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波濤包圍著單薄的小船,漆黑的大海上一片死寂,唯見小船上一點火光在波濤中忽明忽暗。
寒裳坐在狹窄的船篷中緊咬著牙,眩暈帶著噁心一陣陣地侵襲上來,擾了她一路。難道身體虛弱了還會讓從不暈船的她暈船嗎?抑或是太久沒有坐過這樣的小船了,已經無法適應?
浮萍坐在寒裳的對面,默默地看著她強忍的表情,她的臉色蒼白得不像話,一看就知是受傷未癒的,這樣的狀況若是回去了可真的不太妙!
浮萍的心中莫名升起幾分憐惜,輕歎口氣從懷中掏出一盒胭脂來,「你的臉色這樣蒼白,怎樣讓懷著壞心的傢伙們忌憚?」
支離武士們長期在外難免有些人會對女色心存飢渴,像寒裳這樣漂亮的若是讓他們看出沒有抵抗力,難免會私下動手腳,而將軍對這種事卻一向寬容。
寒裳聽了浮萍的話眉頭也是輕輕一皺,心中對於那個地方的厭惡卻更甚一步。離開太久她差點忘了在那裡的自保法則,只有自己強大了男人們才不敢碰你。可是在陽明王朝卻好許多,至少有那麼一群男人是正人君子!
想起正人君子,寒裳的腦中便浮現出那如陽光般的微笑,任何時刻你都不必擔心,有那微笑在的地方就有安全和溫暖,還有毫無保留的愛!
想著想著,寒裳的心再度地劇痛起來,現如今坐在這樣的小船裡,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再也不會擁有了啊,以後的日子只有黑暗……
浮萍坐過來,用手指沾了紅紅的胭脂輕輕地往寒裳的臉頰上抹,「至少面色紅潤一點,不會讓人懷疑你的自保能力。」
寒裳輕輕將她的手推開,冷冷一笑道:「那只是自欺而已,我的自保能力如何將軍定然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浮萍臉色一僵,無語可答,寒裳卻接著又道:「我知道你需要什麼,我會盡力配合,但是你也要幫我。」
浮萍身子一顫,不由地問:「你要我幫你什麼?」
寒裳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回答:「幫我救出端木宣!」
提及端木宣,浮萍目光一黯,她低垂下頭來,過了許久才輕聲道:「你不是不知道將軍的嚴厲,端木宣那樣,只怕是活不了……」
寒裳的心微顫著,卻不得不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波瀾,故作鎮定道:「不管他活不活得了,我也要救!」這是她現如今唯一能為端木宣做的,也是她豁出性命絕對要做到的!
浮萍不說話了,怔怔地與她對視,似乎被她堅定的決心所震懾,小船之中的氣氛,忽然之間變得凝重無比。
也不知過了多久,寒裳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對於將軍來說,那兩個東西的秘密比什麼都重要,我握著啟開那秘密的鑰匙,要求什麼他都會答應的。我可以借此要求他讓你找到你的兒子,也可以借此要求他把端木宣放了。我只需要你幫端木宣盡快離開就好,這個條件換你的兒子難道不夠?」
兒子的事終於打破了浮萍的心防,她的身體顫抖了幾下,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回答:「好!如果將軍真的下令放了端木宣,我可以向你保證在第一時間幫助他盡快離開!」
「如此就行。」得到浮萍的保證,寒裳的心中終於一塊大石落地。端木宣啊端木宣,欠你那麼多,這次我要一次性地償還!
小船在大海上顛簸了許久,經歷了海上的重重風浪,終於在天亮的時候登錄到了一個小島上。
彼時,太陽在海平線上若隱若現,遠遠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
若是以往,寒裳定然會看著那片霞光怔怔出一會神,憧憬著這一天可能的美好,但是現在,她卻毫無心情。
島上黑黝黝的礁石和光禿禿的山頭,雖然看上去是那麼熟悉,卻讓人壓抑。在這裡,沒有彩霞沒有美好更加沒有希望,每一個人努力的生存就只是為了生存!
自己離開時曾經走過的那片灘涂還是原來的樣子,經過六年海水的洗刷似乎沒有變樣,但是六年後再看,心情卻已經大不一樣。
當年的自己離開時心中滿懷激昂,當自己仰頭將杯中的美人淚喝盡的時候,心中充滿了對義父的敬仰,而現在,除了恐懼便是厭惡!
所謂的熱血目標不過是將軍自我野心的膨脹,所謂的美酒美人淚不過是深入骨髓的毒藥!
寒裳再次走在那片灘涂上,腳步沉重,步步絕望!
島上一片寧靜,似乎沒有人存在,寒裳跟著浮萍慢慢地往裡走,心中卻知這裡的暗處處處都有窺探的眼睛。
兩人一路上暢通無阻,可見浮萍在這裡的地位已經不低。路過訓練場的時候,那裡有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在訓練,見到寒裳二人不由地都轉頭來看。
大概是寒裳的容貌太過吸引人,他們看得眼睛發直忘記了動作,後面的武士立刻拿著鞭子一邊抽一邊罵,孩子們立刻又紛紛將頭轉回去用心練功。
浮萍回過頭來笑道:「看你,漂亮得孩子們都掉了魂,將軍看到肯定也會很驚喜!」
寒裳聽了心中卻是一冷,將軍驚喜了會有什麼好處?只有禍端!
浮萍加快了腳步帶著寒裳很快就來到了那間獨院,這個院子還是寒裳當年走的時候的樣子,只有將軍一個人居住!
院子唯一的那間小屋的門緊閉著,浮萍示意寒裳稍等,自己走上前去敲門。
門內沒有應聲,浮萍有些遲疑,轉過頭來看寒裳。
寒裳看著她正要說話,卻忽覺身後一陣勁風猛掃而來,心中不由一驚,急急避讓!
那陣厲風堪堪地從寒裳的面頰邊刮過,刮得她的臉頰生疼生疼,還未看清來人,便覺一雙大掌朝著自己的面門直擊而來,寒裳只得側身彎腰再度躲避!
來人身手極快,一招接著一招,毫無讓她喘息的餘地,寒裳堪堪地躲過十來招,還沒有撈著還手,便覺胳膊一麻,手腕已被來人牢牢反扣在身後。
粗糙的手掌彷彿粗糙的砂輪,磨得寒裳手腕上的皮膚生疼。隨著浮萍一聲輕呼,一個低沉乾澀的聲音在寒裳的耳邊緩緩響起:「寒裳,你的武功沒有精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