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找她!
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的爆發出來。那麼多天的猶豫,那麼多天的糾結,那麼多天的憤恨,那麼多天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部變成沸騰的情感,從他的心口迸發出來。
他一刻都不能耽誤,要去找她!
可是,外面寒風蕭蕭,天上月昏星黯,他要去哪裡找她,去哪裡能找到她?
藍浩瀚看著兒子站在門口猶豫的背影,輕聲道:「這麼晚了,你到哪去找她?婚禮後日才舉行,明**還有一天的時間去挽回,明日為父也會幫著你去向葉家謝罪。」
藍御風心中如有錐在扎,生生地痛,卻又不得不轉過身來囑咐:「不用,爹,你什麼也不用做……婚禮照常進行。」
藍浩瀚驚詫地瞪大眼睛,張口想要再問卻見藍御風已經消失在了風中。
藍御風在風中飛快地走著,不知去哪裡尋她,只能漫無目的。這些日子許是受了傷,女俠也銷聲匿跡,她會去哪裡?
藍御風思緒紛紛,不知不覺發現自己竟走到了救她那晚的郊外,郊外一片寂靜,什麼動靜也沒有。他站在風裡,想起那晚她的傷,那傷口很深,是否好轉?
當那些怨恨像風散去,他的心中充盈著的是滿滿的關切。
可是一切依舊是那麼安靜,她不會出現,漆黑寒冷的夜裡她怎會出現?
藍御風在風中站了一會,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準備回去。寒蕭蕭的風吹冷了他的身體,也將他熱血上湧的頭腦吹得清醒,他,明日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與他是否還有緣分,一切靜等著後日過了再說。
回到屋中藍御風輾轉反側,很早就起身安排一些事情,這一日他很忙碌,忙碌到似乎已經忘記了昨夜在藍浩瀚屋中聽到的那些話。
一切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最後日落,當太陽再升起的時候,婚禮就要進行。
成親這一日,藍御風脫去了一貫的藍色長衫穿上了大紅的喜服,坐上了高頭大馬,英挺的身姿在馬上格外挺拔瀟灑。
圍觀的群眾和藍海幫的幫眾無不稱讚他們的藍幫主英俊非凡,唏噓感慨藍海鎮的少女定然又有許多要傷心哭泣。
藍御風對於周圍人們的那些議論不甚在意,他挺直脊背高坐在馬上朝著四周的人群望了一望,似乎在尋找什麼卻沒有找到,微微有些失望地歎一口氣,然後輕輕一夾馬腹,駿馬便輕快地小跑起來。後面跟隨著的迎親隊伍,帶著幾箱子的彩禮連忙跟上。
迎親的隊伍越走越遠,藍御風的背影也越來越遠,遠得漸漸在寒裳的眼中變得模糊。
他終歸是穿上了那身大紅的喜服,像她夢中一樣,但是卻、迎娶的人卻不是她!
寒裳輕輕地移動腳步,將自己的身影隱入不起眼的角落裡,隨後低下頭來,滴落豆大的淚珠。
他成親了,新娘不是她!他最終還是拋棄了他們之間曾經甜蜜的情感!她的心劇烈的痛著,彷彿是被什麼巨大的東西來回碾著,碾得支離破碎!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而落,越落越多,低低的壓抑的哭泣聲在她的嗓子裡氤氳著,最終溢出蒼白的唇。她飛奔著出了藍海鎮,奔到那個無人的郊外,終於再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是那樣的悲傷,悲傷得連林中的鳥兒都忍不住被感染,發出淒淒的鳴叫……
晨起的陽光從繁茂的枝葉中灑下來,灑到寒裳的肩上,照得她那被紗布緊纏著的肩頭格外的瘦弱,讓人憐惜。
寒裳哭了一會漸漸收住了哭聲,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站起身往林子深處走去。
走了一陣子,她來到了一座墳前輕輕地坐了下來。
「端木,我來了,我來陪你了。」寒裳看見端木宣的墳便如看見了親人,本來已經止住的淚水又禁不住流了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她被強烈的思念侵襲的時候,她都會來這裡,她會向端木宣訴說自己的情感——她濃烈卻又不勇敢的情感。
她無數次地想要去找藍御風,告訴他那晚的話其實只是為了激他殺她才說的,但是她卻始終無法鼓起勇氣。她怕,怕面對他無情得只剩下憤恨的眼神,怕聽到他譏諷的話語。她真的不夠勇敢,她死都不怕,卻怕失敗。
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再過幾個時辰,他便要成為別人的相公了,而她甚至連他最終的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
寒裳坐在地上,輕輕抱住雙腿,心中一陣陣攣縮,「端木宣,我注定是無法得到幸福的,我還是守著你過完這一輩子吧……」
林子裡一片寂靜,寒裳將臉埋在雙膝之間,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這冬日的冷風吹了個浸透,但是身體的冷卻及不上她心中的冰寒。彷彿是這輩子活著所有的意義都被寒風吹散,她漸漸變得絕望。
就在她終於決定徹底放棄,這一輩子都守著端木宣過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卻在她的耳中響起:「寒裳,你若是放棄,又如何對得起我的犧牲?」
寒裳心中一驚,猛然抬起頭來,卻看見周圍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擺,卻沒有一個人影。
她轉頭看向端木宣的墓牌,墓牌上血紅的字還是她幾個月前埋他的時候寫的。他死在自己懷中那一刻的情景,復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臨終前他告訴她她的身世,臨終前他告訴她其實自己可以與藍御風在一起……他走得那麼安詳,現在卻……
那墓牌忽然間歪倒下來,嚇了寒裳一跳,耳邊那熟悉的聲音繼續說著:「為了你去死我不後悔,可是若你依然得不到幸福,怎能讓我瞑目!你何時變得如此膽怯,你何時變得這樣柔弱?你不是寒裳,不是以前那個堅定柔韌的寒裳!」
端木宣的聲音是那樣的真切,好似從那墳中發出來的一樣,句句控訴,聽得寒裳心驚肉跳。
他的控訴就像是一聲驚雷,忽然間劈在寒裳的頭上,將她劈醒。她輕輕過去將他的墓牌扶正,深吸一口氣輕聲道:「端木宣,你罵得對,我不該躲在這裡獨自傷心,我要去找他,就算真的無法與他再續前緣,也一定要將以前的那些事講清楚再一刀兩斷!」
她抬起頭來,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堅定道:「我這就去找他,只要他還未拜堂,我便要先跟他講個清楚明白!」
她站起身來,朝著端木宣的墓感激一笑,「你是我的親人!謝謝你的當頭棒喝!」說完,便堅定地轉過身,朝著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