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幫不僅船大,漁人精良,而且廚子也很好。不多會,各色各樣的魚便放了滿滿一桌,香氣四溢。
此時,興奮不已的小魚也呆了神,只舉著筷子不知從哪裡開始下箸。憋了一陣子,她搖著寒裳的胳膊苦了臉道:「姐姐,還是你先吃吧。」
寒裳悠悠一笑推辭道:「當然是藍大哥先吃了,他是主人。」
藍御風哈哈笑道:「哪裡話,我們就是親的兄弟姐妹,又有什麼主賓之分?」說著舉起筷子來,夾了一塊小黃魚放進了寒裳的碗中,「這黃魚肉質鮮美,柳兒你嘗嘗。」
寒裳淑女的道了謝,夾起一塊魚肉來正要往口中送,卻忽感船稍稍偏斜了一下,緊接著外面一片喧鬧。
幾人詫異,不約而同地放下箸子正要出去看,卻見俞林已經急匆匆地走進來,神色略帶焦急。「少幫主,漁網似是網到了厲害的大魚怎麼也拽不動,還把船給撞了一下。」
藍御風站起身來,臉色變得嚴肅,「走,出去看看!」說著便如一陣風般出了門去。
葉朗清和寒裳不知出了什麼事,有些擔心,便也隨著出了船艙。
到了甲板上,只見撒網的漁人們個個都在奮力拽拉,而那網卻絲毫不動。亦不知是網著了什麼樣的魚。
藍御風走到船舷邊,探著身子往下看了一眼,臉色忽得變得嚴厲。「中午的時候,是不是有人將殺了魚的內臟扔進了海中?」他站直了身子,高喝一聲,充沛渾厚的聲音穿透海風飄進每個人的耳中,威嚴無比。
眾人頓時一片沉默,再不敢出聲。少幫主怒了,誰不害怕!
「到底是誰!現在不說,休怪我事後查出來重罰!」藍御風提高了聲音,怒意漸漸變濃。
過了半晌,一個中年婦女推搡著一個半大的小子出了船艙,「砰」地一聲就跪在了藍御風的面前。「少幫主恕罪啊,奴家的小子不懂事,是他把魚的內臟扔進海裡的。」婦女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隻手還在兒子身上打著。
「孩子不懂,你這做娘的難道不知?我看你平時疏於管教了!回去後少不得要有一頓懲罰!」藍御風厲聲說道,但是眼神卻稍稍平和了一些。他轉身看著俞林,吩咐:「先給她記上過錯,待返了航再行懲罰!」
那婦人聽少幫主如此說,頓時鬆了一口大氣,連聲道著謝拉著兒子下去了。
藍御風長身玉立,環視著船上眾人沉聲道:「漁人們都知,絕不可將帶血之物扔入海中,那樣會引來兇猛的鯊魚,現在鯊魚已入網,怎麼辦?」
眾人頓時心中一撼,連後面站著的寒裳和葉朗清也不由地略帶沉重地對視了一眼。
船身又顫動著傾斜了一下,顯是網中的鯊魚在撞擊漁船。
藍御風臉色微變,高聲道:「棄網絕不是我們漁人的風格,為了避免更多的鯊魚聚集,現下唯有速戰速決將這鯊魚拉上來才是上策!」他說著雙臂一振,高呼道:「你們可有信心?」
眾漁人頓時精神振奮,齊聲高喊:「有,有,有!」船上頓時一片團結振奮,眾人齊齊出力,使勁拉網。
藍御風更是捲起袖管,融在了漁人之中。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藍御風聲音再也不低沉,竟有著鮮少的高亢,他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場人與鯊魚的角逐之中,深邃的眸子竟是那般閃亮!
寒裳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著那個淺藍色的忙碌身影,心中被密密的柔情覆蓋。他,這般偉岸,這般堅毅,竟讓她再也不能移開視線。
船又劇烈的顛簸了一下,藍御風探出半個身子往下看了一會,忽地回過身來對俞林說:「不行,這鯊魚太大太兇猛,我們再怎麼拉也未必拉得上來,倒反而把船給它撞傷了,我看得先給他來幾記狠的!」
俞林聽他如此一說,臉上頓時顯出驚恐的神色,「不可啊,少幫主,那是凶殘的鯊魚!」
藍御風聞言揚起眉來,「凶殘又如何?終必死在我的手下!」那般張揚,那般自信,彷彿天下的任何事都不會讓他畏懼。
他再不顧俞林的阻攔,將長衫的下擺撩起,緊緊地結在腰上,把長手朝俞林一伸。
直到此時,寒裳才忽然明白他要幹什麼,無端的恐慌湧上心頭,她禁不住衝上前去。「藍大哥,你要做什麼!」她發現自己的話音竟帶著幾絲顫抖。
藍御風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彷彿是要去辦一件最最尋常的事,「柳兒不必擔憂,殺了那鯊魚我就上來!」
「不,不!」寒裳激動地搖頭,她知道,鯊魚又怎麼那麼容易殺掉,它那麼龐大。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急聲道,「藍大哥,你不要去!」此刻她再也顧不得其他,只一心想著不能讓他去涉險。
「再不然,大家鬆手把網放掉,不必要為了那魚以身犯險啊!」她脫口便說,雖然說出來後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藍御風的臉色剎那間嚴肅起來,一雙眸子直直地看著寒裳,「柳兒,我們漁人是絕不會棄網的,這就便如武士絕不會棄刀一般!」他的話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寒裳的心上,打得她心頭生疼。
寒裳再說不出話來,只用一雙含淚的眸子深深地凝望著他。她鬆開了拉住他的手,知道再沒有什麼能夠動搖他的毅力。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輕聲道:「藍大哥,小心。」話音甫落,淚珠便噗噗而下。
「我會的。」她感覺藍御風的手溫柔地撫了撫她的發,那種溫柔直撼進她的心中,讓她的心止不住的顫抖。
葉朗清走上前來,攬住寒裳的肩,也柔聲安慰:「沒事的,柳兒,藍大哥那麼厲害,鯊魚決不是他的對手!」
寒裳勉強壓住心中的擔憂,用手將淚擦乾,轉過頭來對著藍御風微微一笑道:「是的,藍大哥定然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