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準備以什麼樣的容貌示人呢?」昏黃的燈光下浮萍細細地看著寒裳溫婉的面容,這張臉顯然是不行的,紅葉山莊的三小姐如何能出現在青樓之中?
寒裳微微一怔,忽的醒悟自己還用著葉紅柳的那張臉,便轉了身子低下頭去,再轉過來時,手上多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火光微微一跳,忽地變得明亮,將寒裳那張絕世的容顏照得更加明媚動人!脫去了葉紅柳的懦弱溫順,那一雙水眸清澈明亮帶著清冷和飄忽,竟有著不容褻瀆的絕塵之美!
浮萍看得傻了眼,知道這寒裳姑娘容色俊美,只不曾想竟美到如此的地步。這樣的姿容和風彩,做皇妃都不遜色,做風塵女子倒是有些可惜了。不過,也正是這樣的容顏,才能讓眾多男子趨之若鶩。
彷彿是想到了將來男人們踏破門檻只為一睹寒裳真容的景象,浮萍臉色一柔笑了起來,不禁讚道:「寒裳姑娘好風彩!」她善於看人顏色,知道若提姿容必將讓她想起風月之事心中不快,所以用了「風彩」兩個字。
寒裳卻只淡淡一笑,沒有答話。好風彩又如何?終歸是脫不出這風塵之地。
「寒裳姑娘還準備做裝扮嗎?」浮萍忽然想到什麼,問。這個女子擅長偽裝,如何能捨得用自己的真容混跡這風塵,她倒是想得簡單了。
寒裳還未答話,卻聽端木宣接口回答:「自然是要裝扮的!」他如何能容忍,她那樣的絕美容顏就這樣讓世間的污濁男子隨意看去。
裝扮?提起這個詞來,寒裳的心頭湧上莫名的疲憊。她裝扮了很多年,這一刻忽然就累了。自己絕世的容顏難道一輩子都要被埋沒在人皮面具下嗎?心底深處有種莫名的叛逆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開始變得堅定。
「不,不裝扮了,就用這張臉吧……」寒裳輕輕地搖頭,語氣中似是帶著無盡的疲憊,她嘴角一揚,漾出淡淡的笑來,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竟有那麼一絲的魅惑,「媽媽覺得我這張臉可還過得去?」
「過得去,太過得去了!必會讓無數男子傾倒!」浮萍連忙應聲,一雙大眼灼灼地放出光來,宛若一個珠寶商人發現了一塊稀世的寶玉,「寒裳姑娘一出,這紅葉鎮,哦不,整個鎮海郡甚至是陽明王朝的男子都會趨之若鶩的!」
那稱讚不可說不是發自內心,但是聽到聽者的耳中怎的竟這般的辛酸苦澀?端木宣隱在黑暗中的半邊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
寒裳唇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眼底卻是無盡的悲涼,這樣美麗又淒婉的樣子,讓端木宣的心緊緊地皺縮起來,皺得發疼!
屋中,浮萍的聲音卻帶著某種興奮,那是一種宏偉事業即將成功的興奮。「那寒裳姑娘用什麼名字呢?」她問。她自然忽視不了她眼底的痕跡,可是剎那間的憐惜在一瞬間便淹沒在了將軍的大業之中,為了這個,她可是勉力掙扎奮鬥了一輩子的。
「什麼名字?」寒裳目光飄渺,喃喃地重複,思索片刻回答,「就叫夜嬌娘吧。」
夜嬌娘,只能在夜裡出現的嬌媚女子,多麼貼切啊!從今日起,白日她是葉紅柳,晚上便是夜嬌娘了!
「那好!屬下明日便為姑娘安排嶄露頭角的機會!」浮萍朗朗接口道,那個乾脆利落的勁頭完全可以看出她辦事的效率。
「嗯……」寒裳應得心頭發疼,待了一會才淡淡道,「別忘了,我只當清倌人。」不是不捨得自己的身體,只是不要做沒有價值的犧牲。其實男人大抵如此,越是不容易得到便越是想要得到,想要抓住他們的心只有吊著他們的胃口。
「嗯嗯,我知曉的!」浮萍連忙應聲說道,看著她那般花容月貌,實則不忍心就那樣讓她被輕易「攀折」,做個清倌人也好,哪個妓院沒有那麼一兩個有名的清倌人?
浮萍正自想著,卻聽寒裳淡淡的聲音問:「媽媽,這知語坊我可做得了主?」
「當然,我是姑娘的幫手,知語坊也是為了姑娘建的,姑娘想怎樣做都可以。」浮萍忙露出溫和的笑容脆聲應著,其實這話也沒錯,這個地方確是為這個女子而設。
寒裳點點頭,思索片刻道:「我想讓知語坊改一改。」
「怎麼改?」浮萍口中問著,眼中流露出一絲誠懇,心中卻有些微微的不悅。知語坊是她一手創起的,怎的她一來便要改?
寒裳善於偽裝,自是也善於察言觀色,浮萍只是那麼微微的一個眼神,她便知她心中定有不悅。可是,知語坊卻必改不可。「門口招攬客人的女子收回來,陪客的女子除了身子必要有一樣技藝拿得出手。現在的知語坊低俗了一些。」她直言不諱。
浮萍微微啟唇想要反駁,可是卻突然發現沒什麼可說的。的確,經寒裳這麼一說,她才終於知道知語坊缺什麼了,那便是高雅的書香氣。這個地方是為了傳遞和打探消息而設的,所以必須能夠吸引高層次的人物,江湖的有名人士官場裡的達官貴人,而這些人最喜歡的便是附庸風雅。自己在脂粉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怎麼會連這個都忽略了呢?
浮萍這樣想著,不禁抬頭又多看了寒裳幾眼,心中對於寒裳多了幾分敬佩。這個女子,淡定而聰慧,怪不得將軍要委以重任!「是,屬下定會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回答時口氣之中便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恭敬。
事情已經談妥,寒裳點點頭,站起身來準備回去。走到門口時,她返過身來,對浮萍道:「郡丞今日去了紅葉山莊,不知有什麼事,還有藍海幫的少幫主藍御風也在紅葉山莊住下了。」
浮萍聽了身體一緊,一臉肅穆地回答:「屬下定會盡力打聽。」