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聲「謝謝」,便接過大紙包,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隨手扔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只是,一會兒,戴玉林站了起來,走去茶几旁,拿起了這包東西,翻來覆去地仔細檢視了一遍。
他家鄉的土特產大灰棗?
這讓她情何以堪?
那天,當諸葛嫣然出事的噩耗,突然傳到她們所在的沙曼島上時,有一瞬間,她和父親弟弟以為,這一定是陳飛兒在和她們開玩笑。
他伸手揀了起來,並打開。
直到那一刻,陳飛兒才願意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和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在G城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們。
她希望,所有罪責均由她一個人承擔。
慕容風這才俯下身子,伸手攙扶起一臉悲慼的上官玉兒,輕歎了一口氣。隨後而至的消防官兵,急忙扯起了長長的膠帶,緊張地投入了滅火行動中。
他急忙吩咐下去,集合局裡所有警力,馬上趕赴西郊廢舊倉庫那裡。
那天,她假裝得了健忘症。
在現場,只找到了她從不離身的一把做工精緻的中式連環駑劍。
如果可以,她情願躺在下面的是自己,而不是再過幾天才過二十三歲生日的女兒。
可是,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這樣做。
幾天前的那一幕,重又浮現在他的腦海。
然而,他終還是去晚了一步。
即使後來勉強找到的那些燒焦得支離破碎的屍首,許多都已分不清原來面目。
再說,有陳飛兒和龍幫在,他們一定會盡力保她平安無事的。
等火勢全部撲滅以後,經過清檢,共發現燒焦了的屍體,有上百具之多。
在信件的末尾,還告訴了戴玉林一個連公*安部,截止目前都還未獲知絲毫信息的重大情報。
上官玉兒紅腫著雙眼,微俯下身子,把一大束潔白的百合花,擺放於墓碑前。
突然間,記憶像潮水一般,朝他洶湧襲來。
今天上午黑手黨新任教父切薩雷.佐治,將乘坐直升機到達那裡,為即將到來的一場東南亞最大的軍火交易,做一次詳細考察。
只是,唐少凌卻告訴他們,他們的安全一直以來才是嫣然所最擔心的。
過了好久,他才輕歎了一口氣。這一次,就讓他自私一次,按自己的良心行事吧。
那個親切喚他金魚叔叔的可愛女孩子,在信裡還主動坦承了G城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所有案件,均與她一個人有關。
那天,當他們一家人剛回到G城,下一刻,戴玉林便登門造訪了他,並親手交給了他一個牛皮信封。
好半天,他才恍過神來。伸手抹了一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縱橫了一臉的淚水。
元旦舞會上,他的公然挑釁。
更令上官玉兒和老爺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陳飛兒回到島上的第三天,便從遙遠的國內,傳來了諸葛嫣然出事的噩耗。
位於G城南郊的落鳳坡墓園,一座白色精緻的大理石墓碑前,佇立著數十名打著黑雨傘穿著黑色衣衫的男女老少。
他想,上官家的人還沒有人會無聊到,特地來局裡送他一袋家鄉的土特產,只為了讓他嘗個新鮮。
她已屆耄耋之年的父親,經過嫣兒這件事,是再也經不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折磨了。
戴玉林告訴他,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死者已逝,一切便讓它隨風吧。
因此,在他走後不久,老爺子便和上官其合計著如何快速和外界取得聯繫,然後馬上回到國內,以助嫣兒一臂之力。
在數個燒焦的屍體上,他還見到了幾支沒入死者喉部的暗金色駑劍。尾端一朵盛開的暗金色玫瑰花心部位,是一個鮮紅色的大寫「J」,龍飛地躺在上面。
元宵舞會上,她古怪的朝天一枝。
在他們走後不久,細密的雨滴,片刻,傾盆而下。玉產棗起。
車門打開,一身黑色風衣的慕容尚卓,伸手撐開一把黑傘,擎在頭頂,腳步沉重地朝陵園深處走去。
天空突然響起了炸雷聲,這時,整個天色也不覺暗了下來,眼見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位於G城西郊的廢舊倉庫那裡,目前雲集了數量巨大的來自東南亞區域的黑手黨門徒。
這一切與她在信裡所說,她所擅長使用的武器特徵全部一致。
那天,她撞掉了他從操場上精心採摘來的花束。
上官家的人都是無辜的,對她所做的這一切事情,均是毫不知情。
那天,在操場上,他把諸葛嫣然逼上學生會主席一職。
戴玉林沉默了,一邊是對他的數年知遇恩情,一邊是他身上這套衣服的莊嚴責任。
她緊咬著唇角,被動地由著慕容風拉了起來,可是,才走了幾步,終究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目光落在了墓碑上。
而更為重要的是,也與這幾年來,外界一直風傳的「暗」組公主所使用的武器,特徵全然一致。
失蹤了七年的女兒,才剛剛和自己相認,聚集在她胸口的那抹喜悅,她還沒有感觸多深,這下,便和她陰陽相隔了。
即使後來因她的原因,有幾次殃及到了無辜之人,也僅是說明,黑手黨對與他為敵之人,向來睚眥必報,無所不用其極。
這讓他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上官老爺子抬手輕抹了一把縱橫了一臉的老淚,他最喜歡最寵愛的唯一嫡孫女嫣然,沒想到,為了他們上官家的名望,竟然會選擇以這麼一種決絕的方式,離開了他們。
信裡面,詳細地筆記著,自諸葛嫣然回到G城後,所發生的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天,他站在自己教室門口,攔住她的去路。
包括唐明山被誣陷貪污的細節始末,包括上官家兩處宅邸突然發生爆炸的真相,還包括不久前發生在惠民路上的那起爆*炸案的因由,上面都一一做了詳述。
等他們到達西郊山腳下時,只來得及看到一架墨綠色的直升機,在經過廢舊倉庫的上方時,發射了一連串的火箭炮,瞬間,那裡便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天,他用棒球偷襲於她。
直到這時,心情無比沉重的一行幾十人,才不得不慢慢離開了落鳳坡陵園。
頃刻,磅礡的淚水,再次模糊了上官玉兒的雙眼。
籠罩在陵園上空的悲傷氣氛,沒有因雨水的洗滌,有所消散,反而愈加濃郁起來。
上官其低聲詢問了一下老爺子後,急忙擺手,讓前來觀禮的一干親朋好友趕緊散去。
學校電腦屏幕上,那個被金色光芒團擁著,若精靈一般燦笑著的女生。
當目光掠過上面一行行的內容時,戴玉林的腦海裡只兩個字一直充斥在裡面:驚詫,除了驚詫,還是驚詫。
並說,如果金魚叔叔還念著上官家對他的一片知遇之恩的話,那麼她希望,這一切事情,隨著她一個人的消失,能夠永遠地劃上句號。
在一片破碎瓦礫中,戴玉林發現了,那個喚他作金魚叔叔的女孩子,在信中所提到的一種她所擅長使用的武器,一把暗金色純手工製作的中式連環駑劍。
接著,她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撫摩著鑲嵌在墓碑上的那一臉燦笑著的女孩子的照片,剛止住的淚水,突然又泉湧一般,磅礡了她的整張臉龐。
此時,一聲炸雷連著一聲,頻頻傳來,天空,瞬間,暗了下來,彷彿夜幕降臨一般。
「玉兒,我們也走吧。」
只是,還沒等他們和外界聯繫上,陳飛兒便乘坐直升機,回到了沙曼島。
天空,一片灰色。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悲傷情緒。
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讓他情何堪?
言辭之間,也不是沒有可惜之意。
直到後來,二叔陪著一臉悲傷的玉兒嬸嬸,從警局回來,他才知道,那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的諸葛嫣然,已經葬身於那場發生在西郊廢舊倉庫,因爆炸而引起的火海中。
其實在唐少凌離開沙曼島時,就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他們粗略講了,那時,上官老爺子就想帶著他們,隨他一塊回去國內,必要時,好助嫣然一臂之力。
只有他們待在沙曼島安全了,嫣然那裡才會沒有後顧之憂地對付那些小貓小狗之類的壞蛋。
那場爆炸,把倉庫所在的那個位置,幾乎夷為平地。
在那裡,他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慕容尚卓心裡原本還殘留著一抹僥倖心理。
他想,也許剛剛只是有人發錯了消息而已,僅此而已。
上官玉兒一隻手緊抓著大理石墓碑的邊緣,此時此刻,她心裡無比悲痛,她真想一頭撞在墓碑上,然後陪女兒,一起睡在這裡。
那一刻,慕容尚卓感覺心口,突然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深深貫穿了進去,讓他痛疼難忍。
戴玉林看完信,沉默了許久後,他才倉促做了一個決定。
而且,據戴玉林所知,上官家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家鄉,是在遙遠的新疆。他急忙伸手解開那包沉甸甸的東西,在一堆大灰棗的下面,露出了一個灰黃色牛皮信封的一角。zVXC。
在唐少凌那樣說時,上官老爺子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他的閃爍其辭了,知道事情並不若他說那樣表面上的簡單。
一輛銀色的保時捷,在疾雨中,突然飛馳而至。
他收到消息後,急忙趕往西郊廢舊倉庫。
不管怎樣,從諸葛嫣然回到G城之後,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她還沒有到作殲犯科的份上。
只是,等他趕到時,僅看到沖天的火光,幾乎燒紅了倉庫上方的那片藍天。
後來,陳飛兒就把綁架他們上官一家人的前因後果,全和他們一一細說了。
直到撞上通往陵園的台階時,才「嘎」一聲停了下來。
那封信,交與不交,孰輕孰重,讓他一下子陷入了天人交戰的漩渦裡,不能自抑。
…………….
過去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般,此時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原來與諸葛嫣然相見的每一幕,都彷彿烙印一般,鐫刻在他的腦海裡,猶若昨天才發生一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