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院壩,遠遠便看見二叔二嬸跪在堂屋裡,當先的大郎皺了皺眉頭,回身望著後頭幾個小的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小聲些。
緊跟著上來的天賜天祐自然也看見了,轉頭去看小小。她卻已是牽了二妞往閣樓下頭去了,小李氏正帶著大妞,背著五郎在閣樓下頭紮鞋墊呢。
兄弟幾個無法,等到二郎放了豬草筐子上來,一同進去給趙李氏等人請安見禮。
趙李氏不鹹不淡地問了幾句,便攆他們出去了,半點當著孩子的面叫趙明禮夫婦倆起身的念頭也無。
天賜捏了捏拳頭,終是沉著臉沒敢做聲,牽著天祐退了出來。
二郎便問大郎:「這又怎麼了?」
大郎正覺得羞愧,二叔二嬸跪著,自己爹在旁邊站著,即使自己兄弟進去請安,也只抬了抬眼皮子。憑著大郎的感覺,肯定又是自己爹生什麼ど蛾子了。可這話當著天賜兄弟倆如何好說得?再怎麼也是自己親爹啊。
見他不搭腔,二郎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嗤笑一聲道:「看這模樣,約莫是爹又整什麼事了吧?這個家有他,就安生不了一天。」
當著天賜二人的面,大郎還是訓斥了一聲:「二郎,那是爹!」
二郎才不管哩,自從這眼傷了之後,他的心也算是被爹傷透了,言語間從未客氣過,還稱一聲「爹」已經算是不錯了。聽了大郎含著訓斥的聲音,擺擺手無所謂地道:「算了算了,大人的事情我們能管什麼?走,天賜,我帶你們上山玩去!」
父母都在堂屋裡頭跪著,天賜天祐哪裡有玩的心思,紛紛推拒道:「算了,還是不去了。」
誰知小小在旁聽到了,跑過來問:「山上有啥好玩的?二郎哥帶我們去唄!」
大郎也說:「還是去玩吧。這不知道又是什麼事,莫給奶奶他們添麻煩了。山上好玩的可多了,你們二郎哥熟得很,跟著他去就是。只是要記得莫走遠了。」
不得不說,大郎還是很有幾分長兄風範,也挺會說話為人,真是不知趙老大夫婦倆那歪竹子怎麼能生出這樣的好筍來。
說是莫給奶奶添麻煩,實則意思是莫給趙明禮夫婦倆添麻煩。天賜已是懂了,扯了天祐對二郎笑道:「那二郎哥可要帶著我們,後頭山上我們也沒去過幾次,不知道有啥好玩的呢!」
天祐卻還不肯,轉臉看著堂屋方向說:「可父親和母親還跪著哩!」
天賜緊緊扯了他一把,加上小小在旁起哄,終是抵不過上山做耍的念頭,兄弟幾個略收拾了一下,往後頭山上去了。
從趙家老宅的廚房出來,便是趙家的後山。只不過平日裡趙家人上山也很少從後廚穿,都是直接從屋子旁邊走的,那裡已經踩出了一條一尺來寬的小路。
沿著小路向上,便是趙家的後山。這一塊也沒有嚴格的劃分,反正施州山大人稀,只要肯賣力氣,就不愁沒有地種。
小路兩邊就是趙家的菜地,如今旁的菜也沒什麼了,南瓜臥在地頭,白菜也散著葉子挺立著,再就是一些蔥姜蒜之類的調料啥的,還有一些常上趙家的餐桌,但是小小也不認識的,二郎一一指給他們看。
天賜天祐都是城裡長大的,除了端上桌子的菜,就沒見過長在地裡的。雖說不是第一次上趙家的菜地了,可要他們倆完全認識這些菜也認不完。兩人一路上傻乎乎的樣子惹得二郎直笑,就連不怎麼開笑臉的大郎也勾了勾嘴角。
說實話,小小覺得二郎真是挺不錯的。他那只左眼,說是看東西有點模糊,估計跟瞎了也沒啥區別了,小小就不止一次地發現他常常拿不準東西,這是長時間用雙眼習慣了之後突然換了單眼視力的緣故。
還有他臉上那條疤,雖說已經落了痂,可是看起來還是挺嚇人的,偏他自己也不在乎,村裡的孩子們取笑了幾次,他沒啥反應,也就漸漸罷了。
這裡九歲的孩子已經算半個壯勞力了,也就是半大小子了,知道好臉面了。若是換了旁人,哪怕是個成年人,面對這樣的變故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偏二郎一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該幹啥幹啥,活一點也不落下,就跟沒有發生這回事似的。
就憑這點,小小就挺佩服的。
上了坡,便是趙家的苞米地,如今苞米已經掰了,桿子也捆紮好了攏在一處紮成了垛子。閒不住的趙老三正在地裡刨著苞米根子,見他們上來,遠遠笑了一下,低下頭又幹活去了。
天祐揚著嗓子喊了聲「三叔」,趙老三答應了一聲,還是沒有抬頭。二郎就笑著拉天祐:「別喊了,三叔正刨根子呢,莫攪合他做事。」
「苞米不是都收了麼?這根子刨出來幹啥?」莫說天祐不解,就是天賜也挺疑惑的。難道苞米根子還有什麼用?
「刨出來燒成灰,那個肥地可好呢!」莊稼活二郎也是把好手,開了口就住不了:「趁著現今日頭還好,曬上兩三天就可以了,燒成灰,灑到地裡,等這冬一過,開了春就能種了,不耽誤工夫。你看那些人家山頭沒刨的,都是等著來年再刨地,來年再燒灰。那個灰有啥用?還不如咱家灶膛裡的灰呢!」
天賜天祐兩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實真沒弄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區別。
小小也在尋思,這大概有個腐化的過程吧?好像種花也要撒腐肥什麼的,好吧,她其實也真心沒弄懂。
越過苞米地、洋芋地,山勢陡峭起來,這裡也是他們此行的終點——山上的雜木林子。
雖然已經是深秋,但是並沒有多少樹木披上金黃、楓紅的外衣,這大概跟林子的種類有關係,整個樹林子看起來一片灰敗的色彩,所以其中一兩株滿樹金黃葉片的樹木看起來尤其顯眼。
天祐掙脫了天賜的手跑了過去:「哎呀,這個是啥呀?怪好看的。」
小小拾起一片葉子,眼前一亮:「是銀杏!」
「咦,你個小丫頭片子還認識銀杏哩!」二郎驚呼了一聲,其他幾人也投過來驚疑的目光。
反正姐是買來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情,小小捧著頭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樹。」是見過,不過是前世。她就讀的大學裡頭有一條林蔭道,兩側載滿了銀杏,每到深秋,整條路都是金燦燦的,別有韻味。
天賜一聽露出略帶感傷的神色,問道:「在哪裡見過?你好好想想。」
小小捧著頭蹲下來:「哎呀,頭疼哩!」
聽她喚疼,天祐捏著兩片撿來的葉子就跑了過來:「不疼不疼,給呼呼。」
天賜不好追問,向著大郎二郎解釋道:「小小是我們回來路上半道買的,當時她被賊人害了,也不記得家在哪裡,也不記得家人是誰,連自己姓啥都不曉得,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大郎兄弟倆一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二郎喃喃說:「真可憐。」
就連不怎麼愛說話的大郎,也問了一句:「小小妹子,頭疼得厲害?」
外表蘿莉內心御姐的小小臉紅了,這是裝欺騙博取同情轉移話題啊,這個姐真是不太擅長,伸手在臉上抹了兩下站起來:「沒事沒事,不想就不疼了。這個銀杏可真漂亮啊!是咱家的嗎?」
「那當然,這一片林子,喏,一直到後頭的,都是咱家的!」二郎說起這些就眉飛色舞起來:「這林子裡頭好東西可多了!可惜現在天冷了,夏天的時候整片林子裡頭都是好吃的。明年我帶你們上山,轉悠一整天不吃飯都行!」
說起這個,大郎還是叮囑了一聲:「咱們也別進去太深,再往裡頭野物多哩。」
「野物?是山雞和兔子嗎?」天祐聽見野物眼睛就亮了。
這兩日大郎兄弟倆沒事上山轉悠,隔三差五地就帶了山雞和兔子下來,可惜趙李氏不讓吃,都讓小李氏醃製了掛到了閣樓上頭,據說是等著臘月裡頭趕集換錢。
見得著肉卻吃不著,天賜還穩重一點,天祐畢竟年紀小,早不知道落了幾回口水了。因此聽見大郎說野物,立刻就想到了山雞和兔子,跑過去抱著大郎的袖子仰著頭問起來。
大郎笑了笑,表情有些僵,顯然被天祐這突然一抱給弄蒙了。小小忍不住扶額歎息,天祐啊,你能別到處賣萌麼?大郎擋不住的啊!
大郎不說話,二郎蹲了下來解釋道:「山雞和兔子也有,還有蛇,不過這個時節蛇都進了洞了,要是掏到了,烤著吃味道特別好。不過大哥是說的大塊頭,碰上了跑都跑不贏,只能等著被吃掉了。」
「大塊頭?是什麼啊?」小小也好奇了,人類聚居的地方還能碰上什麼大型兇猛的野生動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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