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靜!你在幹什麼?」納蘭燁華咬著牙,寶貝的將寧姐兒護在懷中。
「哎呀,父親大人,真真是不好意思啊,一時手滑,寧姐兒可曾摔疼了!」納蘭靜說的似乎是關心的,可眼裡的笑意是瞞不過眾人的。
「兒啊,她她這個賤賤人!」老太太的聲音努力想說的清楚,可面上疼的厲害,自從那正牌的嫡妻去了以後,便再也沒有人敢這樣對自己,如今被一個小輩打了去,心裡堵得厲害。
「祖母,賤人可不是你該說的!」納蘭靜笑的無害,可手還是不自覺的有些顫抖,多少年了,母親受這兩個人的壓迫多少年了,她不知道今日撕破臉有什麼後果,她不想知道,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如果再這樣窩著下去,只會被人認為好欺負。
「娘,傾姐兒!」納蘭燁華才看見,見得她們的臉上都紅腫一片,心裡怒了起來,「逆女,你這個逆女!」說著便一腳踹了過來,被秋月給拉到了一邊,躲過了納蘭燁華。
「父親,我不是哥哥,我是陛下親封的郡主!」納蘭靜擺了擺手,示意秋月退到一邊,氣定神閒的看著納蘭燁華,「父親大人,我尊貴的父親大人,你知道嗎櫻桃死了,她是替哥哥死的,而我現在不過是在行使我的權利,她們!」納蘭靜指了指在場的所有人,「任何人衝撞了我,我都有權利處置她們!」
「逆女,反了你們了!」納蘭燁華高高的舉起手臂,他看到納蘭靜有一瞬間的動容,就像在心尖被人敲打了一下,明明是極盡囂張的話,卻發出一種滄桑悲涼的氣息。
「父親大人!」納蘭靜猛的抬高了聲音,納蘭燁華的身子一顫,高舉的手臂在半空中停滯,「我雖然是您的女兒,可我也是朝廷的郡主,您這一巴掌下來,打的不是您的女兒,你朝廷的臉面,是陛下的臉面,是皇室的臉面!」納蘭靜說完嫣然一笑,彷彿秋日裡盛開的那方海棠,璀璨了別人的眼睛,卻暗藏著致命的毒。
「郡主如何,寧姐兒可是```!」納蘭燁華的心裡一震,有些話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老爺!」三姨娘臉上一慌,手中的檀木佛珠終究是掉落了一地,沉聲的悶在奢華的地毯上,彷彿它為的便是讓人不會發現它。
「老爺,寧姐兒雖是大小姐的妹妹,可到底嫡庶有別,若是有什麼地方衝撞了大小姐,受些罰也是應該的!」三姨娘沉了沉聲,臉上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微微一笑,臉上皺起了些許的痕跡,就像臉上貼了一張干了的皮,沒有一絲的濕潤。
「嫡庶有別,嫡庶有別!」納蘭燁華狠狠的念了兩句,好一個嫡庶有別,她和她的賤人母親一樣,只在乎嫡庶,嫡怎麼了,庶怎麼了?誰笑道最後才是最後的贏家,她宮氏不也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嗎,而她這一輩子,不照樣得服侍自己這個庶子嗎?納蘭燁華露出了殘忍的笑意,多少年來,這嫡庶有別一直是他壓抑在心底的惡魔。
門外突然刮了一陣風,陰森森的,窗戶猛然間被打開。
「啊!」四姨娘尖叫了一聲,或許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尖叫,或者是因為壓抑在心底的恐懼一觸即發罷了。
風吹進屋子,屋裡的燭光狠狠的晃動,就像在拚命的與外來侵略的對手做著最後的搏鬥,咚咚,門猛然被推開,而又突然關上,彷彿有人走了進來,沙沙的似乎有著腳步聲。
「啊!」下人們驚了一跳,叫怕聲不自覺的發了出來,四姨娘緊緊的抱著玉姐兒,緊閉著雙目,彷彿不去看便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老太太彷彿已經感受不到臉頰上的疼痛,手緊緊握著孫媽媽的手,掌心細細的沁出些冷汗。納蘭傾也忍不住的顫抖,身子挪了挪盡力的往老太太的聲音靠了靠。
三姨娘的臉色以為燭光的跳動,一明一暗的,臉上似乎泛著淡淡的青光,納蘭燁華將寧姐兒抱在懷裡,臉色也崩的緊緊的,每個人彷彿在面臨著生與死的考驗,誰也不知道等會出現什麼。
「小姐,小姐!」跳動的燭光將身影拉的很長,倒印在對面的牆上,只見得眾人後面,有一個散著頭髮的影子,忽的一聲跳過,而猛然間彷彿什麼都沒有。
冰冷的牆面,似乎製造出淡淡的回音,那聲音彷彿在遙遠的冥界傳到眾人耳朵裡,有一種恐懼的召喚聲。
「三姨娘!」三姨娘的耳邊有一個淡淡的聲響,輕輕的拍著她的肩,冰冷的手指似乎無意的碰觸到她的臉頰,身上不自覺的起了一身的疙瘩。
「啊!」三姨娘大叫一聲,抬腳想跑一步,卻不小心踩到滑落的佛珠上面,險些摔倒,幸而身後有人扶著。
「三姨娘小心!」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燭光似乎停止的跳躍,一切又處於平靜,而那窗戶也是關著的,彷彿剛才就只是一個錯覺,一切都未曾改變,眾人都在自己的位置,唯一的改變便是納蘭燁華將手臂收回,護在寧姐兒的身前。
「流翠你做什麼?」三姨娘終於敢回頭,瞧見流翠在她的身後扶著她,身子有些艱難的直了直,身上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光潔的額頭卻平靜如也。
「奴婢不過是提醒姨娘,您的念珠掉了!」流翠委屈的看了三姨娘一眼,自己不過是好心。
「哦!」三姨娘彷彿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似乎太激動了,用力拍了拍胸脯,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小姐,奴婢冤枉啊,奴婢死的冤枉啊!」突然間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彷彿是從地面傳了,清晰的讓人聽的真切,燭光猛然的跳動,四周突然間暗了起了,燭光一個個滅掉,只剩下老太太桌子上唯一的一盞燈是亮著的,照的眾人的影子印在牆上,彷彿一個個厲鬼,從地獄上來尋仇。
「啊,是櫻桃,是櫻桃的聲音!」不知誰大喊了一聲,眾人更是嚇了一條,身上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是誰,是誰在我相府裝神弄鬼?」納蘭燁華還算是冷靜,他在朝堂上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見過,對於鬼神之說更是不相信。
「小姐,奴婢死的冤枉,奴婢死的冤枉!」聲音不似剛才的響亮,低低沉沉的,像是夾雜著微微的抽泣聲,眾人聽得毛骨悚然,彷彿聲音一直圍繞在眾人的耳邊。
「櫻桃,你安心的去吧,我知道你死的屈,我一定會查出害你的人,一定會為你報仇的!」納蘭靜揚了揚聲音,響徹在房裡的每個角落。
呼呼,呼呼!似乎刮起了一陣大風,窗戶響了又響,終於歸於了平靜,而房內的燭光也都亮了起來,屋裡便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孫媽媽!」過了良久,才聽到老太太含糊不清的聲音。
「老太太老奴在!」孫媽媽低了低頭,她在相府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見過剛才的事情,詭異的讓人不知所措。
「在,在!」老太太點了點頭,手輕輕的碰觸孫媽媽的手,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知道自己還在。
四姨娘輕輕的掀開眼皮,看到眾人都安然無恙,周圍也沒有什麼變化才敢睜開雙眼,手臂微微的將懷中的玉姐兒鬆開了些。
「不過是一些小人嫉妒納蘭家罷了,在這裡裝神弄鬼!」納蘭燁華皺了皺眉,已經沒有心情去考慮納蘭靜剛剛的無禮,腦子飛速的轉動,實在是想不到誰有這樣的能力,能在相府行動自如,可他的目的是什麼。
想到這,納蘭燁話看了納蘭靜一眼,難道是宮家?可據他所知以宮家人的脾氣是斷然出不得這樣的招,納蘭燁華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危機感,他討厭這種感覺,在自己府裡都不受控制的感覺,而他始終是沒有覺察到納蘭靜身邊的秋月,她曾經離開,而又剛剛回來。
「小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出了那樣的事,眾人都沒有心情去管納蘭靜,便都退了回來,納蘭靜剛坐穩,流翠便端了茶進來,將納蘭靜的披風給摘了下來。
「小姐,不像是三姨娘!」流翠皺了皺眉,在那屋裡她輕輕的拍了拍三姨娘,不過是為了試探她,而她的反應看出,這件事她似乎並不知情,不然也不會嚇成那樣。
「嗯!」納蘭靜微微的點頭,她自然也是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那些個把戲不過是騙那些無知的人罷了。
「秋月你知道什麼?」納蘭靜看了看一直不曾開口的秋月,只見她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的凝重,剛剛其實納蘭靜也沒有發現秋月是何時出去的,只是眼角微微低垂的時候才發現秋月已經不在她身後了。
「回大小姐,這人不是相府之人!」秋月的臉上一直有化不開的緊張,她雖然剛剛才來相府,可處於她們這種人的敏感來講,若是相府內隱藏著這樣的高手,自己一定會察覺,而顯然那人並不是來自相府。
「哦?」納蘭靜也皺了皺眉,不是相府的人,也不是三姨娘的人,究竟在暗處藏了多少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悄悄的飄像地面,又或者她在不自覺中陷入了一個陰謀中,莫名的她怪自己上一世死在太早,她突然覺得上一世自己的死不過是一個陰謀的開端,而自己的重生改變了很多東西,會不會將那個陰謀提前。
「那人的武功極高,在京城只有皇家的暗衛才有這樣的本事!」秋月皺了皺眉,「可那人似乎並沒有惡意,他的武功在奴婢之上,他發現了奴婢卻還是放奴婢回來了!」秋月將自己知道的全數的說了出來,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凝重。
咚咚,納蘭靜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微微的皺眉,櫻桃的死關於皇室,而如今這件事也關於皇室,而納蘭燁華那說了半句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這一切彷彿已經遠遠的超過了自己的想像。
「表姐找的仵作可是皇家的仵作?」納蘭靜皺了皺眉,如果兇手真的與當初的慘案有關,是什麼讓她甘願的暴露了出了,而今夜之人是與那人一夥的嗎?
「他在名義上已經是個死人了!」秋月微微皺了皺眉,思討了一會便說了出來。納蘭靜便不再追問,有些話說到這份上便亦明瞭了。
「母親那邊還好嗎?」納蘭靜將手捂在茶杯上,既然那人並沒有傷害人的意思,如今要做的便是靜觀其變。
「回大小姐,夫人那裡還好,下人並沒有怠慢,只是夫人的胃口似乎不大好!」秋月如實回答,對於宮家的這個大姑奶奶她知道的並不多,而她也顯少回宮家。
「嗯!」納蘭靜點了點頭,不知道明天舅父會不會過來,如今看來還是宮家安全些。
這一夜府裡的人大多是沒有睡好的,昨夜發生的一切更是讓人誇大其辭的宣揚的出去,什麼櫻桃化身厲鬼來纏害她的人,什麼櫻桃張著血盆大口差點吃了老太太,一個個流言弄的人心惶惶,而納蘭靜的院子更是眾人不敢靠近的地方,誰都知道櫻桃的屍體可還留在那裡,雖說是大小姐阻止了櫻桃行兇,可誰又能保證櫻桃每次出來,大小姐都在跟前呢。
因為宮氏被關了起來,眾人都不用去行禮,經過昨夜一鬧,各院裡的主子似乎也起來的晚些,或是納蘭府的天亮的晚些。
「小姐,宮將軍與表小姐過來了!」納蘭靜草草的用了早膳,準備去瞧瞧宮氏的,流翠便從外頭進來稟報著說。
「嗯,我馬上過去!」納蘭靜點了點頭,銅鏡裡瞧著眼底似乎有化不開的青色,許是因為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將臉上的粉打的厚了一些,妝容要比平日裡的濃些,掩蓋了本來的憔悴,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不少。
「納蘭相爺,家母近日相念舍妹的很,不知納蘭相爺捨不捨得讓舍妹回去住幾天?」納蘭靜剛進了納蘭燁華的院子,便聽的宮將軍爽朗的聲音,雖然話裡是帶著濃濃的笑意,可那言語間是數不盡的疏離。
「瞧大哥說的,夫人也相念母親的很,若不是因為身子不好,怕是早就過去了!」納蘭燁華也笑了笑,可卻並沒有答應宮將軍的要求。
「靜兒見過爹爹,見過舅父,見過表姐!」納蘭靜快步的走了進去,身後帶著秋月流翠齊齊的行禮。
「嗯!」納蘭燁華微微的點了點頭,瞧見她便想起自己昨夜似乎有些失態了。
「靜兒你母親身子可又有些不大爽快了嗎?」宮將軍一臉的擔憂,彷彿什麼都不知情,神色緊張的望著納蘭靜。
「回舅父,母親的身子一直都不到好!」納蘭靜微微的低了低頭,彷彿是有些難過,兩個手指不住的攪動,似乎有些不安。
「怎麼回事?寧兒你快些隨靜兒去瞧瞧你姑母!」宮將軍一聽有些著急了,可他到底是個男人,若是冒冒失失的去看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有些不妥的,而韻寧郡主是晚輩,晚輩去看長輩到底是合情合理的。
「韻寧郡主剛剛過來,想來也累了,快去請夫人過來!」納蘭燁華一笑,給旁邊的人遞了個顏色,他自然是不能讓韻寧郡主去的,自己讓人守在宮氏院子門口,沒有自己的命令是誰都不讓進的,若是宮家知道自己關了宮氏,還不在這裡撒潑,皇上一直對宮家極盡的偏愛,便是鬧了起來,也是自己這邊吃虧。
「這怎麼能成了!」宮將軍喚住了剛要出去的人,「韻寧是晚輩,去看姑母是應該的,豈能讓姑母病著來看她,這太不像話,若是傳了出去,以為我們宮家是多麼的不懂尊卑!」宮將軍沉了沉臉,昨個靜兒過去自己就覺出納蘭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如今看到納蘭燁華故意阻撓,莫不是妹妹也受了傷,想到這裡宮將軍的臉色寒了寒。
「瞧哥哥說的,哥哥是客人,夫人是主人,這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自然是夫人過來才好!」納蘭燁華的臉色也變了變,尊卑有序,多少年來一直流傳著這個道理,可就因為是個到底,自己就永遠只是個庶子。
「哦?妹妹病了,做哥哥的來看看她也是因該的,寧兒來看姑母也是因該的,納蘭相爺不是我說你,是不是只要納蘭府來客人,我妹妹便都過來招待,如今你貴為相爺,來往的人自然多些,妹妹身子一直不好,莫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宮將軍越發覺得納蘭燁華可疑,想想受苦的妹妹,受苦的靜兒,火氣自然也就上來了。
「這出嫁從夫,為夫家犧牲一點倒也是無可厚非的!」納蘭燁華冷冷的哼了一句,這剛剛成親的時候便看宮家的臉色,如今都成親這麼多年了,而今自己又貴為相爺,怎能再受他一個將軍的氣,這話裡自然也是不客氣的,這宮氏嫁到納蘭家便是納蘭家的人了,豈能還讓他宮家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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