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走了過去,脆生生地喊了一聲:「二郎哥,這是玩啥呢?」
二郎一笑:「哎,還是這聲哥聽著舒服,叫甚少爺啊,聽著就肚子疼。」
小小也在他身邊蹲下來,伸手摸了摸穿開襠褲的五郎的小手,肉呼呼的,摸著真舒服。嘴裡帶著埋怨回答:「那不是當著劉媽媽的面兒麼?不然又有的說。」
二郎就斜眼看她:「喲,這就是當面一套,背著一套吧?你都跟誰學的啊你!」
教訓了這一句,又覺得不太合適。她這麼小的年紀就做了下人,聽二嬸說是路上揀來的,還被壞人傷了,記不得從前的事情,光想就覺得可憐了,自己也是口無遮攔,怎麼想也沒想就冒了這一句出來,不由有幾分懊悔。
小小卻不察,順勢回嘴道:「跟你學的。」
這句就連默不作聲的大郎聽見,都跟著笑了起來。
大妞、二妞只當她也加入了遊戲,一起笑了起來。二妞端了一個瓦片往她面前一放,說:「吃!」
再有一個月二妞就該滿三歲了,可說話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大妞說話就利索多了,指了指瓦片對小小說:「是粑粑,快吃!」
小小記得前世院裡的孩子,除了個別有些問題的,大都在這個時候能正常地說話了,莫非二妞的智力有些問題?畢竟趙老三和小李氏還算是沒出五服的親戚呢!唉,這近親婚姻就是要不得啊!便端起來裝模作樣地張了張嘴,說:「有別的嗎?不好吃。」
大妞眨了眨眼睛,她遺傳了小李氏的大眼睛,兩排眼睫毛扇子似的。又長又密,只是頭髮有些發黃,稀稀拉拉的綁了兩個小辮兒。
顯然這個遊戲裡頭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大妞想了想,把瓦片推到了二郎面前說:「哥哥吃。」
「嗯,好吃。好吃!」二郎哄孩子玩倒是耐心。笑容滿面地「吃」了。
幾人正玩,忽的兩個半大小子匆匆跑來,隔著老遠就喊:「大郎哥,大郎哥。出事了!」
大郎騰地站起來迎上去:「出甚事了?」
「你娘跟廖家婆姨打起來了,在村口路邊,快去!」
大郎一聽。轉身吩咐道:「小小,你看著幾個小的。二郎,走!」
兄弟兩個趕緊跑了。小小一聽是打起來了,擔心他們兩個孩子去了不頂事,回身上去西廂閣樓兒,陳氏正跟劉媽媽說話,一聽她說的這事,便趕緊去稟報趙李氏。
誰知趙李氏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東廂房的門怎麼都叫不開。
陳氏也不想理大房的事情。可總歸是一家人,不能真丟開了手不管。還是把三個小的交給小李氏,帶著劉媽媽和小小趕去村口了。
等她一雙小腳走到村口,兩幫人早就被拉扯開了。
廖家婆姨就是廖大嘴的婆娘,此時正在幾個婦女的阻攔下跳著腳罵,她頭髮亂蓬蓬的,臉上紅艷艷一道血印子。
王氏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泥土灰撲撲的,頭上慣帶的釵子早就不見了蹤影,散著頭髮不說,鞋也不知去向,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郎二郎兩個叉手立在旁邊,對著廖家婆姨怒目而視。
不知是何緣故,但是王氏這邊並沒有幾個婦人,反觀廖家婆娘那邊,拉手的,撫胸的,遞帕子的,低聲安慰的,人倒是不少。
男人們都沒上前,交頭接耳地在外圍看著熱鬧。
見陳氏來了,不知誰高喊了一聲:「秀才娘子來了!」大家楞了一愣,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陳氏,便有閒人說道:「也別吵了,就讓秀才娘子評斷評斷。」
讓人這麼打量著,陳氏有些難堪,還未等她開言,廖家婆娘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罵道:「評斷個屁!要不是他們趙家沒信義,這秀才娘子是誰還不知道哩!跟這兒顯擺個什麼?」
這話莫說是陳氏聽了,趙家人、圍觀的村民臉上顏色都不怎麼好看。王氏更是從地上一蹦就起來了:「就你家妹子?我呸!幸虧我們趙家沒娶那個喪門星!打量誰不曉得啊?從她嫁了人,就禍害得人家家無寧日的,還跟我弟媳婦兒比?你也不怕倒了牙!」
廖家婆娘一聽這話又要往前衝,叫旁的婦人拉住了,嘴卻沒堵上:「你個殺千刀的骯髒貨!少說我妹子的是非,活該你兒子毀容瞎眼,叫你趙家斷子絕孫得好!」
這話就嚴重了,村裡婆娘們吵架是常有的事,打架本就稀罕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多人來瞧,可對罵的時候,也少有人拿對方的祖宗、子嗣說事,這可是莊戶人家的大忌諱。
廖家婆娘這話一出,王氏「嗷」一聲就鼓著眼睛往前衝,嘴裡喊著:「老娘跟你拼了!」
大郎二郎臉色陰沉地要滴出冰了,一個拉胳膊,一個抱腿,抱住了自己娘親,冷眼看著廖家婆娘。
陳氏聽了也心下不快,她的天賜天祐也是姓趙的,廖家婆娘這話,不也是咒到她兒子身上去了。
當即將臉子一撩,冷著臉開口道:「村長夫人也消消氣。無論起因如何,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天大的氣也該消停些。若是還不消氣,上衙門去告也使得,何苦咒到我家後代子孫上頭?」
圍觀的村人紛紛點頭:「秀才娘子這話說得公道。」「廖家婆娘,也莫太過了。」
廖家婆娘卻不領情,指著陳氏罵道:「不知哪裡來的賤婦,少在我們這兒撒野!打量趙明禮是個秀才了不起啦?我呸!老娘在譚家壩立足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暗門子裡頭賣肉呢!」
這越說越難聽了,圍在她身邊的好幾個婦人都悄悄退後了一步,劉媽媽更是怒不可遏,快步上前照著她臉上就是兩個耳光。
這一下太突然。一來是此時大家都只注意到廖家婆娘和陳氏,二來正好廖家婆娘跳腳,幾個婦人或是抓手,或是按肩,她倒一時動彈不得。劉媽媽動作又快,竟然一下就得了手,幾步退回到陳氏身前,叉著腰大聲數落起來:「譚家壩的人個頂個的好,你也好意思說在譚家壩立足?就衝你這張嘴,你也配當村長夫人?今兒不打你,都對不起譚家壩這方風水!」
「說得好!」外頭忽然有人鼓起掌來。
眾人一驚,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過路的人也圍了過來看熱鬧,叫好的是一位騎在矮馬上的小公子,馬邊站了兩個長隨,個頭不高,但是滿臉凶悍之色,看著就叫人心生怯意。
見眾人轉頭看他,小公子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狠戾:「這樣的潑婦,實在對不起一方風水。放在我們那兒,應該挖舌剜唇,看她還能說出什麼來!」
這話叫眾人齊齊震驚,就連正準備撒潑的廖家婆娘都住了嘴,不住地打量他,不知這人是個什麼來歷,看樣貌不過十歲上下,說出的話卻如此凶狠。
那長隨上前一個,低聲對小公子說了兩句,小公子面露不捨之色,也沒多說什麼,調轉馬頭便揚鞭而去。兩個長隨跟在後頭跑著,比那矮馬的速度也不弱幾分。
小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神忽的一亮,若她沒看錯,那兩個長隨雖是漢人打扮,可都是赤腳,莫不是大郎說過的土人?那這小公子的身份,說不定也是跟土王有啥關係?
連外人都如是說,王氏仿若得了什麼依仗一般,沖廖家婆娘叫嚷起來:「聽見沒?挖舌剜唇,死後還要下拔舌地獄才是!」
大郎皺了皺眉:「娘,少說兩句罷!」
王氏鬧了半晌,此時也有幾分脫力,靠在大郎身上微微喘息,聽了這話不高興地說:「咋了?人家又沒說錯,誰叫她說那些話,連個過路的都聽不下去哩!」
陳氏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王氏一邊的,也接話道:「嫂嫂歇一歇,不與她一般見識!」
主子都開了口,饒是劉媽媽本存了看王氏好戲的心,也搭著話說:「大奶奶跟她豈是一般的?何須與她多說?若是嚴謹些的人家,早就將她休出門了,還讓她在這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
這話確實沒說錯,廖家婆娘說的話太過歹毒,正是犯了七出的「口舌」一條。隨後趕來的廖家婆婆正好聽個正著,氣得臉都紫了,撥開眾人上前,照著兒媳婦臉上就是一口啐去:「聽見沒?丟人現眼哩!還不快些家去?」
回頭輕飄飄地掃了陳氏等人一眼,口中譏誚道:「到底是秀才娘子,見識跟我們村婦不同哩!」
說罷跟廖家婆娘拉拉扯扯地就走了。
王氏覺得自己這是勝利了,頓時有些得意起來,對著陳氏說話就帶了幾分討好:「好弟妹,希得你過來了,這倆小子碰上這樣事情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小聽見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陳氏定也是一般想法,口中還是說道:「大郎和二郎聽見這事就過來了,可總不能叫他們兩個男兒去跟潑婦對吵吧?大嫂,今兒這到底是為了哪一樁啊?」
王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往地上啐了一口:「倒霉催的唄!」
一邊往家去,一邊跟陳氏絮叨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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