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御風嘴角揚起的笑容在看著葉朗清的身影消失的瞬間僵住。心中泛起隱隱的疼痛。他。是不是該去找父親瞭解個徹底。成親之日就在眼前。安排的所有事情就像弦上的箭一觸即發。這樣的時刻。他還需要去瞭解她到底對自己是如何的心思嗎。
夜色漸漸濃起來。藍御風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葉朗清下午的那些話彷彿是魔咒。不斷的在他耳邊迴響。擾亂了他本來稍有些平靜的心。
寒裳那清麗淒楚的容顏。絕望的眼神。蹣跚而去的身影。像根刺。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扎。扎得他疼痛扎得他煩躁。他一翻身從床上起來。披衣出門。
門外。冬日寒氣甚重。藍御風卻覺得心中火燒火燎地。竟一點也不覺得冷。他趁著月色。快步地往藍浩瀚的院子走去。走到門口忽地又停住腳步。覺得很是不妥。夜已深。父親大概也就入睡。自己怎可擾他清夢。
下意識地往藍浩瀚的屋中看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燈火尚明。藍御風心中一動。猶豫了片刻。緩緩往父親的屋子走去。
輕輕叩門。很快就得到了藍浩瀚的回應。藍御風推門進去。卻見藍浩瀚坐在燈下。手中輕撫著一個荷包。那荷包顏色陳舊。顯然不知被來回撫摸過多少回。看見荷包上顏色幾乎脫落的鴛鴦。藍御風眼圈一紅。
他在父親的身邊坐下來。默默不語。藍浩瀚盯著兒子看了一會。輕輕歎息。「你若是不去找她。這輩子定然會後悔……」
他撫摸著手上的荷包。輕輕說：「你可知道爹當年有多後悔。一時的錯念讓你母親跟去。結果永遠地失去了她。可能你只知道。你母親是為了救我才死的。但是今日我卻不得不把個中真實的原委告訴你。」
藍御風聞聽此言很是詫異。不禁轉頭去看父親。母親的死一直是父親心中的痛。也是他幼年心中的陰影。聽父親如此說。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秘之事。
藍浩瀚看著兒子的眼睛。緩緩點頭。「寒裳是支離人。但是我卻並不如何排斥。你知道是何原因。」
聽他提及寒裳。藍御風心中一緊。寒裳與母親難道還有什麼關聯。
只聽藍浩瀚接著說：「其實。寒裳的經歷與你母親十分相似。這世上的人都不知道。你的母親其實是支離人。」
這話一說出口。便如一聲驚雷劈進藍御風的心中。劈得他幾乎幾乎不能思考。
他的母親是支離人。他將支離人恨之入骨。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他的母親死於支離人手下。現在他的父親卻告訴他。母親是支離人。
藍浩瀚看著兒子呆呆的樣子。心中不由一疼。輕聲道：「我知道你定然不能接受。所以才隱瞞了這麼多年。你的娘親雖然是支離人。卻從小在陽明王朝長大。她的父親是支離人的奸細。一直在陽明王朝以一個茶商的身份探著消息。後來我和你母親偶然相識相互愛慕。她的父親便讓我們成親卻利用你的母親暗中打探藍海幫的消息傳遞到支離國內。這其中。關於那個寶藏的事情便是他傳遞的。」
藍浩瀚說到這裡。看了看藍御風沉痛的表情。接著又說：「起初你母親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人。後來一次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當得知自己是支離人時候她非常痛苦。並果斷地與她的父親斷絕了關係。可是她的父親卻一次又一次來騷擾他。終於在那次支離人大舉進攻陽明王朝海岸的時候。你母親執意要跟著我一起出海禦敵。」
「那一次。我本來差一點就可以將她的父親一掌擊斃。但是臨到最後關頭想起他畢竟是你母親的爹爹。心中一軟。卻被他鑽了空子。他偷襲我。毫不留情。你的母親在旁看到縱身撲上去。卻被他一刀刺死……」說到這裡。藍浩瀚再也說不下去了。臉上佈滿了悲痛的淚痕。
藍御風心中發疼。伸出手去輕輕撫住父親的肩頭。母親的死怨不得他。只能怨身世坎坷。
藍浩瀚抬起淚眼深深的看著兒子。語重心長地勸：「你的母親走了以後。我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愛她。失去一個愛人的辛苦這些年我比你有體會。所以御風。你不要再因為寒裳是支離人的緣故就排斥她了。畢竟那是你愛的女人……」
「我不愛……她。」藍御風聽父親這樣說。心中湧起一陣煩亂。矢口否認。
藍浩瀚卻輕拍著他的手幽幽道：「你是我的兒子。我如何能不瞭解。你一向性情灑脫。最近這幾個月卻忽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你若說不愛她。何故為她煩惱。」
藍御風無語可駁。揮揮手道：「就算我……又如何。她其實愛的是端木宣。你沒看那日端木宣受傷。她那悲痛的樣子嗎。」
藍浩瀚看著藍御風那副賭氣的模樣。輕輕笑起來：「你真傻兒子。她其實是愛你的。不然也不會拼了命要保護你老爹的安全。那些日子在船上。我們多有相處。她對端木宣的情感。就算是我這個粗人也能看出來。那是一種施恩回報的感激。若是要再說得深厚一點。那也是一種相依為命的情感。那端木宣那日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是為她而受。她若是無動於衷。還值得你愛嗎。」
「……」藍御風無語可駁。忽然間覺得。父親的話也很有道理。
「在船上的時候。我曾經問過她為何要救我。她回答我說是為了讓一個人不再痛苦。她說的那個人不是你是誰。」藍浩瀚接著又說。
藍御風聽了身體一顫。積壓在體內很久的情感。在這一刻噴湧上來。將他的心填滿。她……是愛他的。沒錯。可是……
可是。她卻還是用利劍將他的父親刺殺了。難道這樣就是愛他的方式嗎。想到此處。他又不禁搖頭。
藍浩瀚彷彿是看穿了藍御風的心思。緩緩道：「寒裳刺我未必是殺我。可能是為了免除我慘死在支離將軍之手。那一劍避過我心臟最重要的血脈。如果她真的要殺我。憑她那樣的身手。還會失敗。」
聽到此處。藍御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下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