手,他掌心的溫度讓海願心頭一暖,那果然是阿丑才有的感覺。就好像之前自己偷偷要逃走時遇到穆子羽假扮的那個「阿丑」,他又拉著自己的胳膊,也有抱著海願出城,但那種感覺完全不對。
「你……你摸摸。」面對著完全不同的一張臉,海願還是有些許的尷尬,但還是把鍾離域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她要試著接受這張臉,因為他是自己的男人,是寶寶的爸爸。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俊美也好,更醜也罷,都改變不了他們之間的那份血脈相連了。
鍾離域的手輕輕的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海願的肚子上。心卻已經「突突」的狂跳個不停。一個多月前他偷偷的回去,沒有驚動她又悄悄的走了,但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感覺讓他久久難忘,甚至每天閒時都會想上很多次,不知道他(她)長大了沒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淘氣,因為鍾離域聽說:寶寶在肚子裡也會淘氣亂動的。
可是……
鍾離域的大手在海願的肚子上放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臉色就漸漸的發白,進而緊張的抬頭看著海願,語氣都帶著一點點惶恐的說道:「他(她)怎麼都不動!」他是害怕寶寶不喜歡他,幾個月來他都沒有陪著他們母子,寶寶如果真的不喜歡他怎麼辦呢。
「噗,我摸他(她)也不動啊。應該還沒到時候吧。」看著鍾離域那一臉的緊張,海願剛剛的尷尬和不自在也蕩然無存了,這還是她的阿丑,對她很緊張,對寶寶也是真心的愛。
「有沒有大夫看過?」鍾離域的眉頭皺了起來,那眼神和之前阿丑氣悶的時候一樣。
「之前陳老大夫有看過,說我體寒,我就想著,會不會是這個的關係。」海願說著,就把一直貼身帶著的那個小荷包從衣領裡扯了出來,裡面裝的是鍾離域給她的那顆冰魄,而自從陳老大夫說過之後,海願就只是帶著,沒有用冰魄泡水喝了。
「體寒?」鍾離域當然也知道海願手裡的那個是什麼,心卻猛的一下揪緊了,定定的看著海願問道:「所以呢?」
「所以我就不能再喝這個冰水了啊。」海願又若無其事的將裝著冰魄的小荷包放進了懷裡。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也是阿丑送的,她都不打算帶著了,只要對寶寶可能有一點點的傷害,她都不想要冒險的。
「你身上有餘毒未清。」鍾離域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胸口悶悶的,有種莫名的惶恐和心痛湧上了心頭,強忍著,卻隱隱作痛。
「我吉人天相,放心吧。吃飯。」海願對著鍾離域嫣然一笑,那笑容裡有堅強也有淡定,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身上的毒,如果不是很厲害的毒,這個身體的主人也不會死了。但海願擔心的也只是對寶寶會不會有害而已,對於她自己,她相信,老天既然讓她穿越過來,讓她代替了另一個女人,並且有了相愛的人,那就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所以她沒有選擇的機會,更不想要去逃避。唯一想要的,就是寶寶的健康和快樂而已。
「海願,你……你不要太倔強了。」鍾離域伸手握住了海願的小手,感覺她的手有些涼,用自己的大手在海願的手背上反覆的摩挲著,想要讓他的溫度溫暖她。
「我只是愛寶寶,每個母親都愛寶寶的,這沒有錯。」海願把自己的手從鍾離域的大手裡抽出來,沒有離開,而是用她的小手反握住他的大手,一字一句說的很堅定。
「那我明天找御醫來給你看看。」鍾離域點點頭,暫時順著海願了。他也不該太過緊張了,他該是她的天,給她全部的支撐,即使再大的事情,也有他在她身邊,今後一直都在的。
「好,先吃飯。」海願重新把筷子塞進了鍾離域的手裡,也給他夾了一下菜,看著他慢慢的嚼著,看著他那一舉手、一投足間都透著高雅和貴氣,再看看他現在的那種俊美絕倫的臉,海願才明白,這樣的一張臉才是真實的他;也才知道,而那一身的貴氣和雍容從何而來了。
「你是皇親國戚?」海願是隨意問的,因為她只是聽他剛剛提到了御醫而已,而古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請的動御醫的。但如果鍾離域不打算回答,她也沒有深究的意思。
「嗯,我就是瑾王。」鍾離域沒有猶豫的就直接說了出來,從他邁進這小院開始,不管他是瑾王還是風情樓的樓主,都只是她的阿丑而已。而她,也早就變成了他的海願,和海剎更是沒有了半點的關係。
「哦。」而對於海願來說,瑾王就只是一個好像官職一樣的東西,就好比是現代的廳長?還是省長?反正和自己的關係不大就是了。
這頓飯是鍾離域這幾個月來吃的最為開心的一頓,雖然沒有平時那麼多的菜餚,做的也不精細,但那是海願的手藝,是一個小女人在廚房忙了半天給他端上飯桌的一番心意,他吃的無比窩心。
「還會洗碗嗎?」海願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俏皮的一笑,她還記得阿丑在小溪村的時候就欠她的,他逃避勞動沒有洗碗的。
「不會。」鍾離域的臉色變了變,伸手將海願的身子撈進了懷裡,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寵溺的扭了扭,認真的說道:「如果累,就叫兩個嬤嬤過來吧。」
「嬤嬤?為什麼不是丫鬟?」海願對嬤嬤這個詞有些敏感,或許是被現代的古裝大戲給嚇到了,裡面的嬤嬤實在沒有幾個是善類,海願自認還沒有宮斗的能耐,玩不轉嬤嬤。
「我的王府裡只有嬤嬤和廚娘,再餘下的就是侍衛和小廝了。」鍾離域著實說著,他其實是不喜歡女人的呱噪,更不喜歡有年輕的女人在他身邊,用總是要流口水的眼神盯著他的臉看。他知道自己的樣子還不錯,但如果女人就只會看他的臉,那就大錯特錯了。
「呵呵。」從鍾離域的懷裡掙脫出來,端著碗、盤往廚房去了,一邊走還不忘開心的笑出聲來。
「笑什麼。」鍾離域也隨後跟著,沉聲的問著。他發現對於海願這個女人,他就從來沒有懂過。那是不是因為自己越是不懂,就越是想要探究,也就越是著迷?感情的事情,對於鍾離域來說還太過深奧了,在遇到海願之前,他似乎之後仇恨和隱藏兩種感覺。
「笑你很會說話,故意逗我開心啊。是不是在暗示我撿到寶了,撿個一個不**的好男人?」海願說著,開始利索的洗碗,把灶台和櫥櫃也都擦的乾乾淨淨的,而且幹勁兒十足。
「嗯。」鍾離域這次倒是很不客氣的點著頭,他沒有感覺自己是如何的好男人,但在他心裡,只要海願覺的他是就好。
「不知羞的。」海願也笑,她曾經那麼喜歡阿醜的孩子氣,也完全縱容他的霸道,但有時候,他對自己又是那麼極端的寵著,寵到窩心,讓海願有滿足也有幸福,就好像這個男人可以是她父親的角色、也可以是孩子,但更多的時候是讓海願感覺到他那可以溢出眼底、衝出心房的愛意。這個男人可以炙熱、可以冰冷,但那種矛盾卻更吸引人,讓海願自己都無法逃出那份情意,情願永遠都沉淪下去。
兩個人都窩在小小的廚房裡,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沒有什麼特別的話題,也無關外面的政治和風雨,完全是在外人看來無聊透頂的話題,但兩個人卻感覺無比的溫馨,這讓躲在暗處的夜和曦雖然還餓著肚子,卻有種想吐的感覺。
都在不約而同的想著,原來主子肉麻起來可以這麼的噁心啊。不但會彎腰添柴,還會擁著那個小女人,點點她的小鼻尖……
==分割線==
地剎從那間妓院出來,已經是三天後了,他很奇怪自己身上的穴道居然被封了這麼久,而且無論他怎麼用內功去沖都毫無作用。可見那個風情樓的樓主用的是獨門的點穴手法,而且內功的精湛程度也超出了地剎的想像。
功力剛剛恢復一些,地剎就揮手推開了那幾個在他身上狠狠「伺候」著的老女人,噁心的他想吐,更想殺人。只是他的一條手臂還斷著,另一隻手雖然好使,但在他出手之前,那扇關了三天的門突然開了,湧進來一群健壯的家丁,而且各個都是身手利落、力道不若的將地剎拖走了。
那些老女人在享受了一番之後,也撿回了一條命。而地剎被帶到的那個地方,卻讓地剎有了想死的感覺,那是京城裡的一間酒樓,而且同樣是三樓最裡間,在那個裝飾華麗的包間裡,薛傾漠一身白衣淡定的坐著,看著幾乎還是赤身**就被拖進來的地剎,眼裡有嘲諷,也有輕蔑。
「地剎,享受的如何啊?」薛傾漠伸手拿過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之後,又給面前的杯子裡也倒滿了,然後將那個杯子想前推了推,示意地剎來喝。
地剎的眼底有恨,牙齒也咬的「咯吱吱」響,快速的起身到了桌前,沒有拿薛傾漠給他倒的那一杯,而是直接拿起茶壺大口的喝了起來,好在裡面的茶水已經不燙了,整整一壺喝完,地剎才感覺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稍減,但心中的怒火還是燒的他肝疼。
「殿下找了你好幾天,真是想不到原來你躲在那麼個逍遙的地方。」薛傾漠對之前地剎說他蠢的事情還耿耿於懷,此時有了這樣的機會,當然要拿過來好好的利用一番才行。
「我知道了風情樓樓主的真面目。」地剎狠狠的說著,這是他這次受辱的最大代價了。
「哦,這可真是個好消息。」薛傾漠倒是不以為然。
「幫我傳消息給殿下吧,那天我見到了瑾王和那個風情樓的樓主,而且是沒有帶著人皮面具的,是一個年紀和瑾王差不多的男子,長的也是一張俊臉,而且他的功力絕對在四十年以上,是可以催動蝕骨釘的。」
地剎剛剛說完,薛傾漠的臉色就變了變,本來毫不在意的一副表情也認真起來,他倒是不在乎風情樓的樓主是何許人,他真正在乎的究竟是誰用蝕骨釘傷了他的腿,而薛傾漠的口氣也明顯焦急起來:「那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我在江湖中都沒有見過這個男子,況且,他之前也許一直是帶著面具的,讓江湖人都摸不清他的底。」地剎說完,眼底也有了幾分的得意,看來這個消息真是十分重要的,因為那一向神秘的風情樓樓主的真面目都被他知道了,這後面的大秘密也離真相不遠了。
「我馬上就去通知殿下。」薛傾漠果然急了,甚至已經扶著桌子自己站立起來。七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忍受著蝕骨釘釘在膝蓋骨裡的痛苦,以至於連走路都困難了。所以他才由一個江湖中的自在大盜,變成了甘於太子殿下的走狗,把他明著經商、暗地裡偷盜得來的巨額財富全都投給了太子殿下。無非就是為了找到一個靠山,可以幫自己找到用蝕骨釘的人,出這口氣而已。
「說了,你蠢,明明裝瘸子要隱藏身份,卻把你的秘密據點都設在三樓,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對你起疑心的。」地剎看到薛傾漠那一副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又譏諷起來。
薛傾漠此時卻顧不上許多,忙拉動了手邊的一個鈴鐺,叫來了這裡的心腹,吩咐道:「把我剛剛找來的醍醐香和天山蘭花拿來,我要去面見太子殿下。」
不多時,那人就捧來了兩個盒子,薛傾漠滿意的一笑,顯寶似的把手裡的盒子在地剎面前晃了晃說:「這就是做商人的好處,我可以隨時都以獻寶為由去面見殿下,而你卻永遠都是個只能躲在暗處的過街老鼠。即使是殺人,都只會用刀,不會借刀。」
說完,薛傾漠命人推著自己的那個輪椅,大搖大擺的出了門,在到了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吩咐手下的人:「給這位公子找件衣服,安排一間上房休息吧,累了三天呢。哈哈哈……」
薛傾漠的話再次刺激的地剎雙眼充血,一隻還完好的手也緊握成拳,盯著薛傾漠的背影恨不得上去將他撕個粉碎。
朝祥宮裡,太子殿下鍾離釧第一次沒有滾在床上,而是端坐在一張書桌前,盯著手裡的一個藥方楞楞的發呆。而下面跪著的一個御醫已經渾身發抖,冷汗從額角流下來卻不敢擦,一滴滴的都滴到了面前的地上。雖然是大冬天,但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背。
「這個方子有用嗎?」太子的聲音異常的冰寒,抖著手裡的藥方冷冷一笑,雖然是笑容,但卻讓那個御醫感覺到了死亡的臨近,但卻還是努力忍著顫抖的聲音,回稟著:「有,有用。應該有用的,這是老臣研製了三年的結果,好幾個內侍都試過,缺確,確實有效的。」
雖然嘴上說著有效,但那御醫閃爍結巴的言辭完全暴露了他心裡的想法,如果不是實在沒底,又怎麼會怕成這樣呢。
「哼,快十年了,你們幾個試了又試,難道就沒有一個方子能讓本太子……」說道這裡,鍾離釧的眼神一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胯,隨即把手裡的那張藥方揉成一團狠狠的扔了下來,正好打在那個御醫的眼睛上,雖然紙團沒有什麼力道,但碰到眼珠還是一疼,嚇的那御醫趕緊磕頭如搗蒜一般,嘴裡直叫著:「太子殿下饒命!」
「哼,饒你?我自然會饒你不死,也只有你們幾個還能盡心的為我辦事了。回去在研究,需要什麼儘管說。但最多一年的時候,要是再找不到有效的藥物,本太子就把你們的腦袋全都拿來入藥。呵呵,本太子倒是忘了,入藥的可不僅僅是腦袋,還有你們的……」說到這裡,鍾離釧的眼神狠狠的看向了那名御醫的跨間,那眼神冰寒如刀,好像馬上恨不得就要將他的東西給割下來一樣。
嚇的那名御醫趕緊加緊了雙腿,實在怕這位太子殿下火大了又發洩不出來,真的把自己拉出去受了宮刑,又怕自己的那個寶貝真的會被太子殿下拿來補了身子,不是說吃啥補啥嘛,殿下可不要隨意相信啊。
「哼,下去吧,就是要補,馬鞭、鹿鞭、狗鞭都比你的補,本太子也不是沒吃過。」鍾離釧的大手一揮,終於給了那名御醫一個特赦,那御醫就好像是被砍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一溜煙的蹦躂的沒影了,但地上的一小灘汗水還在。
看著御醫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鍾離釧才向著暗處做了一個手勢,一個黑影從暗處飛落下來,跪在地上回稟著:「薛傾漠傳來消息,給殿下找到了醍醐香和天山蘭花,想要面見殿下,親自解釋這兩樣東西的用途。」
「帶他去偏殿等候吧。」聽到是這兩樣東西,鍾離釧的臉色才算好看了一些,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邁著大步向偏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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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好友溫潤潤的種田文《帶著兒子去種田》,也是很好看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